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接線員的聲音響起:“八點二十三分?!?/br> 他低頭按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手機亮起顯示了現在的時間是八點二十五,也就是說,第二個舉報電話響起后不久,這戶人家的燈就亮了。 繆裘卓想起剛剛出現在窗戶上的幾個影子,想了想還是要求局里多派一些人過來。他剛掛完電話,同事就問:“副隊,我們現在就上去嗎?” 他搖了搖頭:“等其他人過來?!?/br> 兩個同事面面相覷,都覺得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婔米烤蛦枺骸斑@樣的一戶人家,大概是幾個人???” “這個小區很老了,大多七八十平方,一家四口頂天了?!币粋€同事說道:“而且看剛剛那幾個人走動我們這里都看得見的樣子,想來這戶面積也不大,不過也不排除苦哈哈,三輩人都住在里面的?!?/br> 繆裘卓哼了一聲:“誰家三輩人出現四個成年男性?” “也許是客人,第二個電話又是一個孩子打的,真的不是惡作劇嗎?” “萬事小心為上,而且不管是不是惡作劇,都要去看看?!眴挝焕锱蓙淼牧硗鈳讉€人到了,繆裘卓首先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下車!” 到的所有人到了那棟小區的樓下,留兩個人在最下面的出口,另外幾個人悄無聲息的到了四樓,這里的小區不太隔音,從門口能夠聽到里面不少人說話的聲音??婔米垦凵袷疽饬艘幌?,一個女同事上前,在門上敲了幾下,女性敲門可以降低里面的警惕心。 之所以不直接說明來的是警察,也是以防真的聚眾吸毒,關著門由里面毀滅證據。敲門后沒有動靜,好一會兒一個粗獷的聲音才響起,還帶著那種不在狀況的語氣:“誰???” 女同事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大聲道:“還好意思問我誰,你不知道你家廚房漏水滴到樓下了?快給我開門,今天必須解決了,知不知道我家都下雨了,飯都做不了,漏水這么久都不修,要不要臉!” 一個同事對著敲門那位女同事比了一個大拇指,女同事微微笑了一下,后退幾步,繆裘卓上前,他又敲了幾下門,借此催促里面快一點,他敲門可比女同事有力多了。 腳步走動的聲音響起,但是不是來開門的,而是往另外一邊走去的,估計是去廚房檢查情況了。接著那個粗獷的男聲再度響起:“別敲了,來了!” 大門打開一條縫,不過開門的人在看到是一個男子站在門口而且手上舉著一張警察執法證時臉色立刻大變,瞬間想關上門,但是門把手卻已經被牢牢拉住。 門哐的一聲撞在了墻上,如果里面沒事自然能夠解釋清楚,但是繆裘卓腳還沒踏進去,眼睛就看到了室內桌面上放著的或立或倒的幾個礦泉水瓶和五顏六色的吸管。 還沒等那幾個暈頭轉向吸嗨了的癮君子反應過來,他立刻大聲喊道:“警察,進去?!彼焓滞屏艘幌逻^來開門聲音粗獷的那個男子,誰知道他看著強壯,其實虛的可以,居然就被推的往后退了幾步,差點倒在地上。 屋內其他幾人終于反應過來,有幾個目露兇光的想要站起來,卻見了進來不止一個警察,又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倒了回去。 ☆、第51章 客廳內的幾個癮君子被推搡著半跪在墻邊, 有兩個還沒緩過勁頭來,眼睛亮的驚人,明明知道是警察進來了,最開始還一臉兇相,現在卻像是忘記的一干二凈一樣, 其中一個還豎起了中指,對著站的最近的警察齜牙咧嘴的說道:“我剛剛拿了一塊奧運金牌,還破了紀錄, 羨慕不羨慕, 我破了世界記錄了?!?/br> “羨慕個鬼,一邊蹲著繼續做你的夢去?!蹦贻p的警察一下子把想要站起來的癮君子重新按到了地上,還厲聲對著所有人喊道:“好好蹲著,誰也不許動?!?/br> “繆副隊!”今晚唯一出勤的女同事秦桑大聲喊道:“這邊有情況?!?/br> 站在客廳里的繆裘卓將視線從雜亂不堪放滿了吸毒工具的桌上收回,放下了手中的礦泉水瓶子,往秦桑喊他的方向走去。 這個房子的確很小, 設計的也很差,而且好像常年不打掃,無論到哪里都散發著一股類似食物腐爛的氣味,地上也能看到食物的包裝袋、煙頭之類的垃圾??