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這是與莫夜相遇的所謂媳婦。即使往后留不住這人，兒子仍會分外寶貝的護著對方。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切全憑天意。

    事已至此，他們先想辦法熄滅莫盛家的怒火，再考慮小泥巴的安置。

    那枚夢果偷了也偷了，吃也吃了，他們家雖窮，卻不會不認賬。

    莫蕓取來一個木盒，盒中裝有兩枚夢果。它們和莫盛家的夢果不能比，個頭本就小了多半，加之存放很久，導致果子干癟癟，皺巴巴的。

    她思索著這樣鐵定不夠，她又拿了小袋種子，里面有幾顆夢草的種子。這些是家里最值錢的東西。

    莫蕓揣著這些家當，她牽住莫夜的手：“走吧，去村長那兒?！?/br>
    兩枚小夢果出現之時，小泥巴表面撐起了兩道細縫，他微微動了動，打量附近的情況。他嗅嗅周圍的味道，確定不值得出手，又萬般嫌棄地閉眼恢復精力。

    莫夜發覺小泥巴的動靜，他還沒來得及問小泥巴怎么了，小泥巴又窩在獸皮口袋不動了。

    莫夜知他受傷嚴重，不忍心打擾他，讓小泥巴繼續靜養。

    母子兩人來到村長家外，這兒已有不少人。

    二月的天氣不暖和，夢貘們大都裹著皮襖御寒。家里有條件的，則是給非夢貘的家人縫制了厚厚的棉衣。

    莫盛一家吸引了眾多的關注。莫盛的爹站在村長跟前，他的情緒相當激動。

    莫夜見狀心里沒底。

    莫盛他爹的脾氣不好，莫盛的脾氣與他爹相似，向來在村里橫著走。如果他們堅持不放過小泥巴，該如何收場。吃掉的夢果不可能再吐出來。

    莫蕓察覺到兒子的忐忑，她隨手拍了拍莫夜的肩，示意他別慌。

    孩子惹了事，她當母親的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要盡快解決問題。

    她身體差，抵擋不了夢魘之力，早就不適合出入夢之界。然而，她也可以咬緊牙關進夢之界，替莫盛家做事還債。

    不久，村里各家各戶都來了人。

    村長咳了咳，站到了眾人的跟前：“這次通知大家來，是因為村里剛剛發生了一件大事。莫盛家的一株夢草，今天結了果子，這枚夢果不見了……”

    村長剛說到這兒，就有人噗嗤笑了，打斷了村長的話。

    一名村民慢悠悠地走上前，他年齡不大，身形近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間。他不屑地瞄了眼莫盛：“怎么，你家護得密不透風的夢果不見了，來這兒抓賊？別以為誰都稀罕你家的那個破果子?！?/br>
    莫齊家條件不錯，和莫盛家向來相互看不順眼，兩家平時沒少起爭執。

    今年，莫齊家的夢草同樣長勢不錯，只是不及莫盛家的這么快。

    莫齊一直不服氣，認定莫盛家這次結果子早些，不過是搶到的那些種子好一點兒的原因。

    聽聞莫齊的話，莫盛勾了勾嘴角，丟給對方一個嘲諷的笑容。他出人意料的沒和平時一樣，同莫齊大打出手。

    莫盛眼底閃過一絲憐憫，看莫齊就像是看可憐蟲。

    不得不說，莫盛反常的態度令眾人深感疑惑。

    一旁，莫夜冷汗直冒。莫盛這么古怪，莫不是氣瘋了，非要弄得不死不休才肯罷手？

    他往前邁了小步，正要說話，卻被村長開口阻止了。

    村長說道：“大家靜一靜，等我把事情說完。這事太重要了，關系到全村的將來?！?/br>
    莫夜無言以對。

    小泥巴偷一枚夢果關系到全村的將來？村里又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大小的夢果，村長這是允許了莫盛家鬧個天翻地覆？

    不理會眾人的猜測，村長猛地提高了聲音：“先祖顯靈了，先祖保佑了我們莫家村！那枚夢果成熟后，突然離奇失蹤，之后，在它的位置，長出了一枚中階品質的幼果！”

    這枚夢果成熟后，他們村子就有中階夢果的種子了。

    頃刻間，議論紛紛的村民全數閉了嘴。

    當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么，驚喜的聲音霎時爆發，一個個紅光滿面，興奮不已。

    和他們的興奮相反，莫夜徹底傻眼了。

    莫夜瞅了瞅村長，又瞅了瞅身邊的莫蕓，完全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家村種植的夢果是下階的夢果，種植的時間長，收獲也不多。

    這與莫家村向來得不到好種子有關，也與莫家村分到的夢之界土地貧瘠有關，更與莫家村的夢貘血脈虛弱有關。

    沒有沃土，沒有實力，沒有好的種子，就種不了高等階的夢果。

    夢果有上中下三階，每一階又分為三等。

    這回，莫齊認為莫盛家的夢草長得好，是他家搶到了優良的種子。種子至少是下階二等，很可能達到下階一等。

    可誰也沒有料到，下階的種子眨眼結出了中階的果實。就算是中階三等的果子，它和下階的夢果已是天壤之別。

    中階夢果蘊含的力量，與下階的果子根本不能比。

    莫夜困惑，小泥巴偷夢果，怎么會提升果子的等階？

    村民們滿臉羨慕地圍著莫盛一家，他們一邊道賀，一邊極力討好莫盛，只求以后能分到種子。

    這些人包括村長在內，皆在無限感慨先祖保佑，以至于莫夜不懂，自己該如何說出小泥巴偷摘夢果的事實。

    莫夜擠進人群，努力擠向莫盛，有心告之莫盛真相。

    豈料，莫盛見到他，表情瞬間無比難看，連忙揮手趕他走。

    莫盛甚是氣憤：“莫夜，你離我遠點兒，我和你沒話可說。別把你家的窮酸運氣帶過來！”

