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史菲兒聽著,沉默不言。自己當然無法告知賈赦賈瑚落水是靠自己的那枚還魂丹的功勞。不過事已至此說出來也是徒增擔憂罷了。只得在心中暗自祈禱愿其一路平安。 如今這大一點的孫輩離府的離府、遠行的遠行。若是等到賈珠賈璉再各自取了妻,時間上就終于快接上了原著的進度了。想想自己在這賈府中勞神了十多年卻連黛玉、寶釵也都還沒見過呢,若是一直未見,著實覺得自己虧得慌??扇缃窈芏嗍乱呀浐蜁邪l展不大一樣了,這能否得見也不是自己說了能算的。 想起自己最初的自信滿滿,到如今的順其自然的態度,也是改變了不少。果然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 賈元春今日卻也是沒有閑著,自己也將要帶去的東西打點停當后,又去了拜見了賈政,之后有去了王夫人處,王夫人拉著元春又是哭了一番。元春自己也是陪著掉了淚,心里一面又舍不得父母,一面又有些埋怨,若不是你們將我名碟遞了上去,又哪里會有今日之事?之后又瞧過了寶玉與探春。 如今這寶玉生的越發好看,眉如墨畫、面如桃瓣。任誰見了都要夸贊幾句。更讓人贊的是,人又頗為聰慧,小小年紀字便認了不少。元春瞧著自然是歡喜,少不得和王夫人又是稱贊了一番。如今探春也是生的模樣出挑,王夫人管著,規規矩矩的,也是不錯。辭別父母弟妹,又單獨去見了賈珠,元春自小便與賈珠兄妹感情深厚,此番二人相見更是不舍,皆有嘆息一場。 元春別了父母兄弟,又回到賈母處。自己與老太太感情最好,自然是要多說些話的。這一去雖說是伴讀,也能獲準回家,但畢竟就不像在府中自由。況且還不知道何時才能獲許回來一見呢。 史菲兒今夜便留下元春與自己同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直到元春睡著。史菲兒見其沉睡,想了又想還是將自己藏著的那面風月寶鑒的小鏡子取了出來。 原先自己知道這元春命判改了,因只有一半的判詞,況且自己也無法徹底參透,便將此物件放一旁不再去用。如今元春將要離府,若是再不看,怕是以后想看都難尋機會了。 史菲兒將鏡子捏在手中,朝元春臉上照去。果然這次烏云霧靄散去出現的是四句詩,而且字跡也頗為清晰。這詩前兩句和自己之前看到的無異,仍舊是:“膽氣豪如平康女,巾幗謀略展風流?!钡缃穸嗔撕髢删?,史菲兒一字一頓的讀道:“長劍貫虹佑國泰,榴火碩碩映花紅?!?/br> 史菲兒瞧著雖然從這詩中看不出什么運勢和元春相關,但是瞧著也算是不錯,至少聽著大氣不悲切,如此倒也放了心,想了想便將鏡子收了,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府中自然是忙上忙下,一切料理停當,送元春出府,下了許久的雨也此時也停了。眾人皆道這元春也是有福的。史菲兒也不能多送,等丫鬟來報說是人已出了府,也覺得心里一痛,便推了所有事不讓人來煩自己。 元春自是也有些緊張,如今出了府,才覺得沒了依靠一般,想著賈母臨行前特意與自己叮囑的話,在心中默念了幾遍,這才覺得稍稍平復了些。 一路進了王府。又換了婆子丫鬟引路,過了二門下了轎,又行了一段路才到了芳嫻郡主的書房。有人通報后便引著元春來見。初見郡主,元春自然準備規規矩矩行了禮,爭取給郡主留下個好印象。哪知稟事的丫鬟說郡主騎馬去了,此時還未歸,讓元春去一旁廂房等候片刻。元春聽了自然不敢多言,跟著丫鬟去了廂房,丫鬟上了茶便下去了,只留元春一人獨坐。元春小心打量這布置陳設,此處與賈府差別甚大,元春也不敢妄動,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對,一會兒讓人瞧見了,惹出笑話。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門簾一掀,躥進個姑娘來。元春嚇了一跳,也連忙起身??刹恢獊砣耸呛紊矸菀膊缓眯卸Y,便呆住了。 