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集市上的蒜今年格外的少,百姓以為是蒜的收成不好,所以買的時候雖然嫌棄貴,但多少還是買了點。 而有錢人家,相互之間則以餐桌上能看見蒜為攀比的標準,集市上有蒜,她們就買。 涂老板第一天大賺,但第二天,就發現自己的蒜賣不出了。 她讓下人出去打聽一圈,才得知集市上有人蒜才七文錢一斤,便宜的很。 涂老板聞言難以置信,簡直覺得對方就是個傻子,氣的砸了一套茶具。 有人蒜賣的便宜,百姓們自然買她的,而有錢人家一看蒜價格低了下來,買的也少了。 涂老板的蒜就這么積壓下來賣不出去了。 蒜最多存放六七個月,涂老板要是等下去,蒜不是壞掉就是新蒜又上市了。 而錢莊的人也不會允許涂老板等,她們可是約定了還錢的期限。 涂老板看著庫房里沒賣掉的蒜愁的直掉頭發,這蒜里有一部分是十四文錢收的,七文錢賣出去太虧,但如果不買,存在這里明年新蒜上市她說不定連七文錢都賣不出去…… 涂老板將跟她競爭的那人恨到入骨,最重要的是對方底細如何她完全查不到,如今連對方意圖她都想不通。 莫非是有人跟她結仇,哪怕賠的傾家蕩產也要整她,拉著她陪葬? 一想到這點,涂老板臉色一白,莫名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頓時覺得后背陣陣發涼,冷汗將中衣都汗濕了。 最后,涂老板的蒜以六文錢往外賣,自己則賠了大半家產,灰溜溜的從竹城溜走了。 涂老板怕散財,更怕丟命。她怕自己還在竹城,“仇人”不會放過她。 而本來打算明年多種蒜的蒜農,一看集市上的菜如今也不過七文錢,頓時多數人都歇了心思。 十八從外面回來,將這事說給魏憫聽,猜測道:“涂老板心里肯定有鬼,不然不會想這么多……看來平時喪天良的事兒沒少做,這次只是賠了大半家產,真是便宜她了?!?/br> 二九聽到這里頓時拍魏憫馬屁,說道:“所以大人才在一開始沒攔住涂老板哄抬物價,而是想了個法子悄悄整她?!?/br> “涂老板加價收蒜,正好讓今年蒜收成不好的人賺上一筆,補了她們虧的本,是為了蒜農好。 但涂老板在事后把蒜高價賣出去,就會讓種蒜的覺得蒜價格貴還好賣,下年肯定會種更多的蒜。 種蒜的人一多,明年的蒜可能就賣不出去了,要是蒜便宜,吃虧的是老百姓?!?/br> 二九總結道:“涂老板這行為不道德,是個只想到自己的jian商。 所以大人想辦法治了她一下,咱們跟她一起買蒜,把價格先抬上去讓蒜農賺錢,等在涂老板賣蒜的時候,咱們以平常價賣,這樣她的蒜就賣不出去了,最后肯定要賠。 至于大人嘛,她之前賣給涂老板的那一半蒜就已經把本錢賺回來了,到時候賣蒜也不會虧。 涂老板要是不起心思,大人也宰不到她。大人這是用涂老板的錢,補給因為天氣原因而虧本的蒜農了?!?/br> 魏憫聽到這里倒是抬頭詫異的看了一眼二九,笑道:“你倒是聰明?!?/br> 二九眼睛頓時彎成月牙狀,他頭腦還算好用。 十八見二九笑的眼睛都沒了,頓時打擊他,“肯定是因為和主君在一起耳暈目染,他這才開竅,一切都是主君的功勞?!?/br> 阿阮一聽話題莫名扯到自己,茫然的看向魏憫,魏憫笑著跟他道:“沒事兒,吃飯,別管他們?!?/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小劇場啦(/▽╲) 第48章 風雪前的平靜 竹城的冬天格外冷, 這點阿阮在來這兒的第一年就深有感觸。 日子過的也快, 掰手指一算, 他和妻主來這兒都快兩年了,今年也是他們在竹城的第二個冬天。 阿阮這兩年身子被魏憫養的很好,極少生病, 平日里連個頭疼腦熱都沒有。對此, 不小心著涼的二九很是羨慕。 許是這兩天太冷, 二九就凍著了,吃完午飯沒多久, 噴嚏一個接一個。 