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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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能這么做。 他既然在這里五年多,哪怕麴鴻都不愿意合作,他也要有始有終地再送這個國家走一程。 這是他曾經答應過張定和公子的諾言。男人當一諾重千金,一諾輕性命。更何況他有若若,這個已經是放眼西域最頂尖的高手?只要拖個幾日,若若一旦回到這座王城,一切都可以翻盤。 此刻小木閣燎燒地搖搖欲墜,儲露的玉盤中,水已經即將用完。濃煙似一條烏龍繚繞在高臺上,好幾個承啟閣高手已經因吸入黑煙,而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了。翟容和落柯更是因為帶著眾人抵抗那些試圖從小道上沖上來的高昌軍卒,弄得遍體鱗傷,鮮血浸透了他們的衣衫。 翟容也開始了猶豫。 他還藏著一部分暗手,可以讓他們上來營救自己??墒?,這些人武功有限,下面軍隊遍布,翟容假冒張駙馬的事情一定會敗露。到時候,他以張定和的名義與諸多部落、邦國簽訂的協議、制定的邦交國策,都會毀于一旦。整個西域不知會走向悲辛莫測的何方? 翟容的心情仿佛面前的火光,橙紫不定、明暗混亂。面前的燎天大火與天上的暮云相連,仿佛是一片五色祥云。 祥云中,忽然濃煙破開,他看到若若飛了上來! 站在遠處的鹿荻又嘆了一口氣。 郅別問她什么事情?鹿荻道:“上回娜慕絲跟我成婚大禮時,曾經說過,希望她的夫君可以騎著高頭大馬、腳踏五色祥云將她帶出去?!彼龖崙康刂钢干厦?,“你瞧瞧,如今這都是怎么個陰陽顛倒的局面?”郅別哈哈大笑:“汗王的王妃都這么可愛??!難怪我越來越喜歡你!”鹿荻氣得白他一眼。 承露臺上,果然騎著高頭大馬、腳踏五色祥云的只能是苦命的若若。翟容心中欣喜若狂,從地上爬起來試圖沖過去。誰知腿一軟,又跌了下去。他們仗著承露臺的地利優勢,高昌軍卒拼了這三天,已經力竭傷重了。 翟容伏倒在地上,喉嚨里如同堵著一團火辣辣的毛團,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只能徒勞看著若若焦急地在黑煙中尋找自己。 “郎君!郎君!”秦嫣到處翻找著,小木閣焚毀之后,不少焦黑的木柱散落傾倒,四處又躺著一些同樣被炙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也有受傷的人。她著急起來了,畢竟被如此多的強兵輪流攻擊了那么久,她會不會來晚了?承露臺上的人穿的都是祁云殿的服飾,秦嫣曾經跟著翟容在他的寢宮中沒日沒夜地過了幾日沒羞沒臊的日子,能認得這些人是翟容的手下。她發現還能挽救的,便半拖半扶著將其帶到距離火源比較遠的地方。 可是一直找不到郎君。她也知道他的秉性,因為自小學武有極高的天分,每次作戰,他都會主動在最危險之處。這回怕也是如此:“郎君?你在哪里?” 躺在地上的翟容,將手中的一枚玉哨顫抖著放在唇邊,吹動起來。他的肺部也都嗆滿了煙塵,吹了半日那聲音也是很細弱的。 “郎君?”秦嫣先是很著急,過了一會兒,想起他是一個懂得未雨綢繆之人,她在高昌那幾日,他也是有很多機會可以離開高昌的??墒撬热粵]有選擇出去,多半也是有準備的。她靜下心,以自己的陣師之耳目,在呼呼燃燒的承露臺上,尋找著蹤跡。 承露臺下,不時傳來令人心悸的重響,那是高昌軍隊繼續在以破城機械,擊打仙人塑像軀體。秦嫣腳下的承露臺也隨著這些聲音,隱約發生了晃蕩,似乎很快就要傾覆了。