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叫聞天和?!辟P笑道,“看來這些有錢人,也不是那么的為富不仁,你看,這不就解決了?” 江子蹇說:“我給咱倆買了兩個蜜蠟珠子,你最近不是工作很忙么?” 佟凱把江子蹇的手從自己肩上弄開,改為牽著他的手,江子蹇拉起他的手,取出一枚蜜蠟轉運珠,紅繩都編好了,正好被幸運繩系在手上。 佟凱:“我再去買幾個串上?” 江子蹇說:“以后咱們只要在一起一年,就給它加一枚?!?/br> 佟凱:“那要是幾十年,不就……” 江子蹇笑道:“到時換成項鏈戴脖子上?可以換成大的?!?/br> 佟凱:“像沙僧一樣嗎?” 江子蹇:“哈哈哈哈!” 兩人給對方系上轉運珠,牽著手,吹著口哨去看電影了。 當天晚上,十一點半。 天和躺在床上,手里拋著關越給他的戒指,金光閃閃,房里開了視頻大投影。 投影另一邊,江子蹇一身睡衣,在他的床上蹲著,像條狗般四處伸著腦袋去接,想隔空來咬天和的那枚戒指。 天和:“你是拉布拉多嗎?” 江子蹇說:“你怎么把我也扯進來了?!” 天和:“你爸不是讓你找關越學學么?” 江子蹇說:“可我現在一堆事兒??!我都不想回家了!” 天和沒說話,出神地看著手里的戒指。江子蹇躺下,抱著枕頭,兩腳抬起來,蹬著枕頭滾動,像在玩雜耍。 “他交給我的第一份活兒,是打一個官司?!苯渝空f,“這官司得怎么打?” 江子蹇開始朝天和倒苦水,內容是有關江曼與澳洲一家供應商的官司,這案子不算太復雜,只要打贏了,這家叫霍蘭思的供應商與江曼簽訂的二十年合約將被廢止。而江潮生給出的承諾,是只要作為被告方代表的江子蹇出面,順利解約,就接受他與小戀人的感情關系。當然,結婚另說,還需要江子蹇繼續努力表現下。 解約勢在必然,霍蘭思近幾年供應江曼的貨物質量已明顯大不如前,江潮生對合作方的殺熟相當生氣,并心知肚明,自己手下一定有人收受商業賄賂。 江潮生已物色了另外幾家供應商,與霍蘭思解約,最壞的結果是出一筆數目不菲的毀約金。交給江子蹇,意圖無非也是讓他設法幫忙省點錢,省下來的就給他當零花,拿去給愛人扶貧了。 “委托律師事務所?!碧旌蜑榻渝恐更c迷津,說,“我看那家叫諾林的就不錯?!?/br> “我家的律師一定會覺得我拋棄了他,大哭大鬧吧?!苯渝繜o奈道,“其實本來沒我什么事,我爸就想讓我通過這個案子,搞清楚細節,一步一步來,學點東西……沒辦法,為了養老婆……” “哦?”天和說,“確定是老婆了?” 江子蹇:“未曾馴服,不過他說他喜歡我,先不上床,慢慢來吧?!?/br> 天和:“他一直喜歡你,只是對你沒什么依賴感?!?/br> 江子蹇:“要怎么讓他對我建立依賴感呢?” “變強大?!碧旌驼f完這句話,就不再吭聲了。 江子蹇:“像關越那樣么?” 天和不予置評,只出神地看著戒指。江子蹇翻了個身,抱著枕頭,給佟凱回消息。 “對了!”江子蹇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我需要一個私人顧問,可以讓普羅來幫我么?我需要大量的資料和案例,還有案情分析,現在我家的律師團意見總是不統一?!?/br> 天和:“呃,普羅?” 普羅:“好的。你會想念我么?” 天和看著戒指,說:“小別勝新婚,明天去上崗,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br> “耶!”江子蹇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兩腳開始鼓掌。 五分鐘后,天和側頭說:“子蹇,關越終于找我復合了?!?/br> 江子蹇沒聽見,視頻那邊,他的頭發凌亂,趴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天和:“普羅?” 