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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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容想起,他將她的琴是丟在了下面的大堂屋中,說道:“你去拿一下?” 秦嫣正要下去,翟容又一把拉住她,不讓她去大堂屋,萬一又遇上了哪個沒有去內屋的魚水交歡之鴛鴦,豈不是大為不妙? 他自己下去到大堂屋中,見里面依然燈火通明,白絹帷幕在夜風中吹得滿屋飄拂,櫻木地板上、藻井紋羊毛毯邊,有屋外的海棠花瓣吹落在地上,紅碎花香。黑案邊一派盡歡之亂,酒杯推倒,蔬果滾落。 因大堂屋還有客人在飲醉,樂師們依然盡責地在珠簾后面彈著柔軟癡纏的樂曲。 翟容在大堂屋中尋了一圈,找到了一個琵琶,稍微彈撥了幾下似乎琴弦不曾走音。抬起頭,看到西側的角落里,有女子白細的小腿與男子粗壯雙腿糾纏的情形。翟容本來的性子,應該是一臉嫌棄,轉身走人。仿佛鬼使神差,他竟然站住了腳,看了看那兩人的情形。 那女子修長的脖子仰起,細唇彎翹好似一張紅菱角,跟若若的唇形竟然頗有些相似。男人的臉埋在她的頸肩,似乎舌頭在輕輕舔/弄。那女人滿臉享受地哼哼著,每一次出聲,男子都會身子一陣緊縮…… 翟容感到了自己身下的再次變化。握著琵琶的手指開始濕漉漉的,琵琶光滑的木料,好像若若的肩膀一樣,纖細而靈巧。 他猛然產生了沖到小閣中,將她一把按倒的沖動。他知道她“又小又弱”,假若他要對她強行做些什么,她一定會用那種惶恐又羞澀的目光,讓他的身體里燎燒起來,挾裹著她一起熔化開來! 他轉過身,緩緩克制著自己:如果他睡了她,說不定很多事情就會改變情形…… 翟容帶著心事來到小閣上,將琵琶遞給秦嫣。秦嫣抱著琵琶,問他:“二郎主要聽什么曲子?” “隨意吧?!钡匀莺戎O碌囊槐覞{,雖然是剩的,不過在小閣中被風吹得冰涼。 秦嫣便挑了幾個清新明快的曲子彈了給他聽。翟容喝完了冷酪漿,取了案桌上的筆墨,坐在燭臺下寫著什么。 一炷香之后,張娘子端了個竹編盤子走進來,盤子里鋪著一塊夾纈包袱皮,上面疊放著兩身黑色的衣衫。 一邊走進來一邊對翟容道:“翟郎君,真是作難奴家了。這會兒功夫哪里去弄皂色的衣裳來?拆了四套胡服,湊了這兩身,郎君看看可用得?” 翟容停下筆,抬頭看了一眼,說:“勞娘子費心,麻煩打開讓我看看?!?/br> 張娘子打開,翟容道:“都是男人的尺寸?” “姑娘沒有穿黑衣裳的道理?!睆埬镒犹嵝阉?,“小郎君是要做什么?你今日在我們這里,若有什么事情,云水居上下是沒法交代的?!?/br> “不會為難張娘子,”翟容將手中的那張紙在風中吹干,“這是我寫給楊召他們的信,他們看過了,你們云水居就不會有事的?!彼麖陌缸郎先×藗€信封,將干透的紙折疊了放入信封之中,放到張娘子手邊的夾纈包袱皮上。對她道:“明日楊召他們醒了再給他們?!?/br> 張娘子這才安心,說道:“我準備了剪刀在旁邊,若是要給小娘子穿,剪裁一些就行??梢遗扇藖韰f助?” 秦嫣說:“謝謝阿姆了。我可以自己來?!?/br> 張娘子也不多言,便轉身出去了。 翟容先取了一套,去六曲屏風后換了衣服。秦嫣自己用剪刀將褲管、袖管剪短了不少,看翟容換好了衣裳,自己也隱到屏風后換了衣服。 翟容一身黑衣,革帶束腰,站著如山崖旁一株勁松。秦嫣走出來,雖然是將手腳上的都裁短了,可是衣褲的寬度仍在,仿佛一塊肥短的黑豆腐。袖子也就罷了,那褲腿實在是不像樣子。 翟容看見她就忍不住笑了,秦嫣叉腰飛他一記眼刀。 收住笑意,翟容看著那褲腿實在寬得不成模樣,拿剪刀在她裁下來的褲管布上,絞下兩條黑色布條來:“扎起褲管來?!鼻劓桃姥栽饋?,變成了個燈籠褲。 翟容一邊看著她扎,一邊手上又裁下兩片三角形的黑布來。自己拿了一塊扎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秦嫣也散了自己的長辮子,扎成翟容那般少年男子的發髻,用黑布剪出長條裹住。