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前輩若是不嫌煩,晚輩愿意一直救下去?!彼坞x依舊是笑微微的,語氣十分柔和,捎帶著一絲俏皮。 此話一出,杜言疏直接愣住了,怎的一個時辰不見,這宋離畫風轉得如此快,旋即面上一紅,嘴角又抽了抽:“宋公子說笑了?!?/br> 唐文清瞠目結舌,臉也跟著紅了起來,也不知心里是憤怒還是詫異或是看到臉紅的杜言疏害羞了。 易云燈顯然被震驚得忘了自己的處境,抽了一口氣驚怒交加道:“大庭廣眾……傷風敗俗!” 大家各懷心思,無人理會易云燈的暴跳如雷,宋離與杜言疏四目相對,唐文清看著他兩四目相對,三雙眼睛神色各不相同,一言難盡…… “杜前輩打算如何處置易島主,晚輩可以代勞?!彼坞x的眼睛依舊沒有從杜言疏身上移開。 杜言疏實在撐不下去了,垂下眼睛道:“此事就交與宋公子定奪罷?!?/br> 宋離會意,悠悠然走到易云燈跟前,微瞇起一雙眼道:“易島主,你想我如何處置你?” 不知怎的,宋離距他越近,他越是顫抖不止,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朝他逼近,壓得他神魂都在微微震顫。 “你們別得意得太早,這無兮鎮上——” 宋離笑微微地截了他的話:“要不易島主招呼一聲試試,看有沒有人來救你?” “你們——!” 杜言疏聞言,眉尖也輕微跳了跳。 “放心,都睡著了而已?!边@句話自然是說給杜言疏聽的。 頓了頓,又笑道:“不過,對易島主,自然另有一套法子?!泵嫔想m是笑著,一雙眸子里卻滿是清冷的肅殺。 還未等易云燈緩過神來,宋離隱在袖子里的手便捻成訣,隱隱有紅光流溢而出,緩風拂過,易云燈的發梢只微微動了動,雙瞳便驟然一縮,空茫無物,嘴唇發顫,唇色由白變青發紫,最終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渾身散發著霧一般的白氣。 宋離將他的靈脈徹底廢了,靈力化作霧氣盡數消散殆盡。 唐文清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愣愣道:“宋公子,你就這么……把他廢了?” 先不論易云燈其人品性如何,論身份地位他也是一島之主,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論靈力修為也能躋身十大高手,可如今就這般,被一個籍籍無名的散修廢了畢生修為…… 宋離自然不理會動搖不已的唐文清,直勾勾地望向杜言疏:“杜前輩,晚輩做得如何?” 杜言疏心中雖也略微有些詫異,畢竟對修士而言,靈脈被廢比直接殺了他更讓人羞恥痛心,但詫異歸詫異,他并無一絲憐憫之意,跪在自己跟前這人,當年害死了引之,方才又差點取了自己性命,如此的下場,他無法同情。 “宋公子歡喜便好?!陛p描淡寫地拋出這句話,杜言疏便不再言語。 宋離咧嘴一笑:“那晚輩就放心了?!?/br> 說著轉過身居高臨下看了眼易云燈,換了副清冷肅殺的面孔低低道:“你們易家若再敢打杜前輩的注意,每個人都是這個下場?!?/br> 別說現在已經奄奄一息的易云燈了,就連一旁的唐文清都不寒而栗瑟瑟發抖。 杜言疏面上仍無波無瀾,瞧了眼驚懼交加的唐文清,放緩了語氣道:“唐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還未等唐文清回答,宋離便道:“唐公子,唐家人已經趕在來無兮鎮的路上了,預計午后便到?!?/br> 聲音依舊是冰冷的,聽得唐文清又是一哆嗦,他自認為自己不是膽小之人,可這宋公子給人的壓迫感太強,與他靠近就似墜入千年寒冰洞窟。 “多謝宋公子告知?!彼贡M全身氣力讓自己看上去淡定些。 宋離轉向默默不語的杜言疏,忙換了一幅暖陽般的面孔:“杜前輩,晚輩送你回觀津城罷?” 