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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如何當好一只毛團在線閱讀 - 第52節

第52節

    良久,白玉道:“不過是想起了些往事……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現在這任天子喜歡聽琴?!?/br>
    “聽琴?”

    云母原本輕輕地拿頭蹭白玉安慰她,聞言一愣,抬起頭,卻見母親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常態,只有眼角還余著些緋色。

    事實上白玉的心情哪兒有那么容易平復,不過是在硬撐,她似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嗯,即使自己沒機會彈,聽到別人彈也總要多注意一兩分,是個琴癡呢?!?/br>
    說著,她又停頓了片刻,補充道:“你那師兄若是想要引起新帝的注意,想來用琴是最好的?!?/br>
    話完,白玉便又感到眼角泛上澀意,當著女兒的面,她哪里好叫對方看出來。白玉慌忙地轉過身,又隨口說了幾句便找借口回了自己屋,留下云母在那里懵著。

    ……

    “……琴?”

    次日,云母與單陽在房間里面對面坐著,單陽聽完云母的話,皺了皺眉頭,問:“……你母親是從哪里聽說的?”

    “娘說她忘了?!?/br>
    云母其實也覺得疑惑,但她之后晚上又去問,白玉都不再知道別的什么。云母熟悉母親的性格,自然不會懷疑她什么,便只當是湊巧了。

    她想了想,又道:“說不定師父說得契機,正是這個呢?!?/br>
    單陽一頓,覺得如果師父說云母契機在他、他契機也在云母的意思只是云母的母親湊巧知道新帝喜好,未免有些牽強了。不過,此時倒也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有點線索,總比什么都沒有好……只是想了想,單陽眉頭依舊未展。

    云母見他如此神情,便主動問道:“師兄……你會彈琴嗎?”

    “……幼時學過一些。不過……”

    單陽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神情,他微微移了視線,回答:“……已經忘得差不多了?!?/br>
    云母一愣,見到單陽如此神情,便明白了幾分。

    她如今已曉得師兄的身世,也知道師兄原本出身于書香名門,也難怪相貌偏于文雅俊秀。如此一來,他年少時自是學些儒雅之士喜愛的琴棋之物,只是家中出事以后,他滿心復仇,想著要手刃敵人,故終日只練劍……棋他偶爾還會試試,琴這般純粹的陶冶情cao之物便完全放下了,學得時候年紀又小,如今便一點都記不起來。

    因涉及師兄幼時之事,云母想明白了就不忍戳他痛處,想了想,便道:“那我教你吧?!?/br>
    單陽一愣,還未等回過神,卻見面前的小師妹已經十分自然地取了她的琴出來,抬頭撞見單陽的目光,歪了歪頭,問:“怎么了?”

    “……沒什么?!?/br>
    單陽匆忙低頭,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視線,道:“——我去向世伯借一把琴?!?/br>
    說完,不等云母反應,單陽已經慌亂地站起來走了出去,待回來時,他已神色如常,手里也多了東西。

    單陽到底不是完全的新手,還是有點底子在的,云母稍稍教了一會兒他就漸漸想了起來,彈的有些樣子,唯有琴譜忘得精光須得重背。云母給他試了幾首曲子,兩人都覺得好像哪里差了一點,單陽思索片刻,便問:“……前些日子,你給我彈得那支曲子好像與尋常不同,不如換那首如何?”

    云母一愣,方才記起那是她在幻境中從玄明神君那里聽來的曲子。她回憶了一番,便又順著記憶彈奏起來,單陽似模似樣地看著學,他記憶力極好,迅速地便記了下來。等到能夠完整彈奏以后,單陽先是松了口氣,繼而卻不敢完全放松,放在琴弦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成敗,許是就在此一舉。

    ……

    畢竟是要引起新帝注意的琴音,單陽記了譜子之后,又練了一個月有余,待云母點了頭覺得可以了,方才決定真正上陣。

    這一個月來單陽除了照常做他的小官,便是在住所中練琴。收獲不太有,倒是讓他世伯府中的侍女們知道了他不僅能下棋能舞劍還能彈琴,差點沒給激動瘋了,便是單陽本人都有些察覺到不對,開始窘迫地主動回避她們。

    定下的日子終于來臨。

    若新帝感興趣的果真是下棋之類的事會很麻煩,而琴音卻是好辦,想辦法傳入對方耳中便是……這對單陽來說倒不算太麻煩,用點法術便是了。

    故這一日,玄明好端端在自己宮里坐著,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有按理說不該有的琴音傳入他耳中,他放下書卷,環顧四周,問道:“……又是誰在彈琴,你們聽到聲音沒有?”

