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潘淑容哦了一聲,“那不打擾公公了?!编嵙x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口,潘淑容的臉色才黯下來,原以為今上有什么大事,卻不想是在鳳凰殿陪四公主。不過是個丫頭,哪就這么這么重要了?看著跟在身后的女兒,恨她不爭氣,同樣是一個父親,一個是眼珠子,一個是死魚眼睛。 “你但凡也有趙純熙幾分本事,也不至于到現在連個封號也沒有!”但凡皇家公主,差不多到出嫁才有封號,趙純熙卻是生下來就封了昭陽公主。這點,潘淑容和幾位有女兒的嬪妃各種不服。 三公主被訓得低下頭,卻是一臉坦然,父親不喜歡她,她有什么法子?總不能裝乖獻媚吧?她可學不來。但四公主真的很討人喜歡,她也喜歡得緊,才不嫉妒。 潘淑容原本打算去芙蓉池賞荷花,見著鄭義之后裝了一肚子氣,帶了人去玉蘅夫人蘅蕪殿。對成宜惠,她沒半點法子,論恩寵論家世論兒女,她差了一大截。后宮向來是個后來居上的地方,但這一朝好像行不通,成宜惠就沒被哪個新人踩下去過。眼下她兒子都生了,早該封妃,卻不想還是個淑容,想著就覺來氣,成宜惠,一定是她在搞鬼。 日頭越升越高,瞧著纖長的樹影縮成一團,守在莊子門口的白mama望眼欲穿,看樣子五皇子和四公主不會來了。正抬腳走了一步,鄭義尖細和緩的聲音傳入耳中:“白mama等一等!” “原來是鄭大人,可是有什么事?”白mama滿臉堆笑,問道。 “沒什么大事,娘娘只讓雜家來遞個話兒?!编嵙x笑的一臉憨厚。 白mama客氣道:“那一起吧,大人請?!?/br> 回尋常事時,鄭義均是一臉憨憨的模樣,許是凈身久了的緣故,笑起來時有幾分女性的溫婉,“昨天公主回去之后說要養貓,今晨陛下就讓康總管尋了兩只波斯貓了,還撥了兩個宮人和一處地方給養著。今天陛下難得有空閑,陪著公主玩兒呢。公主讓雜家來通知兩位小姐一聲,今天不過來了,下次再來找兩位姑娘玩兒。如果靖寧姑娘的話畫畫好了,可交給雜家帶回去?!?/br> 沈老夫人總算松了口氣,笑道:“公主高高興興的就好。靖寧的畫畫好了嗎?” “已經好了,我去拿?!痹缇吐犝f四公主受寵,現在看來果真不假。不過她要也有這么個女兒的話,一定會捧在手心里。 畫已粗略表裝好,鄭義拿在手里先一睹為快,笑得眉眼彎彎:“二姑娘畫得比宮廷畫師還強一些,真是栩栩如生。陛下娘娘娘見了,必定喜歡?!?/br> “大人夸獎了,靖寧還小,當不起這等贊揚?!鄙蚶戏蛉藶樽约旱膶O女自豪,說著謙虛的話,仍是一臉驕傲。 “老夫人不必自謙,靖寧小姐年紀輕輕就有此畫技,未來必定不可限量?!编嵙x恭維了幾句話,捧著畫作回行宮。 四公主不來,計劃改變,沈嘉月來時撲了個空,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好生無聊,抱著長毛的嚕嚕說著話:“昨天你教廚娘做的烤魚,大受長輩和兄弟姐妹們歡迎,一個個的吃了許多還不嫌過癮,又加做了好幾條。你不知道,大伯母剛開始嫌棄得不得了,讓她嘗一口比逼她喝毒?藥還苦大仇深,結果吃了幾口之后就停不下來。