杜言疏微微挑眉,沉吟片刻:“那就有勞了?!?/br> “御劍還是馬車?”宋離眉花眼笑。 杜言疏抿了抿嘴唇:“騎馬?!?/br> 宋離怔了怔,旋即一笑,雙雙騎馬而歸,求之不得。 …… 告別了神色復雜的唐文清,宋離不知從拿牽來了兩匹玉花驄,兩人翻身上馬,一前一后,慢悠悠往觀津城行去。 “宋公子三翻四次出手相救,在下真不知該如何回報了?!倍叛允枵Z氣平穩聽不出什么情緒。 宋離莞爾:“晚輩又不是為了讓前輩回報才出手的?!?/br> 杜言疏也笑,微微挑眉道:“那,宋公子是為了什么?” 宋離拉緊韁繩趕了上來,在杜言疏身側笑而不答。 兩人不言不語又走了一陣,杜言疏突然輕描淡寫問道:“宋公子是鬼族人罷?” 宋離愣了愣,旋即淡然一笑:“是,終究瞞不過杜前輩?!?/br> 作者有話要說: 引之: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小叔你喲小叔:……哦 引之:我必須很鄭重的澄清一下 小叔:……隨你 引之:這,才不是謠言 …… 回來啦雖然有點短小~不過好歹是甜甜的嘛 作者:小魚兒你別老玩這些saocao作~馬甲掉了知道錯哼小魚兒:直接撲上去吻住小叔就好了嘛 掉馬什么的不要著急嘛~可能還有幾章,讓魚兒先作死得夠夠的被暖得不知所措 ☆、護送 杜言疏面上依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風輕云淡的, 拉著韁繩慢悠悠走著, 似郊游散心,只不過這正月天氣有些過于冷了,風一吹來寒意便竄到骨縫里。 “前輩什么時候曉得的?”宋離笑吟吟的問,順手將自己捂暖的外袍披在杜言疏身上。 杜言疏沒有拒絕, 眼睛直視前方淡然道:“方才,你打散易云燈的靈脈,用的不正是噬靈咒么?” 噬靈咒是鬼族秘術, 鮮少人曉得。唐文清看不出來, 不代表他看不出來,易云燈興許也覺察了, 只是他已到了這個境地,知不知曉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前輩為何不對我出手?!彼坞x語氣平緩地問。 “打不過你?!倍叛允杼拐\道。 宋離笑:“不會, 若是前輩, 我決不還手?!?/br> 杜言疏不答,扯了扯韁繩, 一下子便策馬走到宋離前方去了,宋離嘴角噙著笑, 深深地看著前方素白的背影,沒有即刻追上去:“前輩不信?”語尾微微上揚。 “信——”杜言疏冷冷地拋下一個字,三翻四次救自己,這般費心費力, 總不至于轉頭就把自己殺了。 宋離似笑非笑,微微挑眉。 “我只是想不透,宋公子圖什么?!彪m然聽起來像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他自然曉得宋離不會輕易告訴他。 宋離莞爾:“先前說過,晚輩傾慕杜前輩已久?!?/br>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宋公子這話容易讓人誤會?!?/br> 宋離但笑不語,片刻道:“具體因由,待上元節舉樽共飲之時,晚輩再細細說來?!?/br> “好”,杜言疏點了點頭:“宋公子的救命之恩及這幾日的照顧,我定會尋機會報答?!毖韵轮?,我并不打算欠你鬼族人的恩情。 “前輩若是真想報答晚輩,那就再答應晚輩一個請求好了?!?/br> 杜言疏心里咯噔了一下:“宋公子請說?!彼嫔想m不冷不熱的,但畢竟知曉對方是鬼族人,昨夜又窺見他在院子里傳信,心下難免擔心對方提出一些喪心病狂違背正道的請求,如果真是那樣,大不了把命還給他就是了。 宋離瞧出杜言疏眉眼間隱藏的顧慮,咧嘴道:“前輩莫緊張,我只是覺得前輩前輩的叫,太生疏了,想換個稱呼,就是不知前輩愿不愿意?” “……宋公子想如何稱呼我?”沒想到竟然是這樣請求,杜言疏一時有些懵了。 “小疏——” 聲音很輕,對杜言疏而言卻如雷貫耳,直覺全身血液都往腦袋上涌,一陣頭暈目眩。 “宋公子,你到底……”杜言疏聲音都發顫了。 小叔,這輩子只得一人叫過,也只能那一人有資格如此稱呼。 “晚輩在小疏和阿言間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覺著,小疏聽起來親近些?!彼坞x淡笑著解釋道。 杜言疏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平復心緒,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靜下來才發覺額角已浸出細細的冷汗:“宋公子,請別打趣我了?!?/br> 他整個人就似脫力了般,拽著韁繩的手黏糊糊的,一顆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前輩果然還是不愿意么?!彼坪跏且饬现?,宋離面上是云淡風輕的失落。 杜言疏聲音輕飄飄的:“那兩個字,只有一人叫得?!?/br> 頓了頓,又道:“同音也不行”,聲音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沉吟片刻,宋離深深看了杜言疏一眼:“杜前輩真是念舊之人?!?/br> “過往之事,別提了?!闭f著便狠狠一扯韁繩,玉花驄向前疾馳而去,宋離也緊追而上。 兩人策馬疾馳了一陣,刺骨的風將紛亂的思緒吹散了,杜言疏終于冷靜了下來,馬步漸緩,也沒忘了問正經事:“宋公子,易家那位女修士,也是狂骨教徒罷?” 宋離正色道:“是,正是那日對前輩使用幻術之人?!?/br> 杜言疏淡淡點頭:“多謝宋公子在除卻異教徒之余,還記掛著幫杜某奪回不歸劍?!?/br> 宋離搖頭:“不歸劍并非我尋回,那狂骨教徒也并非我所殺”,頓了頓,又自嘲似的輕笑:“或許前輩不會相信我所言,但,此事在查清楚之前,前輩請務必小心些,特別是身邊親近之人?!?/br> 杜言疏面上不言不語,心頭卻略略一跳,這句話所指再明顯不過。 “晚輩冒昧問一句,前幾日杜前輩身處險境險些喪命,前輩的侍見,為何遲遲不出現?”宋離的語氣平穩冷靜,無一絲一毫奚落嘲諷之意。 “那是因為無兮鎮已結了天靈……”話說了一半他便禁聲了,捉貓鬼那日易家人并不在無兮鎮,更無天靈界一說,況且即使是結了天靈界,血絆也是能感應道主人的危險的…… 宋離不置可否,半晌后輕聲道:“如今狂骨教徒滲透到各大世家門派,前輩還是多留心些好?!?/br> 杜言疏不語,一方面這宋離不過是萍水相逢相處了幾日的鬼族人,他的話自己實在不應該信,更不應該因為他所言而懷疑身邊最親近之人,可另一方面……杜言疏心里實實在在生了一個小疙瘩。 …… 日落之前,兩人策馬回到了觀津城,眼見就要到杜家莊門前,宋離停下了馬:“前輩,與你行至此,晚輩也該回去了?!彼闹忻髁?,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光明正大進杜家莊實在不合適。 杜言疏也扯了扯韁繩回頭凝望,嘴唇動了動,挽留的話語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點了點頭道:“宋公子,這幾日多謝了?!?/br> 即使曉得對方接近自己定有所圖,但畢竟受人恩惠,還是救命之恩,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道義上,杜言疏都無法將宋離當做人人得而誅之的鬼族人看待。 不論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確實是因他的所作所為而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