    仆從們皆是畢恭畢敬的樣子,然而并無人聽見。

    玄明索性一笑,自己側耳傾聽,只聽了三個音,他便道:“……彈得不大好?!?/br>
    話是這么說,不過因先前他已應了佳人,只要聽到有人彈琴便去看看,倒還是準備站起來。不過,未等他完全起身,隨后又是一段旋律而出,這段旋律居然有些耳熟,玄明一愣,臉色卻是有了變化。

    第86章

    單陽彈琴之處,離皇帝寢宮不遠,但也不近。整座長安城皆是帝王宮城,先前有位皇帝喜好高臺樓閣,彼時還是盛世,國庫充盈,他除了擴建宮殿,便是在城內建了不少可眺望遠景的高臺。平日里文人墨客皆可登臺遠望,還常會有詩會茶會,也算是附庸風雅之地。單陽既是早有準備,自然挑了這些高臺中最高、最顯眼的一處,設下了琴,算準了時辰便彈了起來,又皆著術法之風,便傳入了新帝耳中。

    即使謀劃許久,當真實行起來,單陽仍是頗為緊張。他曉得自己并非真善琴音,也不曉得這等琴聲到底能不能引來天子,只能竭力而為,故彈得比往常還要拼命些,不久背上額間就冒出了汗珠,彈到著力之處,更不可謂不激動,云母在一旁聽著,都覺得單陽師兄如果以琴為武器,殺傷力肯定比她強,畢竟以師兄的修為再配上這琴音,整個長安城的人可能都已經死了。

    倒不是彈得差,只是本就不是上陣殺敵的曲子,沒必要這么用力。云母聽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師兄,要不還是我來吧?等下皇帝來了,我再換給你?!?/br>
    單陽搖了搖頭,面色極為認真,說:“……不必,既是我之事,便該由我來做。況且你雖能代我一時,但總不能一直代我,等下若是新帝來了,說不定會露餡。還是由我自己彈吧?!?/br>
    “可是師兄……”

    云母臉上十分焦急,可又不知該怎么開口說才好,終究還是委婉地開口勸道:“其實你沒必要彈得這么兇的,跟平時一樣便好了?!?/br>
    “……噢?!?/br>
    聞言,單陽當即臉上微微一紅,手中的曲音便亂了一瞬。他自然曉得云母今天特意跟過來是因為擔心他,只是難免心亂就跟著亂了陣腳。不過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些日子練琴時他也并非第一次在著急時用力過猛了,故調整起來也熟練,只是深呼吸了一下,他便放松了脊背,琴音也順了起來。

    順是順了,只是到底能否成功,兩人心里其實都沒有底,都很緊張。正因如此,當高臺底下真有一駕車輦停下時,云母不由興奮地不停拍單陽肩膀,拍得他險些琴調都亂了。

    然而拍了好幾下,云母才反應過來,向師兄道了歉,然后看向那車卻是一愣,道:“不過……這個好像不是天子的御輦……”

    “別急著下結論?!?/br>
    單陽亦是振奮,若是不必彈琴,他必是要握緊拳頭。然而此時他勢必要裝作沒注意到的樣子,依舊維持著專心的模樣彈琴,只用眼角的余光觀察高臺下的情況。他和云母有位置優勢,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雖不是御輦,卻也的確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得了華美車駕,更不要說剛剛停下之時,周圍那些隨從已經極為熟練地驅散了周圍的百姓,無論哪一樣,倒是都能看得出車中之人地位不凡,只可惜隔著簾帳看不清楚。直到隨從將車內之人扶出,看清那遠遠見過許多次的身形,單陽才總算松了口氣,道:“是他?!?/br>
    頓了頓,單陽猶豫地看向云母,交代道:“小師妹,等下我就不便同你說話了,你……”

    “我明白!”