唉,我就不喜歡她這樣的,不過我娘總是訓我,讓我不許說長輩閑話?!彼嗳詹换厣蚣?,昨天回去歇了一夜,把謝氏糾結的反應看了個完整。 烤魚的魅力誰能阻擋?君不見,她所在的城市,街角旮旯的烤魚店生意都爆滿紅火?!霸蹅冃睦锵胂刖托?,別說出來,說出來遭人嫌?!背删笇幱洺?,對大表舅母很有意見,但也只在心里嫌棄著。 “對了,昨天毒蛇的事查得如何了?”沈嘉月昨夜的夢里爬滿了蛇,醒來許久還覺后怕。 “還在查,不過昨天康總管帶了一條回去?!笔遣皇且馕吨裆蠒苓@件事?成靖寧想到。 “一定要嚴懲兇手才是!”沈嘉月憤憤道?!皩α?,你那庶姐呢?一直沒回來?” 成芙寧在大覺寺住了大半年,一直誠心禮佛,每日祈福誦經,便是過年過節,也不曾落下?!斑€在寺里不曾回來。她人聰明,心里跟明鏡似的,論才智極少有人比得過她?!?/br> 沈嘉月掰了一小塊甜瓜喂嚕嚕:“表嬸才是她的正緊母親,竹姨娘雖說是生母,但也用不著這般吧,真要照著規矩守三年?” 成芙寧的擔憂和所作所為成靖寧表示理解:“你知道她的處境,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我剛回京的時候沒做什么事都被傳成那樣,更何況是她呢。只盼著日后她身世風波的事過去之后,京城茶館酒肆里的茶客酒仙們,對她溫和一些?!?/br> “可惜了這么好個人,沒投生到主母肚子里?!鄙蚣卧聯u頭嘆息著,過去的成家女中,她就看得上成芙寧。 “那也不一定沒有好的將來?!背删笇幰Я艘豢谔鸸?,想起《紅樓夢》里的探春,一樣的聰慧剔透,漂亮能干。想起各類寫庶女的種田宅斗文,哪一個不是逆襲走上人生巔峰?說不定成芙寧就是呢!想著這些,思緒飄遠了。 沈嘉月從秋千上跳下來,調侃道:“也對,誰不知道你們家的女兒金貴,哪怕是庶女,也有人搶著要,更何況芙寧這樣的品格?!?/br> 沈嘉月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成靖寧一跳,險些從秋千上摔下來,好不容易拉穩了繩索坐好,沈嘉月又一掌拍在她肩膀上:“我們不說毒蛇的事了,現在陛下管著,估計不敢再有人使壞,去我家莊子的練武場看哥哥他們比試吧,看看他們誰厲害。你不是在學騎馬嗎?附近有馬路,我再教教你,順帶看看附近的風光?!?/br> “這提議不錯?!背删笇幵缇吐犨^成永皓的名頭,想去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實。 正午,沈嘉月在青山莊用飯,哄得沈老夫人和顧子衿眉開眼笑,連飯都多吃了一碗。 “姑祖母,下午靖寧跟我一起去騎馬,去我家莊子的練武場看哥哥他們比試,您覺得好不好?”用過午飯后,沈嘉月坐在沈老夫人身邊,半個身子都黏在沈老夫人的右臂上。 “去吧都去,到山里散散心,成日悶在莊子里也不是法子?!鄙蚶戏蛉爽F在不拘著成靖寧,放手讓她出門交際。 第61章 威懾 得了允許, 沈嘉月拉著成靖寧行了禮, 歡快如喜鵲一般離開青山莊。她騎術好, 在擅長的方面很有耐心,手把手的教成靖寧騎馬。 鄉間的馬路兩邊種了楊樹, 盛夏綠樹成蔭, 騎馬奔跑并不覺得熱。加上馬路寬敞,并無通行的馬車或行人,可放開了快跑。