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直到蘇喬走過去幫忙。 她穿著陸明遠的外套——對蘇喬而言,這件外套太大了,衣擺遮到她的大腿,領口將她捂得嚴實,讓她看起來有點不協調。 陸沉起初抬高嗓音,狀似關切道:“去樓上休息吧,你是蘇景山的孫女,沒人會虧待你?!?/br> 隨后,他又低聲說:“你跳船在前,陸明遠和袁騰搏斗在后。我兒子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是特別高吧。你們在羅馬的那天,他可是拼了命地保護你……” 陸沉舉杯,晃了晃酒水,道:“我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兒子?!?/br> 第二十二章 櫥柜的玻璃窗反光, 映出陸明遠的影子。 他站在蘇喬和陸沉的身后。 原來如此,蘇喬心想。 她最恨人挑撥離間,以牙還牙道:“你有一個好兒子,他直覺敏銳,才華橫溢, 還救過我一命……我剛才要是不跳船,他哪有機會還手?我和陸明遠不一樣,我沒學過格斗,只會拖他的后腿?!?/br> 講到這里, 蘇喬忽然一頓, 緊接著問:“陸老板,你知道羅馬旅館發生的事, 還了解得挺詳細,是不是約翰告訴你的?” 她笑了起來,充滿恭維道:“您不愧是我爺爺最器重的員工?!?/br> 陸沉自斟一杯酒, 仿佛蘇喬的長輩, 氣定神閑道:“你啊, 伶牙俐齒, 從小就這樣?!?/br> 他合上胡桃木的櫥柜, 拿起一把銀制的夾子,從鐵桶里掏出冰塊,放進盛滿香檳的酒杯中。水漬濺出來幾滴, 被他用手帕抹去,他笑著說:“你堂哥蘇展, 比你內斂多了?!?/br> 蘇喬從小到大,經常被拿來和蘇展比較,她已經習慣了。 她整理了一下頭發,轉身,面朝著陸明遠,繼續和陸沉說話:“蘇展比我內斂,也比我心狠手辣?!?/br> 陸沉接下來的回答,出乎蘇喬意料之外:“我聽說阿展新換了一個司機,是嗎?” 倏然之間,“啪”的一聲——是冰塊滑入玻璃杯的輕響。 蘇喬啼笑皆非:“陸老板,您讓我刮目相看。雖然身在意大利,也沒放過國內的消息?!?/br> 她扶著桌沿,話中有話道:“司機一家人被我安排到了上海。他們幫我承擔風險,我就會幫他們找好退路?!?/br> 陸沉聳肩,一笑置之:“如果你爺爺還活著……他不會贊成你的善舉?!?/br> 蘇喬從容不迫道:“是啊,可惜他去世了?!?/br> 她的言辭毫無冒犯,只是在陳述一樁事實。 陸沉的心里卻扎了一根刺。 他一時語塞。不過喝了一點酒,又釋然地笑了。 陸明遠旁聽他們的對話,其實有些聽不懂——但他即便聽不懂,也不會主動詢問。他從隨身行李中翻出一條毛巾,在蘇喬和陸沉雙雙沉默時,陸明遠把毛巾遞給了蘇喬。 蘇喬當著他父親的面,向他訴苦道:“我有點冷?!?/br> 陸明遠道:“你的衣服濕了,還沒換?!?/br> 蘇喬道:“對呀,我想借一個房間……” 陸明遠看向了他的父親。 父親端著香檳,自斟自酌,妥協一般招呼道:“樓上有一間客房,是為你準備的。明遠,把這兒當自己家,今晚你睡那里吧?!?/br> 他沒提蘇喬的房間在哪里——因為根據他收到的線報,蘇喬早就和他兒子住在一起了。他后悔沒告誡過兒子,一定要防范姓蘇的人,現如今,后悔也來不及。 蘇喬跟著陸明遠上樓了。 路過客廳的時候,那位名叫周茜萍的年輕女孩子喊道:“明哥,你不下來和我們聊會兒天嗎?天南海北,多好玩兒啊?!?/br> 她身體前傾,沖他招手。 陸明遠拎著行李箱,注意到父親的目光。他認為客廳氣氛詭異,遂回答道:“你往旁邊看,我父親還在,他會陪你們聊天?!?/br> 地面鋪著一塊波斯地毯,其上遍布手工刺繡,展示了低調的奢華。周茜萍忽然站起,高跟鞋踏住地毯,如同行走在云端。 “明哥,我小時候,你還帶我騎過馬,”周茜萍笑道,“今兒個見面,咱們都生疏了?!?/br> 她仰起頭,視線逡巡一番,定格在蘇喬身上:“樓上有好幾間臥室呢,我給你們帶路,好不好?” 蘇喬回饋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周茜萍年輕氣盛,不知道蘇喬的底細。父親拉了她的袖子,她沒管,一甩而脫,徑直走向了樓梯。 三樓的門廳處,兩個天使雕像扶著一座大型油畫,前方石臺上立著一盞黃銅燈架,長夜漫漫,金紅色的燭火即將燃盡。 周茜萍介紹道:“這幅畫,叫做《伽羅的婚禮》,當然了,它是個贗品?!?/br> 她和盤托出:“我是作者,耗時一個月?!?/br> 蘇喬不言不語,暗想陸沉生意鏈龐大,不止做境外走私,也做贗品倒賣。哪怕買家心里知道是假的,他們也喜歡那些假到逼真的名畫。 陸明遠不是合格的同行。他沒有停下腳步,賞鑒藝術品,他推開了臥室房門:“是這間嗎?