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對了,這孩子叫什么?” “叫葉正誼,名字還挺好聽?!?/br> 昨天一共抓了六個人,五男一女,當場打了尿檢板,全部陽性。有兩個男子是曾經因為吸毒被抓一次,政府往往會給第一次吸毒被抓的人一次機會,這時候只是簡單的治安拘留?,F在他們是第二次,不用多說,會被送到戒毒所進行長達745天的強制戒毒。 兩人走進了審訊室,看著站在外面的繆裘卓,紛紛喊了一聲繆隊,繆裘卓對著他們點點頭,兩人開門進去。 “姓名?!?/br>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好像聽不見他們說的話,一直在摳自己的手,她摳的專心致志,手上已經扣出血來了,都能夠看到rou沫,她也不覺得疼,更不用說聽到別人說的話了。 其中一個警察使勁拍了拍桌子,大聲道:“別裝瘋賣傻,我們知道你現在清醒著,說不定精神比我們還好,姓名!”這個警察說的精神比我們還好不是空xue來風的,從昨天繳納的物證就可以知道,他們幾個在一起吸食的是病du混著麻gu。 這兩個都是新型的復合型毒品,麻gu是冰du的衍生物,要說海luo因還有植物成分提取,這些玩意完完全全就是化學合成物品,制作方便,原材料不受種植、天氣影響限制,要不是管制嚴格,量產能夠非常大。 不同的毒品吸食會讓人產生不同的狀態,要說海luo因會讓人昏昏欲睡,如在仙境,那么冰du則是跟興奮劑一樣,會使成癮者陷入一種非常專注振奮的狀況。具體能夠表現為好幾天不吃不睡還精神奕奕;出現劇烈幻覺,比如說在幻覺中就拿個十五六快奧運金牌之類的,是真的以為自己拿了,那種成就感別提了,雖然清醒后知道自己是個智障;并且這種往往還會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當然,這些負面影響還不是免費的,用了之后得拿命來賠,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真說這些新型復合毒品的價值怎么樣,五塊錢都嫌多,扔在地上都嫌礙眼。至于現在的價格為什么會不便宜,完全是因為國內的打擊力度大,導致其翻了無數倍。但是就是這實際價值不到五塊錢的東西,花了幾十倍去購買,然后把它們用到自己的身體里,也不覺得滲的慌,平時一般人家做菜多加鹽還怕過量呢。 他們做警察的看了無數這種慘劇,往往也討論過,有些吸毒的理由真的很可笑,酷帥狂霸拽;給別人做個戒的掉的榜樣,結果自己也陷進去了;歸結成一句話就是腦子有坑,傻逼就該活的坎坷一點。 他們也未必不后悔,但是后悔有什么用,現在的毒品成癮快,不用多,一次就能讓這樣實際廉價的東西控制住一個人的健康狀況和精神行為,再也擺脫不了它,還得拖一大家子下水,過個幾年活活把自己搞成神經病,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也不知道誰更可悲。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看了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兩人,她的視線是沒有聚焦的,恐怕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半響后她打了一個激靈,好像全身從天靈蓋開始,渾身劇烈顫抖了幾下,干的裂開了無數道血痕的嘴唇終于動了動。 “我兒子呢?” “還知道自己有個兒子,不知道他昨晚待在你們主臥的衣柜里嗎,昨天自己干了什么還記得嗎?”警察問道。 女子低著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樣子,她此刻已經將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但是卻比昨天光著還感到羞恥一樣,即使手上拷著手銬。也不由自主的伸手把扣得牢牢的衣服捏住,好像怕有人來把它脫下來一樣:“記得?!?/br> “記得就好,名字是什么?” “鐘月?!?/br> “吸毒多久了?” “……兩年半?!?/br> “吸得什么?” “冰du,冰du混著麻gu?!?/br> “哪里買的毒品?” “……” “哪里買的?!” “……力哥那里,”她低了低頭,舉起兩只帶著手銬的手順了下頭發,長長的油膩的頭發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不讓人看見:“力哥就是昨天晚上跟我一起的那個?!?/br> “還有嗎?” 這位名叫鐘月的女子低聲說道:“……沒,沒有了?!?/br> “真沒有還是假沒有?” “有時候找不到力哥,我會出去找貨?” “找貨?你還兼職販毒?” “不不不,”她大力的搖著頭,右手張開成爪狀,在空氣中控制不住般的抓著什么,一同被手銬帶動的左手使勁將它按下來:“只是買而已?!?