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第10章 繆以秋原本以為繆裘卓一直陪著她是說著玩的,結果發現他真打算做二十四孝老爹,還好聲好氣的勸季嵐回去好好休息,只不過他們說著話越走越遠,漸漸的聽不清??隙ㄊ窃谡frou麻的話,她扁著嘴不負責任的想。 繆裘卓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根本聽不見的女兒一樣:“這段時間,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你的身上,以秋也一直是是在照顧,我先送你回去,再回來守夜,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br> 季嵐卻拒絕道:“不用,你回單位吧,我守著就好了?!?/br> 這大晚上的把人往單位趕,言下之意不用說繆裘卓都明白,他面對著妻子良久后才問道:“我說過會好好照顧你們的,你是不是不再信我了?!?/br> 季嵐沉默著不說話,繆裘卓也知道,兩人之間的問題不是解釋就能解決的。他繼續開口道:“就算不信我了,那你也要為自己的身體考慮考慮,以秋現在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你要是也倒下了,她該怎么辦?” 季嵐抿著嘴不說話,但是她最后還是同意了丈夫的意見,回去休息了??婔米克退丶抑笤倩蒯t院,一進病房就看到女兒坐在床上專心致志的玩游戲。那游戲聲音外放,有時候一連串音效一同出現,聽去還挺爽,除此之外,還時不時的傳來‘太棒了,’、‘就差一點點了’、‘繼續努力’之類的語氣詞。 “玩什么游戲呢?”繆裘卓把外套脫下來放在了墻邊的另外一張床上,理了理被子,今晚他就睡這里了。 “俄羅斯方塊,”繆以秋也不抬頭,回道:“游戲機是一個護士jiejie送給我的?!?/br> “最多在玩一會兒,等下眼睛該疼了,”繆裘卓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半了,問:“mama是讓你多晚睡覺的?!?/br> 繆以秋聽了眼睛轉了一下,按照季嵐女士的習慣,晚上九點一定要看著她閉上眼睛。講道理,誰會睡這么早?但是季嵐女士心情抑郁,她不敢揪虎須,不過爸爸這里嘛,還可以商量商量。于是她回答道:“十點?!?/br> 十點?繆裘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頓時對上了女兒假裝純良無辜的大眼睛,哦了一聲,義正言辭道:“那爸爸照顧你的時候早點睡,九點好了?!?/br> 繆以秋像是被針扎了的氣球一樣,簡直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繆裘卓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叫你九點睡這么不開心?” 繆以秋悶悶的說道:“反正等一下還是要醒來的?!?/br> 繆裘卓一時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聽到動靜快速起來打開燈的時候,才發現女兒正抓著病床邊上的欄桿把頭往上面撞。半個小時的人仰馬翻,眼見的一幕讓他不忍心看,可是他卻強忍著不轉開眼睛。說實話,他見過不少吸毒者毒癮發作的樣子,每一次都能夠成為他人警鐘的存在,可是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是他的女兒。 這個時候繆裘卓才知道,每天這樣一次次的面對,到底在季嵐還有女兒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傷疤。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之后醫生居然站在病房門口很樂觀的跟他說:“昨天毒癮發作三次,今天也是三次,可是今天最后一次的時間間隔比昨天晚了整整四個小時。間隔越來越長,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很快就能完成第一步的生理脫毒,進行下一步的心理脫癮?!?/br> 說罷后醫生臉上產生了一絲猶豫,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繼續說,但是這一絲猶豫很快被繆裘卓捕捉到了,只見他快速的問:“還有什么問題嗎?” 醫生開口道:“前幾天繆警官不在的時候,有一件事我們都注意到了?!?/br> “是什么?” “以秋之前每一次毒癮發作,甚至平時沒有發作看到護士給她打吊針見到針管的時候,都會央求我們給她打針?!彼粗婔米繄砸愕拿婵渍f道:“你我都知道這個打針是什么意思,這是來自于心理上的渴望?!?/br> “可是這個星期起,不管是我、護士還是季嵐女士,全部都沒有聽到過以秋提起過要打針?!笨婔米客纯嗳f分的眼神定住,他愣愣的看著醫生問道:“什么?” “其實我們也不確定她到底什么時候不再提起要打針這幾個詞的,但是我堅定的說,至少這個星期一次都沒有?!贬t生繼續道:“季嵐女士傾向于這是戒毒成功的開始,但是繆警官,你是緝毒警,見到過的吸毒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以秋的情況很特殊,我希望你能夠多加注意?!?/br> 繆裘卓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醫生?!?/br> 第二天一早,繆以秋打著哈欠坐了起來,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其實大家都知道,她一天幾乎又一半的時間是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是真的還困,只是生理原因,睡覺也是身體修復的一部分。 護士推著醫療車走進來,見到她是坐著的就笑了:“我來的可真湊巧,”又道:“沒有吃東西吧?!?/br> 繆以秋搖搖頭:“沒有,水都沒有喝?!?/br> 護士剛拿起乳膠管,繆以秋已經把手伸了過去,快速的扎緊抽血,不到五秒鐘就抽了一管血,見她拿起了另外一個蓋子紅色的采血試管,小姑娘呆呆的問:“這個星期怎么要抽兩管?” 而護士此刻已經完成拔下了針管,拿了一塊棉花給她按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臉,回道:“因為今天還要查另外幾個項目,不頻繁,一個月一次?!?/br> 而做這一切的時候,繆裘卓一直站在身邊,目光深邃的看著這一幕,護士離開了,又過了差不多一分鐘,只見繆以秋拿開按著針孔的棉花看了看,已經不流血了,便從床頭爬到了床尾,啪的一聲把棉花扔到了垃圾桶里。 