    云母連忙點頭。她今日其實也是隱匿了身形出來的,不過哪怕知道其他人看不見她,她還是十分主動地自己跑到了角落的簾子后面躲著,免得等下萬一被其他人撞到了。

    在徹底躲起來之前,云母還是架不住好奇,偷偷朝外面瞧了一眼,然而卻只見那傳說中的凡人天子被層層疊疊地護衛圍著,還有兩個侍女小心翼翼地舉著東西替他遮陽也防止旁人看清他的相貌,云母又是從上往下看,自然什么都沒看清楚。

    待云母躲好,單陽深吸了一口氣,待新帝和一眾人走上高臺來,他倒也沒有露出意外之色,只是非常自然地主動站起來走過去行禮,不卑不亢地道:“見過陛下?!?/br>
    盡管他們先前只在近處見過一面,但單陽已經曉得如今的少帝是個隨和的青年,大約是沒什么實權,也就沒什么架子。果不其然,對方對他微微地笑了一下,便道:“免禮?!?/br>
    兩人見禮之間,新帝的隨從們已經將高臺重新擺好,替新帝鋪好了座位,宮女拉起了帷幔,設了阻隔,甚至還有人扛了屏風上來,擱在兩人之間。高臺上因沒人說話,一時間滿是調整擺設的吭砰聲,單陽順從地低著頭,玄明則自然地坐好了,待一切落定,高臺中又歸于安靜。

    高臺上的空間其實頗大,露臺里面還有隔間。云母原先是躲在一處隔間的簾帳后的,然而玄明這么大張旗鼓地一擺,不僅隔開了他和單陽,還將云母也硬生生地與師兄隔開了,她倒是能隔著好幾層薄薄的簾帳看到玄明的身影,但因為還有屏風,以及宮女舉著的羽扇擋著,任她拉長了脖子,也只能瞧見對方衣擺上精細的花紋、他本人挺拔的背脊和一點點尖尖的下巴。

    這人帝看起來很年輕,好像長得挺俊秀的,他嘴角好像彎著……是心情不錯嗎?

    云母一愣,心不在焉地想著。

    然而正如她端詳著玄明一般,玄明也正端詳著行禮后端正地跪坐在他跟前、膝上還放著琴的單陽。同時他越是打量,嘴角的笑容也就越僵硬,手中的扇子不自覺地就在膝蓋上輕輕地敲了敲,問道:“你……是前幾日被程公舉薦的……”

    “單陽?!?/br>
    見玄明說著說著就想不起來,單陽索性主動低著頭接上:“臣名為單陽?!?/br>
    “……是了?!毙鞑[了瞇眼,笑道,“單陽?!?/br>
    說著,他的扇子又不由得在膝蓋上敲了敲,以掩飾內心某種難以言喻的急躁。

    他是應了白玉之諾來的,這幾日他總想著玉兒說讓他見的彈琴人,和她會是什么關系。

    玉兒外表是大約二十二、二十三歲的美貌女子,不過她既然是仙子,玄明心中自然清楚她的年紀只怕比外表要大上不少。先前單陽被舉薦時,他只道是和往常一樣走個過場,便沒怎么注意他,此時一見,方才注意到他外表約是是十七八歲,作玉兒的兒子許是正好。玄明心里咯噔一聲,接著便免不了下意識地要從單陽的臉上來找玉兒昔日那位夫婿的影子。

    他是以情敵的眼光看的,自然十分挑剔,然而看著看著,心里居然隱隱不快起來。

    單陽不知玄明心態,只坦誠地任他打量。他本是出生于長安的世家名門子弟,相貌生得恰是時下受追捧的士人模樣,有著恰到好處的俊朗秀逸,恰到好處的清貴傲氣,舉止言行無不合乎禮節,抬手之間又略有瀟灑風流態,正是君子所行。然而單陽在旭照宮里清修了十數年,在凡人看來,周身不知不覺便有些仙境中的出塵氣質,正應了白玉的仙子身份。故他這種種事先演練了許久的“無可挑剔”,落入玄明眼中,也就剩下了兩個字——

    煩人。

    心態既然受了影響,玄明說起話來便也忍不住刺人了些,他道:“……你的琴彈得實在還上不得臺面,后面雖好了些,可若不是先前受人所托……我定不會來見你?!?/br>
    單陽聞言一愣,臉當即漲得通紅,他有些在意那句“受人所托”是什么意思,但想想沒有人會托玄明來找他,大概是世伯不知什么時候替他說了話的意思,一時便沒有機會想太多。單陽知道與新帝對話的機會來之不易,盡管受了批評有些窘迫,但緊接著便坦然道:“實不相瞞,我的確不善琴。比起琴……我更善棋,善謀略、清談,略通玄術?!?/br>
    一頓,單陽自薦道:“陛下若是有興趣,不如與我對弈一局?!?/br>
    棋在于算,在于謀,故謀士大多善棋。單陽言下之意,便是有意展示他的本事,也隱隱有獻策的意思,而先前故意讓琴音飄進皇宮,則是說明了他會玄術。

