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羽鴻意直視著老人的雙眼,“然后呢?” “皇族會在這段時間內,盡最大的努力改善國內的情況。如果民怨順利消失,赤眼兇獸便會徹底成為過去……直到百十年后,皇族再度墮落?!?/br> “如果皇族辦不到呢?!庇瘌櫼獠唤湫?。 “……水笙大人還有一個meimei?!崩先说纳裆聛?,“若是皇族無能,大約十年之后,水笙大人的meimei會再度來到這里?!?/br> 羽鴻意握住了拳頭,憤怒幾乎讓指尖扎進rou里。 片刻之后,羽鴻意嘆出一句話,“皇族無法指望?!?/br> 北明皇帝已經快要被病痛折磨進墓地里,而太子還年幼。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北明必定會被那些官員把持。若是等到太子成年,或許還能扳回一局,但那至少需要十年。 若指望皇族,又一個花女必然犧牲。 但若想打破這可悲的輪回,還有一個辦法。 羽鴻意忽然笑了起來,“這三到五年間,無論發生什么,無論民怨如何激化,赤眼兇獸都不會出現?” “是的?!?/br> “哪怕戰亂四起,血流成河?” 老人猛地抬起了頭,愕然看著羽鴻意的雙眼,“羽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水笙想要救下北明?!庇瘌櫼獾男θ葜杏兄值陌谅?,更帶著終于下定某種決心的暢快,“是她讓我來到了這里,我將達成她的愿望?!?/br> 從最初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知道,他應該是有著某種使命的。不僅僅是為了保住原主的這個孩子,不僅僅是為了活下來。 此時他終于找到了。 他是赫貝爾大陸的王者,他將把他的領土擴展至此。 第57章 羽鴻意隨著老人一起來到守山人的村落,看到了許多其他的花族之人。他們住在圣山的內部,一代一代的生活著,有老有少,唯獨沒有花女。 據老人說,每一任花女都會出生在距離這里很遠的地方,甚至是其他國家,這其實是對花女的一種保護。正因為路途艱難,才能將每一任花女犧牲的間隔維持在十年以上?;ㄅ∩?,經不起更頻繁的犧牲了。 只有花女能誕下花女,而每一脈花女都只能供養相應國家的圣花。若讓花女連留下子嗣的時間都沒有,等待這個國家的便只有覆滅。 “南丹的慘劇……便是因為如此?!崩先藝@道,“南丹皇族太過狂妄?!?/br> 羽鴻意本想說些什么,卻又感覺到一股異樣的凝視。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個年紀小小的花男,圓嘟嘟的,正躲在樹后偷偷看他。 小圓嘟對上羽鴻意的視線,立馬羞紅了臉,轉身就要跑。背后卻有一雙手將他撈了起來。 來人抱著他,朝羽鴻意笑了笑,“我們這里很少有客人過來,所以這孩子對你有些好奇,還請不要介意?!?/br> 這是個年輕的花男。羽鴻意嗅到此人身上有股草藥香味,印象不錯,微笑地點了點頭。 身旁老人咳嗽了一聲,向羽鴻意介紹道,“這是我的兒子和孫兒?!?/br> “父親,”年輕的花男道,“這位客人,似乎有些特別?!?/br> “確實非常特別?!崩先讼氲接瘌櫼庵暗暮姥詨颜Z,不禁哼笑了兩聲,“你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br> 年輕的花男笑了笑,“我只知道他即將成為一個父親?!?/br> 老人正杵著拐杖往前走,聞言一個踉蹌,險些把拐杖都嚇掉了。