接過翟容遞給她的黑布蒙在臉上,看到燭臺將他們兩人的影子印在素面屏風上。 衣著類似,發型類似,她也學著他,負手挺胸,指著屏風上的影子問他:“二郎主,你看,我們是不是很像一對雙生子?” “誰跟你雙生子?”翟容俯視她。 秦嫣低頭看著自己矮了一截的腿,再看看他那近四尺的腿,看到了區別。對他道:“腿長了不起???我以后也會長高的?!?/br> “嗯,沒什么了不起?!钡匀菔种敢粡?,一縷勁風將小閣中的燭火全部熄滅。走至走廊上,對秦嫣道:“來吧?!?/br> “直接跳下去?” “你又忘記怎么用輕功了?” “不是啊,總得讓我想一想?!?/br> …… 秦嫣方才一門心思想離開小閣下的那些聲音,心慌之下一口答應了他去翻城墻的提議,此時萬事俱備,冷靜下來,隱約覺得有些荒唐。 正在踟躕間,只聽得“嗯……郎君……奴家還要……還要……”樓閣下,又一串浪音傳來。那女子正在潮興澎湃之時,聲音分外大。那男子大喘,碰撞聲越發銷魂。 翟容的臉上頓時緋紅,秦嫣再也不能遲疑下去了,跑到翟容身邊,提氣蹬足,一口氣向桐子街另一面一團漆黑的里坊飄拂而去。翟容順手將樓閣的門帶上,也輕踏朱色欄桿,跟著她躍入黑夜之中。 第39章 城墻 秦嫣感覺, 穿上了黑色衣衫,果然更便于藏匿身形了,在里坊土墻上翻來翻去, 就是沒人發現, 偶然有看家狗發現了,還不及吠叫出聲, 便被翟容用石塊打昏。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了敦煌城墻邊。 黑暗的天空上沒有一絲月光流瀉,連星光都不能看到。城門邊的慧成坊、支定坊、宴亦坊, 都沒有半分燈火, 人們早早就安睡。偶然能聽到, 里坊武侯帶隊巡視的梆子聲。 城墻如黑夜中的洪荒巨巖沉默矗立。 只有城墻上的火把,如一條割開天地的紅線,在夜空呼啦啦燃燒。遠遠能聽到高處巡夜士兵整齊有力的步伐, 夾雜著巡夜將領散碎的馬蹄聲。 翟容停下腳步,秦嫣也隨著他停下腳步。 “怎么上去?”秦嫣完全沒有任何把握。 翟容想了想,對她道:“你聽著,那城墻上面可容六匹成年馬并行, 約有二十一尺,以你的身高若盡力長翻,應該是五次, 第五次你要站穩在女墻垛口上。垛口離地三尺不到四分,記住了么?” 秦嫣點頭,在心中計算了一番尺寸。 翟容道:“可有把握五翻上垛口?” “沒有問題?!鼻劓虒ψ约荷黹L身短很清楚,“可是我如何爬得上去?”她望著那高達四五丈的城墻, 如果周圍沒人,這四五丈的城壁她當然能夠一口氣爬上去??墒浅菢?、墻壁上下都密密站著軍士,稍微爬慢一些,就有可能被發現。 翟容指著城墻道:“城門東起第十三個垛口,可看到了?”秦嫣依言數過去,說:“看到了?!?/br> 翟容道:“我在一丈九尺處給你抽半塊城磚凸出一些,三丈五尺處再給你抽半塊磚,只要你是筆直跳上去的,不歪斜,應該可以做到吧?對面也是如此,你下墜時可以搭一把手?!?/br> 秦嫣聽了他的話,在心中又默默計算了一回。以他教她的輕功心法,十幾尺一次,跳上去真的不難。只需要跳三跳就能上城墻了,比貼壁爬行要速度快很多。 “城墻下寬上窄,城壁有個坡度,比香積寺的浮屠塔好爬多了?!钡匀菘粗切┱C看守的軍士們,“以你目前的身手,翻城墻本身并不太困難,只是敦煌是邊境重鎮,三步一崗哨,火把密集,巡視軍將眾多。不被發現是最最要緊的?!?/br> 秦嫣仰望著夜空中這條火把化作的紅色橫線,如同一條臥眠的火龍。此時因無人打擾而顯得分外沉靜。 “都準備好了?”翟容上下打量她。 秦嫣又將褲腿、腰帶束了一下,連發髻也檢查了一下。 “那我先上去了,在城墻對面等你?!钡匀菡f。 秦嫣正一正臉上的黑色蒙面巾,心里有些突突亂跳。 翟容望著她,看出了她一雙杏眼,因為害怕而有著沉默的意味。雖然給了她不少鼓勵,不過還是打算給她一條退路:“如果實在害怕,我在外面等你兩柱香時間。兩柱香不出來,我自己去月牙泉玩,你就不必過去了?!彼袢找院然ň?、狎妓的由頭離開了翟府,莫名半夜又回家似為不妥。 秦嫣道:“那我回哪里?回云水居?”今晚她是從云水居出來的,應該是回那里吧? 翟容皺起眉:“你還想回云水居?