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許青珂站在走廊上,看著外面仿佛要洗滌一些人間浮塵的暴雨。 一個人影隨著雨入了院子,雨水打在斗笠上,他到了走廊,取下斗笠行禮。 這張臉有些陌生,不是原狼也不是之前出現在許青珂身邊的任何一個高手。 “公子,蜀王已經入了廷獄,剛剛才離開,三皇子已死,匕首上有冬青毒,足以讓蜀王下半輩子都痛苦不堪?!?/br> 許青珂目光清遠,看著天,有些沉默,緩了一會才輕輕道:“霍允徹的那兩個孩子可安排好了?” 這人跪地,低頭。 “屬下去晚了,三皇子王妃服毒自盡,兩個孩子也……” 許青珂有些失神,喃喃:“死了?” “是”那人越發低頭。 許青珂偏過臉,道:“死了也好?!?/br> 她母親的畫像當年到底是如何到了霍萬手里的,霍萬又是如何對她母親起了心思,最終趕盡殺絕。 這后宮的女人是躲不掉嫌疑的。 云妃是其中之一。 想起年年日日夜夜的夢魘一幕,她無法心軟。 反正她的手已經洗不干凈了。 —————— 三皇子在獄中染上惡疾暴斃而亡,這是幾日后朝中臣子們得到的消息,也得知蜀王悲痛萬分,連著好些日子不上朝。 這個消息也傳遞到了諸國之中。 “霍允徹?那景霄使得好手段,把人家父子折磨得夠嗆,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br> 北琛得知消息,很是鼓舞,“不過我覺得那霍萬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可真絕情啊,依稀記得狩獵那時他可是對那云妃好得很,對皇后都不理不睬的,結果一轉頭就賜了斷腸崖?!?/br> 北琛不缺手段,卻有一種慈悲心腸——這種慈悲多對于女子的。 這在亂世之中比較少見,尤是在權貴王侯家。 姜信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諸國并立,帝王心術,要么狠,要么毒,不狠毒的帝王多活不了多久?!?/br> 北琛梗了下,有些不樂意,“按你這么說,這些諸國的君王就沒一個好人了?” 好人?這個家伙竟用一個好人來形容君王。 明明不蠢,卻如此天真。 但天真卻不蠢的人容易幸福,也容易討人喜歡。 那許青珂恐怕也看出了這點,所以對北琛雖然冷淡,卻不戒備。 反而對他……姜信手掌抵著頭,眉眼溫柔,喚:“阿琛” 他聲音難得輕柔,北琛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些戒備,“干嘛?不許損我!” “知道為何我從小都喜歡跟你一起玩嗎?” “為何?” “傻乎乎的,好玩?!?/br> “……” 北琛冷笑,“我好玩?是哦,我好玩,可你玩不過某個人哦~~人家已經是御史大夫嘞,位高權重,貌美如花,將來娶妻生子,我瞧著她對那秦大美人就特別溫柔……” 姜信十分鎮定,“她不會?!?/br> 本身一個女人,他倒要看她怎么娶! 北?。骸澳蔷跋鲋x臨云霍允延等等呢?” 他還加重了等等兩個詞兒。 等等是誰? 姜信不說話了。 北琛以為自己贏了,得意喝酒,卻聽到對方幽幽說:“下次你再說這種話惹你哥哥我不開心,將來我入贅的話,你得給我倍的嫁妝翻十倍?!?/br> 咳咳咳咳!北琛差點被嗆死。 入贅還要十倍嫁妝,你也是天下獨一戶了。 姜信也懶得看這人凄慘咳嗽,他起身,摸了下自己的臉。 “蜀國的朝局要巨變了,依舊是三分天下,但王權分割會比從前更嚴重,不過重點不是蜀國,而是燁?!?/br> “燁?”許琛錯愕,“關燁國什么……” “淵國要動手了,你讓義父做好準備?!?/br> 許琛看到剛剛才吊兒郎當的人雙手負背站在水臺之上,白衣飛揚,縹緲入畫。 “這天下的時局,只要有一國遠超越他國,亂世也就來了?!?