好半晌老人才緩過來,猜測或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 結果這年輕的花男很快就放下了懷里的小圓嘟,朝羽鴻意伸出手,“我是這個守山人群落的藥師,需要我為你看看脈嗎?” 羽鴻意點頭,十分欣慰地將自己手腕遞去,“謝謝,我最近正擔心著?!?/br> 片刻后藥師把好了脈,點了點頭,“你腹中的孩子十分健康?!?/br> 吧嗒,老人手中的拐杖真的被嚇掉了。 藥師連忙幫他將拐杖撿起,還覺得十分奇怪,“父親,你怎么了?” 老人沒理他,視線一直牢牢地落在羽鴻意身上,胡子直哆嗦,“你竟然正懷著孩子?” 羽鴻意十分坦然地與他對視,仿佛這個事實根本不需要讓人在意般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嗎?這個孩子將會見證我的一切?!?/br> 老人這才發現,只有眼前的這個家伙,才最適合“狂妄”這個詞。和羽鴻意此時的狂妄相比較,什么南丹皇族,根本就不值一提。 過了好半晌,老人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了,只好冷哼一聲,扭過頭繼續朝前面走去。 羽鴻意與藥師同行,一路上圍繞孩子交流了許多經驗,主要是羽鴻意在向藥師請教。尤其是足足五六個月肚子都沒有變大一事,實在叫羽鴻意揪心,抓住機會就連忙問了出來。 “這是很正常的?!彼帋煴硎究梢苑艑捫?,“我們畢竟是花男,時間總不能和女子完全一樣。只是比她們更久一點罷了,你的孩子依舊十分健康?!?/br> “大概會多久?” “兩年或者三年,每個人都會有所不同。如果你將要生下的也是個花族人,可能還會更久?!彼帋熜Φ?,“不過你已經快六個月,就算久些,最難熬的時候也該過去了?!?/br> 羽鴻意回憶了一下,最近孕吐的情況確實少了很多,這才徹底信服了對方的話。 “接下來大約有一年左右,會是你最輕松的時候?!彼帋熡值?,“肚子會開始變大,但胎兒會越來越穩定,平時只需要汲取足夠的吃食就好?!?/br> 羽鴻意十分高興,“這可真是正好了?!?/br> 老人在前面聽到這話,不禁又冷哼出一聲。 而后羽鴻意在老人屋中坐了片刻,又和藥師請教許多經驗,看著天色不早,便表示該走了。老人氣得不想動,只叫藥師幫忙送他出去。 羽鴻意臨走前,老人卻又問道,“你真的想好了?那是條很難的路……稍一走錯,就是尸骨無存?!?/br> 羽鴻意停下腳步,回過頭笑,“你不愿支持我?” “我怎么可能支持你!”老人盛怒,“哪怕你多為你的孩子想想呢!” 羽鴻意又道,“如果你要阻止我,這就是最后的機會了?!?/br> 老人被噎,而后更加憤怒,“我又怎么可能阻止你!” 羽鴻意哈哈笑了兩聲,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屋。在隨藥師走了一段路之后,羽鴻意回頭再看,卻見老人也站在屋外,正朝著他的背影,行一個虔誠的躬身之禮。 無法支持,因為守護的責任。無法阻止,因為這個國家需要希望。 老人的心態是如此復雜,羽鴻意一概笑納,只揚了揚手,徹底與他道別。 當羽鴻意再度來到圣山入口的那條小道上時,慎思已經站在那兒等了他許久。一聽到羽鴻意的腳步聲,慎思便起了身,將方才一直凝神端詳的玉塊收回了兜里,又將皺起的眉頭展平。 “想什么呢?”羽鴻意揉了揉他的腦袋。 “一些很不開心的事?!鄙魉伎壑道锏挠駢K,含糊了一句,又看著羽鴻意道,“公子,你似乎與方才有些不同?!?/br> “因為我的心中有了決定?!