臨近傍晚,阿阮帶上兜帽披著斗篷,陪二九去了藥鋪。 天氣雖冷, 街上卻是熱鬧。路旁夜市的攤子已經擺了起來, 各種小吃香氣誘人。 二九看的直流口水,奈何鼻子不通, 什么味道都聞不到。 阿阮見他一副饞貓的樣子,覺得好笑,抬手點了下他額頭, “道”: ——身子不舒服還惦記著吃。 二九苦著臉, 抬手揉了揉鼻子, 見阿阮把手從袖筒里拿出來對他比劃,立馬給他把手按了回去,“大人可說了,您要是凍著了, 這個冬天都不許出門?!?/br> 阿阮一聽二九提起魏憫,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你家大人喜歡喝豆腦,既然來了,待會兒給她帶碗回去吧。 二九本想說好,但一張口就是一個噴嚏,立馬伸手捂住了嘴。 阿阮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將人直接帶去了藥鋪。 藥鋪里燒著炭盆,撩開厚布簾子進門,就是一股摻雜著藥味的熱氣撲面而來,比外頭暖和多了。 阿阮進門后,見今日趕巧碰到了有大夫坐堂,忙讓二九過去,讓大夫給他把把脈。 二九不太愿意,低著頭哼哧道:“就是小病,拿點藥就行了,不看大夫?!?/br> 拿藥和讓大夫把脈可不同,有時后者診金比藥費還貴。 阿阮一聽就知道二九在擔心什么,頓時瞪了他一眼,不容拒絕的抬手“道”: ——聽話。還能少了給你看病的錢不成? 二九被阿阮按著坐在大夫面前,抬起胳膊露出手腕。 大夫手指搭上來,把完脈后,又問了兩句,這才對阿阮笑著說道:“他這的確是小病,吃兩副藥就行了?!?/br> 二九仰頭沖阿阮一笑,“我就說我身體不差吧?!?/br> “對了,”二九想起什么,邊放下袖子邊扭頭對阿阮道:“主君,您要不要讓大夫給您把把脈?兩個人把脈,到時候看看能不能算的便宜些?!?/br> 阿阮想說大夫看病從來都是一口價,哪里會有便宜的事兒,但一想,今天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順道讓大夫給他也把把脈吧。 不是他身體不舒服,而是想問問他都和妻主成親兩年多了,怎么肚子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前幾日jiejie來信,說六六都一歲半了,長得跟魏憫小時候有三分相似,別提多喜人了。 阿阮想看看妻主小時候是什么模樣,奈何青平縣離竹城太遠,而魏憫作為縣令又不能隨意離開,他哪怕再想見到小外甥女,也只能通過信中的只言片語空想。 提起孩子,阿阮手就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肚子。他和魏憫兩人身體都不錯,平日里那事也沒少做過,怎么他還沒有身孕呢? 魏憫雖跟他說這事不急,可阿阮從心底里想要個孩子。 這事阿阮沒當面跟妻主說,只在閑聊時跟二九提過。 阿阮想了想,將手從袖筒里拿出來,遞到了大夫面前。不管如何,看看也不是壞事。 二九知道自家主君臉皮薄,就在一旁替他問道:“大夫,我家主君成親都兩年了,如今怎么還沒懷上孩子???” 他問的這般直白,惹得阿阮有些臉紅,笑著嗔了他一眼。 二九討好的吐出舌尖。 大夫見主仆兩人間的氣氛輕松的跟對兒親兄弟一樣,也是一笑。抬手,手指隔著巾帕搭在阿阮的手腕上。 她臉色本來很輕松,但手指摸到阿阮脈搏后,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 阿阮見大夫這幅嚴肅模樣,心頓時咯噔一跳,不由斂下臉上的笑意,緊張的抿緊了唇瓣。 二九也是一臉擔憂,兩只手不安的絞在一起,見大夫遲遲不開口,便道:“您別光皺眉啊?!?