門還開著?!?/br> 蘇喬來了興致,調侃道:“你今晚好著急啊?!?/br> 陸明遠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他挽起袖口,低聲和她說:“我手上沾了血,黏了吧唧,想洗掉?!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蘇喬垂眸,瞧見他右手的手腕上,戴著那條曾被他認定“gay里gay氣”的手鏈。她的心臟一瞬軟化,軟到硬不起來,她格外輕柔道:“好啊,你去洗手吧?!?/br> 樓梯玄關處的周茜萍,聽不清他們的談話聲。她只聽到蘇喬的那一句“你今晚好著急啊”,然后就看到陸明遠沖進臥室,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蘇喬在門口輕笑,回頭望向周茜萍:“你們的早餐時間是幾點?我一般不吃早餐,起不來?!?/br> 呸,放蕩,不要臉。 周茜萍暗罵一句。 她跺了一下腳,氣到臉紅,扭頭走下了樓梯。 直到她的腳步聲完全消失,蘇喬才掩上房門。 但她沒進房間,她站在旋梯扶手邊,偷聽樓下的談話。 周茜萍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她拔高嗓音,忿忿不平地抱怨:“爸,她不是陸叔叔那邊的人,也不認識我們,你們就讓她進來了,會不會有危險???” 陸沉的寬慰,竟然在此時響起。 蘇喬甚至覺得,陸沉是故意講給自己聽的:“誰說她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沒有她爺爺,生意做不成?!?/br> 周茜萍反問:“她爺爺是蘇景山嗎?”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沉尚未回答,周茜萍又問:“她是蘇喬,還是葉姝?蘇景山有兩個孫女,我一個都沒見過?!?/br> “沒見過就算了,”陸沉忽而笑道,“她們都不懂藝術,和你沒有共同語言?!?/br> 樓上的蘇喬也笑了,推斷出周茜萍和她父親的身份。 她繞了個彎,看遍三樓的環境,最后走回了臥室,關上木門,飽含心機地反鎖了。 陸明遠剛從洗手間出來。他坐在桌前,翻開筆記本電腦,搜索一幅畫作的名字,雖然迫切地想和父親談話,礙于周揚和周茜萍在場,陸明遠什么都沒說。 蘇喬和他想法一致。 她脫下他的外套,檢查完浴室構造,關掉電燈,打開水閥,在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中洗澡。 這種做法,讓她更有安全感。 報應來得毫無預兆。 三樓的所有房間,一貫屬于貴賓專用,每天都有女仆打掃。浴室的磚石被擦得锃亮,尤其是鏡子之前,沒做干濕分離,外表極為光滑。 如果蘇喬開燈,她一定能看見。 可她沒有,所以摔了一跤。 陸明遠聽到響動,推門而入。 水汽彌漫的浴室里,蘇喬心跳得厲害,她還沒開口,陸明遠便問:“你穿衣服了嗎?” “沒有!”蘇喬沒好氣地回答,“你洗澡的時候,會穿衣服嗎?” 她聽到他加重的呼吸聲。 “砰”地一下重響傳至耳邊,陸明遠踹了一腳浴室的門。整個房間都與光線隔絕,他步入黑暗的邊緣,用浴巾裹住坐地不起的蘇喬,冷淡地責備道:“你平常鬧著玩就算了……” “我沒有鬧,”蘇喬氣急敗壞,為自己辯解道,“我不是故意摔倒的?!?/br> 陸明遠不相信她。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充滿了直男做派,潦草地敷衍道:“你這么說,我也沒辦法?!?/br> 蘇喬的腳踝有些疼。 她平白發起火,破罐破摔:“我是想勾引你,反正你也不會碰我……你干脆下樓,去和那個周茜萍聊天吧,你不是還帶她騎過馬么?” 浴室的水龍頭沒關。溫暖的水流傾瀉而下,發出潺潺之音,營造更多的霧氣,陸明遠放下浴巾,離她更近。 他兀自想了一會兒,不確定地問:“你吃醋了?” 蘇喬沒回答。 她推了他的胸膛,跪坐于花崗巖石磚,想要站起來。 “你坐著別動,我去開燈?!标懨鬟h道。 “你閉嘴!”蘇喬火冒三丈,鉆進了死胡同,“我說的話,你都不信,為什么還要管我?” 陸明遠憑借直覺,扶住了她的肩膀。 蘇喬手心發涼,緊貼著地面,忽然沒了氣勢,嗓音輕不可聞:“除了你送我的那條金魚,我什么都沒有……” 陸明遠驟然低頭,吻上她的下巴,隨后是嘴唇,以一種壓制的姿勢——水霧沾濕了他的褲子,他處之坦然,將蘇喬摟得更緊。 第二十三章 浴巾披在蘇喬身上, 稍一掙扎,便會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