第21節
喻冬站在華觀中學的宣傳牌前。 喻唯英當年是華觀的風云人物,他的名字也同樣出現在華觀的簡介中,還配了照片。 宋豐豐和張敬也湊過來和他一起看。 “好丑??!”宋豐豐熱烈地貶低喻唯英的外貌,“他隔壁這個好看一點?!?/br> 張敬不知道喻冬和喻唯英的恩怨,目光被喻唯英照片邊上另一個少年人吸引。那學生居然穿著鼓號隊的服裝,但仍舊看得出面目端正英俊。 “uy of p……p……”他念不出后面那個單詞,“羅恒秋?不認識,是我們十六中的校友嗎?” “賓夕法尼亞大學,還是商學院?!庇鞫f,“常春藤名校?!?/br> 宋豐豐高興了:“比喻唯英厲害?!?/br> 張敬:“喻唯英到底是……喻……?” 他忽然閉了嘴,悄悄看向喻冬。 喻冬摸著自己的手表,眼神陰沉,一直沒有離開過喻唯英的照片。 “我要回家一趟?!彼吐曊f,“跟……我爸爸討論討論,高中的事情?!?/br> 作者有話要說: 邊個衰仔帶魚來教室!邊個!=哪個(?。┗斓皫~來教室!誰! “衰仔”雖然是罵的詞匯,但是有時候又會有點點親昵。 解答一下小火龍同學的課堂提問! 1.海窩是真的嗎? 是真的!朋友們,是真的。在這里寫的所有關于海的事情,都是真的。 我們這里每年暑假,尤其是吹西南風的時候,都有好幾起海里游泳然后溺亡的案例,無一例外,都是外地的游客。如果去了海邊,請務必在劃定的游泳區里玩,那里有救生員。非游泳區真的真的不要下去了……我爸有一年在海邊還碰到過,他跟戰友聚會,七八個人想去救,可是海浪太大了,一下就不見人了,根本拉不上來。 大海有時候是很可怕的,江里湖里的經驗在海里很多時候用不上。 2.我釣過魷魚嗎? 哈哈哈哈哈當然釣過啦!怎么釣的,就跟這一章說的一模一樣。釣蝦和釣魷魚,都很有意思滴~ 第20章 離家大半年之后,喻冬第一次主動給喻喬山打了電話。 喻喬山很快接聽,以為他出了什么事。喻冬告訴他自己的成績,喻喬山非常高興,笑得豪爽,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有些甕聲甕氣。 張敬和宋豐豐在桌邊吃午飯,周蘭這幾天不在家,出遠門去探望自己老朋友了。今天這一頓是宋豐豐做的,只有一碟咸魚和一碟青菜,外加一罐子腐乳,完事。 喻冬把自己家里的那些事情掐頭去尾,告訴了張敬。 張敬第一次親耳聽到這種豪門秘事,又覺新鮮,又覺詫異。 “不是豪門?!庇鞫忉?,喻喬山是白手起家的,只是碰上了好時候。 計算機產業剛剛興起,他恰好抓住機遇,得到了一些關鍵的技術,因而才在短短數年間迅速積累,并成為了行業內數一數二的領頭人物。 張敬就著腐乳和咸魚喝完一碗粥,喻冬也掛了電話坐回來。 “我30號回家?!庇鞫f,“就是后天。需要我給你們帶什么嗎?好吃的好玩的,球衣球服都行?!?/br> “你是回家談判啊,還是去玩???”張敬問。 喻冬聳聳肩:“都差不多。估計談不了多久。要不就他始終不答應,要不我很快說服他?!?/br> 宋豐豐喝著第二碗粥,抬頭提醒:“我31號生日,你能回來嗎?” “當然能,我不會在家里過夜的?!庇鞫c點頭,“你要什么禮物?新球鞋?” 張敬很不滿地放下碗。 “你們這種富二代怎么那么討厭呢?”他曲起手指,敲敲桌面,“圣誕節送禮,過年送禮,什么都要送禮。又不是送人情,有意思嗎?你看,今天你送給宋豐豐,那宋豐豐改天肯定要送還給你。然后等到過啥節了,你還得回禮給宋豐豐。接著宋豐豐又要送還給你……” 他嘮嘮叨叨說了半天,最后來個總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br> 宋豐豐:“……你確定這句話沒用錯?” “不送了啊?!睆埦凑f,“你如果送,我也要送。我最近手頭沒錢了?!?/br> 其他兩人知道他打的其實是這個主意,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 張敬剪了新發型,買了新衣服新鞋子,加上天天鍛煉,看上去不僅沒那么胖,而且還多了幾分利落的少年氣,自覺比之前順眼很多。 “學委的女友幫忙打聽到了,他女神也報了市三中?!彼呜S豐咬著咸魚的魚尾笑,“就是多你兩分的那個中考狀元,叫什么來著?” “關初陽!”張敬急忙補充。 宋豐豐和喻冬狂笑。 喻冬回家那天下起了大暴雨。 周蘭請一個遠方的表舅把喻冬送到了火車站。喻冬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火車還在前進,窗上是密密的雨簾,水一股股地往下潑,像是有人站在車頂。 而在模糊的窗玻璃之外,田野與低矮群山的上空露出了明凈的藍天。 喻喬山沒到車站接他,喻冬出了出站口,遠遠看到喻唯英站在人群里。 喻唯英看上去跟周圍格格不入,商務氣息太濃了。喻冬知道這肯定是喻喬山的要求,喻唯英不想見到他,他同樣也不想見到喻唯英。轉身悄悄從另一個出口溜出去,喻冬跳上公車,繼續在最后一排打盹。 這里也在下雨,雖然相隔幾百公里,但夏季的雨云寬度驚人,統轄了一大片土地。 