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男人提著桶橄欖油走了。湯子期撇撇嘴,盯著他背影齜牙:“這人可真嘴碎?!?/br> 俞北平:“為什么這么說?” “人家結婚,關他什么事兒?這么多問題?!彼齽e扭的樣子含羞帶怯,其實很可愛,可又不愿意承認,為了掩飾,努力作出兇惡的表情。 俞北平笑聲低沉:“你是不好意思了嗎?” 他戴著皮手套的手覆在她的腦袋上,輕輕順了一下。 湯子期抬頭,惡形惡狀地瞪他:“沒有!” 俞北平又笑了,點點頭:“成,你沒有?!?/br> 他笑的樣子比不笑時好看多了,也沒那么讓人望而卻步。湯子期盯著他多看了兩眼,盯得他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臉:“我臉上有花?” “沒!”湯子期搖頭,笑得得意。 他問她你得意什么。 她眉眼彎彎,笑得像只小狐貍:“不告訴你?!?/br> 初春時節,風里還有料峭的寒意。兩人買好了油,一前一后往來時的地方走,她在前面跑,俞北平在后面喊她,說你慢點兒。 她當耳邊風,回頭跟他做鬼臉。 俞北平哭笑不得。 …… 張嫂出了趟門,晚飯是張嫂的女兒沈蓉做的。 她特地燉了排骨,香味從廚房一直飄到餐廳。湯子期早捏著筷子坐在了主位上,遠遠看著俞北平給她打飯,興奮地兩腳都在打顫。 廚房里。 沈蓉見他忙著翻找,忍不住問了句:“您找什么?” “盛飯的?!?/br> 沈蓉想起來那玩意兒早上被她扔微波爐上了,忙轉身拿來,遞給他,嘴里還跟他道歉。 “沒事?!?/br> 他伸手接過時,手指不經意在她掌心劃了一下。 沈蓉一怔,像是火石擦過心尖,腦海里“噼里啪啦”一陣響,臉頰不自覺升了溫。好一會兒,她小心翼翼抬起頭,發現俞北平已經出了廚房,在前面餐廳和湯子期吃飯了。 她看著他們好一會兒,腳下步子不能動,直到張嫂從旁邊拍她的肩:“你看什么?” 沈蓉心里有鬼,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抬頭:“……沒啊?!?/br> 張嫂瞥她一眼,又循著她目光望去,臉色不由一沉:“你跟我來?!?/br> “干什么?” “我有話跟你說?!?/br> 沈蓉不情不愿地去了。 路過餐廳時,她捏了捏掌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停了下來,還剜了湯子期一眼。這時,湯子期若有所覺,正好抬頭,不偏不倚看了去。 沈蓉心虛避開,快步上了樓。 湯子期怔住,心里一陣莫名其妙。 沈蓉今年大二,學校就在北京這邊,今年學業緊張,張嫂跟俞北平打過招呼后,假期里就讓她在俞家暫住。 她和沈蓉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段日子也井水不犯河水,按理說沒結過什么怨??墒?,剛才那一眼太深刻,她回想一下,一點都不覺得是錯覺。 她是真恨自己。 “想什么呢?”俞北平手里的筷子敲敲她的碗。 湯子期回神,搖了搖頭:“沒?!?/br> 他也沒細問,柔聲說:“快吃吧,要涼了?!?/br> 她應了聲,埋頭吃飯。 碗是俞北平自己洗的,張嫂下來時,他都快洗完了。張嫂忙過去:“使不得,我來吧?!?/br> “洗個碗而已,我又不是沒手沒腳?!庇岜逼桨严春玫睦浏B一起,上了架,回頭招呼湯子期上樓。 湯子期應聲,乖乖跟上去。 亦步亦趨,一高一矮,一沉穩一機靈,還真挺般配的。 張嫂在樓下看著,忍不住笑了笑??上肫鹱约旱呐畠?,心里又像壓了塊大石頭。 …… 晚上,她照例陪著他在書房辦公。湯子期是個藏不住話的人,翻著翻著,就忍不住抬頭看他,欲言又止。 俞北平什么人?她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她打著什么主意。 “有話就說?!?/br> 湯子期扁扁嘴:“我也就是瞎猜的,不確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兒?!?/br> “說吧,我給你參謀參謀?!?