轉頭對著繆裘卓大聲道:“爸爸,我要喝豆漿,要甜的?!?/br> 繆裘卓被她中氣十足的聲音震了一下,好像這一個月來的痛苦都是在做夢一樣。暈乎乎的出去照著女兒的吩咐準備買早飯,因為女兒只說了一樣豆漿,其他都沒說,于是油條、煎餃、南瓜餅零零碎碎買了一大堆,量都不多,倒是很豐富。 買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病床上的小桌子已經搭好了,繆裘卓把早飯放到桌子上,又把桌上的小碗用開水沖了沖,將豆漿到了進去,然后坐在繆以秋的對面,看著她自己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豆漿。 繆裘卓問:“燙不燙?” 繆以秋鼓著嘴吹著氣,喝的很慢:“有一點點燙?!?/br> “要不要爸爸喂你?” 這次女兒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會的?!比缓笈滤兴袆右话銓⒆郎系脑顼埻职置媲巴屏送疲骸鞍职帜阋渤?,等一下就冷了?!?/br> 繆裘卓拿起了一根油條咬了一口,嚼著問她:“那你昨晚怎么要mama喂,是不是嫌棄爸爸了?” 繆以秋被繆先生說的話給震住了,還以為這輩子她爹變成緝毒警后會更加堅強剛毅呢,誰知道內心跟上輩子一模一樣,還是個偶爾會吃醋的小公舉。 繆以秋一點沒有誠意的安慰道:“怎么會呢?爸爸你不要多想,我都十歲了,mama就是把我當孩子?!?/br> 搞得你不是孩子一樣,繆裘卓無語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告訴爸爸,昨天說的那句mama吃完河粉之后還要吃煎餃的話是誰告訴你的?爸爸就不多想?!笨婔米恳呀洀呐畠旱牟讳P鋼碗上看到了季嵐站在了門口,怎么也要洗刷冤屈。他怎么會說一個女士吃的多呢?就算覺得她吃得多,又怎么會說出來呢?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壞了,繆以秋瞪大了眼睛,啪的一聲捂住了嘴,但是打死都不能說這是上輩子的記憶啊,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發生過?福爾摩斯·以秋用心觀察,眼睛直直的看著對面的繆裘卓,最后什么都沒看出來,只能擲地有聲的說道:“我做夢的時候夢到的,夢里你告訴我的?!?/br> 繆裘卓:“……” 第11章 罪名已定的繆裘卓已不再想著翻案,只得伏低做小,全心全意的當二十四孝好老公和好爸爸。而鑒于他的表現,也請了假一直待在醫院里照顧女兒,季嵐終于緩和了一些神色,有了分擔,肩膀上的壓力也輕了一些。 一周后。 繆裘卓一手捧著寶貝女兒的手,一手拿著指甲剪給她剪指甲,動作很穩很小心,每一個剪完后都是完美的弧形,他心中滿意的點了點頭,放下后把手伸到女兒眼前道:“另外一只?!?/br> 繆以秋半躺著看電視,懶洋洋的動了一下,把另外一只爪子伸了過去,眼睛都沒離開電視機屏幕。她聽過這么一句話,當一個人餓的不行了的時候,再難吃的東西,都覺得好吃,沒想到當一個人無聊透頂的時候,居然連越劇都看的進去。不是說越劇不好,只不過她以前文化修養不夠,一向靜不下心來看這些東西,而現在她已經目不轉睛的看了快一個小時了,雖然對這個劇情越看越生氣。 繆裘卓低著頭,指甲剪咔嚓咔擦的聲音不斷響起,他剪完后還用銼刀銼了銼:“回頭的得說說你媽了,怎么指甲長這么長都不給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給抓傷了吧?!闭f罷他按著繆以秋的左臉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來的傷痕,起碼有四厘米,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也涂了藥膏,但還是能看出被刮的挺嚴重的。 “我說你的指甲也挺軟的,怎么那么鋒利呢?還好醫生說不會留疤?!?/br> 繆以秋繼續看著電視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覺得紙鋒利嗎?” 繆裘卓把剪下來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樂了:“怎么,你還被紙割傷過?” “當然了,”繆以秋原來是半躺的,現在改成了半坐著,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還挺累:“每個學期開學的時候,發下來的書可鋒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劃傷了?!?/br> “那以后可要小心點了?!笨婔米空f完后沉默了一瞬,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口吻問道:“你想回學校上課嗎?” “上課?還好吧,沒什么太大的想法?!?/br> 繆裘卓被他的寶貝女兒噎了一下,這跟他設想的回答不太一樣啊,不過還是壓低了聲音道:“你這話可不能讓你媽聽見,怎么著咱們也的做個熱愛學習的好孩子吧?!?/br> “哦?!笨娨郧飳婔米康淖云燮廴瞬话l表任何看法,連回答都極為敷衍,可是他卻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想要竭盡全力吸引女兒的注意力,視線轉到了她一直盯著的電視屏幕上:“怎么不換個臺,你聽得懂里面唱什么嗎?” “其實聽不太懂?!笨娨郧锝K于把目光轉到了她爹的臉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繆裘卓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叫什么?” 繆裘卓對待女兒的態度跟季嵐不一樣,季嵐從繆以秋醒來之后,就把她當成了一個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風,不能看太久電視,只要是醒著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視線里,連上洗手間都要小心翼翼的跟著,即使兩人相處一室,她都怕隔得太遠女兒自己走路都會摔倒。 所以相比起來,繆以秋還是更喜歡和她爹一起相處,盡管他老是找話題跟她說話,但起碼不會一直讓她有一種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覺。 “碧玉簪?!?/br> 繆裘卓驚訝了,沒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嗎?” “大概知道,”繆以秋一點都沒有自己懂得太多壓力會很大的想法,認真道:“講的是封建社會時期,一個男子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卻又不得不原諒的故事?!?