    莫夜糾結：“莫盛，你家那個果子……”

    莫盛懶得聽莫夜說話，他當即暴跳如雷：“你想都別想！”

    莫盛果斷地一把拎起莫夜往外丟，其他人也紛紛露出鄙夷的目光。不管是果子還是種子，莫夜想都不要想。

    被丟遠的莫夜陷入了沉默，他其實只是要告訴莫盛，夢果是他媳婦摘的，他會賠償莫盛。盡管他現在還賠不起，但等以后他的土地能種植夢草了，他保證還給莫盛。

    然而，莫盛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

    他的目的不是那枚中階夢果。

    莫夜忽感胳膊傳來一道力，莫蕓扶著他站起身。莫蕓拍了拍黑色皮襖的泥土：“我們先回家?！?/br>
    “可是，娘……”莫夜猶豫，他們還沒賠償莫盛。

    莫蕓起初也準備和村長談談那枚夢果的去向，只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會賠償果子。

    只是，當她得知那株夢草詭異的結出了更好的新果子，她掃過兒子頸項的獸皮口袋，改變了想法。

    一枚夢果再珍貴，也不是天塌的大事。

    莫蕓有預感，若是讓外人知曉小泥巴的情況，恐怕將是永不安寧的大|麻煩。

    同一時刻，莫夜的荒涼土地上，一顆被小泥巴吐掉的種子迅速從干癟變得飽滿。種子生機煥發，溢出絲絲縷縷的光芒。

    在這處夢魘之力彌漫，尋常夢草根本無法生存的地方，這顆種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它牢牢地扎下了根，冒出了嫩綠的新芽。

    作者有話要說：　　小毛球：被媳婦碰過的植物，都變異了（大霧

    小泥巴：……別吵，要睡覺

    第4章 任性的泥巴

    莫夜回家后，寫了一張小紙條，放在那個放有兩枚小夢果的盒子里。

    紙條的內容簡單明了，是一張欠條。

    莫夜欠莫盛一枚拳頭大小的夢果，待他將來種了夢草，結了夢果，他會還給莫盛。

    也許到那個時候，一枚夢果不足以還債。只要莫夜有夢果，他大可以還給對方兩枚夢果，甚至于三枚夢果。

    無論對方是否記得這件事，小紙條會一直提醒莫夜不要忘記。

    這張小紙條，是莫蕓讓莫夜寫的。

    他們如今不能告訴莫盛真相，不意味著他們會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有些事太過詭異，為了小泥巴的安全，也為了莫夜母子的安全，他們要暫時保密。待觀察一段時間，確定了前因后果，他們才能做決定。

    莫夜寫好紙條，就去了自家的那五畝地。

    這兒的土地與夢之界不一樣，遠遠不及夢之界的面積廣闊。而且，村里的土地不能用來種植夢草，主要是種植糧食瓜果，提供大家日常生活所需的食物。

    畢竟，在夢境以外的世界，莫家村的人們還得過日子。村民們有姓莫的夢貘，也有不姓莫的夢貘家人。

    由于夜冥不在家，夢之界內外的壓力全數壓在莫蕓的肩頭，使得莫蕓疲憊不堪。早些年，他們種的糧食屈指可數。

    幸好莫夜自幼乖巧聽話，他懂得為娘分擔。小小年紀的莫夜從娘的手中接過沉重的農活，莫蕓這才輕松了一些。

    眼下，天氣還冷，不到收割小麥的季節。

    去年秋天播種的小麥，要到四五月份才會成熟。莫夜特別喜歡那個時候，不僅僅是家里有了糧食，更是因為金燦燦的小麥地非常的漂亮。

    近段時間，莫夜除了拔草捉蟲和施肥外，算不得忙碌。

    氣候的緣故，現在同樣也不是插秧的季節。待到三四月，天氣逐漸暖和，莫夜就要挽起褲腿在水稻地里奮斗了。

    此刻，莫夜出門，他不是為了小麥也不是為了水稻，而是為了家里的大泥塘。

    很久以前，莫夜的爹打算挖魚塘養魚。他說，家里多養一些魚，給莫蕓補身體，也給他們將來的孩子補身體。

    只可惜，坑挖了一大半后，夜冥走了，從此沒了后續。

    莫蕓一個人忙得昏天黑地，她又懷著莫夜，沒來由的痛得生不如死。不止一個人勸過莫蕓，勸她再尋個敦厚老實的人嫁了。

    母子兩人也能有人依靠。

    可惜，莫蕓不這么想，莫夜也不這么想，他們都在等著夜冥回家。

    夜冥挖的大坑，長年累月無人照管。

    漸漸的，當年挖出來的大坑，后來淪為了泥塘。

    莫夜早就決定清理大泥坑，修成魚塘，養一些小魚苗。魚苗長大了，給娘熬魚湯補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