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貴太妃娘娘……”李江稍稍抬頭,看著那張含笑張揚的臉龐。 “嗯?”舒慈的語調微微上揚。 “奴才不敢違拗娘娘,娘娘以后只管差遣奴才?!崩罱诡^,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對手。 舒慈“嗯”了一聲,點頭:“不過,以后要是再讓本宮知道你給皇上牽線搭橋……” “咳!”后面傳來一聲重咳嗽。 “奴才不敢,奴才絕沒有這個意思,娘娘饒命!”李江忽喜忽憂,一顆心七上八下,像是被放在籠屜里蒸似的,一身身熱汗一身身冷汗。 駱顯上前,扶著舒慈:“狗奴才敢牽線也要看朕配不配合,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br> 舒慈挑眉,明艷動人,氣場強大,這一眼就讓人難以忘懷。 兩人一唱一和,雖是無意間在李江面前敗了相,但卻一舉震懾了李江,讓他再不敢有旁的心思,以后只敢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以及貴太妃。 而李江也認定了,若要保住自己的御前總管的這銜兒,抱牢貴太妃娘娘的大腿總是沒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李江:皇上,奴才想去西宮當掌事太監。 駱顯:為何? 李江:因為您停留在西宮的時間比在乾清宮的時間還多,奴才覺得西宮比較容易出人投地。 第48章 暈船 成康二年三月十八日, 皇帝南巡,從京城啟鑾, 沿途巡視山東等十六州府, 旨在巡視河道、體察民情、檢查吏治,隨行三十六位文武大臣, 并奉皇太后回鄉祭祖。后宮隨行兩位娘娘, 一位鄭淑妃,一位是臨在出發前被擢升為嬪封號為珍的玉貴人, 如今的珍嬪。 在浩浩蕩蕩的出巡隊伍中,唯有一人隱匿了行蹤, 藏在皇帝的龍船之中, 魚目混珠的“明月”姑娘。 “主子, 皇上在前邊和臣子們議事,您要不要先傳膳?”李江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問道。 龍榻上歪著一女子, 她長發如瀑,臉色蒼白, 躺在被窩中,看起來弱小又惹人憐惜。但伺候她的人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即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也是畢恭畢敬, 不敢有絲毫逾矩。 舒慈捏著帕子捂住口鼻,搖頭:“不用,本宮暫且不餓?!?/br> “那要不要宣太醫來看看?”李江小心地問道。 舒慈睜眼:“太醫?還怕本宮露不了餡兒嗎?” 李江上前,進言:“這簾子一遮, 太醫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您只管放寬心,奴才保準讓他看不出破綻來?!?/br> 舒慈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李江的背佝僂得更厲害了。 “鄭淑妃與珍嬪都在自己的船艙里,如何能李代桃僵?”舒慈撫了撫胸口,一陣眩暈泛上,有些惡心,“還是等皇上回來了再說,起碼宣一個進來當幌子才成?!?/br> “娘娘思慮周全,奴才自愧不如?!?/br> “行了,別拍馬屁了,回御前伺候吧,本宮這里有夏荷就夠了?!笔娲葦[手。 “是,奴才告退?!崩罱蛄藗€千兒,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夏荷站在一邊許久,此時彎腰上前:“娘娘,您可是渴了,奴婢給您倒杯茶水?” “這屋子里悶得很,你先去把窗戶打開透透氣?!笔娲日f。 “是?!毕暮善鹕?,往窗戶口去了。 起初夏荷知道舒慈的身份時差點哭了出來,擔心她之前的不恭讓舒慈給記在心里去了,那她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主子收拾的。但奇怪的是舒慈并沒有問罪于她,反而是對她多有器重,皇上身邊跟著的人,除了李江知道舒慈的身份,就是她了。 眼看著御前總管在貴主子面前都不敢大聲喘氣,夏荷對舒慈的敬畏更是多了幾分,伺候起來周全又貼心,眼瞧著跟紫嬋不相上下了。 舒慈暈船,從上了這龍舟起就沒有一刻不覺得惡心過,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是走了多遠,往哪個方向去了。 一雙黑底龍紋皂靴落在船艙內的地毯上,須臾,舒慈的床前坐了一個人。 “議完了?”感覺到面前有人,舒慈微微睜開眼,一臉的疲倦不堪。 駱顯握著她的手,揉搓了幾下:“怎么這般涼?還想吐嗎?” “吐不出來了?!?/br> “再堅持一晚,明天??繚细?,上了岸你這毛病估計就能緩解幾分了?!?/br> 說到上岸,舒慈的眼底有了幾分色彩,她說:“聽說濟南府近幾年農收不好,如今正是播種季節,皇上可要勸課農桑,扶植生產?” “政事你都cao心,怪不得病懨懨的,該?!