那姑娘倒是開朗活潑,笑著問道“你便是賈元春?”只問了一句,還不等其回答,便將元春拉住。元春此時定睛相瞧,就見一姑娘與自己年歲相仿,雙手拉著自己的雙臂,眼中充滿好奇,正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元春心里暗暗稱奇,想著這王府之內還能有人會如此率直,可她未報家門,自己也不好多問,也只能點頭先答應了。 “不用緊張,我又不會咬你?!蹦枪媚镄πΦ溃骸叭缃衲阕x了什么書了?最喜歡何人的書?你祖上也是領兵打仗的,你可曾也練過?刀槍劍戟你有沒有擅長的?我最擅長……” 此時門簾又動,有婆子微微有些氣喘地走了進來。賈元春自己心中暗自揣測,應是方才跑了一路,臨近入門才停了腳。那婆子板著臉拖了長音道:“郡主?!边@才將那姑娘的一長串話打斷。 元春不由傻了眼,這個拉著自己的問了一長串問題的姑娘居然就是郡主?不過想想也對,哪有人敢在王府里如此放肆,想來也只有郡主自己了。于是忙行禮,卻被芳嫻郡主給拉住了:“別忙行禮,我那些個問題,你還一個都沒回答我呢?!?/br> 元春心中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卻被如此一個率真的郡主給攪散了,略施一禮道:“回稟郡主,如今我也只讀了四書,若是旁的書,最喜陸放翁的《劍南詩稿》。雖說祖上也是戎馬一生,可我生性駑鈍,并沒練過。這十八般武器也就是書上認的字,畫上認個樣罷了。如此要讓郡主見笑了?!?/br> 芳嫻郡主聽了,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道:“可惜了,我還想著你家祖上戰功赫赫,你也是繼承衣缽,會是個中好手呢!”芳嫻郡主拉著元春的手道:“方才我還奇怪,這手如此細嫩如何捏得住兵刃呢?!?/br> “郡主?!币慌粤⒅钠抛佑秩滩蛔〕雎曁嵝?。 聽見婆子出聲,芳嫻郡主朝元春偷偷一伸舌頭,笑著道:“宋嬤嬤,你去瞧瞧元春的住處收拾好了沒,我且和元春先說說話?!?/br> 那宋嬤嬤輕嘆一聲,元春見了忙道:“哪里敢勞煩嬤嬤,元春一會答了郡主的話,自己去便是?!?/br> 宋嬤嬤道:“不妨,你且好生陪著郡主。我去去便來?!闭f罷瞧了眼芳嫻才慢慢離去。芳嫻郡主見其走遠又轉過頭對元春道:“你不會兵刃怎么行,當年父王說我年幼,帶著我不便去邊塞,硬是將我留在京中,可這一留又是好些年。這次走又不帶我,我還想偷偷尋著去呢!要不是嬤嬤看的緊,說不定我還比父王早到呢。你是我伴讀,不會武藝就太說不過去了,要不你任選一樣?也不好,有些兵刃姑娘家舞起來不好看,不如你跟著我學習劍法吧。這個好練,若是你悟性不錯,三五年便能小有所成!” 元春有點懵,自己在心里想了千遍萬遍,卻萬萬沒想到這芳嫻郡主竟是如此畫風的。自己不是個伴讀么?怎么還要學起武藝來了??捎植荒軖吡丝ぶ鞯呐d,只得點頭先應了下來。 芳嫻郡主見元春應了,自是高興,“昔日我那些個伴讀,一聽要學武藝,都苦著個臉。沒學兩日便哭著要回去。不過今日你來了就好了,哪怕底子差點,肯學便好。我慢慢教你,你自己用心便是,其實一點都不難的?!?/br> 此時元春開始為自己的伴讀生涯而有些發愁。 第一百七十二回 172 幾日一晃而過,賈元春在九王府漸漸熟悉了些。芳嫻郡主為人果然爽朗, 相較讀書更喜舞槍弄棒, 每日起來定要練上一兩個時辰才罷休。元春在一旁瞧著, 倒也覺得這樣也是另一種人生。 不過一旁看著倒是不錯,可芳嫻郡主認定了要教元春學劍, 每日拉著元春練上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下來,元春覺得整條胳膊都不屬于自己了。 這次王妃也會跟著王爺一遭前行,但留下了芳嫻郡主, 待王爺王妃走了, 皇后會接其去宮中住, 作為伴讀元春自然也是一同去。 賈府送走了元春,這幾日依舊cao持忙碌, 史菲兒命人去搜羅了不少藥材, 什么止血的、化瘀的、治療頭痛腦熱的, 跌打損傷的等等都命人一劑一劑包好。