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韓瑩眼圈紅紅的,祖母發問,她馬上點點頭:“林老師特別溫柔,我喜歡她?!?/br> 焦老太太毫不懷疑,溫柔漂亮的女人,男人喜歡,單純的女孩子也容易對其產生好感。 “林老師跟你爹,關系怎么樣?” 這個問題,韓瑩想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爹脾氣臭,有次惹林老師生氣,林老師氣得不愿意教我了,后來我爹勸了林老師回來,但林老師好像還是不喜歡我爹,兩人基本不說話,老師上完課就回家。有一陣他們倆見面會打招呼,最近我爹忙,他們都沒見過面?!?/br> 焦老太太很熟悉韓戎的脾氣,那是個桀驁不馴的,對女人尤其輕視,以林晚音的美貌,能在韓家當這么久的家教,足以說明韓戎的態度。 女兒沒福氣,行長太太當了幾年就病故了,雖然韓戎似乎不急著續娶,但韓家那么大的家業,韓戎續娶是遲早的事,焦老太太并不抵觸,她只希望外孫女能遇到一個真心對她好的繼母。這半天觀察下來,焦老太太覺得,林晚音像個老實本分的。 焦老太太一走,徐老太太也領著孫女們走了,讓兒媳婦在醫院等消息,清溪堅持留下來陪母親。 夜幕降臨,韓瑩去而復返。 一大兩小坐在椅子上,憂心忡忡的。 晚上八點多,韓戎醒了,醫生說可以進行短時間探望。 韓瑩急慌慌進去了。 林晚音、清溪識趣地等在外面。 病房里面,韓戎也是命大,被撞得吐血,醫生各種檢查一番,除了輕微右臂骨折,愣是沒發現其他大傷,只是昏迷時間過長有點嚇人。 “爹!”韓瑩抓住父親的手,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韓戎笑著說沒事。 父女倆聊了會兒,韓瑩揉揉眼睛,看眼門口道:“林老師、清溪jiejie在外面等了一天了,我去請她們進來吧?!?/br> 韓戎神色微變,下意識地用完好的右手順了順他那頭烏黑的短發。 韓瑩撲哧笑了,父親還知道臭美,看來是真沒事了。 她開心地去請老師母女。 韓戎目光復雜地望向門口,卻在看見清溪后便收回視線,沒敢看他日思夜想卻不肯接受他的女人。 “韓叔叔,是我們連累你了,對不起?!鼻逑\懇地道。 韓戎看著她笑:“都是朋友,清溪這話太見外了,反正我沒事云溪也沒事,以后不許再提連累、感激什么的?!?/br> 清溪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行長的恩情,我們一家無以為報,以后若有差遣,我愿為奴為婢報答?!绷滞硪粽驹谂畠号赃?,垂著眼簾道。 為奴為婢? 韓戎苦笑,擺擺手道:“林老師也客氣了,不早了,回家吧?!?/br> 說完,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男人一副累了要休息的樣子,無論真假,林晚音也只能帶著女兒告辭。 這一晚,林晚音又失眠了,腦海里翻來覆去,全是韓戎推開女兒自己被車撞的畫面,是病床上韓戎消瘦的臉。將近兩個月沒見,韓瑩說父親很不開心,林晚音信,但她沒想到,韓戎竟會瘦成那樣,原本多么意氣風發…… 第二天,一家人繼續去醫院探望,韓戎穿著病服,言談舉止風度翩翩,成功撫平了徐老太太的憂慮。 三天后,韓戎出院,在家靜養,林晚音繼續去做家教,看不到韓戎的人,倒是經常見銀行的工作人員進出韓家。韓戎臥床休息,清溪為表謝意,代表自家每日為韓戎燉一鍋補湯,林晚音負責帶過去,再轉交韓家的傭人端到韓戎面前。 韓戎喝著湯,身體復原地很快,但他心情依舊沉悶。 他很清楚,林晚音此時對他是前所未有的感激,如果他以救命之恩要求林晚音答應他的追求,林晚音極有可能會答應??身n戎不屑用這種手段,他想要林晚音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他想要那個女人喜歡他,愛他。 可惜他有幾輩子花不完的錢,卻買不到想要的感情。 韓戎身體徹底康復時,恰是年關,身為行長,他每天都有應酬。 自古以來,酒都是消愁的好東西,徐家女眷回秀城過年了,韓戎連偷窺都窺不到心儀的女人,愁悶上來,他不知不覺地開始酗酒。有的男人酗酒,會耍酒瘋,韓戎大概受了三十余年的教養影響,他只是在家的時候一個人自斟自飲喝得爛醉如泥,出了門,還是成熟瀟灑的行長。 可他瞞得住所有人,唯獨瞞不過他的女兒。 韓瑩非??隙ǜ赣H有心事,她勸父親別喝了,父親不聽,醉得時候不理她,醒了乖乖認錯,保證下次再也不喝,回頭繼續喝酒繼續道歉。韓瑩害怕地給外祖母打電話,外祖母一點都不著急,叫她偷偷地請林老師幫忙,但不能讓徐家的其他人知道。 韓瑩不懂其中的緣故,但她信任外祖母,正月初七,徐家女眷一回來,韓瑩就趁父親把自己關在臥室喝酒的時候,一個人跑去了徐家。 “林老師,我初十要參加一場宴席,得彈奏一首曲子,你幫我排練好不好?”當著徐老太太的面,韓瑩天真無邪地撒謊。 小姑娘當眾演出是大事,不等兒媳婦開口,徐老太太就吩咐道:“下午你就過去輔導韓小姐?!?/br> 林晚音看著乖巧的女學生,點頭應了。 下午兩點,林晚音坐黃包車來了韓家。 