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一會兒看見老爺來了,這才安點心。 “怎么了?” 賈政換上常服,看她神色,便問道。 王桂枝有些忐忑得問,“只要有了人的生辰八字,就能害人了嗎?那豈不是很容易?” 原來還是在害怕,當時她的神魂說不定被拖到哪個混沌之界里,如何被折騰擔驚受怕,賈政便拉住她的手緩緩摩娑安撫著,“不會的,一萬人也難保有一個人會干這樣的事。再說一個人的生辰,也不是誰都知道的,別怕,有我在呢,以后斷不會出去這樣的事了?!笨磥砻咳账麘摱嗄钜槐樾慕?,陪著她才是。 “嗯?!蓖豕鹬€是相信他說話的,也是,要是人人拿起八字就能起法,那這世道早亂了,她要考慮得也不是如何賺錢,而是如何去修道成仙了。 這樣一想,她自在多了,便問賈政,“敬大哥不是修道嗎?你當初怎么沒問問他?” 賈政看她有心思說別的,安心了些,“當時老太太一把就將那紙人撕了,之后他就拿去化解,我想大概還是有些效用吧?!?/br> “可見這些東西是不好碰的,萬一敬大爺送了什么東西出去,別人病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倒說是他不好要牽連的?!?/br> 王桂枝隨口一說,又轉到問賈珠有沒有來信,不知道他在那邊呆得好不好,跟林姑父一起念書順利嗎? 賈政應著,倒把這事記下來,得空遇見賈敬,也便如此提醒他,“您是一片好心好意,咱自家人明白倒也罷了,只恐有些人想借機生事,大哥哥還是小心些為上?!?/br> 賈敬深以為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更絕了去什么道寺之處,每日只打打太極拳,自己念些太上感應篇等經,看著兒子媳婦,只等著另有孫子孫女出世。 尤氏雖收了賈珍給的東西,到底還是不安,且后頭連賴二家的也有些家私送到她這里,不由感動萬分。她知道自己是繼室,前頭還留下了個哥兒,當初繼母也勸她,這深門候府偏找些小官之戶,只怕就是為了嫡子,說不定她在生育上……沒曾想賈家卻十分體貼,知道嫡子她不好教養,就送到西府老太太身邊,夫君體貼,當家主母不說也讓她生育(從來不曾喝過避子湯之類),腹中銘感。 可連孩子都沒有,進門不到一年,此時就給她置私房,簡直都有些讓她受寵若驚。 作者有話要說: 賈珍:嗯?那是我的私產,你想的太甜了。 祈愿我大四川威武,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第86章 山西 賴大為奴居然敢欺上瞞下, 以厭勝之物謀害家主,賤犯良民, 其罪可誅,加之馬道婆處又搜撿出不少害人之物, 牽連上好幾戶人家, 緝捕統領李淮常謹慎小心得細查之后,因斷獄為死刑,便將事故由來證物等起折,交由刑部審定,都察院審核, 大理會審允, 代三法司會奏時上報圣上, 等待判決。 料定此事定然不會出漏,李淮常才備下一份禮, 去參加王子騰的喜宴, 雖清楚這本是大人的生日宴,但為了避諱不曾張揚, 并不四處派貼,也不收人重禮, 只與自發來的相熟親切之人在一起吃吃戲酒為樂。 “秦大人!許大人!柳大人, 你們好??!是小生來遲來遲?!币娨延胁簧偃?,李淮常忙拱手至歉。 “一會兒定要罰酒三酒!” 今上半年無甚大事,當初風波已過,屹立不倒的王大人有如他們的指引明燈, 難得有機會,能來的大部分都來了,就是有些當值不方便的,也派了家人送禮。 王子騰正出來與他們說了沒兩句話,倒有個小黃門出來,說是圣上有請,忙更衣后匆匆入宮,只讓他們繼續飲宴。 “大人真是簡在帝心啊?!?/br> 只輕輕一句,不敢妄議,轉而說些戲文曲詞。 “李大人,我聽說您最近辦了件好差!”