/br> “你別急,讓我再仔細看看?!贝蠓蛎挤寰o皺,又重新把了一次脈,最后收回手嘖聲搖頭,“恕我直言,我把了兩遍,結果都是一樣。你這身子,恐怕不容易有孕?!?/br> 阿阮聞言眸子一顫,整個人猶如被冰封一樣,僵在了椅子上。 二九驚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說道:“怎么可能?我家主君身子那么好!” 大夫搖頭,說道:“身體好與不好不能只看表面,他這身體以前底子虧的很,這兩年才養的好些?!?/br> 說著大夫眉頭皺起,看向阿阮,態度有些猶豫,“這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但我覺得你要是知道也不是什么壞事?!?/br> 阿阮深吸一口氣,將發顫的手縮在袖子里攥緊壓在腿上,微微定了定神,抿唇看向大夫: ——您說吧。 大夫這才道:“你是不容易懷孕,不是說你不能。之前你這小侍也說你都成親兩年了多,你身體這兩年養的還算可以,按理說應該是能懷上孩子的。 所以我覺得這事你可以問問你妻主,許是她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讓你有孕的時間和你行房,不然,你肚子不該兩年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br> 大夫這話說的二九就聽不懂了,結巴道:“您是說,主子是故意不讓主君有孕的?這、這怎么可能!” 大人那么疼主君,怎么可能故意不想讓他有孩子? 阿阮臉色蒼白難看,嘴唇抿的死緊,卻是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垂下眼瞼遮住眸中神色。 二九看見阿阮這幅樣子,心疼的很,眼眶都紅了,帶著哭腔,有些著急的問大夫,“那您有沒有能讓主君好懷孕的藥???” “有是有,”大夫拿筆開了個藥方,“要是想有孕,先吃些藥調養一下也行。不過我勸你還是從你妻主那里入手,她若是不與你行房,你吃藥也不頂用?!?/br> 與大人行房的事需要看阿阮怎么做了,二九一個下人說不上什么話,只能拿上單子跟著學徒去后面抓藥,留下阿阮呆愣的坐在原地。 大夫瞧他一個男子,得知妻主不想讓自己有孕后不但不吵不鬧,反而安靜的不像話,就出聲說道:“這事你大可以回去問問你妻主,知道原因也好對癥下藥?!?/br> 阿阮聞言勉強扯著嘴角笑笑,卻是搖了搖頭。 他終于想明白,為什么每月自己來了月事,妻主看著都很高興,還有為什么每月有那么幾日,妻主哪怕再想要也都是忍著不碰他。 以前他還納悶過這事呢,現在終于知道了,原來,她是不想讓自己懷孕…… 自己身體虧空的厲害,這事他都是今個看了大夫才知道的,那妻主呢,她都不知道這事,為什么卻不想讓他有孩子? 魏憫不想和他一起生孩子,這事已經讓阿阮覺得難以呼吸了。他問,要是問出什么不想聽的話,他又該怎么辦? 阿阮覺得二九說的對,他身子不好,可以先吃藥養養,別的事再慢慢來。 從藥鋪出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兩人沉默的往衙門方向走,期間二九有好幾次想說話,但看了眼阿阮的臉色,又抱著藥把嘴閉上了。 路到豆腦攤前,二九下意識的看了眼阿阮,見他主動停了下來,才敢小聲問道:“還給大人買嗎?” 聽見聲音阿阮愣怔的側頭,眼神有些茫然的看了眼二九,顯然剛才停下腳步只是他下意識間的習慣。 二九心尖發疼,鼻子都有些酸,他壓住哭腔,又問了一遍,“還給大人買豆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