婔米孔哌^一道狹長的走廊, 出現在面前的有一正一左兩扇門, 邱宇和秦桑站在正門面前,等著他過來,這應該是主臥。 還沒走近,繆裘卓已經聽到了里面男女呻ying的聲音, 他們外面這么大動靜,里面還不受影響,也是奇特。他伸手轉了轉門把手,是鎖著的,皺著眉頭后退了兩步,腳一伸一踢發出一聲巨響,本來就不太牢固的門連著鎖頭一起被踢開了。 臥室里面一片昏暗,門一打開,傳出來的氣味比客廳里的還要沉悶難聞,繆裘卓拍了拍秦桑:“你去外面一起整理證物?!苯又颓裼顑扇舜蜷_了手電筒,照著走進去,對著床上的兩個人影大聲道:“下來!” 因為手電筒刺眼的光,床上的男子朝這邊看來時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了眼睛,長滿了毒瘡的臉上露出了一口豁口了的黃牙:“不是說好今晚一個一個來的嗎,怎么又要一起了?” “廢話太多了,滾下來?!?/br> 一男一女光溜溜的兩個人衣服都不穿的被推到了客廳,他們也毫無所覺,一點都不覺的羞恥,要不是身上被扔了兩件外套,估計自己也想不起穿。 繆裘卓照著手電筒看著這間臥室,找到開關的地方打開了燈,凌亂不堪的床和被子,床頭掛著一張多年前那種風格的結婚照,已經臟的看不出顏色的厚厚窗簾,地上不知道沾了什么黏膩的東西,一塊塊發黑。 即使開著燈,邱宇手電筒依舊亮著,照著那張結婚照對著繆裘卓說道:“副隊,外面那幾個和剛才那個男的跟這張結婚照上沒有一個對的上的?!?/br> 老鼠爬過一般悉悉索索的響聲傳來,接著是什么東西掉到木板上的聲音,邱宇眉頭一豎,目光對準對著掉了漆的柜子:“誰在那,出來!” 兩人目光如炬的看著柜子的方向,深紅色的柜門被朝外推開,半響后邱宇愣愣的看著爬出來的人:“這里怎么會有一個孩子?” 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男孩,穿著不合身的寬大短袖t恤,渾身顫抖,眼神驚恐的看著他們,繆裘卓視線卻放在了他的手上,他手中還緊緊捏著一個黑色的、早就該淘汰的手機,彎下腰放輕了聲音問道:“沒關系,我們是警察,是來救你的,剛剛是不是你打電話報的警?!?/br> 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兩個詞帶來的力量,孩子好像放松了一些,怯怯的點點頭,繆裘卓把手遞過去,拉著他站起來:“好了,已經沒事了,好孩子,你做的對?!笨婔米繋е叱鋈?,秦??吹接袀€孩子被他們帶出來后也愣了一下,這是臥室里帶出來的?她目光轉向副隊臉上,卻見副隊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沒事了,這個jiejie會暫時照顧你的?!?/br> 秦桑咽下了口中想說的話,朝著這個孩子露出一個微笑,帶著他往外走:“來,我們到外面去?!?/br> 走過客廳的時候,這個男孩的視線一下子就定在了那蹲著的幾個人身上,特別是唯一的女性身上。秦桑加快了速度帶他出去,和里面污濁的氣味不同,外面還帶著青草樹木的清新,一出門她就松了一口氣,接著對著這個孩子問:“吃晚飯了嗎?”見他搖搖頭之后說道:“jiejie樓下有面包,我們去拿好不好?!?/br> 秦桑先帶著孩子下樓了,和另外一個人在執勤車邊上等著他們下來,給他拿了一個面包,還有一瓶牛奶,這是她之前怕肚子餓先準備在車里的,沒想到剛好用上。 見他狼吞虎咽的吃著面包,旁邊的同事隱晦的問道:“是那家的孩子?” 秦桑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這時樓上一個接著一個被銬了下來,兩人便都不說話了。 繆裘卓還站在客廳里,邱宇拿著裝在小證物袋里面一些冰du粉末走到他面前,對著他說道:“副隊,你看這些顏色是粉紅色的,估計和麻gu一起混著的?!?/br> 繆裘卓接過來捏在手上:“留下兩個人把這里檢查一遍,其他人先回局里?!?/br> “是?!?/br> 說完他把東西放回了桌上,等一下會有同事一起全部帶回去,兩人下了樓梯,聽到下面有動靜傳來,還帶著放開帶走一類的詞匯。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快速的走到樓下問:“怎么回事?” 