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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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敦煌歸來的秦嫣則不同,她修習了輕功,只消選擇好時機,讓莫血晚一些發現他們走脫的情況,長清認為逃脫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莫血每次給刀奴們選擇休息之所,都是在西域不同山脈中。這些年,秦嫣通過不斷給長清畫輿圖,長清也大致摸到了一些規律,也能夠分辨他們大約休息在何處。長清就認定,這一次他們所處之處,距離呦洼并不遠,而呦洼則是查楚部落出產戰馬之處。 對自己此次出逃計劃,長清也非常不抱希望地將其傳遞給了唐國方面。不過他傳遞的只是個大致的方向。他對唐國,還是有著很多的不信任。畢竟,他們兄妹的性命輕若草芥,唐人的承諾在他眼里,不能完全依仗。 大漠的冬季來得比任何地方都早。 不過秋日剛剛冒了個頭,便被紛紛揚揚的雪花打斷了。長清看著天上飄動的小雪,打算在大雪到來之前,蹤跡容易暴露之前,就離開扎合谷。 從先前唐國方面傳來的消息,模模糊糊似乎翟容也已經掌管了這里的事務。出逃的一路上,應該能得到些許助力。 這一日清早,天氣寒冷,莫血帶著新挑選好的幾個能夠初步掌握“白骨錯裂手”的孩子,向天山深處進發。這是莫血每年的任務。每年只有冬天的時候,他才會離開他所統轄的這個草字圈幾日。在這幾日里,就剩下五十多名刀奴在老巫的帶領下誦經、練功,此刻,是這里管束最松散之時。 于是,長清和秦嫣出發了。 第97章 重逢 這一日清早, 寒風吹得滿山遍野鬼哭狼嚎,風鉆入人骨縫里一般冷。 莫血帶著新挑選好的幾個能夠初步掌握“白骨錯裂手”的孩子,向天山深處進發。這是莫血每年的任務。每年只有冬天的時候, 他才會離開他所統轄的這個草字圈幾日, 到星芒教上層為他約定之處,將這些小刀奴送往“星光圣地”。在這幾日里, 就剩下五十多名刀奴在老巫的帶領下誦經、練功,此刻, 是這里管束最松散之時。 于是, 長清和秦嫣出發了。 此刻是隆冬, 這片山谷因過度干旱,并沒有到處都是積雪。薄冰嵌滿在山石的縫隙,空氣如冷刀一般鋒利。對他們而言, 這已經是逃走的最好時機和地點了。 秦嫣用一根結實的布條,將長清捆在自己的身上。 經過兩年,她長高了一些,雖然不多, 但是比哥哥肯定是高了一點。她背起哥哥,飛快地跑上了一面高高的土崖。從懸崖上直下,可躍入另一個山谷。若放在以往, 她是不可能走這條路的。長清雙手挽著她的肩膀,因不曾親眼見識過她所謂的“輕功”,多少也有一些緊張。 秦嫣在心中默念著翟容教她的心法口訣:“起膺、沉伏、跳突……” 長清只覺得耳邊一陣風聲亂響,兩人如同墜石一般向著懸崖下跌將而去。跌了一段路之后, 身形猛然一震,睜開眼,秦嫣正以腳蹬踢崖壁不斷,終于穩住了兩人的去勢。那土崖實在是高,秦嫣雙腿輕功不繼,伸出自己的雙手,仿佛彈琵琶一般在那粗糙的石壁上,一頓挑揉拈搓,灰石混裂中,兩人的身形穩穩落地。秦嫣帶著長清,向著呦洼跑過去。 他們將一切都掐算得很不錯,十多日后,他們便騎上了從呦洼盜來的快馬,奔出天山,向伊吾而去。 …… …… 唐國的伊州,東接敦煌、西壤西圖桑,北靠東圖桑、南臨鄯善郡。接天山之麓,受雪山灌溉,處處綠洲之地。有漢以來就有中原派兵遣丁,屯邊戍軍。胡漢相雜,赤亭往西沿途多沙磧鹵地,一年四季狂風猛烈。 赤亭向西,伊州中部有一個鎮,名“柔遠”。此鎮名含義為,“和民才能寧邊、夷民歸心才得拓邊,是柔則遠”。 柔遠鎮上,此刻北風正起,滿地飛沙走石。 在這個冬季,還有十幾條商隊在趕著往河西去。慣于行走西域的商旅們看著那烏云蓋頂的天氣,知道今夜會下雪。商隊都停了下來,讓自己的駝隊跪坐避風處。