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別鬧。 魏憫一笑,站起身時又換成那張正經臉,絲毫不見剛才低頭逗他時的笑模樣。 阿阮心里松了一口氣,看來妻主是真對那個公子沒印象。 巡撫特意點出魏憫,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夸了句,“年輕人加把勁,一切都是有可能的?!?/br> 縣令看著魏憫,眉眼間都透著股滿意,也夸了幾句。 “原來你考中了解元,好厲害?!币粋€腦袋從縣令身后露出來,說話的正是縣令之子黎青。 黎青眼睛彎彎,問魏憫,“你還記得我嗎?”見她表情似乎在回想,忍不住提醒道:“在落羽書院門口給你送傘的那個?!?/br> 說完瞥見母親在看他,不由得羞紅了臉,低頭絞著袖子。 魏憫略帶歉意的搖頭,眼里含笑,“我每次忘記帶傘,我夫郎都會過來接我,所以不記得曾收過別人的傘?!?/br> 之前雨幕中魏憫抱住一個男子的場景黎青其實一直都記得,只是還抱著希望騙自己“那人說不定是她弟弟呢”,而如今親耳聽魏憫親口說那人說他夫郎,頓時跟片被霜打過的菜葉一樣,懨懨的低下頭,“哦?!?/br> 黎青只低落了一瞬兒,又抬起頭,雙手攥拳,語氣咬牙的說道:“你考了解元,真的挺厲害?!?/br> 只是喘息功夫,他整個人跟剛才嬌羞的模樣完全不同。 既然不是自己喜歡的人,那就是自己在省試上的強勁對手! 魏憫聞言微微一笑,態度不驕不躁,“客氣?!?/br> 作者有話要說: 表里不一boy 喜歡時 黎青:(一臉嬌羞扭捏)你還記得我嗎?我給你送過傘呢~ 知道對方有夫郎,而且還是自己對手時 黎青:(握拳奮斗臉)來吧,拔劍吧,弄不死你算小爺我輸! 啊啊啊啊啊啊,我高估了自己,鹿鳴宴沒寫完,明天一定寫到文案上的那句話,拿我這條咸魚的魚尾巴保證! 第23章 我只要她們怕 看魏憫在前面跟巡撫和縣令家的公子談笑說話,不少人都投去羨煞的目光。 “這魏解元以后的路,怕是比你我等人都好走的多?!?/br> 有人抱胸譏笑。 這年頭不只是男子靠容貌,女人長得好也比較吃香。 等巡撫和縣令離開之后,剛才聚集的眾人散開,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湊著頭說話。 魏憫回來走到阿阮身旁,笑著跟他把剛才的談話內容復述了一遍。 阿阮站在這邊,看到魏憫跟那公子說話時有說有笑的模樣,嘴唇都咬出了牙印。 如今聽魏憫一回來就特意的跟自己解釋了一遍,阿阮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這幅模樣顯得格外的不懂事。 可不管如何,阿阮聽了后,至少心里是甜的。 魏憫又跟阿阮說起別的,正說著呢,卻莫名聽到有人高聲點出自己和阿阮的名字,語氣格外不善。 提起魏憫的不是旁人,正是此次鄉試的第二名。 可自古以來世人記住的只有第一,沒有第二。那杏黃榜上獨一無二寫著赤字的也只有魏憫二字,哪里有她宋容免? “這魏解元以后的路,怕是比你我等人好走的多?!?/br> 宋容免聽到這句話后忍不住出聲,語氣發沖,“眼里只有男色,她算個什么解元!” 宋容免今年已經二十七八,為了一心讀書,哪怕到了這個年齡,家里仍未娶夫郎,更未碰過男人。 宋容免覺得讀書就跟練功一樣,仿佛碰過男人就會丟了精氣神似得。 她苦讀多年,今年是她覺得發揮最好的一次,對于解元她胸有成竹,可奈何看到榜單第一的名字之后,猶如五雷轟頂。 宋容免位居第二,離第一的解元是那么的近,幾乎咫尺之遙的距離。 魏憫比她年幼,還娶了夫郎,如今又輕而易舉中了她努力多年一直渴望的解元…… 宋容免心里氣難消意難平,“那么喜歡男人,考個什么科舉?她不是娶了夫郎嗎,這種人縣令家的公子怎么會看得上她!” 有人一怔,難以置信的問道:“她有夫郎了?” 宋容免冷呵一聲,眼神瞥向不遠處的魏憫,“那不就是,一個啞巴?!?/br> “啞巴!” 凡是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愣了一下,有人更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高呼出聲。 頓時,院子里人的目光多數都隱晦的凝聚在魏憫和阿阮身上。 這么意有所指的兩個字,以及猶如麥芒般扎人的視線,讓魏憫不悅的皺起眉頭,身子不動聲色的遮住旁邊的阿阮。 魏憫目光瞥了眼宋容免,輕蔑而過,側頭問一旁的同窗,“她是誰?” 魏憫的聲音沒有故意壓低,宋容免聽的清清楚楚,氣的拳頭都攥了起來。 魏憫的名字在場的幾乎無人不知,而自己僅是低她一名,她卻這么高高在上的問她是誰! “她叫宋容免,鄉試名次排第二?!蓖拔⑽旱吐曇?。 魏憫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被一個還未弱冠的年輕人壓自己一頭,宋容免咽不下心頭的這口氣,冷聲譏諷,“不就是個解元嗎?這么目中無人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考的是個狀元呢,真真是可笑?!?/br> 跟宋容免交好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哄。 魏憫語氣平淡,“解元自然比不得狀元,可好歹也是鄉試第一?!?/br> 這話落到宋容免的耳朵里,魏憫嘴里第一這兩個字語氣就格外的重。 