說話的是秦桑,她還捂著胳膊:“這家的孩子鬧著說想要見mama,于是我就想著就讓他見一見?!?/br> 接下來其他同事說明了情況:“開始還說的好好的,誰知道那個女的看到秦桑就發瘋了,后來撲上來對著她的手就咬了一口,那個力氣可真大,還帶著手銬呢?我們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br> 說是力氣大,但是現在重新被帶走的時候幾乎要用拖著走了??婔米磕弥蛛娡?,舉起了秦桑的手看了一眼,白嫩的手上深深的一口牙印,還滲出了血。他有心想罵秦桑兩句,都這種狀況了,還有什么好見的,怎么不干脆放了她算了??婔米棵嫫こ閯恿艘幌?,但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好像比剛剛更加害怕的孩子,還是咽下了那些話,只是大聲喊道:“邱宇!” “在,”邱宇很快就上前了:“副隊?!?/br> “你帶秦桑去醫院,其他人歸隊?!?/br> 邱宇帶著秦桑單獨開了一輛車往醫院去了,其他人還有幾個癮君子統統帶回了局里,那個孩子最開始還會說幾個字,在他mama咬了那個女警之后,便一直沉默的不發一言。 繆裘卓坐在副駕駛,伸手在身上摸了摸,終于摸出了一塊女兒塞在他身上的巧克力,然后轉身遞了過去:“要不要吃?” 男孩頓了好久,才把巧克力接了過去,他也不吃,只是緊緊的捏在手上。 突然一個急剎車,要不是系了安全帶,他整個頭得撞到玻璃上去,駕駛座上坐著的同事說道:“前面突然急剎車了?!?/br> 前面歸隊的車停下,很快一個同事踉蹌的跑了下來,使勁敲開了繆裘卓一側的玻璃門,在他剛搖下了窗戶時就失措的喊道:“副隊,那個女的說她有艾滋病?!?/br> 繆裘卓想起秦桑手臂上幾個帶血的那個牙印,也不知道那個女的嘴里有沒有傷口,頭一下子就炸開了。 “打電話給邱宇,讓他帶秦桑去最大的醫院,咨詢醫生那里有沒有阻斷藥,還有,其他醫院記得也問一問?!笨婔米看蜷_車門下車,臉色鐵青:“那個女嫌疑犯呢,帶去疾控中心檢查?!?/br> 怯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坐在后面的男孩扶著副駕駛的椅子看著他:“那是我mama,不是嫌疑犯?!?/br> 繆裘卓轉頭看了這個孩子一眼,最后不發一言的關上了車門,隔絕了兩人的視線,他準備去醫院和邱宇他們匯合。 繆裘卓后邱宇他們一步到了醫院,秦桑已經吃了阻斷藥,手上的傷口也已經消毒包扎好了,但是藥物的副作用很快出現在她的身上,她已經出現了發熱、頭暈的癥狀。過一會還會伴有嘔吐和輕微的腹瀉,如果反應大一些,甚至還會長毒疹,但是這樣的可能性并不大。 秦??吹娇婔米縿倓偸兆〉难蹨I又控制不住掉了下來,她站了起來哽咽著喊了一聲:“副隊?!?/br> 繆裘卓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問一邊手中還端著水的邱宇:“醫生怎么說?” “我們來的及時,醫生說兩個小時內服用效果最好,一個月里按醫囑服藥,阻斷失敗的機會幾乎為零?!彼D頭看著秦桑,安慰道:“別哭了,一定會沒事的,而且說不定那個女人嚇唬我們?!?/br> 秦桑紅著眼睛不斷點頭,阻斷藥帶來的副作用更明顯的出現了,她開始捂著嘴不斷的干嘔,最后結果一天不出來,估計一天心里不能安定。 繆裘卓去給秦桑辦了住院手續,先在醫院里觀察,他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支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邱宇走出來合上門,對著他說道:“副隊,秦桑她估計心里害怕,我在這里守著她,你先回去吧?!?/br> 繆裘卓便站了起來:“我先回局里,有情況一定要打電話?!?/br> 邱宇慎重的對著他點點頭。 ☆、第52章 當晚出勤的人因為最后的意外幾乎都沒睡, 直到那個被送去疾控中心的女性癮君子連夜進行了hiv抗體檢查,到了凌晨檢查結果出來是陰性,這時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最終虛驚一場,秦桑不用再提醒吊膽的害怕自己感染艾滋病,加之吃了阻斷藥帶來的嚴重副作用, 躺在病床上一直輾轉反側、疲憊萬分的她終于能夠瞇著睡一會。 