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舒慈的喉嚨溢出了一絲輕笑,推開他:“不莊重?!?/br> “這么黑的夜,誰看得見?”他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 “咱們腳下就是你的嬪妃們,身后跟著的數十條大船載的是你的臣子,更別說前面開路的先鋒營,你說,誰會看到?” “那咱們回船艙里去?” “悶?!彼D身,雙臂從他的懷里伸出來,展開,“這里就挺好的?!?/br> 自由的風,自由的江水,自由的空氣,好得超乎她的想象……若不是身后一直箍著她腰肢的大手,她還以為自己真的踏出了內院,踏遍了青山綠水。 “歆兒,你跑不掉的?!毕袷遣煊X她的心思,身后的人湊得越發的緊,咬著她的耳朵叮嚀道。 舒慈嘴角往兩邊揚起,發絲被春風吹亂,柔和中帶著一絲倔強。 “跑?我從沒這樣想過?!?/br> *** 圣駕??康牡谝徽?,濟南府。 旌旗蔽天,兩岸民眾山呼萬歲,岸邊數十濟南府官員跪地接駕。 濟南府知府高青賢率領一眾大小官員,跪拜迎接:“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免禮?!?/br> 兩岸百姓雖多,但并不喧鬧,大家只是伸長脖子一睹皇上的尊榮,并不敢大聲叫喊。人雖多,但秩序井然,圣駕一路往徽園,道路兩邊的百姓均匍匐跪地,不敢伸張頭顱。 皇上南巡的第一站便是山東,可想而知,山東的官員壓力有多大,百姓的期盼有多大。 舒慈并不被駱顯準予拋頭露面,即使是喬裝易容之后,他的霸道和獨占心也不愿意她站在眾人面前端茶送水,或偶爾還要被打量垂涎一番。 在濟南府停留五日,前三日徽園的門檻都幾乎快被踏斷,有來匯報的,有帶著夫人請見太后的,有給兩位娘娘奉上“特產”的,不一而足。 第四日,駱顯終于騰出手來,把床上的人扯起來打扮一番后,微服出巡。 這次,駱顯扮作了老爺,舒慈裝扮成了夫人,李江是管家,夏荷是婢女,四人坐著一輛馬車,堂而皇之的走出了濟南府的府城。 “老爺白龍魚服,是不信高青賢?”馬車里,舒慈穿著姜黃交領短襖,外罩短袖直領對襟短襖,下穿柳綠馬面裙,底有窄襕,梳著婦人的發髻,頭上用著一根普通的金簪,到真像是一位美艷的商家婦人。 駱顯則身著寶藍色的交領衣袍,右衽大袖,前襟兩截而腰下打裥,下裳散摺,是為現下最流行的士人著裝。只是他穿起來總多了幾分武人之氣,尤其是金刀大馬的坐姿,霸氣畢露,讓人無法將他視為一個普通士人。 “不是不信,只是每走一處朕得對得起這一處的百姓才是?!彼恳暻胺?,神色正經。 南巡一次,花費的白銀便是百萬巨額,如果他只是走走場面,擺擺形式,上行下效,這收上來的稅額便對不起這些納稅人,他這個皇帝也對不起自己的子民,長此以往,腐則生貪。 “夫人可是不愿意陪朕出來?”他側頭,伸手攬過她。 “自然愿意?!笔娲人斓幕貞?,“宮里悶久了,都忘了外面是什么樣子了?!?/br> 駱顯輕笑,馬蹄聲噠噠地響起,他們一路往東而去。 “老爺,前面有兩條路,咱們走哪條???”李江趕著馬車問道。 “小路,去山里?!笔娲认崎_簾子說道。 “是,奴才遵旨!”李江一揚鞭子,馬車呼嘯而去。 “你怎么知道朕想去山里?”待舒慈坐下,駱顯問道。 “誰知道你想去,我這樣說是因為我想去啊?!笔娲壤硭鶓數恼f道。 駱顯伸手捏她:“調皮,你肯定知道?!?/br> 舒慈挑眉:“山東種麥,是糧食的主產,可山里并不適合大面積種植小麥,難道老爺就不想去看看他們是以什么為生的?” “歆兒聰明若斯,朕憂心甚重啊?!甭犕?,他長嘆一句。 舒慈并不搭腔,她嘴角掛著笑意,敏慧狡黠。 一路走來,遇到了第一個村子,駱顯讓李江下去打聽。 “奴才打聽過了,他們這個村子沒多少人了,老的留在村子里,稍微年輕力壯的都出門務工了?!崩罱f。 舒慈問:“務工?” “有去碼頭搬運貨物的,有在縣城里當學徒的,大多數是一些苦力活兒?!?/br> 舒慈說:“這里依山傍水,極適合養殖,為何沒人起這個頭?” “據說也是有人這樣做過的,包下了這兒的一大片山,最后賠了個精光,好像是野獸把果樹上的果子全都糟蹋了,那人賠了個血本無歸?!?/br> 舒慈側頭看駱顯,她想聽他怎么想的。 “這便是高青賢的懶政作風了?!彼叩?。 “老爺此言何意?” “往前走,待回去之后再說?!?/br> 他們走了兩日,最后一日的下午回到了濟南府。換上常服,駱顯第一件事就把讓人把高青賢宣來,他要聽聽這個父母官是如何治政理政的。 “朕前兩日出訪,你可知道?”駱顯問。 高青賢跪在下方:“臣知道?!?/br> “你一無所懼,是覺得自己治下有方,不會被朕看出問題來?” 