/br> 一個警察問一個警察記錄,察覺到她的動作,旁邊在登記表上寫著的抬頭瞄了這個吸毒者一眼,重新低下了頭繼續寫審訊記錄,另外一個接著問:“那這個人叫什么?” “王哥、牛哥,我不知道真名是什么,只是跟著叫,只要有的賣就好了?!?/br> “再見到的話還能認得出來嗎?” “認得出來?!?/br> “昨天晚上為什么襲警?” “我以為她不想給錢?!?/br> 警察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什么不想給錢?” 鐘月全身震顫了一下,接著把整個身體都彎了下去,嘴里發出那種毫無哭腔的干嚎:“我錯了,我不是人?!?/br> “說清楚!” 剛剛這個女子還能一來一去的對答如流,現在全身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聶聶道:“她那個時候扶著我兒子的肩膀,我……我以為,她要白睡我兒子來著?!?/br>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你準備讓你兒子去賣yin?” 她木然著臉:“別說的那么難聽嗎?男孩怎么能說是賣yin呢?又不是女孩子?!彼匦绿痤^,臉上的表情很不以為然,接著又變得萬分愧疚,解釋道:“真的,我只是想想,他是我兒子,我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呢?要是真的那樣,我昨天晚上就不會去咬那個女警察了,我是想保護他的,我這是自衛?!?/br> 警察冷笑了一聲:“自衛?不是怕拿不到錢嗎?” 她哀求一般的說道:“我又不是畜生,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保護他還來不及,怎么會真的去做那樣的事?” ☆、第53章 “那為什么說自己感染艾滋???” 鐘月不斷的為自己找著理由辯解, 她的手指又放在了左手背上被摳出的血洞上,一下一下的挖著,怯怯的說道:“我只有一個人,你們有那么多人,不說點什么把你們嚇跑, 把我兒子帶走了怎么辦?” “我放在手心里面養大的兒子,要是隨隨便便被人騙走,那不是要我的命嗎?” 警察看著她, 淡漠的問道:“是嗎, 你當著他的面吸毒yin亂的時候想起過這些嗎?你覺得他是第一次躲在你房間的臥室里看著你做那些事?” 鐘月再沒有說一句話。 當天下午數學考試,張震到了考場,繆以秋對著他問道:“你問過李老師了嗎?葉正誼為什么沒來?” 張震搖搖頭:“李老師說他家的座機打不通,正在找父母的手機號碼?” 繆以秋奇怪道:“他父母的電話之前沒有登記過嗎?”要知道他們學校每個學期新開學,老師都會將通訊簿發下來確認,一張表格上面都是家長的電話, 如果有變更的話,要將新的電話號碼寫上去。 “我也不知道?!睆堈鸹氐?。 整個校園里響起了漫長的鈴聲,考試馬上要開始了,而最后一張桌子依舊空空如也, 葉正誼想必趕不上考試了。 拘留所。 邱宇送秦?;丶倚菹⒅缶突氐搅岁犖? 拘留所的警察正在跟他聊天,說起今天早上一個社區剛剛送來一份報表,有兩個接受社區監督的戒毒人員這周沒有報道進行尿檢,他們已經違反了《戒毒條例》?,F在要做的是將這兩個人帶回按條例處理, 提起這個那個警察就頭疼,就怕他們玩消失。 突然,對面桌上響起了鈴聲,這鈴聲是一首叫不出名字的老歌,兩人順著聲音一看,是昨天繳納所有的證物里面的手機。 走過去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吸毒人員的手機,還沒有備注,是毒友或是毒販都不稀奇,邱宇拿著手機去找繆裘卓。 “副隊,這個手機響了?!?/br> 繆裘卓轉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突然變得很奇怪,邱宇見狀不由問道:“副隊,怎么了?” 繆裘卓伸手在身上拍了一下,似乎是想從口袋里找煙,但是他想起自己已經禁煙很多年了,又將手放了下去:“這個手機號碼我認識,是我女兒班主任的,去問問是誰的手機?” 很快就問出來了,手機是鐘月的,這時邱宇心里隱約有了猜想,沒想到葉正誼有很大的可能是繆副隊女兒的同學。鐘月見這個警察拿著手機問了是誰的之后就不說話,迫不及待展現自己乖覺的一面:“我可以打回去的,說不定是賣我毒品的那個人,我聯系他,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把他抓住了?!?/br> 雖然心里有了猜想,但還是要證實的,恰巧電話再度響起,鐘月激動的看著他,莫名的興奮,還作著口型小聲:“我來,我來接?!?/br> 電話接通了。 那邊傳來溫和的女聲:“請問是葉正誼的家長嗎?” 鐘月的聲音跟電話里那道同時又快速的響起:“今天哪里買哦?” 手機那邊頓了一下:“……什么?哪里買?