繆裘卓掛了留守在疾控中心同事打來的電話,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放下了手中捏著的茶杯, 問道:“帶回來的那幾個人現在怎么樣了?” 一個隊友回道:“還沒結束, 有一個剛說到自己拿到第十五塊金牌,照他那個樣子估計得拿個二十五六塊的,距離神志清醒肯定還有一段時間?!?/br> 繆裘卓聽了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便站起來小聲說道:“離上班還有幾個小時,大家先回去休息?!彼挚戳丝磁吭谧雷由?、躺在沙發上的幾個人:“別叫醒他們了, 讓他們睡?!?/br> 說著拿起了茶杯就要往外走,身后有聲音傳來:“副隊,我送你回去吧?!?/br>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過來的?!?/br> 天亮了, 桌上的鬧鐘顯示的時間是六點半, 躺在床上的繆以秋動了動,睡眼朦朧的在床上坐了起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等到她一切都洗漱完準備打開房門的時候, 季嵐剛好推門進來,看到她驚訝道:“今天起得那么早?!?/br> 繆以秋已經什么都整理好了:“因為昨天睡的多?!?/br> 母女兩下樓的時候,她眼尖的看到了繆裘卓躺在沙發上睡覺,把想要大聲說出來的話壓了下去,走到季嵐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問:“mama,你和爸爸昨天吵架了嗎?” 季嵐也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睡著的丈夫,不過兩人都沒有去打擾他,她轉身從冰箱里拿出面包牛奶準備放到微波爐里加熱。自從開始做生意之后,她很少有功夫浪費時間做那些復雜的中式飯菜,好在家里幾個都是好養活的,知道自己是屬于那種鍋鏟都不會動一下的,從來不在飯菜的味道上發表什么意見。 “為什么這么說?” 微波爐運行的聲音傳來,繆以秋坐在飯桌的椅子上等著早飯,糾結道:“如果不是你們吵架了,爸爸怎么會睡沙發?” 季嵐無語的看了女兒一眼,然后道:“我要是跟你爸爸吵架了,他肯定不是睡的沙發,而是大街?!?/br> 叮的一聲,季嵐拿出了熱好的牛奶,又把面包放進去,接著煎了兩個荷包蛋一起端到桌上:“好了,吃完mama送你去學校?!?/br> “八點半才開始考試呢,還有一個小時?!痹掚m然是這么說,但是繆以秋還是加快了吃早飯的速度,而且為了不吵到在沙發上睡著的爸爸,她們很快就出門了。 上午第一場考的是語文,很快就考完了,考生們陸陸續續的往外走,同一個考場的張震走到了繆以秋身邊,對著她問道:“你知道葉正誼為什么沒來考試嗎?” 繆以秋呆了一下:“葉正誼沒來考試?” 張震指了一下考場最后面一張空著的桌子:“是啊,他跟我們一個考場的,但是一直沒來?!?/br> 繆以秋轉頭去看,老師剛好把最后一張桌子上面的空白的試卷收起來,她瞄到了答題卷,果然干干凈凈的,老師還在卷子上用紅筆寫了大大的兩個字缺考。 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張震聽了也不意外,他本來就只是問一問:“那我去跟李老師說一聲,說葉正誼沒來考試?!?/br> “李老師也要監考的吧?!?/br> 張震已經往外走了:“沒關系,我知道李老師在哪個考場監考,而且他們收拾好卷子肯定會回到辦公室的?!?/br> l市某拘留所,一個警察給那個睡在拘留所辦公室的孩子從食堂拿了豆漿包子,看著他慢慢的開始吃之后才往外走,辦公室里還有其他人,并不擔心孩子留在這會出什么事情。 兩人一邊往審訊室走一邊說話,其中一個問道:“那個孩子的家人聯系上了嗎?” “昨晚就聯系上了,他媽咱們等一下就可以見到了,一團爛泥,他爸是一個裝修包工頭手下的,常年跟著團隊在外地接活,現在在深圳,說是會買最快的車票趕回來。昨晚聽電話里口氣也知道妻子吸毒,不知道怎么放心把孩子留在家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