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陽化冰和陳秋涵同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陳秋涵說道:“這人是誰???怎么這么像?” “他叫馬漢慶,2010年8月1日被擊斃了,”蘇鏡若有所思地說道,“擊斃時的情形跟陽先生的夢境很相似。當年的4月25日,他闖入山趣園13號別墅,殺了屋主白萱,搶走了錢包和手機。這個跟陽先生的夢好像也很吻合。這是白萱遇害時的照片?!?/br> 是的,正是那個女人! 多少次,這個女人在夢里向自己伸出血淋淋的手。 “救……救救我……” 正是這個女人,變成了厲鬼,向自己索命。 陽化冰問道:“難道他才是捐jingzi的人?他是我親生父親?” “我現在也懷疑jingzi庫是不是把檔案搞錯了?”蘇鏡說道,“你在jingzi庫看到檔案,你父母是什么時候去挑選jingzi的?” “8月15日?!?/br> 蘇鏡點點頭說道:“馬漢慶是7月2日刑滿釋放的,看來是他在這段時間去捐了jingzi,然后jingzi庫把檔案弄混了?!?/br> “蘇局,你說馬漢慶是7月2日釋放的?” “是,之前他因為搶劫入獄三年?!?/br> “如果是這樣的話,捐jingzi的人就不會是他?!?/br> “為什么?” “按照規定,jingzi捐獻之后,必須冷凍半年才能賣出去?!?/br> “哦?為什么?” “這幾天我查過資料,是因為上世紀90年代初期,在美國鬧了一起醫療道德丑聞?!?/br> 美國弗吉尼亞州有一名胖乎乎的試管嬰兒醫生,每當需要求助的婦女上門接受手術時,他先到隔壁房間提取自己的新鮮jingye,然后注射到女方zigong里,讓這些婦女高興地懷上孩子。到了90年代后期,一些互不相識的父母突然發現他們的孩子有許多相似的地方,而且跟他們共同醫生的體形相貌非常相似。經過dna檢查,發現有六十多個試管嬰兒都是他借出的種。后來,這名缺德醫生鋃鐺入獄。美國開始立法規定,試管嬰兒手術使用的jingzi必須是冷凍的,而且要隔離六個月,確保沒有任何遺傳疾病和傳染病。這一原則也很快被國內的jingzi庫采納。 聽了這段軼聞,蘇鏡更加疑惑了:“如果不是他捐的jingzi,那會是誰呢?還有誰會跟你長得這么像呢?” 陽化冰也是無所適從,說道:“也許……也許他有個雙胞胎兄弟之類的?!?/br> 蘇鏡敲了敲鍵盤,說道:“根據我們的記錄,馬漢慶是獨生子,他父母死得早,后來也沒生育?!?/br> 陳秋涵問道:“馬漢慶的父母也許之前離過婚,他會不會有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兄弟呢?” “馬漢慶2006年犯下搶劫案時,我們就已經調查了他的祖宗八代,沒有你說的那種情況?!?/br> 陳秋涵說道:“蘇局長,那我們怎么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會不會還被監視著?” 蘇鏡呵呵一笑:“放心,你們要相信警方,我們總會有辦法的?!?/br> 4、夜闖停尸間 順寧市火葬場位于一座小山腳下,一個高高的煙囪直直地插向蒼穹,在夜色下仿佛鬼魅,時刻準備著吞噬路過的人?;鹪釄龅穆毠に奚釤艋鹑珶o,林陰路上只有一盞昏黃的燈,發出幽幽的光。大門沒有上鎖,這里是不需要上鎖的,深更半夜的,誰敢到這里來呢? 蘇鏡和孫淼隨意地在火葬場里走了一圈,空氣中彌漫著灰燼的味道,孫淼有點疑神疑鬼,眼角總是悄悄地四下打量,擔心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闖出一些不干凈的東西,這么想著,仿佛樹叢里果真有一雙雙偷窺的眼。蘇鏡看出了孫淼的慌張,笑了笑說道:“緊張什么?每個人免不了都要來這里走一趟?!?/br> 孫淼笑了笑。 “走,咱們到停尸間看看去?!?/br> “去那兒干嘛?” “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找到破案的感覺啊?!?/br> 孫淼十分不情愿,但是也沒辦法,只好跟著蘇鏡走進了停尸間,心里卻是忐忑不安。停尸間里放著一排排的冷柜,這就是放尸體的地方,有些尸體由于各種原因來不及火化,就全部放在里面。 屋外突然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問道:“誰敢夜闖停尸間?” 孫淼頓時很緊張,叫道:“蘇局……” “你小子,緊張什么?” 其實緊張的不僅僅是孫淼,門外那人更緊張,蘇鏡已經聽出了那人聲音里的顫抖,深更半夜的停尸間突然有兩個人影,沒準被人當成“起尸”了呢。 蘇鏡大聲說道:“公安局辦案的?!闭f著,帶著孫淼走出了停尸間。 門外那人拿著手電筒往兩人臉上直照,直到看清楚了一身警服,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接著大罵道:“他媽的,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半夜三更的到這里辦什么案?” 來人是個老頭,應該是看大門的,蘇鏡忙說道:“大哥,對不起,是我們不好?!?/br> 老人家的氣這才算消了。 老人領著二人走進值班房,問道:“查什么案子?” “只是了解一點情況。大哥今年高壽???” “六十五,老了,不中用了,我年輕的時候,一個人就能抬起一個尸體?!?