庇瘌櫼庑χ呦蛩麄兊鸟R匹,“接下來的一年之內,我將要做一件大事?!?/br> “你又有什么大事?”慎思也牽過自己那匹馬,無奈地問。 “哦?!庇瘌櫼獯鸬?,“我決定把那些官員通通推翻,由我來統治整個北明?!?/br> 慎思手一顫,猛地將手中韁繩一拉,把馬嚇得直叫。緊接著,這小子立馬開始觀察四周,發現那些北明親軍都還在很遠的地方,這才松了口氣。 羽鴻意斜眼看他,“很驚訝?” “仔細地想想,”慎思無奈一嘆,“好像也不太值得驚訝?!?/br> 羽鴻意這才滿意了,“這說明你小子足夠了解我?!?/br> “但要統治一個國家,并不是一件簡單的時候?!鄙魉挤砩像R,“公子,你可能會遇到很多困難?!?/br> “我知道?!庇瘌櫼饫痦\繩,馬匹嘶鳴著抬起了前肢,先一步奔向了前路。 慎思緊隨著他,風吹得兩人的發絲都往后飄揚。 “小子,”羽鴻意問,“你會幫我吧?” 慎思握住韁繩的手不禁又緊了緊。直到好半晌之后,羽鴻意都開始犯嘀咕了,這小子才笑了笑。 “我曾經立誓效忠于你?!鄙魉嫉?,“我將誓死追隨?!?/br> 只是在說話時,他又忍不住碰了碰衣兜中的玉塊。他在祈禱,在順利看見羽鴻意達成這一宏愿之前,他不要被某些人找上門來。 入了夜,兩人在一個客棧落腳。 慎思又在對著燭光看那玉塊。這次羽鴻意看清楚了,在那玉塊的中央,刻著一個“岑”字。 不知看了多久之后,慎思咬了咬牙,又一次揮刀在自己大腿外側劃開一個傷口,將那玉塊塞了進去。很快傷口開始愈合,這玉塊便又一次被他牢牢封入了血rou之中。 “抱歉,公子?!鄙魉嫉?,“我知道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這東西或許會對你很有用,但我不得不這么做?!?/br> “我明白……你一定有足夠的理由?!?/br> 慎思笑了笑,額頭上還留有方才疼痛所滲出的冷汗,神情卻充滿欣慰。 要達成羽鴻意所立下的宏愿,兩人肯定不夠。慎思掰著指頭給他算了算,第八旅那些人是一定要爭取到手中的,趙磐也絕對是一大助力,還有…… “叛軍?!庇瘌櫼庑χa充。 慎思點了點頭,“希望那些小兵足夠聽話,此時還沒有和叛軍對上?!?/br> 抱著這樣的期望,他們日夜兼程,又一次在七日之內便趕完了十日的路程,回到了那個臨近北宜的小鎮。 鎮內的氣氛十分詭異,似乎已經劍拔弩張。 還是在那家驛站,羽鴻意找到了第八旅所有小兵,倒是全體都在這里。只是他們一個個神情緊張,紛紛向羽鴻意匯報道,“老大!當初你一走,那些叛軍就冒了出來,實在是太囂張了!” “看著我們不打他,竟然還越來越囂張了!” “是啊,大搖大擺走在街上,都不拿我們當回事!” “就讓我們打吧,老大!” 羽鴻意揚了揚手,叫他們稍安勿躁,“那些叛軍現在在哪里?” 眾小兵聞言,面面相覷,好半晌才有人答道,“好像……自從當初你走掉之后,他們就開始在一個地方挖著什么?!?/br> 齊宏的神色更古怪一點,“老大,就是我們當初遇到那巨鳥怪物的那個舊城?!?/br> “對了,我還聽說……他們挖出來許多尸體?”又有一人補充。 這話一處,眾人紛紛愕然看著此人,“你打哪里聽說的?” 此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就是老大當初救下來那個小孩,你們還記得嗎?好像是叛軍里什么人。我上次在路上看到他,他告訴我的。不是一點尸體,挖出了好幾百具呢?!?/br> 眾人覺得此事駭人聽聞,紛紛懷疑是叛軍搞出來的古怪。 只有羽鴻意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