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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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字,字字含恨,既是詰問柳四,詰問魚不悔,更是詰問天地不公。 他身后的桃樹若有感應,頓時沙沙作響,劇烈搖動,桃花片片飄落,灑下漫天花雨,但對柳四而言,這卻絕不是什么浪漫,而是赤裸裸的殺機! 柳四反應極快,拽住魚不悔就往后退,但桃樹的動作更快,那些花瓣飄落半空,倏然一頓,朝他們激射而來,鋪天蓋地,避無可避! “魚不悔,你竟敢起名叫魚不悔!”桃樹狂笑,“你對殺了我,一點都不后悔是嗎!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還殺了我,我在這里等了多少年,才終于等到你,你欠了我兩條命,我要把你挖、心、剖、肝!” 那些花瓣挾著凌厲勁風,裹著森森魔氣轉瞬即至,柳四一鞭下去,狠狠抽在地上,也鞭開了大部分花瓣,但依舊有漏網之魚的花瓣急速掠來。 第一波未了,第二波又至,rou眼所見,數之不盡,柳四能抵擋住大部分,卻無法抵擋所有,尤其是在魚不悔沒有援手的情況下。 “魚不悔!”柳四忍不住怒喝,“你清醒一點,他現在是魔物,要殺了我們!” 魚不悔微微一震,手中劍光疾射而出,但終究晚了半步,花瓣半途化為洶涌魔氣,不過稍稍遲疑,他的半邊臉頰旋即被魔氣侵蝕,刺痛難忍,一摸就是一手鮮血。 而在他身后,魔氣須臾已至,半空變幻,化出桃樹人形,白衣人五指并屈成爪,五股魔氣向他當頭抓下,魚不悔剛剛屏退正面襲來的花瓣,再要轉身必然不及,柳四原本左支右絀,見狀也只能抓住魚不悔一個旋身,桃樹五指硬生生從他肩膀上抓下一大塊血rou! 柳四悶哼一聲,抬手出鞭,但這時從地面又伸出無數根莖,將他們雙腿纏住,迅速蔓延而上,很快纏住柳四執鞭的手腕。 魚不悔劍光起落,將根莖紛紛斬斷,但桃樹的威力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許多,因為這里就是對方的地盤,環境為桃樹提供源源不斷的魔氣,而魚不悔和柳四卻無法將魔氣化為己用,,桃樹雙手一揮,如臂指使,四周魔力澎湃,立刻將兩人團團裹住,動彈不得。 巨大魔壓之下,柳四禁不住吐出一大口血,雙膝一軟想要跪倒,卻又被前后魔氣壓迫,四肢俱受束縛,但桃樹化成的白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洶涌殺機直奔魚不悔而去。 魚不悔的凌厲劍光也被對方攔腰截斷,他伸手抓向桃樹,身形已是極快,仍然撲了個空,只聞半空冷笑一聲,腦后森冷,魔氣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柳四又是一口鮮血噴過來,直噴了魚不悔滿頭滿臉,但本欲將他脖子切斷的魔氣也隨之凝滯片刻。 這口血不是剛才受傷吐的血,而是他連同部分精魂一并吐出的心頭血,只因四肢受制,情勢緊急,他實在想不到辦法為魚不悔解圍了,只好出此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策。 幸好魚不悔早已反應過來,借著這一口血為他爭取的時間,當機立斷一躍而起,手中劍光大盛,以奪目之勢斬向桃樹! 魔氣與劍光在半空相遇,桃樹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得劍光凝固。 兩人咫尺之距,白衣人面容冷漠,被魔氣籠罩的臉微微發黑,詭異莫名。 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表情,令魚不悔一時恍惚,分不清真實與否。 “魚不悔!”柳四的聲音傳來,將他從迷夢中硬生生扯回來。 魔氣已經纏繞上魚不悔的脖頸和四肢,將他整個人固定在半空,隨著越收越緊,魚不悔漸漸窒息。 “我叫魚不悔,不是因為我不后悔奪了你的生機,變成人?!彼埔氚滓氯说难劬ι钐?,將遲到了兩千年的遺憾說出來?!岸且驗槲遗c一棵桃樹相交結伴幾百載,共同看那日月星辰變化,從來不悔?!?/br> 魔氣之后,白衣人似乎面露驚愕。 魚不悔手腕一震,劍光將魔氣震碎,直取敵人要害。 “阿桃,我無數次后悔自己沒有及時趕回去救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把自己的命給你,但你化魔之后,我不能不殺你?!?