就算是賈瑚用不上, 這些東西包好了送去塞外給將士也是有用的。這還不算,派人尋了不少醫書千金方讓其帶著, 畢竟邊塞不似江南, 不管有用沒用, 有備無患的好。又命人換了可在西北票號使用的銀票若干, 另將一百兩金子命人鑄成小金錁子, 一部分讓其貼身帶著一部分裝到其細軟包裹里。 不光賈母如此,張夫人也是將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收拾了許多出來,足足塞了三只樟木大箱。另又將日常用度等物塞滿了兩只箱子。賈瑚瞧著這么多的行李自然犯了愁。只得臨行前命小廝偷偷摘出要緊的單裝著, 將諸多東西壓縮進兩只箱子這才作罷。 臨行之日,賈赦一路送著,嘴上說是要送別九王爺,一路上卻對賈瑚不停叮囑。直到隊伍出了城,賈赦仍不愿折返,最后賈瑚再三辭別,賈赦才勒了馬,遠遠瞧著隊伍不見了影,才慢慢調轉馬頭,溜溜達達回了府。 這邊芳嫻郡主送別父母自然也是心情抑郁,元春瞧著,也是一通開解。好在芳嫻郡主性子爽朗,不過是難過了片刻,便轉憂為喜道:“來年父親再回京履職,我定要纏著他也將我一同帶去方可,斷不能如今日這般?!?/br> 元春連連稱事,但心中卻思索著,如今圣上早早給郡主加封其實寓意也是很明顯了,不就是為了給其指婚么。故而才將其留在京中。若是忠勝王爺下次歸來,怕是這芳嫻郡主就要出嫁了。這等事連自己才入府沒幾日的都能知道,郡主自己也未償不明白,不過這事也只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了。 賈瑚一走,賈赦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在府里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幾天,搞得府中上下見了其都躲著走,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讓史菲兒訓了一番方才好些??晌í氋Z璉笑不出來,自己兄長這一走,賈赦似乎將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到自己這個二兒子身上來。于是每日詢問功課學業,稍有差池就是一通訓斥。如此幾次,將賈璉嚇得日日想方躲去賈母處。 這一日賈璉下了課早早便來給賈母請安。請完安,賈璉便又使出賴著不走的招數。殷勤地捧起本賬本說:“老太太,我幫您看看這賬冊有無紕漏?!?/br> 史菲兒瞧著賈璉如此,心里一笑明白今日賈璉又是在自己這里躲禍來了。笑言道:“罷了,這本賬冊我前兩日看了,沒有大錯,小錯我已叮囑其去修正了?!?/br> 賈璉聽了,臉上有些悻悻,又湊到賈母身邊道:“老太太,那我幫您瞧瞧別的?!?/br> 史菲兒笑笑:“你這些日連著來,別說今年的賬就連去年的賬也都又過了一遍了。我這哪里還有需要查的?”史菲兒命人上了茶與點心:“你且安生在我這休息休息吧。不過老實與我說,今日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禍事了?” 賈璉撇了撇嘴道:“昨日夫子布置的課業,今日完成的不好。怕是此時父親已知曉了?!?/br> “如此便是你不對了,學生自應以學業為重。你父若是以此責罰你,我也不攔著?!笔贩苾杭僖鈬樆R幌?。 賈璉一聽慌了神,賈母可是自己的大靠山,若是賈母都不幫助自己,怕是今日難過了,苦著臉道:“老太太,老祖宗,您就幫孫兒一次吧。當初父親對于我的學業聽之任之,說是只要日后能有方養活自己,行事正派,不辱沒門第便不管我??赡纯?,這話才說了多久,如今瑚兒哥哥不過是去邊塞一年半載,父親就將我當做瑚兒哥哥那么看著??晌易约呵宄?,我哪里能比上哥哥,這讀書我實不在行!” 史菲兒聽著賈璉苦著臉抱怨一通,心里也是明白如今賈赦因賈瑚不在,便想能再培養出個賈瑚來??善Z璉志不在此,也強求不得。