/br> “你年輕的時候就在這里工作?” “是,那尸體啊,這么一拖,然后扯著腿往焚燒爐里一丟,然后滋啦一聲開始燒起來,之后所有的一切變成一陣煙一堆灰,啥都沒有了?!?/br> “哎喲,大哥,將來你可不要這么拖我啊,一定把我仔仔細細地放進焚燒爐里,要不然我會疼的?!?/br> “哈哈哈,你這人我喜歡,誰知道我會不會走在你頭里呢?” “大哥,有些二十多年前的事,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哈哈哈,你真瞧得起我,昨天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別說二十多年前了?!?/br> “大哥真會說笑?!?/br> “人老了啊,就是健忘?!?/br> “是是。不過,有個叫馬漢慶的人,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 “我只管搬人,管他叫什么名字呢?!?/br> “二十六年前,一個殺人犯入室搶劫一個女醫生,還把女醫生殺了,當時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轟動?!?/br> “二十六年前?”老人喃喃地重復著,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憶著往事,“也就是2010年……” “對,他是8月1日被擊斃的?!?/br> “好像有點印象,那個女醫生好像是當時一位副市長的侄女還是外甥女的?!?/br> “對啊,女醫生被殺后不久,副市長就當選為市長,現在正在看守所里蹲著呢?!?/br> 老頭恍然大悟,說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還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呢?!?/br> “他馬上被火化了嗎?” “沒有,要等他家人來,火化費還得有人付啊??墒堑攘藥滋煲矝]動靜,就把他往焚燒爐里一丟……” “他當時就放在那些冷柜里?” “是啊,要不然一天就臭了?!?/br> “馬漢慶的尸體第一天運來的時候,你看到過沒有?” “看了啊,胸口好幾個窟窿,像馬蜂窩一樣?!?/br> “有沒有人接觸過馬漢慶的尸體?” “有?!?/br> 蘇鏡馬上警覺起來:“誰?” “我?!?/br> 蘇鏡有點懊惱地看著老頭。 “這尸體放在冷柜里,也得去看看啊,萬一被人偷走了怎么辦?” “有人偷尸體?” “有,一直有。偷了尸體做成標本賣給醫學院賺錢??!還有人不想火葬親人,就想方設法地把尸體偷出去,然后悄悄地埋了?!?/br> 蘇鏡的精神馬上高度集中起來:“你遇到過這種事情嗎?” “年輕的時候遇到過一次,不過后來這里安裝了攝像頭,這種事就沒再發生了?!?/br> “大哥,您還能記起別的一些事情嗎?” “沒有了,就這么多了?!?/br> 蘇鏡變得心灰意冷,看來從火葬場找不到任何線索來證明自己的大膽假設了,轉頭對孫淼說:“咱們走吧?!?/br> 老人將二人送出大門,蘇鏡再次道歉:“大哥,不好意思,剛才嚇著你了?!?/br> “什么嚇著我了?” “就是我們私自闖入停尸間的時候啊?!?/br> “哦,看我這記性,真的不行了?!?/br> “大爺,我們走了,再見?!?/br> “好,再見?!?/br> 蘇鏡和孫淼鉆進車廂,打開車燈,準備發動汽車,可是突然發現老人在燈光里發呆,他將車慢慢開到老人身邊,說道:“大哥,快回去吧,別著涼!” “我想起來了?!崩先送蝗徽f道,眼神里有種茫然。 蘇鏡好奇心大起,趕緊下車,問道:“大哥,您想起什么了?” “也是這樣一個晚上,風就是這么吹的,你看你看,就是這么吹的,跟剛才遇到你們一樣,那天晚上,也是我值班,突然被一陣說話的聲音吵醒了,我慌里慌張地往窗外看,你知道,值班房的窗戶正對著停尸間,我一看啊,心都快嚇出來了,停尸間里有兩個人影……” 夜色似乎更深了,本來天際還掛著一弦殘月,發著清冷的光,可是一片烏云蔓延上來,將殘月吞噬。浩淼的夜空中,惟有幾點星星,躲躲閃閃,時隱時現。夜更涼了,有風吹來,冷冷的。蘇鏡和孫淼站在老人面前,希望能從老人的記憶深處,打撈出一點點線索。 蘇鏡問道:“那兩人是誰?” 老人吞吞吐吐的,如果生活是一條河,那么往事便像水里的沉渣,重的陷入河底,輕的隨波逐流。二十六年前的事情,仿佛已經陷入淤泥里了,老人要費很大的勁才能一點點地全部打撈起來。 “那天,我看到兩個人影在停尸間里晃悠,心里害怕得要命,但我還是鼓起勇氣往停尸間走去,然后大喝一聲‘誰啊’……” “就像你剛才吆喝我們那樣?” “是,我能清楚地聽到心跳的聲音,簡直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那兩個人影聽到我的喊話之后,竟然不答話,那時候,我更加害怕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但是老人講起來依然有種恐怖的味道滲透出來,蔓延在空氣當中,孫淼感到身上一陣涼似一陣。 “然后那兩個人影在屋子里快速移動,一會兒就不見了。我趕緊沖進去,停尸間里空空蕩蕩的,更嚇人的是,一個冷柜被打開了!” “是馬漢慶的?”孫淼緊張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