/br> 果不其然,楊云之子被凌遲處死的那天,燁國出兵攻打蜀國邊境,且聯合了莫度部落。 蜀國一下子水深火熱。 也是在那樣的朝局中,蜀王卻好些時日都難以上朝,只能下旨讓鐘元等閣老主張朝事,但必須跟許青珂聯合處理。 前面一個命令是正常的,可后面……許青珂? 御史大夫好像不至于如此吧??! 主掌朝綱不是閣臣的事情嗎?御史臺插手? 這許青珂的權柄也太大了! 還是說,蜀王對鐘元終究不是那么信任? 到底為什么…… 另一頭,蜀王也下令將禁衛軍跟巡防營的權利分給秦夜跟鄭青城等草根將軍,軍權分化為景霄為代表的權貴跟秦夜燈代表的草根。 軍中分立分明。 政權分立也是分明。 但總體說來…… 許青珂徹底站在巔峰階梯,而秦夜也拔尖而起。 這是亂之起,還是穩之初? 第176章 酒肆 ———————— 燁國要打蜀國, 這并不稀奇, 稀奇在于它動手的時機太突兀, 并不符合燁國朝堂時局,但它仍舊動手了。 “燁已經歸淵,只是還沒呈遞附屬國投名書, 之所以不投, 是不想讓其余幾國有所戒備……淵是在用燁打蜀來投石問路?!?/br> 許青珂對蜀國內部絲絲縷縷都了然于胸, 可對于其余諸國不可能面面俱到,就好像她從未想過淵的君主會成為一個武林至強者縱橫游走諸國之中。 這是一個莫大猖狂又可怕的君主。 桌子上有一張地圖,許青珂坐在椅子上,左手邊一杯茶,她看著地圖上縱橫的山脈路線,這是國與國的角逐。 她的右手手指在地圖上,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 燁打蜀, 蜀必然會調兵遣將應對, 蜀王不會再放景霄帶兵出征,否則變數太大, 秦爵又□□乏術,細數國內,也只有秦夜跟鄭青城可用。 “若真貪圖蜀國國土, 直侵略就是了, 何至于一定要扶持一個秦夜,莫不是要秦夜反水放他們入城?”趙娘子他們的懷疑便是如此的。 許青珂搖頭,“一個只會開門的內jian不需要耗費這么多心力, 淵強大,但若要吞并四國,要么打,要么不打。若是打,殺了人,打下的疆域誰來管?留城駐守就是分化自己兵力,只會讓其余國家乘機聯手反攻。若是不打,如燁國那樣縷縷滲透進而掌控,那么就需要一個傀儡,這個傀儡身邊就一定要留一個強有力的可信人物。秦夜就是秦川留在蜀國掌控局面的人物……如果我沒猜錯,四國之中都有這樣的人物……” 她只為復仇,謀蜀國。 可對于淵的君王跟那位國師而言,他們部署的是四國。 目的不一樣,格局不一樣。 “公子覺得那位淵的君主要立誰為傀儡?五皇子?他跟景霄有過接觸?!?/br> 看樣子該是霍允延。 許青珂但笑不語。 “不過公子可要拓寬格局?我等愿意為您效勞?!壁w娘子等人比較關心這點。 他們自信自家公子有這樣的能力,因為他們也自信自己這些人的能力。 人才濟濟,隱秘不發。 是在等眼前這個機會嗎? 然而,許青珂手指一撥,地圖滾卷起。 “我的時間寶貴,只愿忙活自己的事情,這天下的分分合合與我無關,天下人的生生死死也非我能管?!?/br> “何況……”她手掌按在卷起的地圖上,左手拿起茶杯,她看到了手腕蒼白之下的青筋隱隱。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不過這些人是不是真把她當男人了,難道還要她去開疆辟土嗎? 許青珂有幾分失笑。 —————— 打仗,人跟糧草缺一不可,蜀國征兵,戶部提錢,這是最為難人的事兒,前者還好說,后者卻是跟跟朝堂息息相關,沒錢,人再多也不行,本身戶部這一手是要過鐘元為首閣臣的,可蜀王定了許青珂協助,于是許青珂也看到了戶部的錢糧征集跟調派安排,就看了一眼。 議事廳中,許青珂跟鐘元坐在兩邊首座,她問后者:“鐘大人以為如何?” 還算有點禮數,給了鐘元面子。 后者好像也不在乎這個,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