成靖寧原本有些戰戰兢兢,跟隨沈嘉月跑了一段之后便覺心頭的郁氣一掃而空, 很是暢快,身和心都蛻皮新生一般。 或快或慢的前行,沿途皆是一派鄉間田園的好風光, 盛夏的盛景, 讓人迷醉。耳邊是沈嘉月老師般的耐心教導聲,成靖寧是個聰慧的學生,加上有基礎,一個時辰后已能像個熟手一樣騎馬快跑。 “如何?我這個師傅還是不錯的吧?”沈嘉月俯身拍了拍馬脖子,對成靖寧說道。 成靖寧勒住韁繩,放慢速度, 說:“不錯不錯,無以為報, 下次請你吃好菜?!?/br> “我現在就等你的椰子雞?!鄙蚣卧聯u了搖空蕩蕩的水壺, 說:“水壺沒水了,到我家莊子裝好水之后再來?!?/br> 到沈家的莊子, 兩人凈手洗臉之后往各自的水壺續滿水,聽林氏說練武場那邊在比武,兩人都興不約而同的把跑馬之事往后挪,去看兩家男丁的較量。沈嘉月常來此地圍觀,興致勃勃的為成靖寧介紹自家的地方。令國公府的開府太爺是為大祁趙家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功臣,受到太?祖重視。歷朝歷代的功臣總逃不過兔死狗烹的命運,不過沈家老太爺有眼色,江山定下之后,一直以傷病為由這處莊子養病,躲過了太?祖后期的清算,白沙莊的練武場便是老太爺養病時開辟的,用來給家中子弟做訓練場。 “練武場離莊子近,不比京城里錦衣玉食,祖上立下規矩,令國公府所有男丁必須在此修行,無論嫡庶都得來,哪怕是從文的,也必須在這里歷練一番。祖父請來的師傅可狠了,才不管你是世子少爺,下起手來一丁點都不手軟,我親大哥二哥被揍得夠嗆?!钡骄毼鋱龊?,沈嘉月指著這處簡陋的地方說道,她的哥哥文不成武不就,練武時被師傅訓得很慘,二夫人雖然心疼,卻不敢反對。這是老太公立下的規矩,后代必須遵守。 成靖寧贊同沈家這一家規傳統:“老太公很有遠見?!彼陨蚣业膬豪稍偃?,也不是草包。成永皓也托這項族規的福,才練就一身好功夫。 練武場地方不算小,修得四四方方,圍墻很高,不能輕易攀爬,有住的房子,內里十分簡陋,一張木板床,一床被子,一個衣柜,一張四人桌,外帶放置東西的案幾,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沈嘉月說,令國公府以武立府,子孫后輩必須保持軍中艱苦的作風,防止出現紈绔敗類,所以弄這么一個地方讓他們憶苦思甜?!皬奈涞?,一年中大部分日子都在這里,讀書的,每年也有三五個月在這里苦練,家中女性長輩,很少插手管男丁教養的事?!?/br> 一間一間的參觀練武場的住宿處,此地還有教室,藏書并不比一般學堂少,請來的教書先生皆是學問淵博之人。難怪沈家的男兒個個出色,原來是這層緣故,成靖寧頓時了然。 “大祁立國一百多年,世家沉浮,也只有令國公府始終如一?!背删笇師o不贊同。 沈嘉月面有嘚瑟:“當然,都是長輩們辛苦拼來的?!?/br> 移步到木樓二樓,站在走廊處正好能俯瞰整個練武場,此刻教武的師傅正在和沈家子弟過招,成靖寧看得眼花繚亂?!按蟾绾腿绶€重,雖然跟著祖父上戰場立過功,但一有空閑,還得到這里來接受祖父教導,被師傅們訓。五哥最有天賦,所有孫輩中,祖父最喜歡他?!笨渥约腋绺?,沈嘉月猶如夸獎自家地里的大白菜一樣,使勁兒的炫耀。 