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櫻桃的效率極高,出去跑了一趟,不但將命令發了出去,還帶回來幾個主動請纓的老手,都是前番從魏國逃回來的人。經過數年的休養生息,這些閑不住的、有怨念的人聽到兩國開戰的消息,又都坐不住了,往程素素這里來,要求再次北上。 程素素大喜,當即拍板:“可!我正要些有經驗的老人北上去!若探得張鴻飛的事情屬實,真是天大的喜事!到北邊之后,確定幾個人的安全!” 程素素給出的名單里,排第一位的就是連山一家,然后是安喜等人,繼而是謝鸞謝理王經等等。他們雖然不在此安撫使手下做事,終歸都是在北疆,連、安等人還是軍中將校,安危更是難測。程素素甚至要求,如果情況允許,讓盧氏帶著小青的兒子連銘,由五部的人護送返京。 她這邊一條一條的命令頒焉,朝上也沒有閑著。對比程素素,朝上君臣的心情就不美妙了。折損了許多兵馬,安撫使居然瞞下來了?!想當初,因為三安撫使犯事,皇帝是限制了他們對軍事上過問的權利的,如今這樣的大事,若無將領與他同謀,怎么可能瞞得下來?! 皇帝的又驚又怒且有幾分后怕:“混賬!他有負朕躬!”余下一連串的國罵都被他咽了下去了,當初是怎么說謝麟的?怕他兼領軍政,權利太大,得召回來了!好,召回來了。然而謝麟在北疆的時候并沒有干過這樣出格的事呀!大敗都能瞞下來!下次是不是要到魏虜打到宮門口,才會有人告訴朕? 能打的一個張鴻飛,還是團練,還是謝麟在的時候弄過來的團練。給他們攢下了多么好的底子,都要被這群混賬敗光了! 皇帝想氣這安撫使,就越覺得謝麟真是個老黃牛。 頭一件事就是剝了這個安撫使,押解回京問罪,第二件就問謝麟北疆之事,計將安出? 張鴻飛的勝仗是真的,但是要保住這樣的勝利果實,就不能由著一群只考慮到自己官位升降的官油子來接手?;实酃麛嗟卦儐栔x麟:“誰人可接替安撫使一職?” 謝麟也不客氣,將王經給薦了上去,論出身、論資歷、論履歷,王經都是比較合適的?;实勐砸凰妓鞅阃饬?,兩府也無異議,飛快地通過了這項任命。國家機器再次高效的運轉了起來。齊王則建議,張鴻飛既然可用,就要給他更多的兵權,同時,不能一次給太多。畢竟指揮一千人與指揮一萬人有不同,指揮一萬人與指揮十萬人又有區別。一次一次的多給他兵馬,試探一下他指揮的極限。軍事上,齊王才是專業的,兩府同樣給予配合。 收拾完了這個爛攤子,皇帝越想越氣,最終還是忍不住捶桌暴走!“荒唐!他們的仕途竟比國家的安危重要!竟比將士的性命重要!竟比百姓的存亡重要!小人!真小人!賤人!” 謝麟則開始了極愁苦的統計——統計戰損。既然張鴻飛是在官軍被擊敗之后才反殺的,就表示敗仗的戰損是極高的!除了將士的損失,周圍的府庫等等,怕不要被搶完了?! 又叫魏國嘗到甜頭了????。?!謝麟氣得臉都綠了,口氣分外不好地找皇帝又告了一狀,將皇帝也氣也個倒仰。 是以安撫使被押解進京之后,直接被皇帝親自過問,關進了御史臺里。不但要問他這隱瞞的罪責,還要翻他的舊賬。 前線殺得如火如荼,后方算賬算得天翻地覆。 張鴻飛終于沒有令期盼勝利的人失望,他與魏主對陣,再沒有吃過敗仗。他花了六個月的時間,穩扎穩打一路進逼,反將魏主大軍倒逼了回去。此時北國已飄起了雪花,不再方便大軍的行進,補給也產生了一定的困難。 雙方退回了戰前的邊界對峙,都不曾再越雷池一步。 魏兵是因為遇到了硬骨頭,且損失不小,搶掠所得再打下去就抵不了損失了。張鴻飛則是因為……打不動了。他的士兵斗志昂揚,北疆的百姓也支持他,但是,物資跟不上了。