而且自己心里也替賈璉抱不平,原先雖然賈赦對賈璉說不上有多輕視,但絕也沒有多重視。好在賈璉自己到不以為意,若是心機重的,怕是因此又要生出些事來。 賈璉見賈母沒吭聲,以為賈母真的不幫自己,不由得哀嚎一句:“瑚兒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趕緊回來吧!” “怎么越來越沒規矩了,在老太太這里還大呼小叫的?!辟Z璉這一聲還沒換得賈母憐惜同情呢,卻被賈赦聽了個正著。 賈璉見了忙收了聲,朝賈赦見禮后便縮到一旁,努力祈禱希望賈赦不注意自己??上屡c愿違,賈赦接著便說道:“今日聽聞你連夫子留下的功課都沒做好,可有此事?” 賈璉見了賈赦一見面就問起此事,心知不妙,忙眼巴巴瞅向賈母,望其能給自己說些好話。史菲兒自然是瞧見了,笑著對賈赦道:“你且先坐下歇歇,小孩子功課也不能日日都做到極好。你也知家學里那幾位夫子要求甚是嚴格,如今璉兒知道上進,也是不錯。畢竟這課業也不是一日就能突飛猛進的?!辟Z璉在一旁聽了,連連點頭。 賈赦瞧著自然沒好氣,可又不好頂撞賈母,只是朝賈璉喝了一聲道:“都怪我昔日里對你多縱了些。如今看來還是應該從嚴計較才對。今日瞧著老太太的面上,我暫不與計較,你趕緊將課業補上便是。若是明日我再聽到你這課業完成的不好,小心你的皮。還在這愣著做甚,還不快去用功!” 聽賈赦如此說,賈璉松了口氣。忙拜別賈母與賈赦一溜出了門便一溜小跑而去。見賈璉走了,史菲兒問道:“這瑚兒走了幾日,如今走到哪里了?” 賈赦嘆口氣道:“算下來離京應有七八百里路了,應是一切平安。老太太也不用為此勞神?!辟Z赦不由得有些出神,史菲兒自是知道其甚是牽掛,也不忍心再問。沉默片刻賈赦像是又想起什么事道:“老太太,有一事要告知與您。今早接到史府捎來的信,說是舅舅病又重了,如此下去,怕是撐不到明年開春?!?/br> 史菲兒聽著點點頭,也沒有再問。賈赦只當是賈母聽聞此事心情抑郁,仍是開口勸了幾句。史菲兒也不回答,待賈赦說完,史菲兒忽然問了一句:“你可知史鼏的那個閨女如今如何?” 這話倒是將賈赦問住了。畢竟內室之事一般也是家眷中相互通個氣。除非大事,也不會有人來說史鼏遺孀如何如何。賈赦道:“這信中未提及,想來應該也是一如平常過尋常日子吧?!?/br> 史菲兒聽了點點頭,如今自己不愿和史府扯上關系,這迎來送往賓客走動諸事都是讓旁人負責。沒有大事也不讓人專門報與自己。故而自己猜想史湘云母女應是和賈赦說的一樣吧。算日子這史湘云也快周歲,襁褓應是脫了,其母并未亡,如此那句襁褓內父母違的命判是不是就給破掉了呢?如此看來,沒消息便算是好消息了。 這一日,王夫人坐了車特意來見賈母。史菲兒自是好奇,自己用元春待選一事狠狠坑了王夫人一場。如今王夫人沒有要事是斷不會來自己這里觸霉頭。每日請安也是沉默寡言,如同個木頭人一般,今日也不知是所謂何事。 王夫人陪著笑臉道:“老太太今日收了個帖子,是前國子監李祭酒家的,說是其母過壽,請我們去赴宴。不知當去不當去?” 史菲兒心里更覺得奇怪,這樣的人家應和自己府上沒什么交集才對。但為何聽著這個名頭又有些耳熟?王夫人將帖子遞與賈母道:“李祭酒家與府上也不算多熟悉,我也不過是聽老爺提過幾次。如今我們府上元春不在,迎丫頭、探丫頭又小。這樣的賀壽,親去倒是沒什么意思。老太太不如回了吧?!?/br> 史菲兒想了覺得李祭酒似乎有些印象,好似再哪聽過。忽然間想起來書中記錄的李紈的父親不就是任過國子監祭酒嘛!瞧王夫人的神情這宴會她倒是真心不想去。估計怕是會敗了賈政的興致,自己不便提出,便想借我之口給拒掉吧。只可惜算盤打錯了。 既然能見有機會見到十二釵之一的李紈,為何不去呢?想到此史菲兒將手中的帖子翻了翻道:“忽然人家如此正式下了貼子請,這段時間又無旁的事,便去看看吧,權當散心?!?/br> 王夫人聽賈母如此一說,有點呆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回 173 王夫人拿了李家請帖去問詢賈母的意思,竟沒想到賈母欣然允諾就應了, 而且還讓自己親去準備壽禮, 特叮囑別因為對方家事不如府上顯赫而怠慢了。 