五公子沈珵,她曾經的相親對象,成靖寧自是要關注幾分,“哪一個是五表哥?”她好奇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讓謝夫人的眼睛長到頭頂上。 “站在永皓表哥左邊那個,很高很俊的那個?!鄙蚣卧轮钢粋€身姿挺拔,皮膚黝黑,但面容俊朗的少年說。 少年氣勢如虹,站如蒼松,哪怕站得遠,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桀驁不馴的勁頭,很剛烈,很嚴肅。他繼承沈家兒郎一脈相承的好相貌,除了成永皓之外,就屬他最出色。也難怪謝夫人看不上她,沈珵的確有令國公沈傲的風采,將來必定是國之棟梁。心底突然釋然了,謝夫人心高氣傲情有可原,這樣的男兒,就該溫良端方的女子來配他。不過她也不能因此懈怠,未來的競爭也是不輕松的。 成靖寧的目光從沈珵身上移開,便看到同樣站立如松的蕭云旌,疑問道:“蕭大哥也在?” “蕭大哥武藝高強,這里的師傅都打不過他。祖父請他來和府上的兄弟們切磋,順帶傳授武藝?!鄙蚣卧陆忉尩?。 新一輪的比試很快開始,少年們兩兩過招,真刀真槍的比試,空氣里劃過凌厲的劍風,耳邊刀劍相搏之聲聲聲刺耳。明明是私下比較,卻看得人熱血澎湃,仿佛站在戰場上,看到敵我廝殺。 “沈家的表哥表弟們都好厲害?!背删笇幦滩蛔」恼?,被沈嘉月及時制止,“噓,小聲些,他們的課不容忍打擾?!?/br> 不過成永皓眼尖,瞧見自家meimei來了,找借口方便,跑到木樓的樓梯口,招手輕聲喊道:“你們怎么來了?” “閑著沒事,過來看看你們比武。大哥不上嗎?”成靖寧站在樓梯上端,壓低音調問道。 “還沒輪到我,得再等一會兒?!背捎鲤┱f,又對沈嘉月微笑著點頭道:“你帶靖寧過來的?” “我教她騎馬,正好累了到莊子上歇息,聽說你們在這邊比試,就過來瞧瞧。大表哥今天可得加把勁,我還等著看你和五哥比試呢?!鄙蚣卧律扉L脖子笑著說。 成靖寧站沈嘉月旁邊,挽著她的手臂,一手放嘴邊低聲問道:“是呀是呀,我聽說大哥打遍京城無敵手,早想見識了。對了,你和五表哥還有蕭大哥誰厲害?” 成永皓一臉驕傲,自負地道:“當然是我,你們都看好了??!” 成靖寧握著拳頭給他打氣:“拭目以待!” 成永皓回了練武場,正好輪到他上場比試。一旦正緊起來,他的氣勢比教武的師傅還可怕,渾身殺氣,萬馬奔騰般的勢不可擋。連續撂倒五個沈家表兄弟后,他站在場上,猶如得勝的將軍,背著身,朝成靖寧所在的木樓揮手。 成靖寧能想象到他得意的笑臉,成永安果真沒有噓吹,她這大哥的確是怪物,平日里那么沒正行的人,眼下脫胎換骨也難以形容。猶如內里住了兩個魂魄,一個樂天陽光,一個冷酷狠厲?!坝鲤┍砀?,的確厲害?!鄙蚣卧乱驳吐暯兄谜f,對他和沈珵的比試,同樣期待著。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往臺上一站,四周肅殺一片。兩人沒有廢話,挑槍比試,紅纓槍相撞,發出聲聲脆響,兩個少年身形如猴,敏捷銳利,刺挑踢擋,翻滾跳躍,角度刁鉆,互不相讓。成永皓連續打敗五個兄弟,體力稍有不足,而沈珵依舊滿血,氣勢洶洶,撂倒成永皓后,很不服的道:“打敗我五個兄弟,很厲害嘛!” 