這是取笑她僅得了個第二? 宋容免氣的手背青筋畢露,剛咬牙說了個“你”余光就瞥見魏憫身旁的阿阮,頓時攥著的手一松,嘴角莫名挑著笑,眼睛斜睨著魏憫,話針對的卻是阿阮,“鄉試第一果然與眾不同,畢竟也不是誰都會娶個啞巴當夫郎的?!?/br> 她“啞巴”兩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語氣輕蔑譏笑。 仿佛不能說話的阿阮是個多大的笑柄一樣,說出來就能逗笑眾人。 宋容免一直自持文人的風格,很少當著外人說這種話,而今天她看著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都落在了魏憫頭上,心里魔怔,什么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此話一出,魏憫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阿阮更是面容發白。 宋容免的話像是一只手,當著眾人的面揭開阿阮一直害怕的事。 因為他是個啞巴,魏憫被人當著眾舉人的面奚落取笑了。 魏憫明知道不該跟這種人動粗,可反應過來之時,一只手已經提著宋容免的衣襟了,她聲音里透著寒意,字從牙縫里往外蹦,“給阿阮道歉!” 宋容免沒有魏憫高,被她一只手提著衣襟,腳都半踮了起來。 文人講究一句話,“君子動口不動手”,宋容免哪里跟人動過手?如今猛的被人提起來,心都懸在了喉嚨里。 她心里害怕,但剛才的話都說出去了,現在認慫豈不是要被人笑死? 宋容免抬起下巴,盡力用鼻孔去看魏憫,“怎么,是個啞巴還怕被人說?我剛才說錯了嗎?他要不是個啞巴,你讓他開口說話??!” 若是宋容免說話時嘴不打飄,氣勢也許能更足一點。 “枉你自稱讀書人,”魏憫手指收緊宋容免的衣襟,說道:“我現在給你個機會,給阿阮道歉?!?/br> 圍觀的眾人萬萬沒想到本來口角之戰轉臉會變成這樣。 跟宋容免交好的人頓時過來,扯著魏憫的胳膊拉架,“你這是做什么,沒說兩句話就動手可還了得?快松開,堂堂一個解元,連兩句無心之話都聽不進去了嗎?待會兒巡撫過來,誰都沒好果子吃?!?/br> 魏憫臉色冷,聲音也冷,“說的不是你夫郎,你自然聽的進去?!?/br> “道歉?!蔽簯懰﹂_被人拉住的手臂,收緊手里的衣襟,視線盯著宋容免的眼睛,重復著最初的兩個字。 宋容免被勒的脖子疼,伸手去扯魏憫的手,“松開!我就說他是個啞巴怎么了?啞巴啞巴啞巴,不能說話的啞巴!” 魏憫另只手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宋容免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拳頭,頓時被打的身子一歪,頭發懵。 魏憫看著摔在地上的宋容免,還想再去補一腳的時候,就被人拉住了手。 那只手的力氣遠遠比不上魏憫,若是她強力掙脫,很可能會閃著拉她的人。 魏憫就這么,被一只手束縛住了,站在那里沒再動,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 這種好斗的魏憫是同窗從未見過的,一時間也沒人敢過去拉她。 畢竟魏憫說的也沒錯,別人說的是她夫郎,你讓她怎么忍下這口氣不去在意? 別人不敢去拉,但阿阮不能不去。這里是縣衙,待會兒還有鹿鳴宴,魏憫若是把人打傷了,哪怕她是個解元也免不了牢獄之災。 從小到大,罵阿阮是啞巴不能說話的人太多了,阿阮本以為自己聽習慣了不會去在意了,可今天被宋容免當著眾人的面,以他是啞巴的身份去取笑魏憫時,阿阮就覺得她的這句啞巴,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穩準狠的扎在他的心臟上。 這句啞巴,比之前那么多年聽的都要讓阿阮難堪,讓他難受。 可看著妻主為他動手的時候,阿阮又有些害怕了,怕魏憫被他所累。 阿阮站在魏憫身旁,手上也沒用多少力氣,手指就這么輕飄飄的搭在她的手腕上,便讓這個一身戾氣的人壓住了火氣。 阿阮垂眸,眼眶發紅,低頭看著魏憫緊攥成拳的手,輕輕吸著鼻子,兩只手握著她的拳頭,拇指安撫的摩挲著她的手背,無聲的說: ——別生氣,我沒事。 宋容免被打懵了,被人扶著從地上站起來,什么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人拉著走遠了。 魏憫不善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宋容免走了之后,以魏憫和阿阮為中心站著的那群人還沒離開,壓著聲音小聲議論,眼里看熱鬧的意味十足。 魏憫眼神陰冷的掃了她們一眼。 那些人看著魏憫不善的神色,再想起來她剛才的那股狠勁,頓時嘴一閉不敢吱聲了,彼此扯了扯,灰溜溜的轉身走了。 魏憫輕輕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神色。之前考中解元時胸口處涌出的期望又再次出現,且更為強烈,讓她只要想起就激動的手指發顫。 她為什么要讓這些人敬她呢?人的嘴有千千萬萬張,她為什么要夾著尾巴做人,收斂自己脾氣還要戰戰兢兢的擔心她們不滿意? 從考中解元時忍著那群莫名來道喜的人,到王氏出口譏諷她會始亂終棄,再到今日宋容免因為嫉妒她得了解元而取笑阿阮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