王夫人心里暗氣, 怎么每次去賈母處都會討個讓自己不稱心的結果呢?換房也是、元春待選也是,如今就連想推脫一個不知名官吏家的小小壽宴應酬, 居然也不能順了心意,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怨完賈母,王夫人又埋怨起賈政。也不知道這賈政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自己珠兒出類拔萃, 何愁娶不到好婦!這李家倒是會攀附得很, 好端端地辦場壽宴也就罷了,何必巴巴地要專門派人來請。當自己不知道呢, 那家長女正值豆蔻, 此番請自己去還不是要兩方先碰碰會個意。 王夫人一肚子怨氣, 史菲兒就權當看不到。反正自己對李紈印象不好不壞, 沒必要去阻攔這事。自己也不相信李紈嫁過來就會守寡,畢竟如今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 自己不相信賈珠會早夭。更何況這不過就是先見一面, 日后如何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兩個人各自存了心思, 王夫人帶著忿忿回了院。又有丫鬟來報說是元春遣了人來取些用度之物, 過幾日便要隨芳嫻郡主去宮中。王夫人聽了, 卻有些欣喜,忙又張羅準備一番。 史菲兒也得了信,暗自嘆了一會兒, 這人算不如天算,折騰一圈,人又進了宮,雖和之前有所差別,但還是令自己有些挫敗感,不過想起元春已經改了的判詞,略略心安了些。也命人cao持收拾一番,另準備金銀錁子讓人送去給元春用。如今對于史菲兒言,自己缺啥都不缺錢,這錢想怎么花便怎么花就是。 轉眼就到了給李家老太太賀壽之日。與王夫人不愿相比史菲兒到是興高采烈,一行車馬到了李府,李家老太太竟親自相迎。 李府家中相較賈府自然是樣樣遜色,王夫人瞧著自然是看不上眼。史菲兒瞧著倒覺得有些新鮮,畢竟這王府、侯爵府去得多了,這樣的人家自己倒是很少得見。屋內布置裝飾清秀淡雅,從主人到仆從少了些規矩,但也還挺懂禮。因賈母眾人前來,這李府更是用心待客。 開宴尚早,李家老太太便邀請眾人先去自家花園轉轉。史菲兒自然欣然前往,王夫人見賈母應了也少不得去陪同。一行人去了花園,卻見花園里已是有人。見老太太帶諸位貴客來賞花,便立刻有一少女起身向眾人行禮。 李家老太太招招手,那女孩便笑盈盈跑了過來,挽住老太太胳膊。李家老太太對其甚是疼愛,笑著對眾人道:“我家孫女,是這孫輩中最懂事靈巧的。喚做李紈,紈兒快來見見各位貴客?!蹦枪媚锫犃嗣耙灰恍卸Y。 史菲兒聽聞這便是李紈,自然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自然是美人坯子,明眸善睞,面頰紅潤,生的甚是討喜。史菲兒瞧著又想起來那守寡的李紈形如槁木,不施胭脂日日守著賈珠度日,沒了活氣的描寫,心中一凜。如此鮮活的一人因沒了丈夫就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活力,可真是可憐了,又想起史鼏的遺孀,她又是只有一女,怕是日子更艱難些。 史菲兒叫人送上見面表禮,又隨意詢問了幾句,李紈都對答入流,又是稱贊了一番。王夫人一邊瞧著也陪著稱贊了幾句,如此一來李老太太更是開心。 壽宴祝賀不消細說,壽宴之后又安排聽戲。李家老太太請賈母先點,賈母自是推辭一番,等壽星點了一出后,隨意指了一出了事。史菲兒本就不喜看戲,可在別人府上也不好表露,按耐著性子坐了一會兒,借口凈手,起來走走。李家自然不會怠慢,安排丫鬟跟隨伺候。 歸途中,史菲兒不想早早回去,自然就走得又慢些。路過花園,瞧見菊花不錯,便說要去再賞看一會兒。丫鬟哪里敢有個不字,自然陪著小心一同去了。 此間花園里倒是冷清不少,眾人多是聽戲去了。史菲兒瞧著不遠處有一夫人帶著一個小姑娘也在賞花。