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原來是你……”金娜持續打量著她,表情奇異,像是理解了什么,“徐小姐是吧?原來如此……” 徐詩音被她弄糊涂了,更被她打量得很不舒服,直接道,“實在抱歉撞到你,我叫車來送你去醫院吧。腳腕的醫藥費,我會負責的?!?/br> 金娜放下腿,重心放在另一只腳上,滿意地點了點頭,“你人還不錯,怪不得余總為了你,連婚都離了?!?/br> “……” 傳的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 梅衫衫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開和“大衛”的對話窗口,又合上,放下手機。 過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重復上述動作。 為了避免麻煩,她把余致遠的思維忽悠上了另外一條道路,牽連到了無辜的衛修。她覺得自己應該至少跟他提一下,可又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當然,很可能余致遠回去再想一想,決定這純屬無稽之談,是她故意整他,可……萬一呢? 梅衫衫的腦海中浮現出被掰彎的余致遠色瞇瞇地對衛修那張漂亮臉蛋垂涎三尺的畫面,旋即惡寒地打了個冷戰。 正猶豫反復間,在她又一次點開對話框時,一條新消息猝然跳了出來。 【在干什么?有空的話,來一下這里】 【定位信息】 梅衫衫點開,地圖上標著小紅點的,是藝瀾美術館。 藝瀾美術館是周藝夫婦的私人美術館,館藏豐富,有不少名家珍品。除了周藝夫婦的收藏外,還有部分展品是周瑾女士的收藏,可謂是珍品中的珍品,更不時聯合各大博物館和私人藏家,舉行特別展覽。人流量大時,甚至要限時參觀。 梅衫衫對那里并不陌生。她看了眼時間,回道: 【好】 半小時后,梅衫衫在美術館門口見到了插著兜佇立等待的衛修。 “來,”見到她,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向她伸出手來,“這邊?!?/br> 陽光從側面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光暈,也許是那雙桃花眼中漾著的光太過明亮熱烈,梅衫衫仿佛受了蠱惑般,就要伸手,又猛地頓住。 衛修仍堅持地伸著手,攤開的手掌修長白皙,長指骨節分明。 “等會兒要去的地方,要爬好幾段又窄又陡的樓梯,還是牽著我比較放心?!?/br> 又眨了眨眼睛,認真地問,“我可以牽你的手嗎,衫衫?” 撲通。 梅衫衫覺得,自己的先心病可能復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我可以【嗶——】你嗎……不不不是??!是牽手手,牽手手?。?!一不小心把心里話說粗來了qaq 33:風太大我聽不清。 ☆、xxix chapter 29 過去二十七年的人生,梅衫衫雖不敢說自己每時每刻都心如止水, 但絕大部分時間, 她都心湖無波。心臟生來不堅強, 唯有冷靜克制,才能不驚擾到它, 給自己平添痛苦。 來自異性的示好,她并不陌生。相貌如此, 外表又是最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楚楚柔弱, 從小到大, 從小鎮到a城,明著暗著向她表白過的男性不知凡幾,可她知道, 自己從來不曾心動過。 心中的那只小鹿, 仿佛不知道什么時候, 就從心房天生的缺陷處,偷偷溜走了。 如果沒有余致遠的出現,她也許會在合適的時候跟一個人平平淡淡的交往,平平淡淡地結婚。倒不是她有多向往婚姻, 只是,她知道母親不會任她孤單一人、無人照顧。與其無意義地沖突,不如挑個溫和老實的, 最好跟父親的性格完全相反。 然而還不待她著手物色人選,憑空冒出一個余致遠。 英俊多金風流倜儻的余氏少董,在跟素來愛欺凌自己的繼堂姐的相親宴上一眼相中了自己, 這與灰姑娘一般無二的情節,足以砸暈任何一個愛做夢的少女。 可惜梅衫衫不相信童話。 她的父母,中產乖乖女和混血壞小子轟轟烈烈墜入愛河,繼而為愛私奔,不也是童話般的開始嗎?或者按照《仲夏夜之夢》的走向,他們即便誤入森林,被魔法影響著發生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誤會,最終仍會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見現實并非童話,盲目相信會有happy ending,大部分時候不會有好結果。 面前的這只手,修長勻稱,竹節般的手指骨節分明,白皙如玉,卻沒有玉的冷硬,反倒看起來十分溫暖,像是散發著年輕的類似陽光的味道。 就連那只失蹤已久的小鹿,似乎也一路小跑著歡快地奔了回來,一下下焦急地撞著她的心房,撲通,撲通,像是要把那道厚厚的堅固的防線撞出一道口子來。 心動又過速了…… 正怔忪間,她垂在身側的手,忽然陷入一片溫暖的包圍中。 果然很暖……咦? 她愕然抬頭,卻只看見衛修線條漂亮的側臉。他目光直視前方,不與她對視,又輕晃了晃她的手,說:“走吧?!?/br> 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就往前走。 梅衫衫被帶著向前,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交握著的兩只手上。