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止是監視唐懷瑾，而是做了很多，讓他不能、也沒有機會回國——

    會不會這個時候，他已經和池珺到了池容身邊。自己坐在旁側，看池珺與爺爺下棋，再轉頭看來，對自己露出一個溫甜的笑容？

    他站在那里，面對醫生。聽醫生禮節性地安慰“家屬”，說：“不過如果恢復得好，也不一定?！?/br>
    鐘奕艱難地閉眼、睜眼。

    他“嗯”一聲，抬手，接過同意書，簽字。

    池珺是他的……是他重生以來，最大的快樂。

    讓池珺痛的人——一定、一定要比他再痛千倍百倍！

    電光石火間，鐘奕收斂了身上的戾氣。等把筆遞回醫生，他轉頭看方源，嗓音低沉、溫和，說：“小方，你剛剛問我什么？”

    方源喉結又是一滾。這一回，明明鐘奕語氣平和，沒有了方才那樣莫名的壓力感，但方源卻更覺得可怕。

    像是一座火山。

    巖漿在地面下翻滾、幾欲噴薄，又被暫且掩蓋著安寧的表面之下。

    他說：“沒、沒什么……”深呼吸。

    算是看明白了。連手術同意書都能簽字，其他方面的授權，當然更不在話下。

    方源迅速調整思緒，回答：“在小池總辦公室的保險箱里。但我不知道密碼?！?/br>
    鐘奕一頓，說：“沒事，我……大概知道?！?/br>
    ……

    ……

    車禍后的第七個小時，急救室的紅燈終于黯淡。池珺被推出來。

    他閉著眼，臉上是呼吸罩，仍在昏迷。而鐘奕看著這一幕，深深地呼吸，問起醫生，這時是否方便轉院。

    果不其然被否定。

    池珺情況太糟糕了，如今只不過是堪堪清理了腹腔的血液，對受損器臟盡力修復，還有對骨折處的固定……他經不起折騰。

    鐘奕只能眼睜睜看愛人被推進ICU。

    隔著一層玻璃，見池珺身上被插上很多管子。

    他沉默。片刻后，問醫生：“他多久可以醒來？”

    醫生：“明天，或者后天?！睅е鴳c幸，“沒有傷到大腦，這是萬幸……但即便醒來了，身體要康復，也要很久?！?/br>
    鐘奕喃喃說：“這就夠了?！?/br>
    他想：只要你還能在我身邊——不，只要你還能好好活著。

    這就夠了。

    第171章 二選一

    在等池珺出來的時間，鐘奕已經與方源一起，聯系了所有明確站在己方的盛源股東。態度不定的慎偉茂被留到最后。

    他們做這些事，張媛則聯絡芭蕉的輿情部門，開始監控網絡動向，不讓輿論超出控制太多。

    等池珺進了ICU，已是深夜。張媛叫了外賣，帶著三罐咖啡。她和方源都知道，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

    反倒是鐘奕。他抽出心神，拉開咖啡，抿一口，對兩位助理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br>
    張媛和方源對視一眼：說不累，肯定不可能。但這一波能和老板一起扛過去，未來就是前途無量。他們原本就是鐘奕、池珺的心腹，這種時候，當然要共同進退。

    鐘奕看出兩人的態度。

    他手指捏在咖啡罐上，鋁制的罐身微微凹陷，淡淡道：“張媛，我大概會有一個月不在芭蕉，所有事線上聯系。有要簽字的東西，來盛源找我?！?/br>
    兩人一凜。

    張媛回答：“好的，鐘總?！?/br>
    以今天下午的所見所聞來看，有小池總全面授權，叢女士多半也會出手相助。加上先前聽說的，鐘奕曾在京市分公司那邊做過很長時間項目。至少扛過下周董事會，并不算難。但鐘奕要做的，顯然不止這些。

    他是想直接把盛源捏在手里，不容他人染指。

    鐘奕略帶疲憊，說：“好了。我去隔壁酒店住一晚，明天，”這時候，就又要說到保鏢，“何哥、郭哥，你們先休養，不要著急返崗。讓其他人跟我，還是要去一趟老爺子那邊?！?/br>
    一頓，“小池總這里，留人看住?！彪m然醫院監控嚴密，但幕后之人顯然不把人命當一回事，不知還會做出什么。

    到了這種時候，鐘奕再不愿意出一點差錯。

    “今天的事，”鐘奕對保鏢們說，“不能全怪你們，但你們內部應該也有條例?！弊屩黝櫴芰诉@么嚴重的傷，是被解職，還是其他，定有懲處措施。

    但眼下情勢如此，要說換人，鐘奕同樣不能安心。還是先讓他們跟著。

    “……唐懷瑾那個瘋子，”鐘奕停一停，眼神冷漠，“在看守所，給他一點‘特殊照顧’吧?！?/br>
    能建起一家安保公司，背后要打點的關系、經營的人脈，都不止是明面上那么“干凈”。

    鐘奕對此心知肚明，亦聽過幾句若有若無的暗示。

    他此前不曾打算利用?？涩F在，池珺昏迷不醒，鐘奕的心態截然不同。

    保鏢聞言，相互看看，由預訂休假的領頭何哥出聲應下。

    他們內部也有打賭，覺得大環境如此，鐘奕這樣有原則的主顧實在不多?？沙Ｔ诤舆呑?，哪有不濕鞋，鐘奕遲早也得破戒。

    果然，到今天，鐘奕終于踩上那條線。

    但平心而論，自己的枕邊人在急救室里搶救幾個小時，再不報復，就是圣人了。

    鐘奕理一理思緒，覺得暫時沒什么其他事要交代。

    從現場情況看，唐懷瑾多半無法逃脫一個“故意殺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