沈嘉月剛想說還是沈珵技高一籌時,形式逆轉,成永皓一個鯉魚打挺,疾風勁雨的掃過,抓住剎那間的機會,把沈珵打到在地,手里的長?槍抵著他的心口:“不到最后關頭,勝負還不一定。這一局,我贏了?!?/br> 少年心氣,贏了并不掩藏,尤其在自家meimei在場邊觀看,成永皓舉著長?槍,準確無誤的擲回架子上,一套動作完成得流暢自然?!皡柡?!”成靖寧目瞪口呆。她知道成永皓厲害,但不知道他這般厲害。 “唉,五哥還得練,想贏永皓表哥,好像更難了?!鄙蚣卧卤еp臂,眼神黯了幾分,興致缺缺,“算了算了不看了,我們去騎馬吧,現在沒那么熱了?!?/br> “不是說要看我哥和蕭大哥比試嗎?看完最后一場再走吧?!背删笇幚∩蚣卧?。 沈嘉月一本正經的分析,“永皓表哥已打完六個了,現在體力不支鐵定輸。蕭大哥那么厲害,永皓表哥打不過他的。唉,你也不想看他被揍的樣子吧?” “說得也是?!背删笇幝犨^蕭云旌的名聲,尤其他年長成永皓幾歲,成永皓要贏很懸,“我們去騎馬?!?/br> 離了沈家練武場,兩人往馬路上去,走馬觀花的走著,一路談天說地。不過她們走后,成永皓并沒得意多久,歇息一陣后,很快被蕭云旌打趴下。 若是往日,他定要趴地上耍一陣賴,今日卻是立刻就起,再疼也忍著。望向木樓,并不見人影,心里想著幸好,剛才兩個meimei沒看到他困窘的模樣。 成靖寧和沈嘉月在外跑了一個下午才回青山莊,“這幾天我得住白沙莊,明天再來找你,我們再一起去騎馬?!?/br> 行宮中,趙澈此刻歇在玉蘅夫人的蘅蕪殿,由她伺候著喝酒吃rou,欣賞歌舞。玉蘅夫人蘇氏出自江南大族蘇家,在他還是皇子時,便被蘇家族長送入王府做侍妾,之后蘇家對他多有幫助,登基之后也投桃報李,許了蘇家一些恩惠,升了蘇氏的位份。 蘇氏是江南女子,彈得一手好琴,且能歌善舞,她嬌小玲瓏,帶著江南煙雨的清麗婉約,生得風流俊俏,很是溫柔體貼,哪怕現在年華不在,她依舊是無可替代的江南紅花。 “若說宮中的舞,哪怕經受嚴格訓練的舞姬,也不敵愛妃十之一二?!壁w澈側躺在涼榻上,喝著玉蘅夫人奉上的酒。 玉蘅夫人低眉婉轉,聲音依舊是少女時期的青嫩柔軟,“陛下別取笑臣妾了,臣妾已經不年輕了,跳不動了?!?/br> “想當初在王府之時,朕最喜歡看你跳驚鴻舞,那才是真正的一舞傾城?!壁w澈喝著酒,似笑非笑的看著玉蘅夫人。 玉蘅夫人心里發毛,勉強笑道:“臣妾最近身體不適,恐無法為陛下跳舞了……” “朕知道,你自生下小六之后,身子便有些不好,近兩年又氣虛血虧,該好生補一補。朕聽說蛇酒對此癥最是有效,便捉了幾條回來給你泡酒??荡蠛?,還不把東西拿上來?” 康大海拍拍手,已有小太監端著填漆托盤進來,盤中放著個琉璃瓶,里面是兩條鮮艷欲滴的綠蛇,繞著瓶壁向上爬,吐著猩紅的信子?!懊孜裟沁厑淼?,朕請捕蛇人看過了,說極其少見,想來這兩條蛇的功效定強過烏梢蛇蝮蛇這些。愛妃,你可一定要把病養好了,朕還等著看你的驚鴻舞?!?/br> 玉蘅夫人被琉璃瓶里的蛇嚇得花容失色,跪在趙澈面前,渾身抖如篩糠,此刻不知說什么話辯解。 “朕想起來了,你不會這些??荡蠛?,傳盧太醫來幫愛妃把蛇酒泡上,務必要把酒放在陰涼通風、抬頭便能看得見的地方?!