高大的駱駝扛著貨物,閉著濃密睫毛護著的眼皮,安然等待著狂風宿雪從這個小鎮上過去。 人們則紛紛散入柔遠鎮的幾個大小客棧中,休息打尖。 翟容梳了一個焉耆年輕男子的發式,額頭上盤著寬寬的暗紅色發帶,幾縷散發遮住眉眼。身上斜襟麻衣,五指寬的牛皮腰封扎在腰身上。脖子上圍著軟灰麻的圍巾,坐在一間小客棧中用膳。他已經在數天前,拿到了長清要帶著秦嫣出逃扎合谷的消息。 長清給的信息十分模糊,看那樣子,似乎他對于自己如何從西域逃脫很有信心,不需要唐人的助力。而他傳回消息的目的,只是希望唐人能夠在他踏入河西之境,給予接納。 翟容自從將自己的兄長排擠出去之后,如今西域全部眼線都在他掌握之中。長清對于唐國方面的不信任,他表示理解,但是也并不會聽之任之。他親自規劃路線排查他們逃走的方向,安排人手,去迎接他們兄妹。 他自己則來到了柔遠鎮,西域地區實在遼闊,但柔遠鎮是西域進入河西比較常走的道路,而河西,則是進入唐國的必經之路,他相信,自己能夠在此處見到這兩個人。這兩年,為了能夠順利接回若若,他沒日沒夜地拼命努力著。他發誓,兩年前看著她弱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西域的枯山寂水間的事情,他再也不會讓其發生了。 而且,他也大致調查出,唐國哪戶人家姓秦,十一年前丟過女兒?他已經與對方取得了聯系,準備認親。到時候,一定會給若若一個莫大的驚喜。 客棧外風沙呼天嘯地,不知何時是個頭。翟容含著笑意,憧憬著與若若見面的那一刻,和身邊的一位帶著翻皮帽的老人家,一邊喝著胡雜濁酒,一邊海天混地地扯著。 老人家是一名見多識廣的胡商,走過西域道很多遍,見小后生向他詢問,說得唾沫飛濺。告訴翟容,西域道,是中原唐國通往西域各國乃至遠方大陸的道路總稱,實際上,每一處隨山勢地形,分處許多東西貫通的小道來。 翟容問:“大致都有哪些道路?” 老人端起翟容請他喝的酒:“那可就多了,花□□、薩捍道、大海道、他地道……”翟容問他:“去高昌最近的是哪一條?難走的又是哪一條?去交河如何走?” 那老胡商便一一跟他閑扯著。 只聽得門口有人捶門:“開門快開門!看這鬼天氣!” 店伙計忙去開了門,遇上這般天氣,客人自然會特別多一些。有些已經走出磧口的駝隊,甚至還要原道回來躲避風雪。門一開,渾黃的狂風便灌入小店中,眾人手中的面碗、酒盅、木筷上都沾滿了沙土。 “喲,外面下雪了?”有人看到那風沙之中,還混著不少雪片。 伙計待那些商旅腳夫進來之后,連忙關起客棧的門。 進來一行約有五十多人,當頭的一名漢子應當是駝隊領隊,拍著身上的灰土雪粒子,大聲用粟特語讓掌柜的上湯餅,問著有沒有房間可睡。店伙計告訴他,湯水都有,但是房間都定完了,只能在大堂中滾地鋪。眾人也不在意,出門在外,尤其是這苦荒之地,眾人只消頭上有瓦,擋些風沙便好。這些人進來的時候,也扛著一些貨物。他們的駝隊將大多數貨物都與牲口一起留在客棧后面的長廊里,不過,還是會有一些稍微值錢的細軟,需要扛入客棧才比較安全。 翟容看著那五十多西域商旅逐一進入,有胡商、有腳力,還有駝奴……店家動作很快,為這群人端上了熱乎乎的面湯,不知為何,少了一碗。那沒吃到面湯餅的人便粗聲大氣地催著讓店家補一碗過來。湯餅價賤也無人在意,店伙計自去灶房添了一碗過來。眾人席地坐在大堂上,趁熱吃喝著。 翟容自他們一進來便數了人,他們點面湯餅時報的數目,本就與他們的實際人數少了一人。翟容冷眼旁觀,不知他們是故意訛一碗餅吃,還是多了個人也不知道? 他觀察了一番,發現那些胡商、腳夫彼此之間稱兄道弟,應當是互相熟識的。那七大八小的駝奴們散坐在墻角,似乎彼此并不很熟。由此可見,若多混了一個人,必是駝奴之中數目不對。 他的目光在二十多名駝奴的身上轉來轉去,駝奴身上都是統一穿著號子卦,作為不同駝隊的記號。他發現有兩個特別要好的駝奴中,一個稍微身量大一些的,總是不自覺地會擋著另一個特別瘦弱的。那個瘦弱的駝奴,也緊緊縮在對方后面。 