修長有力的手包裹著她的,手心干燥溫暖,力氣略大,不至于弄痛她,卻也像是怕她逃跑似的用力握著,還似乎有些僵硬。 “……這邊?!?/br> 衛修牽著她的那條胳膊都不知道該怎么擺了。掌心里的玉手那么滑膩柔軟,小巧又纖細,微有點涼,很快被他的體溫染成與他一樣的溫度。十指相連、仿若一體的感覺太美妙,牽上了就不想放開,難怪街上那些情侶總是十指緊扣。 梅衫衫這才注意到,總是參觀者絡繹不絕的美術館,現下空無一人,只有幾個保鏢模樣的西裝大漢像柱子一樣杵在門口。 “今天是閉館日嗎?”她疑惑。 “嗯?”衛修愣了一下,“哦,我讓他們關了,人多太煩?!?/br> 梅衫衫:“……” 好吧,反正是你們家的美術館,你想開就開,想關就關,so easy。 藝瀾美術館建筑氣勢恢弘,主館呈圓弧形,高懸的穹頂上點著柔和的燈光,寬闊的展廳介于明暗之間,墻腳一盞盞燈自下而上,打出一個個明亮的橢圓光斑,讓墻上的每一幅畫作都是焦點。 館內空曠無人,梅衫衫被衛修牽著,仿佛漫步在一艘巨大的宇宙飛船中,那一個個光斑便是窗口,展示著不同的世界,引人駐足一探究竟。 她在看畫,衛修在看她。 點點燈光落在她的眼中,像是蒼茫宇宙中綴滿繁星,其間閃爍著驚嘆、好奇、欣賞……讓她精雕玉琢般的小臉更加生動。她看得入神,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手也放松了下來,乖乖地由他握著。 “原來這里沒人的時候,是這樣的?!?/br> 梅衫衫呢喃,又被陡然響起的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臉頰沒來由地熱了熱。 尷尬之下想起,不是說有又窄又陡的樓梯,才要牽著的嗎?她可沒看見哪里有樓梯。 衛修輕笑一聲,晃了晃她的手,“你想看,等會兒回來再看,這些又不會跑。你先跟我來?!?/br> 他倒是絲毫不覺得自己打破了寶貴的寧靜,姿態一派從容,清冽嗓音仿似玉石撞擊,在空曠中隱有回聲,環繞立體聲似的,蘊著絲絲磁性,讓鼓膜陣陣發麻。梅衫衫的耳朵也熱了起來。 不行啊……果然不能跟他獨處。 可她哪里能想到,這位少爺會任性地把整個美術館給關了? 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并讓我嫉妒得質壁分離。我要是能有一間這樣的美術館,我……誒? 拐角處,一片乍一看與墻壁渾然一體的地方,居然是一扇可以打開的暗門! 衛修沖她獻寶似的眨眨眼,“是不是很魔幻?” 梅衫衫點頭,“好像九又四分之三月臺?!?/br> 衛修朗笑出聲,“我的疤可不在額頭上!” 樓梯果然又窄又陡,可能是為了節省空間,修得更像個扭曲的梯子。有衛修在前面牽引著,梅衫衫爬得仍然有些費力,是以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含意。 “……你臉上有疤?” “有啊,怎么沒有?你仔細看?!毙l修回頭。 他本就比梅衫衫高出一個頭,這會兒又站在臺階上,說是讓她看,卻不肯低頭。 梅衫衫先是腹誹,至于不管什么時候都要擺出一副睥睨姿態么?緊接著,她便發現了他為什么不低頭——從這個角度,她正好可以看見他下頜底下,的確有一道不顯眼的傷疤。 她下意識地抬起空著的右手,摸了摸。 疤痕微微凹陷,破壞了這一塊肌膚的平整光滑,卻是一種獨特的觸感。不完美,但也是溫熱的,鮮活的。 “……疼嗎?”她的聲音低不可聞。 被柔軟的指腹輕撫著,所過之處像是起了電流,酥酥麻麻的,衛修像被撫著下巴的貓,愜意地微瞇了瞇眼睛。然后捉住她的玉指,不讓她再動作。 再摸下去,要出事了。 牽起她,繼續上樓,“早就不疼了。當年有人跟我說可能會留疤,后來果然留了疤?!?/br> “誰啊,這么烏鴉嘴?!泵飞郎理樋诘?。 衛修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梅衫衫莫名,幾個意思? 這時,七彎八繞的樓梯總算到了頭,視線赫然敞亮。 梅衫衫環顧,原來上方是一間寬大的收藏室,里面……都是寶??! “這這這些……?!” “是外婆的部分收藏?!毙l修解釋,“她更偏愛古典派,而舅舅喜歡近現代的東西,美術館的風格也更現代一些,這些不適宜放進下面的展里,就存在這里?!?/br> 梅衫衫已經沸騰了。 許多只在圖冊里見過的畫作,居然就擺在這里,就在她的面前,觸手可及! “德加,果然又是芭蕾舞娘……啊,雷諾阿!你看那些光斑,重重樹影打在貴婦的裙子上,真是把陽光畫活了。我想,他內心也一定是個溫暖的人吧?還有這個……天哪,太美了,我的心臟!” 主導權易主,現在變成了衛修被她牽著,一幅幅畫作看過去,含著笑意聽她的評論。 是啊,太美了。 草草地瀏覽了一圈,梅衫衫激動不已,全身像過了電似的,微微發顫。衛修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指腹,“不著急,你慢慢看,想看多久都行?!?/br> 梅衫衫調整著呼吸,稍微平復了一些,還是忍不住感嘆,“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房間了。不止是藝術之美,還有看到這些畫時的心情,太美好了,我會終生難忘的?!彼\心實意道,“謝謝你,帶我來看這些?!?/br> 衛修勾唇淺笑,“不客氣,我也看到了最美的?!?/br> “哦?”梅衫衫好奇,“哪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