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言罷, 陸明遠舉了一個例子:“比如,蘇喬的堂哥蘇展,你們認識他嗎?他是宏升集團的董事、副總經理、財務總監……” 一句話沒說完, 果然有人接應。 陸明遠滿意地點頭。 對面的小伙子開了口, 向陸明遠提供一些情報:“別講蘇展了。他那人吧, 陰森森的, 像個天煞孤星。前幾年和他不對付的, 要么消失了,要么潦倒了?!?/br> 另一人附和道:“你甭說,就他那樣,最討女人歡心?!?/br> “為什么?就憑他長得帥?” “慈不掌權,仁不帶兵,這句諺語,你明白吧。蘇展那種人,和咱們不一樣,他能辦成大事。哪個女人不喜歡成功人士?” 他們這般議論蘇展,仿佛一種磁場力量,吸引了蘇展本尊向他們走來。 陸明遠如同標桿一般,站在原地,立得筆直,哪怕蘇展越走越近,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古樸典雅的廳堂內,蘇展向陸明遠伸手。 “陸先生,”蘇展似乎與他交好,“聽說你是陸沉的兒子。我認識陸沉十幾年,他是我的老朋友?!?/br> 也不知道為什么,陸明遠不太想和蘇展握手。 他這人非常隨性,既然自己不想,就真的沒伸手,硬生生地晾了蘇展一會兒。 蘇展不怒反笑。 陸明遠近距離觀察他——尤其是他的眼神,竟然有些相信蘇喬之前的話。蘇喬曾經告訴陸明遠,她的堂哥是個冷血無情,詭譎狡詐的人,但是陸明遠沒當一回事。 而今,他開口道:“我父親陸沉,不怎么跟我見面。我覺得,他和你的關系更近?!?/br> 蘇展不在乎這種冷淡。他邀請陸明遠,去沙龍區聊天。 陸明遠舉目環視,這才發現,蘇喬身在另一邊。 她和葉紹華站在一起,旁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妻,單看他們對待葉紹華的態度,大約是葉紹華的父母吧。 陸明遠深知蘇家是一灘渾水。 而蘇喬深陷其中。 蘇喬的處境比原來好上一點。因為在二伯父家里,葉紹華的態度大轉,他竟然在父母的面前,對蘇喬贊不絕口:“爸,媽,我在公司里,跟小喬學了不少東西。她在業務部做了好幾年經理,工作能力那叫一個出色,我們總監都很器重她?!?/br> 葉紹華工作一段時間后,自信心爆棚了不少:“小喬呢,就是我現在的榜樣。我還有一個小心愿,在明年的業務考核上……我葉紹華,要達到蘇喬的水平!” 他拉住蘇喬的手腕,顯然已經向她倒戈。 蘇喬不遺余力地鼓勵道:“好樣的,我支持你?!?/br> 她拍了拍葉紹華的肩膀:“立下目標,你就成功了一半?!?/br> 葉紹華得意一笑。 他的父親教育了兒子半輩子,始終沒能看到葉紹華成材。要說遺憾,他心中占了大半——蘇展那小子,可是宏升集團的中流砥柱,而他的兒子,只能在公司的業務部打雜。 由于葉紹華的靠攏,他不得不正視蘇喬。 “小喬啊,自打你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葉紹華的父親道,“你什么時候有空?去二伯父的家里坐坐。你跟你jiejie,都是咱們蘇家的女孩子,你們倆走得近些,沒壞處?!?/br> 什么意思? 蘇喬在心中嘀咕。 二伯父向她示好,前所未有。 就連二伯母也拉起蘇喬的手,親熱地問道:“小喬,你爸媽還在南方吧?他們在深圳住得習慣嗎,這都八月末了,也快到重陽節了,你爸媽要是來了北京,還能跟我們去八寶山,給你爺爺掃掃墓?!?/br> 葉紹華幫腔道:“對啊,我好久沒見過三叔了,三叔什么時候來北京?” 他已經和蘇喬混熟了。 話沒說完,他盯住蘇喬,等她的回復。 蘇喬自然推脫道:“我很久沒給他們打電話了,改天我問問他們?!?/br> 她緊跟著轉移話題:“對了,怎么沒看見jiejie和姐夫?我最近接了業務部的項目,在做那個綠色食品工業園區,領導們都很重視它……” 其實不用蘇喬說,她的二伯父也知道這一點。 于是,蘇喬無所顧忌地吐露道:“我今天聽說,顧家也對這個項目感興趣……”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尖叫聲。 裝著龍舌蘭酒的高腳杯落地,“啪”的一下碎裂,玻璃碴子四散開來,酒水順著地板縫隙,肆意蜿蜒。 周圍人群的臉色蒼白如紙,還是顧寧誠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穿著一身西裝,單膝跪在地面,滿臉都是震驚,大聲喊道:“人命關天,還愣著干什么?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蘇喬陡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她快步走近,瞧見葉姝身體蜷曲,嘴唇烏紫,趴伏于地面,費力地喘氣。 