客棧大堂也不是很大,此刻一下子容納了七八十個人,擁擠不堪。眾人又大多習慣了如此腌臜簡陋的投宿條件,喝酒的喝酒,丟骰子耍的耍,堂屋里熱氣蒸騰,臭氣熏天。有人彈起了琵琶,一名胡族女子小辮飛揚,腳踩一塊三掌見方的小圓毯,跳起了舞蹈,引來眾人一邊鼓掌一邊喝唱。 翟容看到那名瘦弱的駝奴吃完湯餅,沒有像其他人那般將碗遞回給店伙計,而是悄悄扣在墻角,藏了起來。翟容知他如此做法,是為了避免店伙計發現多出一只碗來。 他估計,這駝奴少年應當是混入駝隊的。 在這風沙交加的西域道上,都是結隊成幫的,若有年少獨行者,難免引起人疑竇。而這些驛站客棧又是消息靈通集散之處,有了這種可疑人,大家都會多長個心眼,免得路上被沙匪暗算了??磥?,這個小駝奴很是有些問題。 翟容手中一滑,筷子便滾到了堂屋一邊,他彎腰去撿,順便湊近看了一下那瘦弱的駝奴。一個尖尖的小下巴埋在圍脖中,說話的樣子,仔細看有一種很俏柔的模樣。 翟容心中一動,看那身量臉型,還有仰首說話的習慣,居然跟若若有些相似。 翟容看她一身西域常見的少年漢人打扮,臉上不知涂了什么,皮膚看起來甚是粗糙。眼睛半睒不定,顯得小了許多。一張嘴故意翻著說話,厚丑了許多。露出里面一口小牙齒,雖然涂了胡果漿,看起來黑黃一片,但上牙很整齊,下排有個牙齒略不齊,不是若若是哪個? 翟容方喝下的胡酒,熱辣辣地沖上了鼻間,情不自禁感覺到快樂。 可是,很快,他就覺得不痛快了起來。 他看到,若若對著身邊那個強壯一些的駝奴少年,不住說話。從她說話的模樣,翟容能猜得出,一定是說盡好話,將對方哄得開開心心,舒舒服服的。 翟容不滿地抿緊嘴唇:她這種到處哄人的樣子,實在是看著不爽利!兩年前她也是對他各種夸贊,各種軟語蜜言。一想到她這副腔調,對誰都會使出來,翟容感到有了一股無名之氣。 這個瘦小的駝奴的確是秦嫣。 她是身體無比強韌的刀奴。這一路天寒地凍,數千里折騰下來,她還是能夠堅持的。長清哥哥是殘疾之身,天生氣血衰弱,體質比尋常人還差。在如此艱難的路途之中,還要擔驚受怕,防備武功高強的莫血帶著那些刀奴追上來,時間長了有些支持不住。前幾日,更是發起了燒。 這冬季夜晚極其寒冷,這些天都靠秦嫣背著長清,混跡在各處駝隊、商旅中取暖過夜。 秦嫣為了能夠進入柔遠鎮的客棧中,讓長清哥哥暖暖和和睡一覺,便與那駝奴搭訕上了。那駝奴就偷偷帶著他們混在商旅之中。在路上,長清一直在昏睡,被那駝奴掩護在駱駝背的貨物卷中。方才進來的時候,那駝奴又將長清當做貨物,扛了進來,如今藏在一堆毛氈之后,翟容沒能看到長清。 秦嫣也一路奔波,又餓又累,看著哥哥還在昏睡,吃不得東西。天氣又冷,湯餅擺不得。便先自己吃了個飽??壑侵煌?,一來不讓店伙計發現多了個碗,二來,晚上如果長清醒了,她打算拿著這只碗去灶房偷一點吃食過來,讓長清吃點熱的。 秦嫣正和那男孩子套著近乎。 翟容氣鼓鼓地遠遠看著,若若和身旁那名駝奴聊得投機。這名駝奴長得還算強壯,闊鼻細目,面容甚是普通。此刻則時不時隨著若若的話題,而咧著嘴巴,笑出滿口白牙來,顯得神采十分飛舞。若遇上其他駝奴來說話,那駝奴必要擋著若若,生怕她被人發現,一臉呵護有加的死樣子。 翟容輕嗤一聲,繼續與那老胡商說話。決定先不與她相認,先看看她跟那少年駝奴到底如何相處的?若膽敢待別人也跟待他一樣,又是摟,又是抱的…… 他……哼…… 他的拳頭悄悄攥在了一起:他一定要讓她知道,她早就姓翟了! 第98章 見面 客?;镉嫳е欢押唵伪蝗?、毛毯等物, 過來分發給眾人。這個客棧時常會有住客爆滿的情況,地面上都是鋪著干燥的木塊地板,墻壁上也都刷得沒有什么殘灰。如果遇上這種天氣不好的日子, 通常就會讓客人們在這里睡地鋪。 大家在大堂中隨意找個地方睡覺。 翟容來得早, 本來定到了房間。他看到若若是肯定不會進房間的,便隨便找個人, 三言兩語將屋子讓給了旁人。他自己則接納了那人的被褥、鋪蓋,加入了大堂的統鋪之中。 長清也被那駝奴趁亂挪出來了, 睡在秦嫣的左側。 