不是,我是葉正誼的班主任,今天是小學的畢業考試,葉正誼已經兩場考試都缺考了,所以我打電話想來問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r> 最后通話結束電話掛斷,邱宇神情奇異的看著大聲喝罵著說完了一大串臟話,又突然因為不能‘立功’而萎靡下去的鐘月,道:“一個班主任,都比你這個當父母的上心,”他伸手拿起了桌上放著的審訊記錄,看完后一下子甩了回去:“你這種人,居然也有資格為人父母?!辩娫卤粠氯チ?。 葉正誼的父親是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到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兒子,而是警察,面對著警察,這個皮膚黝黑常年在外面跟著包工頭跑的水電工,眼里有著不耐,卻笑的一臉謙卑:“之前她說戒了,我以為真的戒了,沒想到又吸上了?!币娙耸稚暇瓦f煙:“真是辛苦警察同志們了?!?/br> 沒有人去接他手上的煙,繆裘卓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著他問道:“她說戒了你就信了?” 葉父終于看到了旁邊的兒子,將煙手了回來,慚愧道:“她是我妻子嗎?你說誰會去懷疑妻子的話有真有假。而且過年的時候還好好的,每天看去也挺正常,沒有什么不對,所以我才放心把孩子留在家里的?!?/br> 邱宇坐在不遠處,聽了這話突然問道:“夫妻關系不好吧?” 葉父睜大了眼睛問道:“你怎么知道?”不過他并不是很好奇別人怎么看出來的,接著又說道:“想好也好不了,畢竟她之前吸過毒,我們都要注意著?!?/br> 真注意假注意就不說了,從他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大家基本就能知道這對夫妻恐怕沒什么感情。兒子恐怕也不上心,邱宇問道:“孩子就放心丟家里了?!” 他年紀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繆裘卓瞪了他一眼,當著孩子的面胡說八道什么?邱宇平復了一下呼吸,低頭不再說話。 最后葉父帶著葉正誼走了,離開之前,葉正誼轉頭看著最近的那個警察:“叔叔,我能再看一眼她嗎?”大家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 葉父拖著他想要往外走:“別看了,你媽吸毒,這輩子都廢了?!?/br> 葉正誼去用手扒著門:“叔叔,我能看一看她嗎?” 誰都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孩子特別執著,眼睛瞪得圓圓的,有一股你不讓我見我就誓不罷休的意味。 繆裘卓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問道:“你知道你mama干了什么嗎?” 葉正誼點點頭:“我知道?!?/br> “你想她變好對不對?” 這次葉正誼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直直的看著他。 繆裘卓摸了摸他的頭:“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今天你們不適合見面,等到了可以探視的時候,你再來好不好?” “她會坐牢嗎?”葉正誼激動問道。 繆裘卓察覺到他的那種激動,頓了頓后才委婉道:“叔叔還不知道?!?/br> 這事處理完后他們離開了拘留所,回到了局里,繆裘卓坐在辦公室椅子上,一下一下的轉著手中的筆,對面的大隊長看著他問:“怎么了?我從省里剛開會剛回來就見你魂不守舍的?!?/br> 繆裘卓放下手中的筆:“我在想昨天晚上抓到那個女吸毒者的孩子?!?/br> l市公安局緝毒大隊的大隊長名為羅興,此時他正端著陶瓷茶杯喝茶,將不小心喝下去的茶葉吐到旁邊的垃圾桶里,接著站起來去外面開水房接了水,回來之后把茶杯放在桌上順手的位子,重新坐下后才問道:“就是那個咬了秦桑一口的女吸毒者?” “沒錯,就是她?!?/br> 說真的,他們緝毒大隊的幾乎每天都在跟癮君子打交道,市里哪塊地方聚集多也算是一清二楚。當然,一個顯性吸毒者背后有4~7個隱性吸毒人員,因此常常有新的被抓,還有不斷陷進去的。那些人每一個都有父母親人,很多也有孩子,可恨的多,可憐的也不少。對于吸毒者的家庭,他們幫不上多大的忙,只能盡全力做好緝毒工作,減少吸毒者的出現。 這次這個要不是昨晚秦桑被咬了一口,那人還說自己是艾滋病患者,沒有直接參與昨晚行動的大隊長也不會將這個名字記得那么牢,因為就是做緝毒的,這種案子見過的實在是太多了。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羅興開始簽他去開會三天積壓下來的文件,大多是傳閱的,需要處理的也差不多都已經處理完了,只要簽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