普羅:“我在聽?!?/br> 天和:“我覺得你今天的話似乎變少了?!?/br> 普羅:“我在思考?!?/br> 天和:“思考什么?” 普羅:“思考你是否需要我的意見?!?/br> 天和說:“你的意見太不中立了,明顯向著他那邊?!?/br> 普羅:“江子蹇睡著了,把視頻關了吧?!?/br> 天和:“子蹇一睡,打雷都不會醒的?!?/br> 天和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和江子蹇睡一張床,在這點上江子蹇與關越非常不一樣,天和半夜只要醒了,關越就會馬上察覺到,起身給他倒水,或觀察他是否做了噩夢。 “我愛他,普羅?!碧旌驼f,“我愛關越,在拉薩那天,我許下的愿望是希望走到八角巷的盡頭、來到大昭寺前時,他能伸手抱我,說‘寶寶,對不起,別離開我,我們不分手了行嗎’?!?/br> “可是啊,”天和傷感地笑了笑,說,“昨天晚上,當他想找我復合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快樂,而是害怕?!?/br> 天和從床上起身,走出臥室,下樓,打開餐廳里吧臺的燈,倒出一杯牛奶加熱后,注入些許朗姆酒。陰雨連綿的冬夜里,落地窗外,漆黑的樹木依偎在一起,猶如寒冬里情侶的影子。 “我害怕擁有后的失去,害怕熟悉后的陌生,害怕再去經歷一次在我還沒有真正長大時候,所面對的愛情的考驗?!碧旌蛠淼蕉堑淖呃壤?,在堆疊于一處的軟沙發上坐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的倒影。 藍貓小田悄無聲息地走過來,一躍跳到天和懷中,天和摸了摸它。鸚鵡醒了,在頭頂的架子上拍了幾下翅膀,鱷龜則從走廊里慢慢地爬過來,停在天和身邊,安安靜靜地待著。 普羅保持了沉默。 天和:“小時候,大哥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秋姐。我偷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兩行字,我這一生都會記得,‘余情未了,必將庸人自擾。物是人非,何苦畫地為牢?’?!?/br> 普羅:“人不一樣,感情也自然不一樣?!?/br> 天和:“昨天晚上,我很想答應關越,可是再重復一次我們走過的路,最后走到分手,又有什么意義呢?在拉薩那天我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一輩子,這一生里,我不會再談任何戀愛、再接受任何人的表白,但這不代表我就會和關越重新嘗試著在一起,普羅,你明白我的心情嗎?我想這也許有點費解……” 普羅:“嗯?!?/br> 天和喝了口牛奶,出神地看著玻璃窗,說:“你在學習,還不能理解?!?/br> 普羅:“我想聽聽你的回憶?!?/br> 天和有點茫然道:“我不知道……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我記得很清楚……就在這里。五歲的時候,我們才搬來此處。在那之前,爸爸買下它來有一段時間了?!?/br> 天和對這套房子最深刻的記憶,是在自己四歲那年,某一天父親朝自己說:“天和,我們要搬家了,今天咱們一起,去新家看看?!?/br> 那是一個冬天的午后,聞元愷剛與妻子離婚不久,已不想在原來的房子里再住下去。這套三層小別墅的上一任主人留下不少擺設,順手就送給了下一任買家。天和進來以后便好奇地左翻右翻,大哥、二哥與父親在樓下商量著裝修的方案。 花園里雜草叢生,樹木光禿禿的,葉子全掉光了,前幾天下過的雪還沒化完,泥地上殘余著小堆的雪跡。 