葉姝和蘇澈不同,她從小身體健康,沒有任何怪病。這突如其來的癥狀,讓蘇喬也嚇了一跳。 “救命……”葉姝拽緊了顧寧誠的衣袖,瞪大雙眼,無聲地懇求他,“好疼啊,老公,你救我,我不想死……”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疼痛蔓延至全身,無助感涌上心頭, 顛覆了葉姝的意識。她倒在顧寧誠的懷里, 備受他的關注與保護, 那劇痛也不明顯了。 “救我……”葉姝氣若游絲。 顧寧誠心急如焚。 他可以將葉姝抱起來,但他沒有。不是因為他不愿意, 而是因為他害怕自己的不知輕重再一次傷害葉姝——她還不能死, 至少是現在。 “我打過電話了, 葉姝,你撐??!”顧寧誠焦躁道,“從這兒到醫院,最多十分鐘, 你想不想吐?想吐就吐出來?!?/br> 他半跪在地上,摟緊了未婚妻。 葉姝的父母聞訊趕來, 瞧見女兒的這幅樣子,頓時沒了方寸。葉姝的母親腿腳一軟,面容慘白,失去了平日里的潑辣, 她不斷重復道:“寶貝啊,你別嚇mama……” 而葉姝的父親尚存一絲理智。 他選擇了報警。 葉紹華跪在父親的腳邊,平視自己的jiejie。他叫也不敢叫, 須臾之后, 竟然哭了出來。 現場亂成了一鍋粥。 陸明遠神情復雜, 靜立不動, 他聽見周圍有人在竊竊私語。 “葉姝那個樣子, 是中毒吧?誰會給蘇家的小姐下毒?” “他們自家人嗎?” “我聽說葉姝他們家,和蘇喬有仇啊。葉姝的那個未婚夫,一開始選了蘇喬,你們說啊,會不會是姐妹倆……” 陸明遠唯恐這件事牽扯蘇喬,出聲質問道:“嗯,你有證據嗎?沒有就是誹謗。你剛才的話,被我錄音了,待會兒送給蘇喬,下周一,我們法庭見?!?/br> 那人一向多嘴,性格又慫,聽了這句話,立刻和他道歉。 周圍有幾個旁觀者擔心惹禍上身。他們披了衣服,走向大門。 “誰也不許走,警.察還沒來!”陸明遠喊道。 他根本猜不出是誰下毒。 但他可以確定,絕對不是蘇喬。蘇喬是有底線的人,陸明遠堅信這一點。 更何況,連醫生都不在,誰說一定是下毒呢?或許是葉姝突發重病,情況危急。 陸明遠走到大門中央,恰好碰見匆忙趕來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幾人抬著一副擔架,完成了簡單的急救工作,迅速把葉姝運上了救護車。 兩分鐘之后,來了一隊警.察。 葉姝的父親閱歷豐富,他一再表示,自己的女兒被人惡意下毒,生死未卜,希望警.方能夠徹查,還他們家一個公道。 包括蘇喬和陸明遠在內的人,都在今晚接受了一輪審問。 等他們回到家,已是夜里凌晨。 星盞黯淡,天幕冷寂,院子里趴著一只狗,還沒睡著。它從一片綠草中鉆出來,撲向蘇喬,“汪汪”叫了兩聲。 蘇喬彎腰,摸了它的頭:“好了,糖果,這都一點多了,快去睡覺吧?!?/br> 糖果假裝沒聽見,蓬松的尾巴一個勁地搖啊搖,搖啊搖。 陸明遠低頭仔細一瞧,這才發現糖果的爪子邊,放著一個玩具球。他順從地彎腰、撿球、往遠處一扔——糖果就像離弦的箭,顛兒顛兒跑向了球。 然而,等它找到球,叼入嘴里,蘇喬和陸明遠都進屋了。 蘇喬沒上樓。她心神不寧,落座于沙發。 “今年一月,有人策劃了爺爺的車禍,讓他不明不白地去世。這么久了,沒人查出兇手。到了八月,葉姝又被人下毒,還是在公開場合里……” 講到此處,蘇喬頓了頓,輕聲道:“那些人好囂張啊。不過,葉姝脫離了生命危險,再過幾天,她完全清醒了,案情會有新進展吧?!?/br> 她緊張的時候,話比平常更多。 手指碰到了陸明遠,蘇喬跨坐在他的腿上,嚴肅地問:“今天有沒有人給你遞東西?你吃了什么?” 陸明遠掐住蘇喬的腰肢,有問必答:“下午四點,你給了我兩塊糖。我吃了一個,還剩一個。糖紙沒扔,裝在口袋里?!?/br> 他一邊說,一邊翻出口袋,展示糖紙。 蘇喬追問道:“還有呢?” 陸明遠沉思片刻,繼續補充:“六點半,我們提前吃了晚飯。你和我說,你不信任蘇展,不會跟他一起吃飯……后來我遇到他,他把我拉進了沙龍區?!?/br> 蘇喬提心吊膽,指節捏出嘎吱聲,拽緊了陸明遠的衣襟。 她不假思索道:“蘇展又在搞幺蛾子?!?/br> 蘇喬不是沒見識過堂哥的手腕。正因為她曾經親眼目睹,報復心才會迅速滋長。 陸明遠不解其意,歪了一下頭:“什么叫幺蛾子?” “你的中文水平需要提高,”蘇喬捧起他的臉,耐心教導道,“幺蛾子的意思,就是發瘋、鬧事、不走尋常路?!?/br> 蘇喬盯著樓梯發呆,吐槽了一句:“也是我對蘇展的昵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