/br> 他不知道桃樹聽見了這句話沒有,或者對方從頭到尾就是他的心魔所化,魚不悔眼睛發紅,喃喃道。 但漫天劍光仍舊絞碎了魔氣,白衣人終于徹底消失,點點白光混雜在四散的魔氣之中,如同桃樹畢生未解的憾恨。 對不起! 柳四腿一軟就要倒下,被魚不悔伸手攙住。 “他其實應該不想殺你的,不然我們剛才很難逃過?!绷臍獯跤醯?。 “我知道?!濒~不悔閉了閉眼,眼淚無聲落下。 柳四察覺了,但他裝作沒看見。 魚不悔和桃樹,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們現在,可能在特管局共事,可能一起隱居在某個地方,未必是伴侶,但一定是過命的至交。 柳四輕輕嘆了口氣。 “抓緊我?!彼犚婔~不悔道。 柳四下意識照辦,下一刻,他身體一輕,緊接著像是跌入無底深淵,竟是魚不悔生生把自己拽起,從前面躍下。 “剛才他消失之前告訴我,這是深淵的分支點,只要從這里跳下,就能抵達深淵核心!” 呼嘯風聲和著魚不悔的話一道傳入柳四耳中。 沒等柳四說話,四周電閃雷鳴,雷聲在耳畔炸開,連帶身體似乎也微微一麻,眼前亮若白晝,柳四自入了深淵之后,從未見過如此亮的景象,不由驚呼:“冬至引了天雷!” 天雷破開黑暗,也破開黑暗中的迷霧,兩人同時從高處摔下,抬眼就看見一只巨大的鳳凰撲向前面不遠的冬至,鳳凰在半空一化為二,二化為四,分四個方向將冬至團團圍住,令他動彈不得,無法突圍。 黑氣隨著鳳羽舞動飛旋而出,將他周身全部暈染成黑色氣海,黑暗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來,壓得柳四他們快要喘不過氣。 這里的魔壓比剛才還要濃郁百倍,柳四簡直想象不出冬至是如何在那樣的環境下還堅持想要擺脫鳳凰的攻擊,一步步往階梯上走的。 他顧不上自己胸口悶痛,抓著鞭子就朝對方飛奔而去。 鞭影落在半空纏住其中一只鳳凰的翅膀,鳳凰被激動,立刻掉轉腦袋,另一邊翅膀朝柳四扇來,陰風帶起令人幾欲窒息的魔氣,絲絲縷縷被吸入體內,更覺四肢百骸火燒似的發疼,柳四感覺自己握鞭的手快要抓不住鳳凰之際,就見對方雙翅一振,帶起的狂風徹底將柳四狠狠拍出去,柳四至半空旋身,鞭子纏上鳳凰的脖頸,人借力躍上鳳凰后背,收緊長鞭,令鳳凰吃痛,引頸怒吼。 但即使如此,冬至周身也還有三只鳳凰,這些鳳凰是從波卑夜身上分出的深淵本源力量,雖然不是真正的神獸,但在這里,力量也被無限放大,幾乎是無敵狀態,它們扇動翅膀撲向冬至,黑色氣旋將冬至禁錮在中間,令他進退不得,身體被魔壓刮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這些魔氣對肌膚的腐蝕性,使得傷口很快發黑,連帶流出來的血也都變成黑色的。 換作以前,冬至絕對想不到自己能夠一人與三只堪比神獸力量的鳳凰周旋,但現在,他感到自己的力氣正在快速流失,握劍的手越來越沉重,要不是心中始終有一股氣支撐著,他現在可能已經倒下去了。 鳳凰突然一聲哀鳴,身體被劍光破開,魚不悔從后方趕至,一劍斬下,劍光中鳳凰化為黑色煙霧破碎消失。 “去找師兄,這里我們頂著!”魚不悔喊道。 冬至咬咬牙,在魚不悔過來幫他解圍的時候,決然動身,繼續奔向臺階之上。 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喘息聲越來越大,連自己都能聽見,心臟劇烈跳動,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體力正一點點滑向極限,冬至抬起頭,看見那人始終站在最高處,一動不動,他看不清對方的神情,只能從熟悉的身影輪廓中汲取一點力量。 身后不時傳來魚不悔和柳四的悶哼,血腥味隨著黑暗氣息飄來,他不用回頭也能察覺戰況之慘烈,但冬至沒有回頭,他依舊一步步往上走,腳步越來越慢,卻始終沒有停下。 “冬至?!?/br> 他忽然聽見龍深的聲音,不遠不近,就像他們之間的距離。 冬至微微一震,抬起頭。 龍深也正好抬手,朝他的方向遙遙一指。 這一指,無數黑暗魔氣紛涌而至,化為魔兵,千軍萬馬阻擋在他面前,手持刀劍砍來。 冬至下意識揮劍掃去,前面的魔兵被斬落,后面的又接上,前仆后繼,源源不絕,永無止境。 冰冷氣息從嘴巴里呼出,帶著清晰可聞的血腥味,腥甜涌上喉頭,甚至來不及吐出,戰斗一場接一場,魔息在四周涌動,帶著死亡的絕望訊號,這里與塵世隔離,千萬年不沾紅塵煙火,讓人看不見一點希望。 