    玄明果然沒有意外之色,但他比起這些,還是對琴來得更有興趣。盡管他看著單陽的樣子,想到他許是白玉與她之前所愛之人的孩子,心里就覺得惱火焦慮,但這終究是他的猜測罷了,沒有實證,玄明還能耐得住,只是他想起剛剛那個耳熟的琴音,不知為何仍是在意。

    “……不急?!?/br>
    玄明先是輕描淡寫地回絕了單陽下棋的提議,接著一頓,問道:“你剛剛彈得曲子……是誰教你的?”

    單陽一愣。玄明見他這般神情,笑了笑,說:“你彈成那樣,總不可能是自己作的曲,定有人教你……再說,這首曲子,我聽其他人彈過?!?/br>
    說著,玄明便露出了些思索的樣子來。單陽一頓,倒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想了想,便道:“……是我的小師妹?!?/br>
    “……小師妹?”

    玄明微怔,自言自語般地重復了一遍,接著又看向單陽,直接問道:“——她人在哪兒?我可否……見她一面?”

    玄明此話剛出,單陽和云母皆是一愣,師兄妹倆都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在意這個。

    尤其是云母,她本來就為單陽師兄緊張,整只狐貍都猶如緊緊繃著的弦,突然被點了名,不自覺地便是一顫,騙她原來躲在帷幔后、雙手抓著帷幔呢,這一抖,那帷幔就被她揪得顫了一下,然而云母本就隱匿著身形,這一幕在外人看來,便成了簾子極不自然地動了動。

    天子身邊的人何其戒備,當即就有侍衛銳利地看了過去,便是玄明也有所察覺,他一愣,挑了挑眉道:“……你不是一個人在此處,還有人在里間?”

    話音剛落,侍衛便握緊了刀,似是有意要往云母藏身之處走去。其實其他人畢竟看不見云母,她現在真躲開也來得及,只是單陽擔心萬一這些侍衛當真鋪天蓋地地搜,電光石火之間,他已有了決斷。

    單陽忙道:“是,小師妹也在此處。她人比較內向,先前便在里間休息,大概是一直不敢出來。我剛才見陛下見得急,也未來得及介紹。陛下,臣可否……”

    玄明隨意地做了個自便的手勢,單陽便站了起來,連著掀開幾層簾子進了隔間,伸手拉了云母的手腕,將她從帷幕后拉了出來。云母自然配合師兄,適時地去了身上障眼法,倒像是之前真的一直躲在后面一般。

    單陽拉著云母跪下行禮,一邊行禮,一邊自然地介紹道:“陛下,這是我師妹,名叫云母?!?/br>
    云母慌慌張張地行了個禮,但她其實不懂凡間禮數,更何況是見帝王,匆忙間也不知道做對了沒有,并且不等對方回應就自顧自地抬了頭。照理來說這是不敬之舉,偏偏云母與玄明的目光對個正著,她看不到躲在層層簾帳和屏風后頭的玄明全貌,也看不清臉,玄明卻將她看了個清楚,接著——

    當即愣住了。

    第87章 【補全】

    “幻境外的我雖不知道這段往事,但他必思我所思、想我所想。不必擔憂,日后,我們必有再會之日……”

    在幻境之中與云母分別時,玄明神君曾笑著將話說得意味深長。

    云母有六分肖其母,一分肖自己,至于剩下三分肖誰……

    此時云母極為緊張地跪在地上,一雙漆黑而明亮的眼睛張皇失措地望著被層層帷帳屏風阻隔的那個人間至高之人。她的眼神一貫有著靈獸的天真清澈,身上又沾染了跟隨仙君修行的靈秀之氣,這一望,不止是玄明,連他身邊的侍衛宮女都不由得怔了怔,恍惚間簡直以為自己看見了不小心落凡掉入人群之中正在驚慌失措的仙子。

    她先前被單陽那樣突然地從帷幔后拉出來,本就出來得出人意料,容貌又生得極為俏麗靈動,一時間,本該制止她抬頭的侍衛們居然就這般呆在原地,個個都忘了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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