在自己的國境內打一場勝仗,與跨過國界去追擊然后打一場勝仗,對后勤的壓力顯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在這一點上,謝麟是最有發言權的。已經打了小二十年了,還要再加大軍費開支?你他媽在逗我?尤其是,打勝了還沒有找補的,戰利品填不上軍費的花費。 如果虞朝沒有找到新的財路,那就只有繼續加稅、加重百姓的負擔。虞朝的稅賦本身訂得不算極高,再加些也能承受,但是,不能長久的承受!一旦重稅超過五年,那么會大大的加劇兼并,也會放大水旱災害的破壞力,最終都要反作用于虞朝的統治,動搖統治的基礎。 只能暫時回撤。 即便如此,也足以令皇帝對張鴻飛表示出了極大的期待。魏主不再南下,皇帝便啟用了一個塵封許久的名號給他——鎮北將軍。四征、四鎮將軍是很早之前武將的名號,如今早已不用了,皇帝忽地想了起來,又將這名號抽了出來頒給了他。 接下來則是論功行賞,謝麟咬牙從戶部銀庫里又撥出一筆款子出來,感嘆:“要是天上能掉下一注錢來就好了?!?/br> 皇帝與他一對難兄難弟:“是??!沒多,少也行!” 兩人對望一眼,皇帝忽然問道:“海外真的有金銀嗎?沒金銀,有銅也行!” 可憐皇帝出生的時候,正值虞朝國力鼎之時,見慣了揮金如土。等到他當了皇帝到如今,竟開始為錢發起愁來了,十分地不習慣。 謝麟的情形與他差不了多少,兩人最是有共同語言的。猶豫了一下,謝麟道:“若只是臣,是愿意相信的。若是將國運賭在這個上頭,陛下,臣為陛下不??!還是要打算好過苦日子的。好在張鴻飛可用,焉知以后沒有李鴻飛、王鴻飛呢?只要除了邊患,就少了一個銷金窟,就能騰出手來啦!” 皇帝道:“但愿如此!”頓了一頓,又說,“你心里也想要一注橫財的,對吧?” “咳咳!”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道,李相公說你媳婦兒神神叨叨的,只要她這次再應驗,我就…… 皇帝不可避免的迷信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老天爺很青睞皇帝,還是老天爺很關照程素素。便在兩國誰都沒討著好,各自退回去,各自心氣難平,還沒有一方緩下面子來先遣使出行,為和談打前哨的時候,先是市舶司上繳了這一年的成果,彌平了部分軍費的開銷,算是讓上下過了一個不那么擔心的年。 面對市舶司的成果,反對的聲音小了許多。 與此同時,外放南下的程犀處也傳來好消息——他穩住了局勢。說來也簡單,他于勸課農桑之外就做了一件事,整頓了轄區內的關卡,拆了許多私設的關卡、廢了許多濫收的捐稅,保證了道路的暢通。恰逢市舶司得到重視,與海外貿易來的貨物北上大多選擇走這一條路。商賈往來的路通暢了,人多了,沿途也就漸漸繁榮了起來。時間雖短,卻已能看得出成效。 次年,魏兵雖再次南下,張鴻飛依舊發揮穩定,將魏兵拒于國門之外?;实坌牢恐?,又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錢袋子——這仗打得,它燒錢吶!皇帝從此又添了一個毛病,總愛仰頭往天上望,仿佛這樣真的掉下錢來似的。 天上真的掉下錢來了! 出海的船隊回來了,人回來了一半,帶回來了數箱金銀、象牙、珍寶等等。 回來的人第一是經李丞相的手,李丞相雖然對皇帝說“神神叨叨”,其實自己心里也是沒有把握的。直到來人回報,方才確信此事:“他們早先已知道一些風物特產,只是勢單力薄,不能據為己有。如今……” 不用講了,南洋本身就不全是荒島,有了不同程度的開發,其中礦產也有部分已探到的。其濕熱的氣候固然令人不太適應,又并非完全不適宜人類居住,甚至有部分地區土地肥沃,還挺適合耕種的。 