柳中安微移了凳子過來與李淮??拷诵?,好似隨口夸道。 李淮常笑道,“哪里,不過是些巫蠱厭勝陰私謀害之事,難登大雅之堂?!边@個姓柳的耳朵倒靈,可王夫人信重他,把這事交給他辦,他難道就張著嘴到底去說不成!自然避左右而言它。 “柳大人,聽戲聽戲!” 柳中安只好道,“喝酒喝酒?!边@個李淮常也油滑起來,之前他辦事可沒這么周密。他咂著牙花,有什么辦法可以跟王家更親密呢?王子騰自幼稟持庭訓,家學淵遠,心智周密攻于心計,眼看著圣上對新太子日漸依重且自己年邁已經漸不理會朝政,新帝之位歸屬已是毋庸置疑,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位之時,他們這些舊臣可就…… 但王子騰也太深沉周密了,不知道他是如何討得新君歡心,手底下的人也頗有威信,行事章程讓人捉摸不定。 王桂枝不好意思得親捧了茶給馮貞蘭,“哥哥過生日,我沒能親自去給他敬酒,還要讓嫂嫂來看我?!?/br> “你去也見不著他,他進宮去了,家里亂哄哄的,我還是來你這里躲個清凈?!瘪T貞蘭接過茶輕啜了一口,就是奉承話聽多了耳朵里都癢癢,且要禮賢下士,還要把握住分寸,老爺既然不在家,她也干脆把好吃好喝得擺上讓他們自己樂去吧。 對于那種交際應酬也十分苦手的王桂枝心有同感,跟她們說那些閑話,得時時小心還不如對著孩子們呢,便把孩子們都抱來叫來讓嫂子看,一起說說笑笑。 “大嫂子怎么沒來?” 吃了兩塊果仁糖,王桂枝想起王熙鳳來,便問道。 馮貞蘭搖著扇子道,“她見來了好些官兒,便想瞧瞧有沒有好人選,我就沒叫她?!?/br> 唉,這也是為母之心,誰讓這時候挑女婿就跟挑原石一樣,有時候你看著哪樣指標都不錯,里面卻有可能是絮的有了黑斑斷了脈絡,根本成不了翡翠,或者你覺得它不怎么起眼,應該沒東西,說不定就藏著純色透亮明翡,簡直是神仙難斷,可又身關于骨rou的一輩子幸福,真是難??! 書里紫娟別的事她不想評論,但有句話她還是覺得不錯的,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尤其是如今的女兒家們,挑了個好的也就罷了,若是不好…… “那便是了?!?/br> 馮貞蘭想著上回老爺說的事,便問她,“你這個真味館,京里不能再開,能不能開到山西去?” 山西? 一聽山西,王桂枝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陳醋,接下來就是酸辣湯,酸湯魚,刀削面,頭腦,帽盒子…… “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瘪T貞蘭羞她,王桂枝不好意思得拿扇子擋住了嘴,對著嫂子也沒有不好意思得,“都怪嫂子把我說饞了?!?/br> 王桂枝叫來彩云,“讓廚房做兩碗酸湯刀削面,放點兒醬rou粒跟油潑辣子,不用多,我跟嫂子用一點兒當點心。你們吃不吃?要是吃就一道做?!?/br> “是?!辈试菩χチ?。 馮貞蘭拿手點她,“你呀,又是酸又是辣的,這難道又是懷了一個雙胞胎?” “不應該吧?!蓖豕鹬Φ箾]多想,“嫂子為什么想把真味館開到山西去?難道那里有我們什么本親不成?”又或者哥哥想在山西辦煤礦?前世她就聽說山西煤老板多,再說山西的地理位置特殊,有著興盛的商業每朝每代都備受重視,晉商之富,連詩文都有。 而且但凡大才,最怕的就是隨意侵害到了別黨的利益。自來中國,其實只有兩黨,一個天下黨,一個就是利益集團黨。你的手伸的太長了,就是有大才又如何呢,誰人沒有缺點,續書之中,王子騰是突然暴病而亡的,她便悄悄在嫂子耳邊道,“哥哥可是缺錢?真味館的收益還算可以,我愿意拿六成出來給哥哥。請嫂嫂也聽向哥哥勸上一勸,不論鹽、煤、礦哪一項,哥哥都不要沾手才好?!