護體罡氣變得薄弱不堪,魔氣再度掠過肩膀,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瞬間泉涌,他感覺自己臉上似乎也濺上一點溫熱,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恍惚錯覺。 天地之間,孤絕一人,感知一點點消逝。 已經在記憶中變得陌生的人間,臺階盡頭的龍深,苦戰不休的魚不悔和柳四,一切人事潮水般退去,在魔氣的侵蝕下,他的大腦逐漸冰冷僵硬,只有身體還在機械性作出反應,擊退一撥又一撥的魔兵。 他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就此死去,靈魂是不是也會永遠被埋葬在深淵地獄,成為魔氣的一部分? 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就讓他停下來睡一覺。 但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做完。 比性命還重要,讓他不惜一切跳下來,是什么……? 連眨眼的頻率都變慢,揮劍出去的一個動作也像被按下延長鍵,在視線中變成了支離破碎的畫面。 幾乎已經被黑暗迷霧裹住的劍身,卻慢慢亮了起來。 如一盞燈,照亮他的目光,照入他遲鈍的心間,帶來微弱的溫暖。 是長守劍。 他的視線慢慢下移,落在劍上,神色露出一絲迷惑。 背上又被魔氣劃開一道,他的身體卻似已感覺不到劇痛,只反射性微微一顫。 是誰給了他這把劍,又說了什么? 這把劍叫長守。 為什么是這個名字,難道是它最初的主人送給伴侶的? 因為長守正心,存念誠德,我以此劍贈你,希望你也能用它,守住人間太平,滌蕩天地正氣。 那人間,應該也包括你吧?我守住太平,也守住了你。 淚水奪眶而出,落在劍上,劍光閃爍,在迷霧中炫目耀眼。 他想起來了。 他會來到這里,是因為一把七星龍淵劍,一個叫龍深的人。 “多謝你?!彼吐暤?,手腕微振,一劍蕩出,魔兵哀嚎粉碎。 多謝你幫我守住清明。 居高臨下,龍深清晰地看見被包圍在重重魔兵中的身影,原本已瀕臨戰敗,在生死邊緣掙扎徘徊,意志力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消失。 他近乎冷漠地看著,內心波動在強大的魔氣侵蝕下,正漸漸減少,趨近消失。 控制波卑夜幾乎耗盡龍深畢生的修為,若非他是半仙之體,絕對無法支撐到現在,但也正因半仙之體,波卑夜的反噬之力才越來越強。 他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壓制天魔上,再也分不出半點心神給冬至。 身體僵立不動,眼角卻慢慢滲出鮮血。 以血代淚,非心頭至痛無法為之。 “你根本出不去,也不可能殺了我?!饼埳盥犚娮约喝缡堑?。 那是他的聲音,卻不是他的意志,他甚至已經無法控制這具身軀。 “因為我就是龍深,龍深就是我,你就算殺了我,也會殺了他?!辈ū耙沟恼Z氣充滿嘲諷,他隨手一揮,又是千萬具魔兵從天而降,攔住冬至向上攀登的路。 血淚從龍深半邊眼角緩緩流下,自英俊的面容蜿蜒向下,在頜骨線條凝為血珠,懸而未落,凄艷慘烈。 而另外半邊,眉眼彎彎,邪異詭譎,露出世間所能想象到最惡毒的笑容,笑看眾生沉淪,掙扎無用,生不如死。 臺階之下,劍光卻越來越盛。 龍深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持劍用符,奇跡般再度恢復力氣,周旋于千軍萬馬之中,劍起劍落,斬盡世間魔物。 雖然離得很遠,但他能看見,冬至此刻渾身鮮血淋漓,像剛從血海中沐浴而出,鮮血讓對方原本漂亮溫和的面容也蒙上nongnong的凌厲殺氣。 他還記得,在火車上剛剛認識對方的情形,那時候的冬至,與他身邊所有普通人無異,好奇心旺盛,但又對無法解釋的古怪事情抱有深深的畏懼,可還偏偏心大不自知,剛經歷了魔物的危險,又只身跑到長白山上去玩,要不是正好遇上特管局的人,恐怕對方現在尸骨都涼了。 沖動莽撞,又能隨機應變,也有一點逢兇化吉的小運氣,明明想象力豐富,內心世界能草原跑馬,偏還要作出一副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樣子。 但如果時光倒流,一切可以重來,他會在火車上初次見面時,就直接不假辭色把對方趕走,會在對方一臉仰慕想要拜他為師的時候斷然拒絕,會在兩人產生更多羈絆之前,切斷那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