正在這時,她聽到微弱而異常的聲音。她連忙尋聲而去,果然在承露臺朝下的通道下,躺著一個人。 上面一段火星四濺的木柱子,不堪焚燒斷裂,喀拉拉地正在倒下。秦嫣一個鯉躍沖上去,抓住翟容迅速將他連抱帶滾,逃出了木柱子砸落之處。燒得黑焦斑駁的柱子帶著熊熊烈火,在他們身后砸下,頓時碎成無數火塊。 秦嫣揉開這人的臉面,臉上的膠皮合著鮮血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了,不過她的手指摸過他挺直的鼻梁,很快就摸清楚這是自己夫君,又摸了摸他的脈搏,這才松了一口氣。將他帶到暫時沒什么危險的地方,自己繼續去搜索,看看有沒有人需要她的援救。 翟容人手本來就不多,此刻也就除了落柯,只有另外兩個承啟閣的高手尚活著。秦嫣從接露玉盤中找到一些殘存的露水,潑在他們的頭臉上,他們很快就清醒了一些。 翟容對她道:“若若,你先帶我下去,把高昌軍隊的吸引走。這三個人才能有機會逃走?!彼穹碌钠渌丝梢越討淇滤麄?,畢竟落柯他們不是高昌人的目標。翟容的手下他都是選擇了跟高昌軍卒體態一樣雄偉的男子,很容易混入軍中。 秦嫣點頭:“如何吸引軍隊?” “你要對臺下說幾句話?!钡匀莸暮韲当磺劓逃糜衤端逑催^之后,依然沙啞得可怕。 救人而已,還要多嘴多舌個什么? 翟容道:“跟他們說,你我早已兩情相悅……誰……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秦嫣覺得在那么多人面前吼這句,顯得很羞恥??!翟容推她:“這關系到高昌的未來……若若!”話未說完,一股血沫涌出他的嘴角。 翟容讓她說這句話,要將真假駙馬之疑,混淆為宮闈之爭。 這些年,駙馬掌握高昌大權,同時暗地扶助小王子麴智勝推行“桑麻令”、“渠水法”。這兩個新法,要求各大世族、門閥不得全盤把控高昌的資源,開放門戶,鼓勵普通民眾耕種、務商,增長平民財富。因涉及到各世家利益,翟容以張駙馬的身份,佯做不同意高昌頒布新法,已經成為反對一方的精神領袖。 雙方斗法尚未有個分明,張駙馬若出了這等宮闈不修的事情。高昌的民心傾向,可以在此刻有了個結局。 對于麴鴻都,本來翟容還是希望她能夠安定大局的。 現在她如此瘋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中。這些年,他與紅豆公主共同掌權,他離開以后,一部分勢力很有可能被這個女人所用。他要徹底瓦解她! 翟容決定,索性讓整個高昌都認為她因駙馬移情別戀,已經入魔。如此一來,翟容等于直接剝奪了這個女人對高昌國的話語權。 “若若,”他痛苦地咽下血沫,“快!” “很要緊嗎?” “要緊……咳咳咳……” 秦嫣按照他的要求,扶著翟容立到承露臺的邊沿。兩個人顫巍巍站在承露臺狹窄的扶欄上。 秦嫣道:“臺下給我肅靜!” 她是有紅蓮之力的人,陡然發話,頓時紛雜的高臺下為止一震。 秦嫣站在風煙亂舞中,一頭長發隨風飄動:“我與張、張駙馬,早已兩情相悅。今日我帶他離開此處,誰敢阻攔,殺無赦!” 王都內外,立時仿佛狂風卷過一般,眾人皆沸騰了:本來以為疏勒國和焉耆國的緋聞已經很現眼了。沒想到沒有最現眼,只有更現眼。堂堂處月王妃,公然打算私奔? 鹿荻的坐騎大黑鳥,頭低得更低了。郅別斜頭看鹿荻:你王妃當著這么多部落和邦國的首領,給你戴綠帽子了。 鹿荻皺眉,迅速配合翟容先前給她寫的信函做戲,指著承露臺,破口大罵:“娜慕絲!張定和!jian夫yin/婦!太惡心了,來人,給我拿下這對狗男女!” 黑頭和胖魚早已被鹿荻通好氣,黑頭揮拳道:“王妃,您不能這樣??!汗王待您情深意切,你怎么可以如此過河拆橋?拋棄親夫?” 