弊隽斯澏仁?,已經是倍受人猜忌了。 聽妹子開口便愿意給一大半,馮貞蘭眼眶一酸,也怨不得老爺對她好,她捏了下王桂枝的耳垂,“你想到哪兒去了,不是你說的要想在真味館生意好,只有獨此一家嘛,那山西總成了吧?!本唧w什么緣故,就連她也不知道呢。 噢,原來是她想差了,王桂枝面上一曬,細細想了一下道,“這個倒很難說,畢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山西人的口味我也拿不準,也許不像在京都這樣,五湖四海俱有人來來往往,口味雜駁?!?/br> “這個我不懂,我也不管那個,你只管讓人去辦,要什么人要多少銀子,你只管說?!瘪T貞蘭知道老爺那個人的,要辦什么事,一定會辦成了。 王桂枝想了下,“嫂子別急,既然要去山西開館,先讓我策劃一下,有個章程出來才好?!?/br> 李古年年齡大了,怕是去不得,馮刀如今可是真味館里二把手,他的菜卻是最受歡迎的,難道派秦大娘去?她燒rou燉rou炙rou,但凡跟rou沾邊的,那可做的讓人唇齒留香,還有一干女弟子,做的點心不但格外別致,味道也好,也是她手底下一員大將了。 馮貞蘭只催著,“你上心著盡快辦就是,缺什么少什么,都來找我?!?/br> “知道了?!?/br> 真味館能開分店也好,這對于那些做徒弟們的來說,就是有更好的前程,不必等著師傅讓位,自己也能當上大廚。 賈政回到屋里解下外袍,外頭蟬鳴鼎沸,“怎么沒讓人去粘掉一些,也太吵人了?!?/br> 彩霞道,“太太說了,等天黑了就拿琉璃燈照著去粘,管保粘得準又多,到時候要制成一道菜呢?!?/br> “你太太真是什么都能想到吃上頭去?!?/br> 賈政一笑進了內室,見太太還在書桌前彎腰提筆寫著什么,不由輕咳道,“寫什么呢?什么東西此時還要勞動你,天都黑了,要練字也要早點,小心慪了眼睛?!?/br> 只見細細密密的,再一細看,卻全是菜名。 果然是入了吃道了,便勸著,“想吃什么明日再寫不成?快收了筆吧?!?/br> 王桂枝把自己能回憶得起的也許跟山西有關的菜名都寫了出來,才發覺時候晚了,也放下筆,“不是我要吃的,而是我的真味館要分店啦?!?/br> “噢?生意真好啊?!辟Z政點頭贊允,“準備開在哪里?”珠兒不在,是不是要讓他去找地方。 定是如此,賈政有心想端一下架子,讓夫人求一求他。 “山西?!?/br> 王桂枝坐下咕咕喝下大半杯白水,夏天熱,她又不能喝茶,酸梅湯已經是喝膩了,還是白開水最解渴。 賈政頓時僵住了,那么遠! “怎么會想到去山西?” 她也不知道啊,王桂枝是猜想哥哥也許要派到山西去當官了,嫂子當心他吃不習慣,就想讓她把館子開過去,不然怎么會說要什么只管跟她要呢。別的她也實在是想不出來了。 “就是因為遠嘛,遠了,真味館的客人才不會流失??!”王桂枝怕他細問自己也不知道無法作答,便拿問題問他,“你說去山西了,還叫真味館嗎?還是叫真味館二號店?或者下面寫個山西分店?” ……這么粗俗簡陋,賈政干咳著,“真味倒還罷了,加上二號店實在難聽?!闭媸堑?,還好當初他想了好些名字呢,“又何必拘泥于同名同號?” 王桂枝正想說,就是得同名字才顯得正宗不是?像她以前去過的海底撈小肥羊之類,轉念又想也許開的不成功呢?萬一失敗了倒要帶累真味館了,天高皇帝遠,誰知道在山西能不能成呢。 “老爺說的是,再起個名字好了,不知道有什么名字呢?”畢竟方式可能相同,菜單還是要變化的,市場調查也要做起來。 賈政正等著呢,名字是張口就來,引得王桂枝嘆服。 “珍大爺不在我這里……” 佩鳳朝著尤氏蹲福行禮,低頭不敢看她。 