韓瑩屏退了所有下人,一直將老師帶到父親的臥室門前,隔著一扇門,林晚音聞到了酒氣。 她疑惑地看向學生。 韓瑩哭了,哭得可憐兮兮,邊哭邊抽搭:“老師,自打過完小年,我爹就開始喝酒了,在家就喝,不陪我玩也不陪我說話,我勸他不管用,老師你幫我說說他吧?!?/br> 林晚音愣在了門外。 那么疼女兒的韓戎,竟然酗酒了? “老師,我求你了……”韓瑩越哭越厲害,抽搭聲想壓都壓不住。 林晚音內疚極了,已經猜到,韓戎酗酒,也是因為她。 韓戎是有執念了吧? “瑩瑩別哭了,老師幫你去勸勸,你別著急?!绷滞硪魪澭?,溫柔地幫學生抹去淚珠。 韓瑩抹抹眼睛,哽咽著拿出她從管家那兒要來的備用鑰匙,打開父親的臥室門。 “我去樓下等?!贝笕藗冋f話,韓瑩懂事地離開了。 林晚音目送女孩走下樓梯,再看旁邊厚重的臥室房門,她猶豫片刻,試探著去推。 門開了,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對韓戎的擔心瞬間壓下了心底的搖擺遲疑,林晚音推門而入,就見韓戎身穿睡衣臉朝下趴在床上,床下散落了一堆喝光的酒瓶。 林晚音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至于嗎,他這樣的身份,想要什么女人沒有,為何自降身份要娶她一個寡婦? 林晚音走到床邊,男人喝得爛醉,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林晚音蹲下去,一瓶一瓶地收拾爛攤子。 收拾好了,她去衛生間打濕一條毛巾,然后回到床邊,試圖將韓戎翻過來。 如何照顧醉酒的男人,林晚音有經驗。 被人擺弄身體,韓戎終于醒了幾分,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女人在為他擦臉。 “晚音……”他喃喃地喚道,又夢見她了啊,夢里的晚音一點都不冷,對他很溫柔。 林晚音身體微僵,也不好意思再幫他擦臉,剛要收回手,卻忽的被男人攥住了。那手又大又熱,燙如火燒。 林晚音急得想抽回來:“行長……” “晚音,我好想你?!表n戎聽不見她的聲音,攥住她手用力一扯,便將床邊的女人拉了下來。林晚音沒有任何準備,不受控制地跌了下去,她掙扎著要起來,韓戎猛地翻身,直接將人給摁住了,壓得嚴嚴實實。 林晚音慌了,怕了,她想喚醒這個醉酒的男人,韓戎卻以為這是夢,夢,都是肆無忌憚的。 他壓住她掙扎的雙手,急切地親她,唇熱如火,一邊親著,一邊癡癡地喚她的閨名。 林晚音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深情似火。 她越掙扎,他就越熾熱。 慢慢的,林晚音不掙了。 從家破人亡那日起,她便努力忘記自己知縣家小姐的身份,忘記自己也有過無拘無束的閨閣時光,本本分分地當著徐家的兒媳婦,當著相夫教子的溫順太太,壓抑了那么久,此時此刻,林晚音突然想放縱一次,不是兒媳婦,不是母親,只是一個自由的人。 她閉上眼睛,任由韓戎解開她的旗袍。 酒氣彌漫的封閉臥室,男人醉了,女人也醉了。 在他的夢里,韓戎發狠地擁著他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盡,他才心滿意足地停下來,倒在一旁繼續呼呼大睡。 林晚音哆哆嗦嗦地,穿上被男人丟在地上的衣物。 男人的夢還在繼續,她短暫的夢,醒了。 看著床上氣色紅潤的韓戎,林晚音想,這個下午,便是她能給他的所有。 離開臥室,林晚音跟韓瑩要了紙筆,給韓戎留了一張紙條:別再喝了,瑩瑩很擔心你。 寫完了,林晚音扶著韓瑩肩膀,鄭重地囑咐道:“行長醒了若問起,你就說我來上過課,但沒有進過他的房間,好嗎?” 韓瑩迷茫:“為什么???”老師不是幫他勸了父親嗎?父親怎會不知道老師去過? 林晚音笑,只要女學生答應她。 韓瑩看著老師美麗溫柔的臉,卻有種感覺,老師笑得很悲傷。 她不忍老師難過,乖乖地說好。 林晚音與學生告別,回家后,林晚音仔仔細細地清理了身體,洗完澡,她呆呆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愧疚悔恨絕望,重重情緒充斥了腦海。 韓家。 韓戎一覺睡到了天黑,還是餓醒的,睜開眼睛,他頭疼欲裂,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好像,有點腰酸,這是往日醉酒醒來沒有的感覺。 韓戎試著回想,想起來了,他夢見了晚音,這次的夢過分真實,他情難自控,要了她很久很久。 被子又臟了吧? 韓戎愛喝酒,他也愛干凈,喝得時候不管不顧,醒來自我嫌棄。 坐起來,韓戎皺著眉掀開被子,想查看底下的狼狽,結果褥子上,只有少得可憐的痕跡。 韓戎眨眨眼睛,閉上,再次回憶那場夢。 他很確定,自己……放貨了。 韓戎還想再找,視線忽然一滯。 枕頭附近,有幾根細細的發絲,烏黑的,長長的。 如同一座雕塑,韓戎定定地坐在那兒,臉上沒有表情,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