胖魚死死拽住自己汗王的坐騎,那肥胖敦實的身子,勒得大黑鳥直翻嘴皮,他道:“汗王啊汗王——你不能沖動啊!處月部落千人還需要汗王護衛,汗王千萬不能身涉死境??!”胖魚抖動肥rou,大呼道:“郅別將軍,快將汗王架回去!不能讓汗王沖動!” 郅別伸手攔住鹿荻,將她往身后拖,同時命令軍隊前隊變后隊,整裝返回處月部。他抱著鹿荻的腰,忽然發覺她的身體和男人比,很有幾分異樣。 處月部落里人吼馬嘶,正在一片混亂之中。郅別懵了,撒開手瞪著鹿荻。 鹿荻反而猱身上前,拉住郅別的頭,用力咬下去,親了個夠之后撒開他:“老子從此以后,只睡男人了!” ???! ——在此圍觀的眾多部落和邦國的首領們,再一次跌落了一地眼球。 郅別一頭霧水,揚起雙眉,眼睛邊上的疤痕在戰火中閃閃發亮。鹿荻揮起寶刀:“走,回部落!我們處月部從此跟高昌國勢不兩立!” 那邊,“處月王妃”已經帶著“高昌駙馬”跳下了承露臺。 秦嫣人在半空,打個呼哨,白小飛穿越萬眾黑流向著他們過來。大黑鳥尚在替自己主人媳婦被拐而沮喪著,抬頭看到白小飛又要走了,馬眼都紅了??上яR嚼子掌控在鹿荻手中,不能掙脫出去。 秦嫣帶著翟容坐在白小飛的背上,將馬鉤上的長刀□□,對翟容道:“你抱住我,我帶你沖出去?!?/br> 翟容臉上的膠皮已經被烈火燎燒得幾乎融化了,臉上黑一道灰一道,顯得很是狼狽。身上穿的白色厚織絲袍也已經全被血染紅。從高處躍下,他又有傷口震裂了。血水沿著他破損的袍角滴落下來。 他抱緊若若的腰,秦嫣在眾多兵馬沖殺著。 麴鴻都一看翟容被帶下去,手指指著那個方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將駙馬奪下來,我來證明給你們看!他就是個假冒者!” “都給我住手!”一個少年人的聲音傳來,麴智勝道:“張駙馬宮闈不檢點,我王姊身心受創。來人,將公主送回鳳嘉宮修養!” 麴氏麴鴻都尖叫反抗起來,披發亂服。幾個強壯有力的婦人上前,將公主帶回深宮中。 麴智勝站在高昌軍隊前,看著那匹沖下王城的白馬。 他本來對于這個駙馬是否假冒,的確也是想一探根本。當處月王妃帶走駙馬這一瞬間,看到那個女人如此高妙的輕功,麴智勝已知,駙馬之真假無法查探了,既然如此就收手吧。 他深深再看了一眼那遠去的背影。 五年來,親自教自己治國、理事的駙馬徹底離開了。離開之前,駙馬還順便將公主弄瘋,打擊了公主一系的勢力;留下一個嶄新的高昌國給他。如駙馬所言,高昌是他們麴氏政權的責任,如何走下去?接下來就是他肩頭的擔子了。 “鳴金,收兵!”麴智勝握拳道,小王子發話,高昌將領們立時都傳令,護衛王城,謹防外敵。陣勢立即收縮了起來。 高昌守軍雖然停住了攻擊,其他部族中,想殺張駙馬的勢力依然不少。秦嫣被重兵圍困住了,焉耆國軍隊在赫連成城的指揮下,拼命想過來援救。奈何距離遙遠,眼看兩人一騎要陷落。 此刻,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秦嫣和翟容這邊,承露臺上便再也沒有強大的壓力了。待到小木閣漸漸焚毀,承露臺上的悄然飛起數條黑影,將落柯等人帶下了這座煙火燎燒的高臺。 落柯他們剛離開,只聽見高臺發出一聲可怖的巨響。 承露臺下偏細的支撐處,終于被高昌軍卒弄斷了。承露臺發出令人驚懼的聲響,咔咔咔向著地面倒去。地面的軍卒護著自己的主將,不斷呼叫著、撤退著。 承露臺整個盤子都跌了下來,向著王城下砸過來。 秦嫣之所以帶著翟容到此處,就是知道承露臺即將倒塌,此處即將大亂。 如今見承露盤仿佛一個巨大的飛盤向著自己的方向呼嘯撲來,便從白小飛身上騰空而起,一腳將白小飛踢得飛奔出去。 自己則帶著翟容躍上了那個正在不停向著山下滑溜下去的承露盤上。包圍住秦嫣他們的軍隊均大驚失色,眾人紛紛嘶吼著拼命退卻。 