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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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挖一點兒,每次挖一點兒,日積月累,魚塘終是完工在即。 莫夜深感責任重大,以往家里僅有莫夜母子,而今加上小泥巴,從此多一個人吃飯。 小泥巴缺少rou身,他吃不了真正的食物,只能通過吸取食物的精氣補充精力。野菜搭配寡淡的湯湯水水,實在不利于媳婦的康復。 以后,小魚苗會有的,小雞仔和小鴨子也會有的。 但短時間內,莫夜只能寄希望于山里捕捉獵物。 小泥巴對莫夜家沒影兒的小魚苗不感興趣,他悠閑地窩在獸皮口袋內閉目養神。 時不時的,小泥巴隔著獸皮口袋聽到村民們的討論,張口閉口羨慕莫盛家的那枚中階夢果。 小泥巴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這么難吃的果子,竟然有人念念不忘。 莫夜很快開始處理挖出來的淤泥。 通常情況下,旁人不主動找莫夜說話,他不會故意湊上前討人厭。村民們與莫夜的接觸不多,生怕莫夜賴住他們不放。 看在同村的份上,他們偶爾給予莫夜家幫助。但要長久的照顧莫夜和莫夜的娘,這不可能,除非莫蕓愿意嫁進門。 莫夜自是清楚這些道理。 于是,他早早地學習自力更生,不輕易打擾別人。他明白自己必須加倍努力,才有機會娶到媳婦。 思及撿來的小泥巴,莫夜驟感精神抖擻,渾身充滿了力氣。夢之界的經歷古怪離奇,卻為他送來了一個珍貴的媳婦。 起初是大媳婦,可惜,媳婦裂了。媳婦只剩這么小小的一團,成了讓莫夜時刻掛在脖子上的小媳婦。 正午的陽光撒在泥濘的池塘,莫夜忽感脖子上一沉。 小泥巴難得的趴在獸皮口袋的邊緣,默默地曬著太陽。 莫家村依山而建,哪怕此刻不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莫家村的景色仍然可圈可點。 家家戶戶的田地都栽種了糧食蔬菜,村后的大山也并非光禿禿的一片。即使有一部分樹木落光了葉子,大部分的樹木依舊枝葉茂密。 只是葉片呈現出深綠,不及春天冒出的新芽那般嫩綠。 小泥巴淡然掃過那些笑容滿面的村民,隨后,他的目光落向了大山。 他對著陽光微微地瞇了瞇眼睛。 “你醒了?”莫夜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泥水,“身體好些了嗎?” 來到夢之界外,小泥巴的身影需要神魂之力的維持,會給小泥巴造成一定程度的負擔。 可同樣的,這里沒有夢魘之力的影響,小泥巴會自在許多。 小泥巴沒回答莫夜的話,他低頭瞧瞧初具形態的池塘,疑惑小泥巴為什么要挖這個大坑。 莫夜發現了小泥巴的困惑,他解釋道:“我剛剛清理了池塘,這里用來養魚。以后我們就有魚吃了?!?/br> “養魚?”小泥巴頓了頓,不明所以的盯著池塘。 小泥巴的記憶相當有限,在他看來,這個大坑不像是養魚的地方。他總覺得養魚的池子修得格外精致,還搭配了假山奇石。 那些魚花花綠綠,有各種不同的顏色,只是,它們都不是養來吃的。 小泥巴記不起來自己在什么地方見過這些,他索性就不想了,免得費了力氣還沒收獲。 自從正常的身體裂掉,小泥巴不單單是個子小了,他的心態也隨之小了。他對周圍的事物懵懵懂懂,有太多的不明白和不理解。 小泥巴此前摘夢果,亦是屬于下意識的行為。他發覺那個果子能吃,且吃了以后,對他有好處。 至于其他,小泥巴一問三不知。 值得慶幸的是,莫夜極具耐心。他一心一意養媳婦,媳婦問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小泥巴不懂的問題,莫夜會為他一一解答,竭力告訴他自己知道的一切。 比如,土地里種了小麥,水塘可以養魚。天氣轉暖了,他們還要插秧。 還比如,村里條件好的家庭,他們養了雞鴨下蛋,有些還養了牛羊,有牛奶羊奶喝。 奈何,莫夜家目前連半根雞毛都還瞅不到。 莫夜沒攢夠聘禮,他不好意思開口直接喊媳婦。所以,媳婦放在心里喊一喊,他得和小泥巴確定名字。 小泥巴完全不記得自己是誰,莫夜不能整天“喂喂”或者“泥巴泥巴”的叫,這樣對媳婦太不尊敬。 莫夜想了想:“我叫你小泥好不好?” 小泥,一塊小泥巴,形象又貼切。 好不好? 當然不好。 小泥巴果斷地擺擺身體:“不行,難聽?!?/br> 然而,難聽歸難聽,他似乎在哪兒聽過類似的稱謂。 