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蘇喬靠近他的唇,若即若離地吻他,呼吸交纏,他胸膛起伏,似乎陷入情動,而蘇喬卻說:“你要是走了,我就像失明的人??床灰娔愕默F狀,成天擔心你的安全?!?/br> 第84章 縹緲 絲巾擋住了陸明遠的視線, 他依靠直覺摸到了蘇喬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彎腰, 含住她的唇瓣。雖然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的目光一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他故意側著臉吻她, 在受限的視野中體會感官的復蘇。 當他攬緊蘇喬的后背,他能聽見室外的腳步聲——有人正在走近。 蘇喬了然道:“是我的助理?!?/br> 她轉身去開門。 賀安柏剛一踏進室內, 就瞧見陸明遠站在桌邊,衣裳領子有點兒亂。他疑心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他方才接到了蘇喬的消息, 不得不趕往總裁辦公室。 賀安柏與陸明遠打了一個招呼:“哎,我趕巧了, 你也在???” 陸明遠的手上還攥著一條絲巾。他將絲巾揣入口袋, 自然而然道:“你來了, 你和蘇喬談公事吧, 我先走了?!?/br> 離別前, 他還和蘇喬耳語:“我想去一趟歐洲, 不然陸沉的事, 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你的絲巾我收下了, 我會盡快回家?!?/br> 陸明遠與蘇喬同居的這一年, 多半都是在順著她的意思,他可能口頭上有些固執,身體反應總是很誠實。蘇喬原本以為, 只要和陸明遠坦白,他就會繼續依從她,但他這次計劃已定,遠比她預料的更堅決。 蘇喬試探性地詢問:“你準備一個人去歐洲,那陸沉會不會放你回來?你雖然學過近身搏擊,但是陸沉手下有不少人,他想制服你,太容易了?!?/br> 陸明遠想了想,回答道:“他有東西交給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假如錯過了幫助岳父的機會,我將來會后悔?!?/br> 蘇喬心情復雜,卻不曾流露一分一毫,表面上與他開玩笑:“我還沒嫁給你呢,你就認定我爸是你岳父了?” 陸明遠認真地反問:“不嫁我,你還能嫁誰?” 這個問題,蘇喬答不上來。她早已將陸明遠當成自己的另一半,俗稱“死心塌地”,她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中畫了一個愛心。 陸明遠握緊手指,像是捉到了什么寶貝,嘴上還說:“抓住了?!?/br> 蘇喬輕笑,沒有催他出門——這大概代表了,她并不避諱在他面前談論私事或公事。她從未這般相信任何人,陸明遠是迄今為止的頭一個。 而賀安柏提著資料夾,放置在了茶幾上,盡量正式地開口:“蘇總,我按你的要求,盤查了蘇澈親生母親的資料……我和秘書都懷疑她改過名,或者辦了假證,身份證和戶口本對不上,人也是突然失蹤的?!?/br> 尤其事發在十幾年前,那時候,缺乏網絡信息的曝光,很少有電腦數據備案,監控攝像頭并未廣泛分布于街頭巷尾——要追尋當年的蛛絲馬跡,就變得更加困難。 賀安柏一時沉默。 蘇喬卻道:“陳雅今天來了公司,在門口碰上了陸明遠?!?/br> “陳雅?你的大伯母?”賀安柏若有所思,“陳雅可是稀客。她既不是股東,也不在公司里工作?!?/br> 確實如此。 蘇喬推測道:“我猜她聽到了消息,以為我手上有她小兒子的材料,當然了,她要是直接問我,我肯定一個字都不會說。所以呢,她就找上了陸明遠,想從他那兒撬出一言半語?!?/br> 她背靠沙發軟墊,轉頭看向陸明遠:“陳雅問你什么了?” 陸明遠道:“她問我,前段時間,有沒有去過上海?!?/br> 蘇喬拍響了雙手:“果然,她的小兒子去上海治病,就死在了上海。大伯父的那個情婦,可能在北京上海都有家,她早早做好了準備,要為兒子換一個身份?!?