/br> “您可是首長,辦公忙著呢,我哪能跟國家搶時間?” “別貧了,有話直說吧?!?/br> 湯子期哼了一聲,到底是沒開口。 俞北平放下文件,回頭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她使勁晃腦袋把他手甩開,抬起雙腳,光著踩在沙發上,兀自生著悶氣。 俞北平蹲下來,把她的腳合到手里,仰頭凝視她:“生氣了?” 湯子期沒料到他會這樣突如其來的親密,下意識縮回了腳:“你干嘛?” 她的耳根子稍稍發熱。書房不大,天氣還冷,門窗都光著,空氣里雖然溫暖,也有些悶窒,加速了她臉上血液流通的速度。 不知不覺,紅成了蘋果。 俞北平看著她紅彤彤的臉頰,忍不住捏了一下,低笑:“熱的?!?/br> “不正經!”湯子期打開他的手。 俞北平沒說話。 良久的沉默后,湯子期不確定地抬頭,撞入了他烏黑深邃的眼底。她莫名有些緊張,心跳得格外快。 “干……干嘛?” 他沒應答,伸手想要觸摸她的臉。 可能是太緊張了,她本能地躲了一下。 有那么會兒,室內變得特別安靜。 半晌,俞北平給她穿上了拖鞋,起了身:“很晚了,早點休息吧?!?/br> 湯子期站起來,跟在他后面出了書房,她看看他的背影,想跟他說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懊惱地跺了跺腳。 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穩。 偌大一張床,兩人一人占一半,像是楚漢河界,誰都沒有動,也沒誰逾越那一步。 窗外雨聲淅瀝,像是有風在不斷吹入心里,涼涼的,怎么也無法入睡。某個點,兩人同時翻了個身:“你……”話出口,都是一愣。 話頭起了,又忽然都熄了。湯子期聲音細軟,躑躅說:“你先說吧?!?/br> 俞北平沉默了會兒,忽然輕輕地笑了聲:“沒什么,睡吧?!眮砣辗介L,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湯子期抿抿唇,見他不吭聲,也就不吭聲了。 第024章 新婚燕爾 過兩天, 兩人休假, 出了趟遠門,為時三天。湯子期愛瘋,到了地方就四處瞎轉,一整天下來坐的時間都不超過半小時。 回來時, 她渾身酸痛,還跟他訴苦。 俞北平壓根沒看她,低頭翻墊在膝上的報紙, 只說了一個字:“該?!?/br> 湯子期:“……”她要離婚! 這次坐的飛機, 因為起得早,湯子期靠上去就睡著了。俞北平抖開毯子幫她蓋上,又替她緊了緊大衣。 到了地方,他才搖醒她,溫聲誘哄:“起來了, 我們到了?!?/br> 湯子期睜著惺忪的眼睛瞪他, 大大方方地打了個哈欠。 俞北平沒忍住笑,攙著她往外面拖:“別睡了?!?/br> 湯子期不滿:“困著呢?!?/br> “誰讓你賴床?!?/br> 她那個啞口無言啊,只好打落牙齒往肚里吞。 這點兒打不到車,兩人在機場大廳等了很久。后來,俞北平直接打電話給江越, 兩人才有車搭。 “呦,新婚燕爾啊,婚事辦那么低調,現在舍得新娘子出來見人了?”理著平頭的青年玩世不恭地看著他們, 眼神帶著興味兒。 江越在副駕座打游戲,頭都沒抬一下,唇邊卻含著絲壞笑。 湯子期也沒生氣。她也是這個圈子里長大的,當然知道這幫子弟的習氣,甭管什么人,只要是生人,想融入他們總得拿出點兒本事來,性格上的、能力上的。 他們樂意打趣她,那是看重,不理你了,只顧著客套了,才真是不拿你當自己人。 俞北平雖然低調,在西郊大院這個青年一輩的圈子里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前段日子有人傳他跟個名不見經傳的女的扯了證。 一幫人唏噓不已。 有人說胡扯,也有人說這么有理有據煞有介事的,不像是假的,也有人說啊,大家都等著吧,是不是真的,五月見分曉。 可跟他走的近的卻都知道,俞六少這是真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而且,可不是什么“父母之命逼不得已”,是真的喜歡這個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