/br> 說實話,繆裘卓根本就不知道這部戲講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兒看的一本正經的樣子想逗逗她,沒想到還真聽到了一個回答,形容詞還挺多。等到他在女兒睡覺之后抽了兩天的時間靜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發現女兒居然描述的還挺恰當,盡管感覺有什么不對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繆裘卓帶了一個年輕的男子進了507病房,對著她說道道:“以秋,這是鄭叔叔,跟鄭叔叔問好?!?/br> 這個年輕男子繆以秋沒有見過,不過她以為是爸爸單位里面的同事,本著要給自家爹長臉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鄭叔叔上午好?!?/br> 鄭博在她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br> 繆以秋打量著他,這位鄭叔叔無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著齊膝的黑色風衣,版型簡單大方,坐下的時候西裝褲上一絲褶皺都沒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寬邊眼鏡,文質彬彬,一副學者派頭,簡直是沒有一個地方不講究的。 “哇?!彼袊@了一聲。 鄭博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詞,他笑的很溫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樣子,一笑起來立刻讓人打破了剛剛的想法,沖散了那第一次相見帶來的陌生隔閡。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嗎?”說罷還在自己身上不斷的觀察著。 繆以秋連忙攔住了他準備站起來的動作:“沒有沒有,只是感覺叔叔你跟我見過的其他人不一樣?!?/br> 其實像這位鄭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見的,除了那副金絲眼鏡??墒钦l讓她現在待在醫院里,見到最多的除了醫生護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mama不算。 鄭博顯得很好奇的樣子:“哪里不一樣?” 可是繆以秋并沒有回答他,問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嗎?” 鄭博看了一眼從進來起除了介紹后就沒有再說過話的繆裘卓,這也是他們事先約定好的,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繆以秋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靜下來不再說話,根本就沒有要回答那個問題的想法,鄭博也不再追著繆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話題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個月對不對?” “我其實記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個月?!?/br> “但是不管有沒有一個月,待在醫院里總是不好過的?!编嵅┖孟駥Υ撕芨型硎?。 繆以秋心有戚戚的點點頭:“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園里去過一次,我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br> 記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園是十二天前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鄭博雙手合十輕輕的拍了一下手,聲音剛好達到能夠吸引繆以秋的注意力。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應以秋的三個要求,是任何要求?!?/br> 怎么感覺跟哄孩子似的,繆以秋黑線,不過還是打起了一點精神確認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嗎?”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個,所以要好好選擇,有沒有什么最想吃的東西?有沒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愛看的動畫片?什么都可以?!?/br> 繆以秋把所有的話都聽進去了,她看著面前鄭叔叔認真的樣子,決定也認真一點,她以為自己會回答的很快,可是居然說不出自己想要什么來,想要馬上脫離毒癮?這個神都幫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說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醫院里是為了她好,沒有醫院的鎮痛手段和治療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過去;回學校上課?她還真沒如此好學的迫切心情。 “第一個,我想吃mama做的糯米圓子;第二個,想可以去醫院樓下的花園里走一走,如果能夠經常去就更好了;第三個,第三個?!笨娨郧镒ヮ^撓耳的想了好一會兒:“我想換一個游戲多一點的游戲機,俄羅斯方塊我都玩膩了?!?/br> 鄭博聽完后有些意外:“就這些?” 繆以秋點了點頭:“就這些?!?/br> “好,那鄭叔叔答應你,你的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實現?!?/br> “謝謝鄭叔叔?!笨娨郧锟瓷先ビ行└吲d,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第12章 這位鄭叔叔待的挺久,跟繆以秋差不多閑聊了半個小時左右才起身告辭??婔米克退x開,回來摸著下巴才對著繆以秋問道:“你想吃mama做的糯米圓子,怎么不直接跟mama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