壁w澈的聲音依舊是哄女人時的風流清緩,帶著笑。但此時玉蘅夫人卻不敢看他,只得叩首伏地,強自鎮定地道:“臣妾謝陛下關心,一定養好身體,為陛下跳舞?!?/br> “你身子不好,別老跪著,行宮風水養人,你好生養著,朕隔些日子再來看你?!壁w澈扶起臉色蒼白的玉蘅夫人,叫來宮里的宮人伺候著。 蘇氏癱軟在軟椅上,看著琉璃瓶里兩條鮮活的蛇,仿佛里面裝的不是毒蛇,而是她的野心和妄想?!澳锬?,盧太醫來了……”宮人此刻亦是提心吊膽的。 “請他進來?!碧K氏不敢違抗圣命,只得看著盧太醫,把兩條綠蛇放進一個新的琉璃瓶,往里面灌滿烈性的燒刀子。綠蛇逐漸被淹沒在白色的液體里,烈酒帶來的窒息感和灼傷感,慢慢吞噬著綠蛇的生命,她看著兩條蛇一動不動漂浮在酒中,最終落入底部。 蘇氏扭過頭,痛苦的嘆息一聲,拭去眼睛里的淚水,她的癡念,被今上親手殺死了。 接連五日,成靖寧跟著沈嘉月學騎馬,效果顯著,一起跑遍附近大小莊園,很是痛快?!扒铽C兩年一次,只會騎馬還不夠,你還得學射箭,學成之后我們也去西山獵場玩兒?!鄙蚣卧路怕俣?,騎馬小跑著。 “你帶我吧?!背删笇庲T馬和沈嘉月并排走著。 “那明天到白沙莊來,我等著你?!钡椒致返穆房?,沈嘉月對成靖寧說。 “明天見,我先回去了?!背删笇帗]了揮手,騎馬回自己家。 到莊子時,沈老夫人正在算賬,醉霄樓推出烤魚之后,一直供不應求,哪怕價格翻了兩番,依舊爆滿,幾個莊子的番椒也沒多少了,得到南洋來的商販那里買。成靖寧聽到霹靂嘩啦的算盤響聲,瞧了一眼賬本說:“又賺錢了嗎?” “尚可?!鄙蚶戏蛉酥t虛道,又催她說:“快去沐浴,渾身都是汗?!?/br> “那我去了,祖母您忙?!辟嶅X了她也很開心,剛穿來時的夢想,就這樣實現了。 晚上在庭院里歇涼,成靖寧抱著甜瓜啃的時候,無情的拒絕了乞食的嚕嚕和雪兒,想著這般閑適逍遙,神仙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吧?嚕嚕不死心,拖了一塊甜瓜,敏捷的爬上樹,邀請雪兒一起分享。 成靖寧驚愕的看著一氣呵成的嚕嚕,站起來道:“下不下來?” 嚕嚕出聲抗議,很得意的喵喵叫了幾聲,對她做了個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說“有本事你上來”,雪兒在它身后躲著,很慫很小心。 “唉我這暴脾氣?!闭f著就要拿桿子打貓。樂得沈老夫人在一旁笑道:“你跟貓計較什么?甜瓜又不是不能吃?!?/br> 這時成永皓興沖沖的回來,樣子興奮,眼睛里帶著光,挑了個小杌子坐下,也拿了塊甜瓜咬了一口,唇周邊沾滿了汁水,道:“兩日前陛下做了一個夢,夢到燕山山里出現一頭白鹿,夢醒后請欽天監的官員卜卦,測算出是吉兆。結果今天就有山民說在燕山山里見到了白鹿,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傳到陛下那里,陛下大喜,正張榜捕鹿呢,說誰捕獲白鹿,有重賞?,F在宮里年紀大些的皇子們,都摩拳擦掌準備去桌來獻給陛下。爹,我們也去幫承業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