陽光從窗簾后投進來,照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小天和穿著羊絨上衣、格子長褲,圍著圍巾,走進房間時,在灰塵里驚天動地地連打六個噴嚏。 外頭響起汽車聲,天和把一個木箱推到窗邊,爬上去朝窗外張望,灰蒙蒙的玻璃外,大門前停了一輛黑色的強生出租車,關正平帶著一個小孩,從車上下來。 小天和拉上窗簾,四處看看,又把箱子推到書架前去,想伸手去夠一個密碼發報機,那是更早以前留下的東西,歷史足有三十年了。 樓下傳來父親的聲音:“天和!跑到哪里去了?” 關正平的聲音道:“關越自己上去找弟弟打個招呼,帶他下來?!?/br> 書房門被推開,天和回頭,那是他與關越這一生里的第一次見面。 八歲的關越穿了件灰色的修身羊絨毛衣、黑色西褲、擦得發亮的小皮鞋,毛衣袖子捋了起來,手腕上戴著一枚銀白色的電子表,臉上帶著疑惑,站在門外看天和。 關越比同齡人長得更快,剛滿八歲已和天和的二哥、十歲的聞天岳一般高,天和還以為他是個初中生。 “嗨,聞天和?!标P越說。 四歲的天和只是點了點頭,自從父母離婚后,他就不太愛說話了。 “你在做什么?”關越疑惑的目光沿天和的身上轉到書架最高處的密碼發報機上,繼而走到他身后,說,“下來,我幫你拿,太危險了?!?/br> 天和便從箱子上下來,關越踢過來另一張小板凳,站上去,剛好夠著,并取下發報機,問:“你想要這個嗎?” 天和點點頭,伸手去接,關越卻說:“很沉,你抱不動?!闭f著把它放在書桌上,拉開椅子,把天和抱上去,天和跪在椅上,好奇地看發報機。 “這是什么?”關越靠在書桌前,手肘撐著桌面,稍稍側頭,觀察天和稚嫩的面容與明亮的雙眼。天和瞥了他一眼,很快就轉過視線,停留在發報機上。 “密碼?!碧旌妥匝宰哉Z道,“它壞了,密碼手冊在哪里?” 天和從發報機下扯出電源線,這臺發報機實在是太古老了,電線被耗子啃掉了漆皮,幾根線裸著。關越回身去書架上,抬頭看,找到一本發黃的密碼手冊。 天和拿著插頭,爬上桌面,躬身插進墻上的插座,倏然一陣電流通過全身,將只有四歲的天和電得摔了下來,“咚”一聲摔在地上! 關越頓時轉頭,轉身沖向天和,天和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關越焦急道:“聞天和!” 關越抱起小天和,把他放在書房中間,樓下關正平喊道:“關越!” 關越已來不及回答,馬上俯身到天和胸膛前,聽他的心跳,再聽他的呼吸,繼而跪在他身前,捏住天和的鼻子,深吸一口氣,給他做人工呼吸。 按胸膛,人工呼吸,按胸膛,連著半分鐘后,天和猛地咳了幾聲,迷惑地睜開雙眼,面前是關越充滿驚懼的眼神。 天和:“???” 關越筋疲力盡,坐在地板上,伸手把天和摟到懷里。 天和不明所以,正要起身繼續去擺弄他的發報機,關越卻把天和斜抱了起來,不管他的掙扎,抱出書房,徑自下樓,天和不住推關越的頭,說:“讓我上去!” “不行!”關越呵斥了天和,把他放在沙發上。 樓下關正平與聞元愷、聞天衡都笑了起來。 關正平:“關越,喜歡弟弟嗎?” 關越卻充耳不聞,教訓道:“在這兒坐著,東西我幫你拿下來?!?/br> 第37章 小天和滿身灰塵,被關越按住,關越朝天岳說:“看好你弟!” “關你屁事?!碧煸莱芭?。 天岳正在打電子游戲,招招手示意小弟過來,天和卻不過去,始終張望,等候關越拿他的玩具。不片刻,關越將發報機取下來,放在餐桌上,天和便快步跑了過去,聞天衡說:“天和,你想拆開它看看嗎?我給你找份工具?!?/br> 關越責備地看著天和,天和卻笑了起來,比了個“噓”的動作,示意不要告訴大人們。關越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