也怨不得史菲兒會留意,那小丫頭生的實在貌美,雖因年歲尚小未張開,但等長成之后絕對是一大美人。不但貌美如畫,舉手投足一顰一笑也是讓人瞧著就歡喜。 史菲兒轉頭問向跟著的丫鬟道:“這是誰家的女孩兒,生得著實不錯!方才怎么沒見?” 那丫鬟瞧了一眼道:“回老夫人的話,這小姑娘乃是秦大人的長女,因我們兩家臨近,關系也頗為融洽,今日她也是隨母來賀壽的?!?/br> “秦大人?不知是哪位秦大人如此有福得了個這么標志的一個女兒?讓人眼瞧著就歡喜?!?/br> “是營繕郎秦業秦大人?!毖诀呋氐?。 原來是他!史菲兒暗暗吃了一驚。怨不得這小姑娘生得如此好呢,竟然是紅樓中擅風情,兼月貌、裊娜纖巧,行事又溫柔和平的秦可卿! 史菲兒原本想著今日能見到李紈便是不虛此行,可哪曾想過今日竟然會巧遇秦可卿?今日倒是賺到了。正想著那小姑娘回頭看見了賈母,便扯了扯拉著自己母親的手朝這邊來了。見到賈母未等丫鬟開口便先行一禮道:“給史老太君請安了?!?/br> 此時一旁的婦人也忙朝賈母見禮。史菲兒瞧著覺得那婦人倒是姿色平庸,舉手投足氣質一般,倒是被這小女孩給比下去了。兩人樣貌不似,風度氣韻也不像。怨不得書中說這秦可卿是養生堂抱養來的孩子呢。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從養生堂抱養,史菲兒也不好下結論,反正后世爭論頗多。但自己瞧著若是抱養能抱養一個如此出落地如此周正的女兒也確實有福氣。 史菲兒瞧著歡喜,又隱隱覺得這女孩好似在哪里見過,可偏偏一時又想不起來,便又細問了幾句,秦可卿一一回答。 史菲兒想著這么好的姑娘日后卻是那樣的遭遇心中自然可惜,可這秦可卿日后嫁入的是寧國府,若是在榮國府自己還能盯著些,可那邊就有些鞭長莫及了。不由心里感慨,哎,這一個個好好的女子到了怎么都被豬啃了! 因賈母離席甚久,李家老太太自然派人又來尋,見眾人在花園中閑話,便又邀回去聽戲。史菲兒便隨著歸去了。 本就無心聽戲,史菲兒在心里盤算著今日見到李紈與秦可卿一事。這李紈嫁給賈珠,若不是賈珠早亡,其實二人還算是不錯。書中雖未說兩人如何,但流露出來的只言片語倒是覺得兩人感情應是不錯。況且如今賈珠自己應是能照看些,想來不會眼瞧著其和書中一樣。 可秦可卿與賈蓉似乎這樁婚姻就有些奇怪。至于書中記載其和賈珍之后的事,也更讓人詫異。史菲兒胡亂想著,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怨不得自己一見其就覺得眼熟,這秦可卿活脫脫的像極了當時接自己去太虛幻境的秦可人,而且連名字聽著都像!秦可人可是出手幫過自己數次了,此番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史菲兒也打定主意不讓其陷入到寧國府的漩渦去。 想來想去,史菲兒倒心生出一個主意來。笑著對李家老太太道:“今日到府上倒是不虛此行。老太太這孫女管教的好,讓我瞧著便歡喜,就連鄰居也借了您的福氣,女兒也生的齊整,瞧著讓人也是歡喜?!?/br> 因秦家母女隨著賈母一起歸來,李家老太太早就瞧見了,也是笑道:“老太君太謬贊了。我這老嫗哪里有那等福氣。不過若論起來,這秦家的丫頭生的確是好,性子又乖巧,雖說是門戶略低了些,但秦家家風卻佳。莫說老太君您瞧著喜歡,我也是喜歡,將來不知是那家的好福氣呢!” 史菲兒聽著一笑:“老太太您說的極是極是!這等好福氣,我可不能讓旁人搶了先。今日有緣才會遇上,不如索性認個干親,也不枉費此行了。老太太你可莫與我搶才好?!?/br> 聽了賈母這話,李家老太太也是一樂,自己也確沒想到賈母是這樣個性情,倒是歡喜,只是嘴上道:“哎呀,我卻是沒想到??上Я丝上Я?。不過若是能被老太君認了干親,也是那丫頭的福氣?!闭f罷便讓丫鬟請秦家母女過來。那秦家婦人聽了賈母說要認干親的話,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