到了別墅區門口下車,喻冬吃驚地發現自己把雨傘忘在火車上了。 他到保安室借傘,那保安還認得他,驚訝不已:“喻冬,你怎么黑了?” 喻冬也嚇了一跳:“不是吧!” 他撐著印有物業標識的大黑傘慢慢往山上走。別墅區占據了半面山,開車很方便,在雨天里步行則稍稍有些吃力。 喻冬打量著自己手臂。真的黑了?他半信半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反倒有些高興。 自己這個白是在療養院里捂了大半年才捂出來的,他并不喜歡。 走到半途,路上嘩嘩駛來一輛奧迪,拐彎甩尾時潑了他一身水。喻冬呸了幾口,發現那是喻唯英的座駕。車子很快在路上消失了,他繼續撐著大傘,慢吞吞地一步步往上走。 曾經有過那么一兩個瞬間,喻冬覺得喻唯英也是個可憐人。 喻唯英母親是在跟喻喬山分手之后才發現自己有身孕的。 分手的原因很簡單,喻喬山和喻冬母親在一起了。 當時喻喬山想要從一個科研組里獲得重要的行業技術,但科研組的負責人極難攻下。陰差陽錯之下,喻喬山偶然認識了學校里一位正在讀研的女學生。 巧得很,那姑娘是科研組負責人的弟子,而且也是他的干女兒。 喻喬山怎么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只稍稍一查便查到,女學生曾為一位在街上突然倒地的老人實施心肺復蘇,爭取到了極為寶貴的搶救時間。那個老人正是科研組負責人年邁的老父親。 負責人夫婦無兒無女,便干脆認了女學生做女兒,又是感激,又是疼愛。 喻喬山確信自己第一次以那女孩男友的身份登門拜訪的時候,當時已經白發蒼蒼的兩位老教授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 結婚之后,他想要的東西很快就到手了。 老教授認為喻喬山是個有能力的人,那幾項專利技術放心交給他去運作。喻喬山的事業很快有了起色,并且越來越紅火。 喻冬出生后不久,喻喬山的前女友來找他了。家庭的窮困與親人的重病榨干了女人所有的錢財和力氣,她不得已抱著喻唯英,偷偷地來找喻喬山,求她給自己和孩子一筆能活命的錢。 那時候的喻唯英已經七八歲了,可是因為沒有戶口,連學都上不了。 喻喬山從什么時候起把自己妻兒稱作“異類”,喻冬不知道。 喻喬山到底有沒有對母親付出過真心,他也不知道。但他在自己成長的十幾年里,自認為應該是被喻喬山愛著的。那些疼愛和真心,應該是沒辦法偽造的——直到喻唯英故意將那些信件展示給他看。 喻冬找不到這一切變質的節點,只能告訴自己:一開始就是變質的,只是你還稚嫩,你不懂而已。 家里只有喻喬山,剛剛回來的喻唯英和他的mama似乎不在。 喻冬知道這應該也是喻喬山的意思。 換了衣服之后,喻冬拉出一個小行李箱,把自己房間里的一些衣物和零碎的東西都裝了進去。喻喬山等他吃飯,卻看到他拎著行李箱下來,吃了一驚。 “我以為你要搬回來?!彼燥@不滿,“怎么還要去住那邊?” 喻冬很驚奇。喻喬山的口吻自然得仿佛自己已經原諒他了。 “我不回來,繼續跟外婆一起住?!庇鞫谧狼翱粗f,“爸爸,可以嗎?” 他許久沒喊過喻喬山“爸爸”,此時眼神里充滿懇求和哀切,像揣著種種不安,等待著父親的答案。 服軟的喻冬很有殺傷力,喻喬山的語氣也軟了:“怎么了?不是答應過爸爸,上了高中就回家嗎?” 他頓了一下,又問:“是不是不喜歡你哥哥?你哥哥現在買房子,很快就出去自己住了。家里就只有我和阿姨兩個人……你不想叫mama也行,就喊她‘阿姨’?!?/br> 喻冬不吭聲,低頭擦了擦不存在任何眼淚的眼睛。 他用的力氣有點大,把眼睛擦紅了。 “我上次不是故意叫人打他的?!彼吐曊f,“他打我臉,我朋友見到了才……我不想見他,他說我是沒有媽的小雜種?!?/br> 他說得小聲而含糊。當時在那里的只有喻唯英和自己,并沒有第三者旁證。 喻冬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想,自己也學會這樣害人了。 “雜種”這個詞果然讓喻喬山震怒了。他摔下筷子,狠狠罵了一句。 喻冬立刻抬起頭,眼睛泛紅,抽抽鼻子:“爸爸,我不去華觀可以嗎?” “華觀好啊,華觀我認識很多熟人,還能給你安排最好的老師和班級?!?/br> “我不想去華觀……”喻冬小心地拿捏著分寸,一只手摸著飯桌上的杯子,指腹不停地、機械地在冰涼的玻璃上擦蹭,“爸爸,我現在說話說得很好?!?/br> 他的心因性失語果真是喻喬山心中的一處軟肋,喻喬山立刻閉上了嘴。 “我可以報市三中嗎?”喻冬急切地問,“我的好朋友都在市三中。他們很照顧我的。爸爸……” 在這場短暫的對話里他已經說了好幾次爸爸。 喻喬山沒法否決,沉思許久之后,應允了。 “你可以?;貋砜窗职??!彼麥厝岬貙τ鞫f,“你是高中生了,長大了,要懂得孝敬爸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