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季春的目光忽然變得凌厲,抓起了谷千諾的手,掀開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來,上面一顆赤紅色的火焰印記,卻令季春驚訝萬分。 季春放下谷千諾的手,跪地道:“小姐,奴婢唐突,冒犯小姐,請小姐責罰!” 谷千諾微微皺眉,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那枚印記,然后又緩緩將袖子放下,淡然地道:“嬤嬤,現在可以跟我說真話了吧?你……究竟是何人?” 季春抬起頭,面色帶著十分的恭敬,道:“奴婢……奴婢是公主留給小姐的人!” “母親留給我的?那……為何我不知道?”谷千諾有原主的記憶,她并不知道自己身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季春微微嘆息,道:“那是因為,小姐性子一向懦弱,奴婢們即使表露身份,也是徒勞,不如守在暗處,保小姐平安!” 谷千諾皺眉,然后問道:“既然是保我平安,那又何至于讓我在府中備受欺凌,甚至……在大婚當日被人取代,幾乎丟了性命?” 季春一頭冷汗,道:“小姐,這……都是奴婢們的錯,公主臨終前交代,奴婢們要韜光養晦,無論如何都要在公主府里留下來。若是小姐堪當大用,便輔助小姐,若是小姐只想平安度日,奴婢們就隱而不發,只在暗中保小姐性命無虞,其他的,卻不能太多干涉!” “至于小姐大婚當日的事情,奴婢們實在是失算了,安排在小姐身邊的人盡都被殺了,待奴婢們想去施救時,小姐卻已經在喜堂之上了!” 季春一臉懊惱,顯然是很自責。 谷千諾又問道:“既然如此,事發之后,為何要到現在才來與我說明?” “之前……看過小姐在喜堂上的表現,奴婢深覺有異,以為……以為……”季春看了一眼谷千諾。 “以為我不是谷千諾,而是假冒的,是么?”谷千諾替她說完了剩下的話。 季春點頭,道:“因此才放任小姐遭人擄走,甚至險些遭受殺身之禍,都是奴婢們失職,請小姐責罰!” 谷千諾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沒想到谷千諾的身后,還隱藏著這樣一群人,難怪皇帝對谷千諾有所圖,卻沒能輕易將谷千諾給殺了。 不是顧忌谷允承,而是因為身后有人護著! “責罰倒也談不上,畢竟,你們不是受命于我,而是我的母親,而我……多年來為了自保,也未曾表露鋒芒!”谷千諾淺淺一笑。 季春道:“小姐這樣,才算是公主的女兒,昔日不露鋒芒,韜光養晦,卻始終受人欺凌,奴婢認為還不如現在,誰欺負您,您就加倍奉還,他們也就不敢如此猖狂了,您畢竟是公主的嫡女!” “所以你才表露身份,與我相認?”谷千諾問。 季春點頭,又搖頭,谷千諾卻不解地皺起眉頭。 032 刺客的內心是崩潰的 季春抿了抿嘴,最后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一般,忽然又跪下來,道:“小姐,奴婢愿意帶領公主最后留下的舊人,追隨小姐!” “什么意思?”谷千諾不動聲色地問。 季春道:“奴婢們過去只道小姐是個懦弱之人,所以便知想保你平安便是,但既然小姐聰慧又有決斷,要在這危機重重的京中守住公主府,必然需要幫助!” “你也看出來我處境艱難,危機重重了?”谷千諾自嘲地笑了笑。 季春點頭,道:“皇帝已經對小姐動了殺心,自然不能善罷甘休,那谷云雪又對你積怨已深,自然也不會放過小姐,軒王殿下因小姐受責,也不可能不計前嫌,所以……” “所以他們都要殺我,對么?”谷千諾問。 季春輕輕頷首,然后道:“我們雖都有了年紀,但對小姐還是有些用處的!” 谷千諾看著季春,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她還在考慮,季春等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能輕易相信這些人么? 可是……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她手里的確太缺人手了,若想活下去,無人可靠,也有些艱難! 季春似乎看出了谷千諾的疑慮,道:“小姐,奴婢這里有公主的親筆書信,公主就是怕小姐不相信奴婢們,留書為證,請小姐親啟!” 季春從懷里掏出書信,看來她早有準備。 谷千諾接過來,拆開來一看,陳舊的紙張已經發黃了,字跡倒還清晰。 上面的確是一位母親對自己女兒的叮囑,請她相信季春,說季春是她的心腹之人,可以托付。 谷千諾卻并不認得公主的字跡,所以這封信于她而言,并沒有什么作用。 但是眼前這個情況,她也只能選擇相信季春,至少手里得有人可用,否則今晚,她就會有麻煩了! 谷千諾將信收好,露出笑容,身手抬起季春,道:“嬤嬤,之前是我失禮了,怠慢了嬤嬤,嬤嬤請起來說話!” 季春微微松了一口氣,道:“小姐言重了,多謝小姐!” 說完才站起來,谷千諾指了指前面道:“嬤嬤坐下吧,不必多禮!” 季春謝過之后,便坐了下來,道:“小姐,奴婢探聽得知,外面有人在買兇,似乎是要對小姐不利,故而才在此處攔住小姐,希望小姐早做防備!” 谷千諾詫異地問道:“這……你如何得知?” “奴婢在谷云雪身邊安排了人,是從軒王府傳來的消息,不會有誤!”季春道。 谷千諾暗暗點頭,看來季春這是來向她繳納“投名狀”的了。 “看來谷云雪真的太心急了,也好……也好……”谷千諾笑了笑,越快越好啊,這樣可以讓她省不少心呢。 季春驚訝地問:“小姐,您這是何意?” “既然嬤嬤知道她要派人殺我,應該也知道,是我故意上門挑釁了她吧?”谷千諾笑著問道,似乎頗為得意。 季春點頭,道:“所以……奴婢不知小姐到底何意?” “總有人要殺我,那我自然要敞開門,讓他們殺殺看!”谷千諾道。 季春仍舊有些疑惑,問道:“小姐要做什么?” “你很快就會知道!”谷千諾淺淺一笑,眼睛看向了天空,時候不早了,還要早點兒做準備。 入夜之后,公主府里只點了幾枝燈籠,昏昏暗暗的,偌大的宅子,靜謐的像是空了一般,竟無端讓人生出幾分怯意來。 “這什么公主府啊,跟個鬼宅似的,這么安靜!”蒙面之人,只露出一雙眼睛,語氣里帶著幾分嫌棄。 “別說話了,利索點兒,就一個小丫頭片子,趁早解決了,也早點兒回去吃酒!”另一個同樣裝扮的人,拔出刀來,率先走了進去。 “就是這里了,快!” 幾個人鬼鬼祟祟地闖入了谷千諾的院子里,絲毫阻攔都沒有,直接沖進了谷千諾的臥房。 “聽說這谷小姐可是個大美人!” “別生事兒,快點兒解決了,免得夜長夢多!” 幾個人竊竊私語了一番,然后就朝著谷千諾的床頭走去,掀開帳幔,散發著森森寒光的刀,朝著谷千諾那隆起的被褥里扎下去。 然而一刀下去,卻發現了情況不對。 “沒有人!”掀開被褥,一陣幽香飄散而出,而床上只有一只枕頭。 此時屋子里的燈忽然都亮了,谷千諾坐在外面,淡淡地道:“怎么會沒有人呢?我不是在這兒呢嘛!” 幾個人面面相覷,提著刀就沖著谷千諾沖過來。 冬兒和季春,擋在了前面,谷千諾擺擺手,道:“冬兒,季嬤嬤,不必緊張,讓他們過來!” 那幾個人走了幾步,忽然身形開始搖搖晃晃的,快到谷千諾面前時,竟噗通,噗通,接連跌跪在地上。 “你……你對我們做了什么?”最先倒下的人,聲音綿軟無力地問。 “不過是你們這里十分尋常的軟筋香罷了,不必擔心,死不了人的!”谷千諾笑得十分溫煦無害。 幾個人對視一眼,然后才有人出言問道:“你打算怎么樣?” “季嬤嬤,冬兒,將他們先綁了!”谷千諾吩咐道。 季春和冬兒立刻拿出粗繩,將四個人綁得嚴嚴實實的,然后才退到一邊,聽從谷千諾的吩咐。 谷千諾從旁邊拿起一把輕薄的匕首,親自割開了幾個人的面罩,露出他們的臉來。 谷千諾笑著道:“我們來玩個游戲怎么樣?這漫漫長夜,既然大家都沒睡,肯定也很無趣,對不對? 刀子抵在那人的脖子處,黑臉漢子也有些發憷,問道:“你想怎么樣?” “沒什么,我只是想問你們幾個問題,回答的好,那就相安無事,回答的不好,那就……”谷千諾稍稍放了幾分力道,黑臉漢子的脖子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黑臉漢子卻梗著脖子道:“我們做這行有這行的規矩,你別想讓我出賣雇主!” “嗯,我也沒打算讓你們出賣他,我打算讓你們出賣的是別人!”谷千諾笑了笑。 出賣谷云雪有什么意思,她的目標可不是谷云雪這個微不足道的棋子! 黑臉漢子驚訝地看著谷千諾,問道:“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們的命握在我的手里,我要做什么,你們難道還敢不做?”谷千諾問。 黑臉漢子道:“刀口舔血的人,還會怕死?做這行,就沒打算活著!” “很好,不過……我可是有很多方法,讓你們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谷千諾笑瞇瞇地道,只是那陰森的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栗。 033 威脅殺手 “你們既然深諳殺人之道,肯定聽說過凌遲之法吧,我前些日子閑來無事,總喜歡拿些小兔子來練練手,也不知道剝兔子皮跟剝人皮有什么不同,削兔子rou,和削人rou,手法需不需要更純熟?” 谷千諾一邊說,刀子一邊在此人的身上比劃,那刀鋒碰觸皮膚的感覺,縱然是見慣了生死的殺手,也覺得十分恐懼。 “別相信她的話,一個弱質女流,有什么本事,我看她殺只蟲子都下不了手!”旁邊的人似乎對谷千諾不屑一顧。 谷千諾朝著他露出迷人的一笑,季春上前就是狠狠地一腳,正中心窩子,道:“不許對小姐不敬!” “嬤嬤,別激動,竟然這位大哥不相信我,那我自然是要向他證明一下,嬤嬤猜猜看,我能不能在一盞茶時間,將他的胳膊削成白骨,而每片rou都不會比樹葉更厚?” 谷千諾抓起那人的胳膊,扯下衣袖,然后一臉認真地看著季春,仿佛她只是在和她討論某個很嚴肅的學術問題。 季春也只當谷千諾在唬人,便很配合地道:“小姐可以試試,畢竟兔子和人還是有很大差別的,為了精益求精,小姐不妨找幾個人試試刀法!” “嬤嬤說的很有道理呢!”谷千諾點點頭,手握住那人已經虛軟無力的手臂,刀子在他的稍顯蒼白的皮膚上比劃了幾下,仿佛是在掂量,到底從哪里下手最好。 那人卻只是冷笑著看著谷千諾,道:“怎么?不敢下手了?你拿過刀子么?知道怎么使么?” 說罷其他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可是下一秒他們卻再也笑不出聲了,因為一聲慘叫,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谷千諾。 她竟然面不改色地削下了這挑釁她的人胳膊上一塊rou,薄如蟬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