秦嫣看到哥哥還沒有清醒, 想著晚上還得照顧哥哥, 便讓他睡到避風的里側,自己在外面擋著些。那駝奴少年就順勢睡在了她的右手側。 大堂里一大半的人都已經躺下了,翟容想換到挨著秦嫣的地方還頗費了一些功夫。等他跟人洽談好, 回頭過來一看,在他的眼中,則是:她居、然!跟那駝奴少年一起睡!他裹著自己的毛毯,翹著個頭, 死死盯著她那個方向偷窺著。 她自己一個人正在整理毛毯。駝奴少年躺在她身邊,還抬手想給她理一理頭發,若若連忙拿毯子遮住臉。她如今, 已經不是特別能夠裝得像小男孩了,所以那駝奴是知道她是個姑娘家的。 翟容的鼻子重重出了口氣:她想找人幫忙,哪能不被別人占便宜?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都不知道被哪些東西給占了便宜去! 翟容費了這番心機, 好歹睡在了若若的腳邊。只消腿稍微一長,便能蹬到她那面。若是她有不規矩,他要狠狠教訓她。 她一開始很規矩,緊緊縮成一團不跟人碰觸。 但旁邊的那名駝奴,也是個年少之人,大概很喜歡若若。睡了沒多久之后胳膊一揮,將若若壓在胳膊下,幾乎成了倚抱之勢。若若一陣翻滾,卻沒能將對方的手臂推出去。弄得像一只包在毯子里的蹴鞠球。 翟容看得光火,暗地里飛出一顆石子,將那少年人擊中昏睡xue。然后將腿一伸,把那少年貼到若若的身子,一腳蹬開一尺!駝奴少年閉著眼睛翻身過去了。 秦嫣發現壓在身上的胳膊突然沒了,覺得有些反常,先是在毯子中安靜了一會兒,然后悄悄鉆出頭來。她先湊到那駝奴少年身邊看了看,發現對方已經昏睡了。她心中一驚,方才這人還在跟她廝混胡鬧,怎會一下子睡去? 從天山深處出來,她千里提心吊膽,如今好不容易快要靠近河西地界,生怕又被人發現捉了回去。他們這番叛逃出扎合谷,若重新落入莫血手中,那是會被慘遭折磨的。 她不敢跟長清說,長清累了,需要休息。自己裹著毛毯慢慢退到墻邊,半依靠著坐起來,目光警惕地四處逡巡著,看看是否有可疑人盯上了他們兄妹。 煙味嗆人的火把在客棧大堂里一個個熄滅,只在屋角燃燒著兩支,等一會兒松木燃盡,也就暗了下來。西域冬季的黑夜特別漫長,每個人都會睡很長時間?!酢跏畟€人躺著的堂屋中,味道很重、很難聞,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在睡覺的人。 秦嫣借著昏弱的光線,找了一圈,目光停在睡在自己腳下的那個男人。從方才駝奴少年被掀翻過去的角度來看,她比劃來比劃去,睡在那里的那個男人的角度似乎正好…… 秦嫣警覺,大概是遇上了會武功的人,而且此人是針對她的。 她非常害怕,死死盯著那男人看。 這個男人一身焉耆人的打扮,蓋著的毛毯都遮不住他特別長的腿。 火把的光芒還沒有完全消失,黃光閃爍中,她能看到對方在散亂的額發下,有一個又挺又好看的鼻子…… 她的心跳頓時加速了,雖然對著哥哥,她說,要是翟家郎君忘記她了,她另找一個更好的。其實心里是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心心念念之人,對其音容笑貌總是有著入骨三分的記憶。 她覺得,這個男人的樣子,很像翟容…… 她使勁搖搖頭,否定自己的猜測。從理智上判斷,她覺得翟容不會出現在此處,哪有這般巧? 她深深懷疑,自己是接近唐國土地之后,魘魔了。見到個頭高一些的男子,就癔想他是翟容。如果是他的話,她可要激動地哭出來了。 千里奔逃,她武功低弱,哥哥又是殘疾之身。在這么一個天山冬季,他們飲雪水,涉冰河。生怕暴露行藏,不敢生火燒食物,很多時候都是吃著難以下咽的草根、樹皮等物…… 她抱著膝蓋:好想念郎君??! 郎君在,她就可以將肩頭的千鈞重擔都放在他的肩膀上,他也一定會像在夕照大城時候一般,好好護著她。 當然,要他不變心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