比起那些災民流竄,土匪當道的地方,濟南府井然有序,百姓安居樂業,雖然近幾年重商導致農業不振,但總體來說并無大病,他是經得起查的。 “朕問你,沿西一帶的村子,你可親自走訪過?” “臣去過,那里的百姓多貧苦,臣曾經還上奏減免他們的賦稅,皇上您也批復過?!?/br> “對,朕記得。朕還記得你的奏報,濟南府糧食產量年年下滑!” “臣……沿西的村子多為高山地帶,不宜種植,臣也無能為力啊?!?/br> “種小麥不行,種果蔬桑樹也不行?” 高青賢頓了一下:“果樹桑樹不是糧食啊……” “不是糧食那能換成糧食嗎!”駱顯一掌拍向案桌,桌上的硯臺都跳起來了,濺起幾滴墨汁兒在桌上。 “你確實不貪不腐,是個官,但你真正地體察過民情,真正想要為百姓謀福祉嗎?坐在自己的府邸,批幾本折子,這就是你的為官之道?”駱顯的臉色暗沉得像是要滴水,“懶、庸,不作為,這便是你們的官風了?!?/br> “臣有罪?!?/br> “不懂變通,只會想朝廷求助,朕要你這樣的官員有何用!” 高青賢再也穩不住了,他以為只要做一個不拿不搶的官就夠了,但遠遠沒有想到,當今圣上對官員的要求提升到了務實肯干的高度上。 務實、變通,這是皇上在離開濟南府之前給濟南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員上的一堂政治課。 “高青賢暫且留他在這個位置上,以三個月為期限,若不能讓朕滿意,讓他滾回老家去種麥子吧?!边@是駱顯的原話,也是流傳在濟南府的名言。 而江南官場也為止一震,因為他們知道,皇上此番前來,福禍并行。 “一次可以這樣,兩次這樣,三次呢?”舒慈歪在榻上,看著對面批折子的人。 “明察暗訪須結合起來,明察起震懾作用,暗訪便是在他們的地盤楔釘子,可能無用,但總會讓他們毛骨悚然一陣兒?!蹦橙斯P走龍蛇,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這樣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呢?!?/br> “朕有你在,想取朕性命的人怎么也得排在你身后吧?!彼旖且还?,似笑非笑。 舒慈一腳踹了過去:“瞎說什么呢!” 駱顯護住差點兒被她踢翻的炕桌:“亂動什么,朕開個玩笑而已?!?/br> “弒君的玩笑能開?”舒慈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我可是在太后面前發過誓的,要是作出有害于你的事情……” 說到一半,她停住了話頭。 駱顯抬頭:“你會怎么辦?” “滾去給先帝守陵?!笔娲确藗€白眼。 駱顯嗤笑了一聲:“你會耐得住寂寞?” 舒慈悄悄松了一口氣,挑眉,張揚肆意:“以本宮的風姿嘛,想排除寂寞很難么?” 駱顯掀開炕桌,把人拉了過來,掐住她的下頜:“除了朕,還會有別的男人?” 舒慈仰頭看他:“會么?” “朕問你?!?/br> “會吧?”她不確定的說道。 駱顯的臉當時就黑成了烏云,掐著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舒慈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但她一點兒不覺得痛,反而很興奮。她就像是以挑戰家長權威為樂的小孩兒,每看到他暴怒一次,她心里就升起一股變態的爽感。 不知道是不是早先在黑狐教待過一段時間的緣故,她和變態之間的距離縮得越來越近了。 “你在想誰?”他將人按在榻上,衣衫盡除,看到了她眼里一抹不屬于他的神光。 舒慈躺在他的身下,用手指描摹他的臉型,問:“如果我遇見你的時候,不是第一次,你還會對我這樣感興趣嗎?” “難道朕能把控你遇見朕之前會發生的事情?”駱顯嗤笑。 舒慈嘴角浮現處笑意,拍了拍他的臉頰,覺得這個答案甚好。 “別回避問題,你在想誰?”他握住她的雙手,讓她整個人攤在他的面前,像被捕獲的魚,除了擺尾巴無法行動。 “我在想……”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停頓。 駱顯的手勁兒大了幾分,顯然是又沒耐心了。 “我在想……徐太醫的清風膏在哪里,我又想吐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駱顯:朕就那么想讓人吐? 舒慈:是的。 前皇后: 1 前德妃: 1 第49章 偽裝 夜深露重, 月明星稀,龍舟下方放出一只舢板, 兩個一高一低的人影登上舢板, 朝著江岸而去。 “李江那邊沒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