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這也是這么多年了,他爸從來不管他事業上事情的原因。 俞亮相信這個兒子,不管是能力還是性格。 俞北平確實有這個本事,他向來是能干的,能處理任何狀況。 僵持了會兒,湯子期哼了聲,還是沒開口。 俞北平卻瞧了些端倪,正疑惑,沈蓉又大聲喊了什么,連一樓都聽到了。 俞北平一怔,回頭看湯子期,她抿著唇沒看底下。 可俞北平是什么人???馬上就明白了:“等我一下?!?/br> 湯子期還沒應,他已經下到一樓,徑直在那扇門上叩了叩。 門內像是按了暫停鍵的武打片,剛才還刀光劍影,現在戛然而止、寂靜無聲,空蕩蕩的地下室只有俞北平一個人的聲音:“是我,下來一樓倒點兒水,你們的聲音有點大?!?/br> 半晌。 張嫂出來開門,一直垂著頭:“對不起,沈蓉有點不舒服,脾氣不好,我們就起了點沖突?!?/br> 俞北平神色如常,慢慢說:“不舒服的話,還是早點出去看病?!?/br> 張嫂頓住。 湯子期這個角度望下去,可以看到昏暗的燈光里,她極力想保持平靜卻仍然難看的臉色,以及身后,臉色同樣難看的沈蓉。 她的定力還不上張嫂,臉像涂了層蠟似的僵硬。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張嫂應道:“是,我明天就送她出去?!?/br> 俞北平轉身上樓。 沈蓉望著他的背影,又仰頭看看站樓梯口的湯子期,投去怨毒的目光,看得湯子期一個冷顫。有好幾次,她感覺沈蓉想開口,不過,她到底沒有勇氣開口。 第025章 采集樣本 因為沒有贊助, 湯子期那項目雖說是擱著, 也是徹底涼了。好在陳珞找上孫娉,這一合計,把她調去了陳珞主導的新項目組,這趟出行實踐也捎帶上她。 年假后, 湯子期就跟著項目組去了蓉城。告別那天,俞北平親自把她送上的車站,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說:“乖一點, 我過幾天過去看你?!?/br> “您不用工作?” “蓉城的通訊站跟我們這邊有交流工作,有些數據要交接?!彼α艘幌?,“這是公差,不是假公濟私?!?/br> 湯子期被他說得怪不好意思的。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回了蓉城后,一切好像步入了正軌。之后幾天, 湯子期待在學校里一門心思做實驗, 哪兒都沒去。 到了四月份,天氣逐漸轉暖,只是微風里仍然有些沁涼。 雖不似北方那樣嚴寒,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一件減去。這個禮拜,孫娉又出差了, 湯子期被扔給陳珞,跟著一道做一個霍亂a型疫苗的實驗研究。 禮拜天,陳珞從北京回來,帶著她和簡筠、何莉幾人一起去四環外東郊某縣城采集生物樣本。 山路崎嶇, 軍車在黃泥路上顛簸,時不時就得搖晃幾下。 陳珞扶住湯子期,對前頭司機說:“老張,開慢點兒。這還沒到,咱們這幫人就得歇菜了?!?/br> “要不你來開?”這人也是個牛脾氣。 陳珞苦笑。 湯子期說:“我沒事兒,哪有那么嬌貴?” 簡筠涼涼插了句:“你沒事兒,我們有事兒?!?/br> 湯子期也損:“有病看病,大老遠的,跟著來瞎湊什么熱鬧?” 簡筠氣得胸口一堵。 你丫才有??! 她挖苦話還沒到正題呢!這小蹄子! 陳珞看著好笑。湯子期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張利嘴能的很。 開過一段山路,終于又上了高架,進了城區,一堆人也舒坦了些,后來在車站附近的一個部隊招待所歇了。 這招待所有些年頭了,方圓百里就這一個,裝修不算新。一堆人魚貫進去,往大堂里一堵,不大的地方就顯得擁擠起來。 簡筠把腳在地上的紅毯上蹭了蹭,抱怨:“沒有酒店嗎?旅館也行???” 柜臺后的招待人員也不生氣,笑著遞上幾張門卡:“地方偏,將就一下吧同志,就是兩杠以上的首長來,住的也是普通套間?!?/br> “吹吧你,就你這破地方,還有兩杠以上的首長來?”