尤氏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好meimei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是大爺身邊的第一體貼人,你這樣客氣,倒讓我不好意思了?!币粧呶輧?,果然不見賈珍,內心倒也奇怪起來,“還是我草率,問meimei一句,可知道大爺去了哪里?” 作者有話要說: 也許大概可能,還有一更吧。 今天所有親戚都聯系一遍,雖感覺到了震感,但個個都沒事,實在開心,摸摸我的小天使們~~~ 第87章 不肖 佩鳳早見尤氏跟仙子一般的人物, 說話辦事自有章法,且是新婚, 大爺偏疼是自然的,也有好幾日不曾見過賈珍了, 本不著急, 此時聽見尤氏一問,不免掛心,“大爺這兩日不曾過來,奶奶快打發人去找吧?!贝鬆斒裁炊己?,有時候就是沖動愛玩了些。 尤氏便讓發人去問,接著拉住佩鳳的手坐下, 她對于賈珍有三房五妾早有準備, 觀佩鳳秀麗美貌, 說話嬌柔動聽, 并不拿大服小,已有三分滿意, “我來的日子淺?還不知道大爺一向喜歡些什么, meimei可能告訴我些?” 嫁給賈珍,賈珍便給了她財勢, 六分尊重,尤氏已經別無它求, 打聽出來他的愛好,方便以后好好經營日子。 見新奶奶寬和,佩鳳也是無有不言。 原來賈珍將賴家如此查辦, 竟弄出了甜頭,賴大家一筆,賴二家也有一注,加在一起,若是都換成銀子,他已經可以置個帶花園的宅子了。一想著他已經承了爵位,看父親的意思,已經是把家業交給他,那只拔去一個賴家如何能夠呢? 但辦事不能沒有由頭,這回若不是那邊二嬸子鬧出,只怕沒犯什么大錯的賴二也沒那么容易被開發,就是老爺不說,下人們也會覺得他刻薄寡恩,但要讓他看著這些人如蟻附膻…… 新夫人聽話懂辦事,便有意想要安插擺布一些人,加上有了私己錢,出去浪父親也不會知道,不免心花花,帶了來升等人就要去尋樂。 早就聽說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雜遝,有不少私娼妓窯,別的倒還罷了,只因處處如此,便作風豪放。那室中的天窗都是洞開的,還在路邊的墻壁上特意開鑿出可以給人偷看的小洞,那些各色眾多女子,有裸體在床上椅上,口中呻吟做出種種yin穢來勾引路人的,也有著些薄紗絲帶,口吟小詞的,不論是誰,都可在外觀看,于小洞中窺視,有時候還可以看到“現場大戲”。 這等狂放之態,賈珍一聽就心癢難禁。難得老爺松他一松,這便就要一償所愿。 見出了城門,再一問竟是要去那處,來升苦苦相勸,“我的爺,我的好爺,那里的女人不干凈!不能去!不能去??!您這樣的體面公子,怎么能去那種地方,我聽說,那里的女人,十文錢就可以攜帶上床……” “嘖,你居然是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不早告訴我!”賈珍拿鞭子輕輕一甩,“不許再說,不許掃興,那些人我不碰,我就看看,到時候找個清倌?!?/br> 來升一臉苦象,“我的爺啊,哪里還有清倌,您只想想那里的女人有多賤,怎么會像大地方、清音小班那樣養的精細,就連下處只怕也比上不啊?!彼钦婧ε?,那些地方要是去了,染上些臟病可怎么好!再說才娶了新奶奶回來,要是讓新奶奶知道,他跟著爺來了這等出去,只怕真是個死。 “羅索!你跟不跟著來,不來我自己去?!辟Z珍真在興頭上,哪里肯就這樣回去,再說閔貴也去過了,每回提起眉飛色舞的,他豈能比他不過? 見實在是捱不過這一遭,來升也只好跟在主子身邊,反復嘮叨著,“您可以看看,賞些錢也行,就是不要自己上??!咱們也不好大剌剌帶這么些人去,免得那些一人一起蜂涌而上,把大爺您給拘起來怎么是好?!笨粗Z珍的一身打扮,又覺得無人認不出來,心里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