/br> 她心道:也不知那個“貍貓換太子”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這么些年來,幾乎天衣無縫,想查都查不清楚。而陳雅之所以會找到公司來,只是因為她依然掛念著夭折的幼子。 陳雅回家路上,順道去了附近的醫院。她還在超市里買了幾斤藍莓和梨子,拎著這些東西,上樓去探望她的長子蘇展。 她早就知道傷害蘇展的人是程烈,蘇展受傷,并非無妄之災,而是有跡可循……他們家的這些人,沒幾個是清清白白的。 蘇展已能下床走動。 他披著一件衣服,獨自坐在窗邊,欣賞著繁忙如昔的城市景色。他度過了一段百年難遇的悠閑生活,扛在肩頭的擔子反而與日俱增。當他的母親敲響房門,他也只是淡淡回了一聲:“請進?!?/br> 母親推門而入,走向雪白的病床,手中塑料袋沙沙作響。 蘇展不由笑了笑,盯著她瞧:“好意我心領了,這些東西我不能吃?!?/br> 他此時穿著一件病號服,衣裳偏大,領口松松垮垮。但他生有一副好骨相,哪怕近幾個月里瘦了十斤,也不影響他的個人整體形象。 陳雅將水果袋放到了桌上。她為蘇展整理著裝,溫和地說:“每一次你站久了,思考久了,神色都很疲憊。聽媽的話,你再養一養,等你好全了,咱們再出院?!?/br> 蘇展道:“我等得及,蘇喬等不及。哪怕蘇喬等得及,顧寧誠也等不及。哪怕他們倆都有足夠的耐心,還有一個人沒有——我父親?!?/br> 他好像在說一個繞口令。 他自覺這是冷幽默,笑容中透著點優雅從容:“我反對蘇澈進入公司,不是因為私心。他不適合大環境,我很早就說過,他更適合去鄉下放羊。我不在的這幾個月,他連氧化.汞那玩意兒都敢用了……他進步很快,只是沒腦子?!?/br> 母親不曾接話,輕撫蘇展的頭發。 蘇展側過臉,打了一個哈欠。他的下巴輪廓比從前更明顯,凸顯了造物主的恩賜,而他輕勾唇角的小動作,又與他的親弟弟極為相似。多少年來,陳雅難以釋懷。 她稍微恍惚了一瞬,接著問道:“你出院了,要和蘇喬爭權?” 蘇展糾正道:“不是爭,是拿回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br> “你從小就特別聰明,”母親認可道,“這次也是。你假借蘇喬的名義,毀了你父親的總經理位置……如果是由你自己來做,父子反目成仇,傳出去也不好聽。蘇喬拔除了藏在高層里的釘子,又搞定了顧氏集團的公子哥……” 蘇展知道母親在談顧寧誠。 可是與他何干呢? 蘇展透露道:“顧寧誠表里不一,他把葉姝騙得團團轉?!?/br> 母親將買好的梨子和藍莓塞進了皮包,不在乎藍莓被大力擠壓之后,會噴濺出粘粘的果汁,附著在皮包的內部。 她只是說:“人年輕的時候,容易在感情上栽跟頭?!?/br> 蘇展似是而非地低笑:“他們年輕,但不夠機靈?!?/br> 截止到目前這一刻,蘇展從未在情場上失意。于是在他看來,葉姝沒有好好利用自身優勢,被顧寧誠耍的像個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日記:買好了機票,救岳父,幫老婆,回來結婚生孩子。 第85章 大結局 蘇展沒再開口說話, 他的母親兀自坐在一旁出神。她知道葉姝和顧寧誠之間的糾葛,甚至還有一些感同身受, 但她無意去評判誰對誰錯,顧寧誠與葉姝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而陳雅作為一名局外人, 早就習慣了看戲。 她笑著說:“前兩天在家里, 你弟弟喝醉了酒……” 蘇展這才抬起頭來,問:“蘇澈敢喝酒了?” “他從酒柜里拿了一瓶葡萄酒, 喝了幾口,人就醉了,”陳雅解釋道, “我扶他回房間,他跟我說了醉話?!?/br> 至于醉話的內容, 陳雅沒提。她看著蘇展躺回床上, 又為他蓋好了被子:“你生病后的脾氣變得比從前好了, 話也更少了, 媽知道你心里有事, 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 靠不了別人?!?/br> 蘇展將視線轉向她。 他的眼底漸漸浮現出一種探究:“你說的‘這條路’, 是哪一條路?” “你簽了一份委托書, 親手扶著蘇喬上位, 你爸那人,你是知道的,”母親直言不諱, “他在家里提過一兩句,他有怨氣?!?/br> 怎么可能沒怨氣呢?作為一個父親,他萬萬沒有想到,使他跌落山頂的人,竟然是他一貫器重的長子。 