何莉啐他。 “咱可從來不吹牛,一是一,二是二?!钡眠?,碰到個棒槌,認死理,還和她們杠起來,“我跟你們講,我小陸可從來不吹牛,我們這兒雖說地方小,可歷史久著呢,想當年抗日的時候,那xx集團軍的軍長還來這兒宿過?!?/br> 這下連陳珞都忍不住笑了,侃他:“您怎么不說□□到此一游呢?” “就是,牛逼不怕吹破天!” 這邊吵得起勁,梁蓋叼著煙從后門過來:“怎么了這是?” 一開口打斷了所有人的話。 因為這廝的嗓門啊,太響亮了。 看著二十出頭,剃著寸頭兒,濃眉大眼,身高體壯,還穿著作訓服,往那兒一站頗有威懾力。 所有人都看著他,目光探究。 那招待的眼睛卻亮了,一跌聲跑過去:“梁爺,起了?” “大中午睡到現在,再不起我成豬了?!绷荷w瞪他,“接頭的車到了沒?” “還沒,指揮站來的電話,晚上有暴雨,山路不好走,這邊還沒燈,可能要等明早了?!?/br> “暴雨?哪來的暴雨???天高氣爽的!” 話音未落,門口“嘩啦啦啦”砸下一盆盆雨。 眾人都沉默下來。 這世上還真有名副其實的烏鴉嘴啊。 …… 氣象預報預測的很準,晚上縣里下暴雨,從傍晚5點一直持續到6點半,還在繼續。陳珞斟酌了一下,原本的休憩改成了休息一晚上,明早再進縣城。 沒人有意見。 晚飯在后面餐廳吃的。招待所是獨立的,后面走廊出去后就是露天停車場,餐廳就在停車場的南面,以前是個出版社,倒閉后就改建成餐廳了。 不止住招待所的來吃,附近的住戶也常來,魚龍混雜。 偌大的地方,十幾張圓桌依次擺在大堂中。 雨天,來吃飯的人不多。 蓉城的春,往常這個時候還帶著一點燠熱,今年倒是一反常態,雨下個沒完,空氣里都帶著明顯的濕氣。 湯子期不算個文藝的人,這會兒也只想拄著頭靠窗口發呆。 陳珞這人精明通透,一眼瞧出她骨子里那點兒懶怠勁兒,特地選了靠窗的位置,就和湯子期兩個人,點了三菜一湯。 吃之前,不忘跟她招呼一聲:“簡筠她們去了外面吃?!?/br> “千金小姐,挑剔著呢?!?/br> 陳珞失笑,低垂著眉眼撥弄盤里的芹菜,眉眼溫文:“你也別老挖苦人家?!?/br> 這話她不愛聽:“我跟她有仇?!?/br> 她這人向來愛憎分明,人家跟她過不去,她是怎么也虛與委蛇不起來的,面子工程也不想做,哪怕人家說她刻薄。 湯子期小時候家境優渥,雖然后來父母離婚了,底子還在,從小嬌慣著,驕縱的性子一時是改不過來了。 不過她也知道分寸,從不亂惹事兒。 “別提那倆女人,來,吃東西?!彼o他夾菜。 “難得啊,對我這么好,你是不是有陰謀???” “那你別吃了?!彼鲃菀巡藠A回來。 “吃吃吃,怎么不吃?說起來,你結了婚以后,人總是怪怪的?!?/br> “怪什么?” “像到了發情期,思春呢。哎哎哎,別打啊,別打臉啊……” …… 從屋里出來,梁蓋亦步亦趨跟在俞北平后面,說:“我跟總部聯系過了,這趟出勤,是張亮負責,這孫子跟我說車得明早才來?!?/br> “那就等唄?!庇岜逼矫烁鶡?,回頭跟他要打火機。 路燈下,他踩著軍靴往那一靠,眉眼平和,氣度從容,看不出半點兒焦躁。到底是個指揮系的人才,就是書上說的“胸有丘壑指揮若定”的人物,跟他這樣的粗人不一樣。 梁蓋是個直脾氣,佩服得五體投地:“六哥,你可真能忍?!?/br> “事情都差不多了,善后工作,不急在一時?!?/br> “我就是氣不過!” “氣不過還能怎么樣?端著槍去總部指揮中心,把人家的窩給端了?”俞北平掃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 梁蓋不吭聲了。 兩人一塊兒在西郊那邊的部隊大院長大的,俞北平年長他幾歲,梁蓋一直都對他很尊敬信服。當年他南政畢業后留在南京基層干了兩年,后來又去了某境外辦事處。 最近才回來,轉了業,現在在北京武警總隊某通訊部任職。 從江越他們嘴里聽說,他是立了特等功,這次南下,臨時駐在他們隊通訊指揮站,交流工作,也兼給他們上政治課。 說真的,梁蓋沒想過會在這兒碰見他。 上個月他們隊長說要請一位老師給他們上一期的政治文化課程,俞北平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