回蔡玉班!” “哦……”秦嫣又想起了云水居里那聲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翟容則看到了她的怯懦,輕聲道:“我會等你一會兒的?!鼻劓袒谢秀便钡乜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翟容就不再說什么了,自頭發上拔下一枚玉簪。握在手中,準備為秦嫣挑出城磚,幫助她能找到立腳點。他雙腿一曲,便如一道黑色碎影一般,向著敦煌城墻而去。 月黑風高,城墻下伸手不見五指。秦嫣自詡目力過人,黑衣黑發的翟容還是令她很難在夜色中尋找他的身影。若不是因為她知道他為了給她撥出城磚,要從城門以東第十三道垛口上墻,幾乎無法尋找到他的蹤跡。直到他上了女墻,在火把的紅色光圈中微微閃出一道黑影,她才能夠確信,他已經過了城墻。 駐守在敦煌城墻上的軍士們一切如常,根本沒有人發現這道迅如魅影的黑色身影已經悄然出了宏偉的城墻。巡城的校尉帶著馬隊,馬步輕快地從城墻上緩步走過…… 他過去了……秦嫣心中暗暗道。 遠離桐子街的敦煌城特別安靜,靜得周身都仿佛沉浸在黑色的湖水之中。方才翟容在身邊的時候,她對這個城墻縱然心生畏意,但是因為他站在邊上,身上是暖和堅實的。此時單獨一人面對這座大城,心中的虛怯開始如湖底泥漿一般慢慢泛起,將她吞噬。 她再度看向城墻,心中的恐懼從一個黑色的圓點迅速膨脹,很快與外面這無邊的黑夜聯結成一片。 她怎么會昏頭昏腦跑到城墻邊,還等著征服這個洪荒怪獸?城墻上的火光,閃耀著妖異的血紅,腦海中無數次出現過的,自己鮮血淋漓慘死城頭的景象,與眼前的火把獵獵交疊在了一起…… 她猶豫了。 耳邊響起翟容最后的話:“如果實在害怕……回蔡玉班……” “回蔡玉班……回蔡玉班……” 她轉過身,本能地想要遠離這片城墻。她越走越快,仿佛要逃離這個世界。 手指在懷里無意識地觸摸,那里一小包是給長清哥哥買的藤黃、赭石和石青色?!安逃癜唷闭埩巳I降膸煾祦硌b飾舞蹈高臺時,她用手中僅有的一點工錢,換到了這些珍貴顏料。赭石調上鉛粉,可以涂抹人物白凈的面容;石青和藤黃可以是山上枝葉最濃郁的綠意……長清哥哥如果得到這些顏料,一定會很喜歡…… 她停住了腳步。 她看到了自己尚在“允和班”時,因為一路看到大唐的森嚴壁壘,而內心產生的絕望…… 她看到自己抱著琵琶,將頭埋在袖子里,跟著陳應鶴先生過敦煌城關卡的樣子…… 她看到自己每當夜深人靜,想到石/國使者來到敦煌,她不得不將自己的人生畫出一個不美妙的結局,那內心深深壓抑著的無奈…… 從接近唐國,她就認為,自己無論是否完成任務,都會被活活叉死在這座巨大的城池里…… 所有記憶在腦海中攪成混亂的一團,烏云壓城城欲摧…… 她被壓得越來越難以呼吸,只覺得心口一陣陣悶痛。 ——她是,真的害怕這片城墻。 可是,她又是那樣希望自己可以有能耐越過這個城墻。等到她一個月后刺殺了石/國使者,她可以逃出這座城,然后再去見到長清哥哥。 秦嫣的腳步突然停住了,灰沙在她腳尖騰起。 不! 她要嘗試著去學會翻越這座城墻! 她要活著去見長清哥哥,她要把顏料親手送到他的畫筆旁。她要繼續探尋父母的痕跡,重新尋回自己真正的生活……她要翻越這個城墻!她要跨過命運橫亙在她面前的任何一個艱難坎坷! ——就從這座大城開始! 她轉過身,左腿微微一退,纖瘦的脊背上,呈現出一種經過千錘百煉方有的彈性、韌勁和力量感。 所有軟弱、動搖、恐懼都在此時凝成一條線,化作她眼眸中一點灼白的光亮! 一股勁悍之氣,在她瘦細的身體內無聲燃燒。 她開始奔跑,朝向敦煌城墻的方向。 ============== 城墻腳下每二十步也站著一名軍士,要想從他們中間過去而不被發現,只有憑借迅若雷電的速度。 秦嫣跑到將近出里坊土墻之前,撲倒在黃土中,手腳并用在黑暗中匍匐迅速前進。她的手腳配合著腰部的力量,在土路上爬行的速度如同一條游蛇一般敏捷有力。 從兩名軍士的腳邊滑過之后,她站起來緊緊貼在城墻墻壁上。 控制住呼吸,抬頭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