蘇展的神色很平靜,聲音冷淡到可怕:“我幫他吞并了別人家的公司,他不夸獎我,也該感謝我。況且他和蘇景山很像,宏升被第二代蘇景山把持,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br> 母親緩聲安慰他:“蘇喬那孩子,做得不錯,沒有瞎胡鬧。等你出院了,你按自己的計劃來,不用考慮無關緊要的人?!?/br> 她話中所稱的“無關緊要的人”,正是蘇展的父親。蘇展沒說什么,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家務事,他越摻和越累。 陳雅見他不言不語,及時止住了話題。她仿佛在照顧一個小孩子,動作輕輕慢慢,撫摸他的額頭,她深知蘇展依然年輕,而他的父母已經老了。 她忽然自嘲一笑,碎碎念道:“要是你親生弟弟還在……” “他死了,”蘇展接話道,“責任由我來負?!?/br> 他說這話時,微微抬起了下巴,雙眼正對著天花板。他自覺視力衰弱了一些,以至于眼中光線模糊,電燈散開了一層光圈。 母親的笑容停了一下,應道:“不怨你。繼續休息吧,再睡一覺?!?/br> 說完她拎包離開了病房,又將房門關得嚴實。她沒有立刻下樓,而是在門前徘徊了兩圈,清瘦的影子映上了窗臺。她瞧不見蘇展正在做什么,卻希望他已經睡著了。 此后,蘇展休養了一周。 某個雨后放晴的傍晚,蘇展在助理的陪同下出院。他脫掉了病服,換上一套西裝皮鞋,撿起了從前的翩翩風度,也抹去了久病在床的憔悴倦容。 夕陽色澤如血,激起一片火燒云,紅彤彤地耀亮半壁天空,他認為這是一個好預兆。于是在晚飯的餐桌上,蘇展和父母說:“我出院了,能重新工作。我約了幾位部門主管,明天上午見面?!?/br> 他的飲食與旁人不同,是由廚師單獨特質一份,裝在雪白的盤子里,分量不多,菜式精致,有點像米其林餐廳的樣品。 蘇展握著筷子,夾了兩口,便聽父親笑道:“你今天才出院,明天就回公司,知道的人會說你勤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家怎么虐待你了,拿著鞭子催你干活?!?/br> 父親正在吃一碗羹湯,內含魚翅、干貝、蹄筋和冬菇,溫補氣血,適宜養生。他好像很怕老——年過半百以后,先前的朋友去了幾位,譬如身患癌癥的,遭遇飛來橫禍的,這些活生生的例子,都讓他越發惜命。 蘇展只覺得好笑:“我在醫院躺了這么久,再不回去,骨頭都被人啃光了?!?/br> 他的座位與蘇澈并排。 餐桌邊沿,兩只玻璃杯相互緊挨,蘇展端起了其中一個,向他的弟弟敬酒,主動挑事道:“多虧了阿澈,我缺席的這一年,他幫我負擔了工作?!?/br> 穿著正裝的管家原本站在一旁,聽聞蘇展話中的深意,這位管家頗為無奈地笑了笑。蘇澈是被管家一手帶大的孩子,而蘇展總是不需要旁人的關照,他的爺爺親力親為地教導蘇展,容不得第三方插手。 眼見蘇展對蘇澈施加壓力,餐廳里竟然沒有一人開口。 沉默一點一滴,匯聚成江河湖海。這浪潮拍在蘇澈身上,讓他不由自主地笑道:“哥,你應該先休息一陣,調整身體狀況?!?/br> 父親贊同蘇澈的意見:“阿展,公司里的事,誰都可以做,不是非你不可。你這時候急著上崗,熬壞了身子,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br> 談話間,他已喝完了半碗湯。 蘇展撂下手中的銀筷子,提醒道:“爸,我在公司里干了十年?!?/br> 父親卻把勺子往桌上一拍:“你要戒驕戒躁,磨一磨年輕人的心性。公司內部的那幫元老,都做了三十個年頭,還得聽蘇喬發號施令?!?/br> 這話說得別有用意。 蘇展把玩著玻璃杯,靜候下文。 果不其然,父親又道:“那個小丫頭片子,也就是她爸的傀儡。兩家公司合并,她爸占了最大的便宜,一南一北,生意都由他做。視頻會議上,他還真把自己當董事長?!?/br> 父親言辭輕松,似乎在家人面前不設防。但是蘇展明白,父親的話,是故意講給自己聽的,蘇展著實賦閑了一段時間,眼下再回來,摸不清確切的局勢。 “阿澈,”蘇展忽然問道,“蘇喬為難過你嗎?” 為難過無數次。 蘇澈心道,那女人簡直是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