李丞相再三確認,才帶著這一批“證物”入宮。 皇帝是見過世面的人,無數珍寶從眼前過,眼皮都不帶抬的。然而這一次不同,他幾乎整個人撲到了打開的箱子上,失聲痛哭:“天!天!老師!我到今天才相信自己真是天子!命!命!命!天不絕我!我有救了!七廟有救了!社稷有救了!百姓有救了!這一局棋,終于盤活了!” 第253章 各有所思 一個兩鬢微染霜色的皇帝,一個頭發花發白的丞相,兩個人興奮了一陣,都冷靜了下來。 李丞相先說:“還是要再派人去,探一探特產豐富否?!?/br> 皇帝搓一搓手,嚴肅地道:“不錯!”又補上一句,“但愿多些?!?/br> 開疆拓土,他們都沒干過,更不用講搞海外擴張了。處置政務兩人倒都是好手,兩人商議了一回,要盡快的摸清產量和規模,考慮如何將這片地方地名正言順的占了,又該如何遷移一些人口過去,從事種植和開采。再有,畢竟是溫熱的氣候,難免會有水土不服,如何能夠避免損失,也是要研究的課題。 兩人商議了一陣,由于產量不明,且產地遠懸海外,師生二人很快意識到這么空中畫大餅式的計劃是毫無意義的?;实郦q豫了一下,道:“老師,與我一同走一趟?” 李丞相心領神會,這是要到謝家去了。 此時,謝麟并不是在守孝,他還是住在城內謝府里的。先前在書院見面,是雙方提前通過氣了的,皇帝現在急著要見人,又不好將人叫過來,那就只有悄悄地去謝府碰個面了。 李丞相道:“這……是否要臣安排一下呢?” 皇帝心頭升起一點點迷信的想法,果斷地道:“不,還是咱們過去?!彼J為自己的運氣很好,上天沒有拋棄他,而這份助力是借程素素的手遞過來的,他得表示一點敬意。 事到如今,李丞相心里也犯點嘀咕,口上勉強道:“陛下,切不可……” “知道,知道?!崩钬┫嘣挍]說完,皇帝就知道李丞相的意思了,不能這么迷信啊,之類的?;实塾钟兴牧硪粋€理論:“不談鬼神之說,氣運之論,此事她有功,我親自去道個謝又如何?要是我跑跑腿,就能擺脫困境,跑就跑好了嘛?!?/br> 李丞相無奈地搖搖頭,好吧好吧,同去同去。李丞相還是很盡職盡責的提醒皇帝:“陛下這是以為她有什么招吧?陛下,凡事不可寄希望于一人?!必┫喈斎皇窍M实壑恍湃巫约?,頂好自己就是朱砂痣、白月光,無人能夠替代,不必擔心秋扇見捐被秋后算賬。作為老師,對自己還挺喜歡的學生提醒起來就比較真情實感了。 皇帝滿口答應著:“好好?!?/br> 師生二人微服出行,依舊是“輕車簡從”。除了沒有喊得謝府上下都知道,引來沿途百姓圍觀,其“微”的程度,與去書院也差不太多。 提前得到了通知,謝麟與程素素兩個都在家里候著。對于皇帝與李丞相悄悄地出行,他們倆也有一定的猜測。毫無疑問的,李丞相點名要程素素“準備準備”,最大的可能還是與貿易的事情有關。并且還得是好消息,是關于下一步的計劃。若是個壞消息,比如出海的人都去給龍王當差去了,就該是二位將謝麟叫到宮里去罵一頓,然后擱置這個議題了。 他們所料不差,君臣二人面上看起來平靜,卻逃不過謝麟的眼睛——這兩個人明明是激動且興奮的。 一應禮儀從簡,幾人坐定,由李丞相介紹了情況。謝麟與程素素雖有預感,依舊欣喜。程素素兩眼發亮——成了! 她不是沒有擔心的,知道哪兒哪兒有礦也只是個大概的方向,再具體一點,她也抓瞎。再者,這是出海,風高浪急的,船隊全填海里堵窟窿了也說不定。要不那些“沉船寶藏”是哪里來的?得先有沉船不是? 委實沒料到好消息會來得這么快!她還以為,至少要海外的貿易發展個幾年,“海外探險”才能在官方隱秘的支持下有所起色。眼下看來,真是開了個好頭。 皇帝的急切此時便顯露無遺了,他很快地問道:“下一步怎么做呢?唉,若是叫他們知道了……” “不可!”李丞相、謝麟、程素素異口同聲地說。 