瘪橈@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舒慈輕笑:“你這是嫌我干政了?”這句話看似無意,其實也藏著窺探之心。 “豈敢,李江說你整天都沒有下床,朕心里只想著怎樣讓你好受一些,你卻在這里東想西想,還要給朕布置作業?!瘪橈@滴水不漏的說道。 舒慈揚眉:“這不,正等著皇上回來宣太醫呢?!?/br> 駱顯看了一眼一旁侯著的李江,后者噗通下跪:“是娘娘擔心露餡兒,不讓奴才宣,并非奴才不盡心啊?!?/br> 駱顯收回目光,看向舒慈:“你也太仔細了些?!?/br> “小心駛得萬年船?!笔娲日f。 “宣珍嬪過來?!瘪橈@無奈,轉頭說。 “是,奴才遵旨?!?/br> 珍嬪和鄭淑妃都在龍舟的第二層,此時聽到皇上宣召,珍嬪也顧不上釣魚的心思了,趕緊梳妝打扮,前往御前侍奉。 “臣妾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闭鋴逑鹿蛘埌?。 駱顯一個眼神,站在她身后的李江便一個手刀下去,珍嬪緩緩倒向地,暈過去了。 “娘娘恕罪?!崩罱蛑颜鋴宸隽似饋?,同夏荷一起將人扶到了屏風后邊兒的蹋上。 駱顯:“宣太醫?!?/br> 李江喘了幾口氣,應道:“是,奴才這就去?!?/br> 龍床前的帷帳被放了下來,珍嬪的宮女也被夏荷給支開了,駱顯起身,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 此次隨行的太醫有兩位,一位徐太醫,一位楚太醫,現在奉召前來的是徐太醫,有名的杏林好手。 “臣徐季參加皇上,皇上金安?!?/br> “愛卿免禮,珍嬪有恙,故而朕傳你來為她診治?!瘪橈@四平八穩的說道。 李江伸手:“徐太醫,這邊兒請?!?/br> “謝公公?!毙焯t提著藥箱,一步步靠近龍床。 夏荷搬來繡凳,在上面放好迎枕,帷帳里伸出一只玉臂,搭在迎枕之上。 徐太醫伸手切脈,閉著眼,說道:“娘娘肝氣郁結,脈道澀難疏通,細遲短散何成形,來往濕滯似刮竹……” “別掉書袋,直說病癥?!瘪橈@出聲打斷他。 “娘娘,可否讓微臣觀一觀您的神色?”徐太醫問道。望聞問切,缺一樣都有可能使得診斷出了偏差。 李江看了一眼夏荷,夏荷不動,帷帳里傳來一聲咳嗽聲,道:“本宮病容不佳,不想見人?!?/br> 皇上的女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徐太醫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他又問:“娘娘可是眩暈想吐?” “是?!?/br> “那想必娘娘是暈船了,微臣這里有一自制秘方,清風膏。娘娘惡心之時便嗅一嗅,多有緩解之效?!?/br> “多謝徐太醫?!?/br> “娘娘客氣了?!?/br> 徐太醫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藍色的瓶子,雙手奉上,夏荷接過,朝太醫微微頷首。 徐太醫起身,行到駱顯的面前,拱手:“娘娘并不大礙,請皇上寬心?!?/br> “李江,送徐太醫回去?!瘪橈@說。 “是,徐太醫,這邊請?!?/br> “微臣告退?!毙焯t彎腰,退出船艙。 門外,徐太醫對著李江拱手:“敢問公公,珍嬪娘娘是何時出現這等癥狀的?” “自上船之后,怎么?” 徐季摸了摸胡子,搖頭晃腦的嘀咕一陣,李江也不懂他在說什么,全是些醫學術語。 船艙內,夏荷撩起了帷帳,駱顯上前,扶起舒慈,將藥膏湊到她的鼻下,她深吸了一口氣。 “如何?”駱顯問道。 “怪不得叫清風膏,聞過之后確實猶如清風拂面,清醒多了?!笔娲乳]眼,感受到了一縷清涼的味道。 駱顯拿過來嗅了嗅,像是在識別里面的藥材。 “連自己的臣子都放心不下么?”舒慈見他如此,笑道。 駱顯答:“小心駛得萬年船?!?/br> 竟然是舒慈剛剛的原話。 一旁的夏荷努力低頭,只覺得自己好像是過于多余了。 有了徐季這清風膏,舒慈果然是好了許多,晚間竟然可以起身用膳了,駱顯歡喜,讓人立刻賜了十斛珍珠給徐季。 “你嘴里苦,嘗嘗這麻辣魚片?!瘪橈@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魚片放在碟子里。 舒慈用筷子夾起,嘗了一口,眼口耳鼻都要冒火了。 “辣、辣……”她撂下筷子,立馬示意夏荷倒茶,一邊扇風一邊吐氣,著實窘迫。 駱顯先是一愣,然后開懷大笑。爽朗的笑聲傳到了船艙外,傳進了一江浩浩湯湯的春水,傳向了羞澀的云層里。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歡愉的夜晚。 *** 三更的綁子敲響,兩岸的燈火都暗了幾分,夜色如水,江水如緞,綿延不絕。 船頭,高大的男子用大麾裹著懷里的女子,阻擋了微涼的江風。 “這景色可美?”他低頭問道。 懷里的人不知情趣,輕笑:“黑黢黢的,有什么美的?!?/br> “就你那些珠寶玉釵美?朕的大好河山就入不了你的眼?” 懷里的人轉身,看著他:“如何能比?我的那些珠寶首飾再光鮮不過是裝飾,皇上的萬里江山可是一肩在挑,分量如何能比?” “巧嘴?!彼皖^,咬住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