秦嫣已經立穩了。 她立在盤子的前方,仿佛乘風破浪一般飛速向前。前方的萬軍匯聚,被那風馳電掣、狂瀉不止的承露盤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承露盤帶著秦嫣他們轟開一條血路后,依靠本身重力,從高昌王都下瘋狂沖出半里多地。撞在一帶高起的矮戈壁山壁上,才在震動中慢慢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白小飛在他們的另一側,仿佛天馬一般破空而至,秦嫣帶著翟容從碎裂的承露盤上下來,再度跳上白小飛的馬背,兩人一騎,穿過層層濃重的硝煙,向著戈壁深處,絕塵而走。 張定和公子生前說,當年高昌國為何會發生政變,究其原因有兩條。 第一條是世家勢力過大,令普通民生無法得到滋養,需要頒布新法重固國本;第二條是與圖桑族關系過密,而圖桑族為游牧族,與高昌治國格格不入。要想高昌長治久安,則要拔去世家一部分利益,同時與圖桑不能太過親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定和公子愿意肝腦涂地。 若若帶著翟容千軍中穿透而過,沒有半絲草葉沾身。 高昌駙馬的真偽,從此在西域成為了懸案。處月部落配合翟容上演了王妃當眾與人私奔的這場雙簧,高昌民心也將與圖桑族難以親近。 秦嫣騎著白小飛,沿著云開山麓,向著深山一路狂奔。所有西域的故事,都被他們拋在了身后。 “郎君,我們直接回中原!”秦嫣剛說完,感到后背一陣黏膩,轉手摸到一掌血,“郎君?” “我還好,”翟容輕聲道:“去處月部落?!?/br> “去處月部落?” “我剛與處月汗王鬧翻,你也剛反出處月部落,去那里目前是最安全的?!钡匀菡f,“等我傷勢好一些,我們再回河西。到時候,去吃小紀的喜酒?!?/br> 第171章 番外一 傍晚, 草原上的牧民正在趕著牛羊群緩緩回來,寧靜了一整日的部落里頓時馬嘶人叫起來,還有不知道誰家的大娘打孩子, 那孩子聲音嘹亮, 哭得驚天動地。 秦嫣抬起腳,將氈包前的皮簾子一腳關上。右手的篦子放下來, 換一只手掰著辮子。 翟容不耐煩道:“到底要梳多久?” 秦嫣松開編到一半的發辮,拍了他一下頭皮:“你還嫌煩?圖桑人的發式都是這樣梳的。是你受傷不能走遠路才過來的, 否則直接回河西了好不好?” “我又不想出去?!钡匀菰跉职? 這幾日被服侍得很周到, 黑頭、胖魚本來對于娜慕絲“仙女”就很崇拜,如今一看,郎君也是貌若仙人, 服侍得更來勁了。正牌主子鹿荻如今的姑娘身份,這兩個心腹也大約知道了,目前他們倆將正牌主子丟在一邊,爭先恐后要在翟容面前示好。 小氈包里安靜了一會兒, 翟容咳嗽了幾聲。 二十天前,他們兩個從高昌王城逃出來,進入了處月部落駐扎之處。 秦嫣先將白小飛和翟容留在一個處山林中, 她前去找鹿荻。鹿荻剛剛帶著郅別和大軍回到部落,還不曾喘上一口氣,陡然聞得這一對在高昌城墻上“出盡風頭”的“私奔貨”,居然“恬不知恥”要躲在自己部落中養傷?鹿荻扶著郅別的肩頭問:“小狼崽, 你說說看,我們要不要留他們?” 秦嫣在心中要吐了,小狼崽?她還真這樣稱呼人家了。郅別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對鹿荻道:“能在西域鬧出這么大動靜的男人,你還是收了吧。說不定以后他知恩圖報,我們還能有些好處?” “恩將仇報怎么辦?”鹿荻湊在郅別肩頭,“你負責?” “我負責就負責?!臂e是個憨厚的年輕人。 鹿荻追問:“如何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