李丞相想的是,情況還沒摸清楚呢就這么急著宣布,萬一沒有預期的那么好,豈不是不好收場?謝麟想的是,有好處就這么先大公無私的拿出來,傻嗎?不得先自己握在手里,再看看誰聽話,讓誰上船嗎?程素素想的是,這樣的好事,多一群只會瞎折騰的摻和進來,一頭要好處一頭拖后腿,當我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謝麟與程素素乖覺,主動退后一步,把李丞相給閃了出來。李丞相暗罵一句小狐貍,倒也很真誠地將擔憂給說了出來。這一點皇帝是知道的,被李丞相再次提醒,皇帝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太急切,太急切了。芳臣又是為什么呢?” 謝麟當然不能跟李丞相說的一樣,他說的是:“陛下,李相公所言是其一。如今弊端不少,正是大浪淘沙的時候,此其二??v然確信屬實,恐怕還是有人會不以為然,拿著陛下苦心經營來的金銀度日,反而指責陛下,此其三。臣以為,還是讓他們過一過苦日子,愁上一愁,愁到要上吊跳河了,自然就會聽陛下的了?!?/br> 李丞相搖頭道:“未必。且要上吊跳河,他們一定是最后去尋死的?!边@是當然啦,有了危險,最倒霉的一定是皇帝,在皇帝倒霉之前,不知道多少百姓先填進去身家性命。所以最不急的反而是這一撥有錢有地有權的士人。 謝麟道:“哪個要救這群廢物了?我說的是物議!”對,就是輿論,輿論壓到底了,解決問題的就成了救世主??梢哉f,謝麟給皇帝規劃了一個不錯的預案。 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了執行中的弊端。這兩個人不似程犀,程犀再看不慣官場的種種不法,依然認為這世上有良心的官員、士紳、百姓是占多數的,李、謝二人則不然,以為只有自己認可的少數幾個人是可以信得過的,其他人都是賤人,不賤也蠢。 比如該出力的時候躲到一邊,出了成果的時候伸手來摘桃子啦,比如安插一些庸才來壞事啦,又比如冥頑不滅,就是不肯同意啦……然后兩人個人又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善了陰招如何對付這些人。 聽得皇帝……也蠻爽的?;实垡仓雷约喝缃竦睦Ь?,實因整個風氣都不太好,忠臣、好人,有!自私的、挖墻角的可也不少。更讓人郁悶的是,忠臣的忠忠,只是忠誠,它代表不了人品的其他方面更代表不了能力。要有個人,他就是忠,也認為自己是忠,但是凡有進步意義的政策他都反對,那這貨還不如一個能做事的jian臣、權臣。 程素素見李丞相與謝麟將能說的都說了,便指出了另一件事:“陛下想過金銀多了會有很大的麻煩嗎?” 皇帝奇道:“不瞞夫人說,我如今只恨錢少!” “更該恨的是物產少呀,”程素素打了個很簡單的比方,“現有一百斗麥子,有一千枚銅錢。十錢一斗。若依舊是一百斗一麥子,而有兩千枚銅錢,就是二十錢一斗了?!?/br> 話說到這里,其他三個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們三個人雖然種種經濟學說或許沒有形成理論,卻是政務上的老手,馬上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這果然是一個會沖擊體系的大問題,比起它來,什么收益不夠多啦、有人從中阻撓啦等等等等,就都成了雞毛蒜皮了。 程素素又說了:“然而如今不能沒有金銀?!?/br> 這就是她覺得幸運的地方了,這時機真的太好了!國家處在一個必須有變化的情境下,不變就完蛋,皇帝明白人,他必然選擇變,也必然想選擇一個能夠根除如此隱患的方法。