小泥巴反復念叨:“泥……泥……黎?” 嗯,好像是黎。 “黎?”莫夜驚訝,“小黎?” 這次,小泥巴沒有認可,卻也沒有一口否認,他無動于衷地對著莫夜。這樣的反應對莫夜而言,已經足夠表明小泥巴的想法。 小黎這個稱呼就這么暫時定下了,莫夜開心的喊他“小黎”,即使對方很多時候毫無回應。 莫夜對小泥巴盡心盡力,縱是家里的條件艱難。 他舍不得娘的飯菜損失掉精氣,他總是把自己的那份先端到小泥巴的面前,等小泥巴先吃。小泥巴吸取了食物的精氣,莫夜才端碗吃飯。 失去精氣的食物味道很差,莫夜絲毫不介意,他一邊勸娘多吃一點兒,一邊快速的填肚子。 小泥巴向來話少,他失憶后,情況亦是愈發不妙,他性情與小孩相當接近。 從個頭到心態的小孩,還是相當任性的那種。 一天,莫夜趁著天氣晴朗,他與小泥巴進入大山捕捉獵物。 莫夜見小泥巴心情不錯,他干脆化作小毛球,背著顏色一致的獸皮口袋,帶著小泥巴漫山遍野的跑。 誰知道,一團小毛球蹦得正起勁,竟是撞見了三四個村里的孩子進山捕獵。 他們見到莫夜異類的原形,大肆嘲笑莫夜不配作為夢貘的后代。 小泥巴覺察到了小毛球的沮喪,他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砸人。 小指頭尖那么不起眼的小團泥巴,不知何故變得堅硬無比,眨眼砸破了那些小孩的腦門,砸得他們頭破血流。 此后,少年們撕心裂肺的哭喊,引來了家中的大人。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匪夷所思。 正當大人們扭著莫夜,要去找莫蕓評理時,地面赫然出現一個深坑。除了莫夜,其他人一個不落的掉了下去。 坑特別深,來得極其突然,所有人猝不及防,摔得不輕。好一會兒,他們才從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深坑底爬出來。 其中一人指著莫夜,氣憤地破口大罵。瞬息間,那人的腳下又是一個深坑,摔得他哀嚎陣陣。 剩余的人看著莫夜就跟見了鬼似的。 從始至終,莫夜沒開口解釋,也沒有否認這事與他無關。他隱隱約約捕捉到一絲力量波動,他猜到了是誰動手。 大人們警惕地打量莫夜小會兒,他們終是繞過莫夜,直接去找莫蕓了。 目送他們走遠,莫蕓看著獸皮口袋里的那團小泥巴,說道:“小黎,謝謝你。但,這樣不好?!?/br> 小泥巴撐起縫隙,看起來比平時的眼睛睜大了那么一點點:“為什么?” “娘說,打人是不對的?!蹦够氐?。 小泥巴瞄了莫夜兩眼,他思考再三,沒能想明白原因。為什么別人嘲笑莫夜,莫夜卻不還手。 他合上眼:“不懂?!?/br> 莫夜和小泥巴到家時,怒氣沖沖的人們已經離開了。 毫無懸念的,莫夜挨了莫蕓教訓,小泥巴也一樣。 小泥巴接受罰站,可他不接受道歉認錯。 身為一塊泥巴,他可圓可扁,可長可短。而且,他在獸皮口袋里,長期只留一塊泥巴主體,手腳都不捏出來,誰也看不出來他是站著還是躺著。 門口罰站,他不一定就是站著。 站著也好躺著也罷,罰站后,小泥巴對賠禮道歉這事,堅決不同意。 他記不起是誰曾告訴過他,但他相信強者的生存規則。凡事憑實力說話,誰更厲害,誰就占據主導的地位。 明明是他贏了,憑什么讓他低頭,絕對不可能! 莫夜本是要代替媳婦一起上門道歉,奈何小泥巴不允許,莫夜就出不了門。 別看小泥巴個頭不大,但小小的一塊泥巴可以頃刻間爆發出一座高山的重量,壓得莫夜動彈不得。 最終,其他人主動向莫蕓要求,放棄了讓莫夜上門道歉。 原因再簡單不過。 如果他們不放棄,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大門口冷不丁就冒出深坑,一踩一個準,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干的。 可偏偏,他們對莫夜太了解,莫夜根本沒有這樣的本事。 這些人心中不安,唯恐招惹了可怕的邪物。 這事亦是越想越詭異,令他們毛骨悚然。 近期,莫家村有兩件事格外引人矚目。 一件是好事,莫盛家的夢果得到了先祖的祝福,下階的種子竟然長出了中階的果實。 另一件是壞事,莫夜家多半被先祖詛咒了。誰靠近他誰掉深坑,伴隨著兇殘的石子,來無影,去無蹤。 從頭到尾,莫夜沒為自己辯解半個字,他不能出賣媳婦。 見狀,莫蕓不由嘆氣。 她的傻兒子,這么維護一個陌生人到底值得不值得。 半個月后,莫夜和小泥巴再次進入夢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