一旦選擇了這個方法,接下來就會被事情的發展推著走。 解決一個問題,就會引出另一個問題來,一個推一個,推一得再也不能回頭。 皇帝與李丞相、謝麟對望一眼,三個人心中同時閃出一個念頭來——這事兒朝廷不可能放手!但又不能全由朝廷來接管。朝廷一旦放手交給私人,那一定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奔到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向。又不能全由朝廷去管,由朝廷一力承擔了,科科,那還不如放給私人去干了。 程素素本以為,自己還有機會講一講宏觀調控什么的。萬萬沒想到,宏觀調控這玩藝,這三個人玩得比她要溜得多了?;蛟S沒有“宏觀調控”這個名詞,但是他們實際cao作起來,就是往這個路子上走。 聽到最后,程素素心里有點訕訕:“挺好,挺好,就是這樣的。不過……” “還有不過?”李丞相拽了拽胡須。 程素素無奈地道:“餅畫得太大了啊,運礦產要不要更多的海船呀?有海盜怎么辦呀?當地要不要管起來呀,哦,這個您已經想到了。這做買賣吧,得有投資的?!睌U大再生產的規劃,你們好像沒有講到??! 皇帝拍板:“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呃,老師與芳臣你們,暗中擬個章程出來。夫人有何良策亦不妨直言?!?/br> 新的政策的制定與策略的改變一樣,都不能一拍腦門就決定。拍,也要多拍幾次才行。 ———————————————————————————————— 興沖沖的來,沉甸甸的走,回宮的路上皇帝雖不如出宮時那般開心得要飛到天上,心里卻踏實了不少。走到一半,皇帝突然改了主意:“老師先回,我去齊王家?!?/br> 這樣的大事,皇帝一則信任自己的老師,二則也信任給他出了這個主意的人,要說心里最依賴的,還是他的親叔叔齊王。畢竟是干系皇家的事情,皇帝既需要齊王的支持,也需要齊王的提醒。 齊王在正事上還是靠譜的,李丞相叮囑護衛一定要保護好皇帝,自己便獨自回宮了。 齊王府如今也不見蕭條,皇帝見到齊王的時候卻很心疼:“您身邊怎么連個貼心伺候的人都沒有呢?”光看著小廝、護衛、太監,小廝、護衛、太監!丫鬟呢?溫香軟玉哪兒去了呢?攪得京城血雨腥風,桃色秘聞滿天飛的齊王,這是改行做和尚了嗎? 這么大年紀的人了,怎么能沒有細心的照顧呢? 齊王倒看得開:“煩?!?/br> 皇帝侄子一噎。 齊王叔叔也不好意思了起來:“七郎為何出宮了?”皇帝前頭幾個哥哥都夭折了,排行就排到了老七。 皇帝將人摒去,低聲將事情對齊王講了。齊王看侄子眼巴巴地望向自己,知道是問自己的主意,他的腦筋也轉得快:“不是不能忍受?!钡搅诉@會兒,誰要相信照原來的方法做,自家江山還能千秋萬代,誰就是傻逼!大家都怕被推翻。如果是開國時太祖那會兒說這個,誰都不會把它當一回事兒——才建國呢,真想不到那么遠。如今卻是內憂外禍,叔侄倆的底線被壓得很低了。 齊王也看出來了,這么鬧下去,必然是要換一茬人上來。且土地的重要性沒有那么高的,一些比較抽象的概念就會變得更重要。甚至皇室的集權會受到很大的沖擊。為啥一直重農,并且不很提倡商業?就是因為這個??!他們并不是一無所覺。 但是,比起亡國,不是不能接受。且這只是個開端,主動權還在己方手上。 皇帝吃了顆定心丸,又吞吞吐吐地說了另一件為難的事情:“叔,你看,謝麟的夫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