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牧清寒略一沉吟,搖頭,說:“我也不大確定,可北面炤戎一直賊心不死,虎視眈眈,前兩年之所以未動干戈,一來是犧牲了一位公主,二來咱們大旱,他們旱的更厲害,也是沒精力,可將來幾年……若炤戎有動作,南邊青綏、葛靖,一個接壤大半個云南,另一個只與兩廣隔著一道細細海水,坐船也不過三兩日功夫,誰知道它們會不會群起攻之,借機發難?總要有個準備才好?!?/br> 杜瑕知他不是無風起浪的人,自己先坐在原地想了會兒,才低聲問道:“可是朝堂上有什么動靜了?” 她雖然日日都買開封官方和民間發行的兩種報紙看,力求盡可能全面的掌握時局動向,可畢竟不能直接面對朝堂第一手信息,絕大多數真正的內幕都不得而知。 牧清寒笑了下,捏了捏她的手,頗為感慨地嘆道:“果然什么都瞞不住你?!薄麑⑵拮拥氖址旁诖竭呡p吻了一下,才緩緩道出原委:“今日盧老將軍頻頻上折子,說南部沿海一帶似有異動,他已派軍隊前往查探,只是后援輜重不足,請求朝廷播發糧草甲胄,可都被圣人駁了。有幾位老資歷的武將看不下去,也出聲附和,也先后被借著由頭敲打了?!?/br> 杜瑕一驚,忙道:“盧老將軍必然不是會胡言亂語之人,圣人” 她突然頓住了,打從心底涌出一股涼意,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見她這幅表情,牧清寒又長嘆一聲,點頭,道:“不錯,圣人早就忌憚他功高震主,又遠在一方,如今又要求增援,更怕他擁兵自重了?!?/br> 其實圣人的擔憂并不難理解,臥榻之側豈容猛虎鼾睡,換做任何一個君主在位,尤其是一個以文治國的君主,只要不是自己的鐵桿心腹,有幾個能真心放任這樣一員素有威望的大將自由發揮? “可是,”杜瑕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不由得抱怨道:“這么做也忒不地道,想叫馬兒跑卻不給馬兒吃草,疑人勿用,用人無疑的道理圣人難不成不懂么?盧老將軍鎮守邊關數十年,若是相反,早反了,何苦等到現在!” 糧草倒罷了,直接從地方上征取倒也能貼補一二,可兵器甲胄也不給?那真真兒是釜底抽薪! 要知道,如今民間禁止私造兵器,而全國最頂尖的鐵匠、作坊,最先進的技術,最上等的鐵礦等原料,都掌握在中央,若是圣人一直不批,下面真的就沒法子了。 戰場上以性命相搏,好的兵器甲胄關鍵時刻能賦予將士們第二條生命,可若是真的破爛不堪,或是直接數量不夠……后果簡直不敢想象。 夫妻二人都沉默片刻,卻聽牧清寒又道:“這還不算什么,如今已是八月半,若無緊要公務或是烽火戰事,各地封疆大吏都要進京述職、朝奉,圣人卻不許盧老將軍回京?!?/br> 杜瑕聞言瞪圓了眼睛,一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如今圣人還沒呈現出要退位的跡象,也還要臉,自然做不出把人騙入京中殺之以絕后患的舉動,可就這么大咧咧的撅了盧老將軍的例行請求,也未免太打人臉了。 根據老規矩,但凡封疆大吏年底入京,若無過錯或是需要移交職務,圣人都要勉勵一番,并加以獎賞。而盧老將軍鎮守邊關,在過去的一年中雖不敢說有大功,可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圣人竟連這點體面都不肯給,著實有些過了。 其實在一般情況下,圣人也比較愿意借機將人調回來敲打審查一番,若有異動甚至可以直接扣下,重新換上自己心腹去做??扇缃袷ト酥苯舆B這個都省了,可見對盧老將軍的猜忌已然到了一種十分可怕的地步。 不許盧老將軍進京,恐怕一個是因為圣人嘴上雖死咬著不認,可未必不擔心南方有人趁虛而入,因此即便在看不慣,也不得不依仗老將軍的威勢,繼續由他鎮守。 再者,估計圣人已經將其打入頭一批需要提防的臣子中,回不回來都不可能改變這種印象,索性也不需要麻煩。 第三個么,年底京城風云齊聚,各方大吏共聚一堂,,端的是開拓人脈、鞏固聯盟的大好時機,恐怕圣人也是怕對方一回來,一則叫大家都念起他的功勞來,日后越發不好拿捏;二則也是怕他會借機進一步擴大勢力…… 杜瑕慢慢的把自己的猜測說了,牧清寒聽得頻頻點頭,最后看向她的眼神中已經滿是明晃晃的稱贊。 兩人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也不怕再多說些,牧清寒道:“忠烈這幾日得了消息,也是抑郁非常,我們倆閑時湊在一起說話他不免也透出幾句……再結合各方情勢,十年之內,戰火必起!” 這只是對大局的猜測,可對個人……不管是牧清寒還是盧昭心中已有預感,既然圣人已然忌憚至斯,恐怕盧老將軍的結局好不到哪里去。 有兩次大家喝多了,盧昭一雙眼睛都血紅,絲毫不見素日萬事不經心的大咧模樣,言辭間提及圣人,表情沉重扭曲的可怕,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可又讓人覺得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牧清寒理解他的感受,卻無能為力。 任誰父子相隔,且明知一方大限將至,相見卻遙遙無期,更別提設法營救…… 長期處于這種環境下,想必人會發瘋的吧。 “怎么會!”、 杜瑕不由得驚呼出聲,旋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生將最后的尾音吞回腹中。 牧清寒知道她聰慧非常,方才能說的也都說了,只叫她自己慢慢參透,也不繼續拆分解釋,只語氣復雜的說道:“若有戰事,我必不能置身事外,你,唉,既然你也愛武人的玩意兒,閑暇時間熟悉一下也沒的壞處,雖說最好別有用上那一天,可總是有備無患的好?!?/br> 圣人畢竟老了,下頭的幾個兒子也都長起來,可絲毫不見他有立太子的意思,內外早已是暗流洶涌。 若有幸,某位皇子趁著外頭還沒亂起來順利鏟除一切障礙繼位,說不定還能暫保太平;若不幸,當今年邁,一眾皇子虎視眈眈,外面又群狼環飼,內憂外患之下,這個剛剛建立數十載的年輕國度指不定將會面對什么樣的災難洗禮。 待到那個時候,覆巢之下無完卵,不管你是金枝玉葉還是販夫走卒,在炮火和鐵蹄前面也不過尋常血rou罷了,若能自己習得武藝在身上,屆時無論內憂還是外患,總能比旁人多些生存空間…… 說到這里,見杜瑕面容嚴峻,牧清寒也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話題貌似太過沉重了些,便有些悔意,暗自責備自己不會挑時候,什么時候講不好,卻偏要在這中秋佳節喪氣。 卻聽杜瑕突然重重一點頭,正色道:“我懂了?!?/br> 她這般鄭重其事,卻反而叫牧清寒心中越發不好受,忙道:“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好歹還有幾年工夫,慢慢來,莫叫外頭發現端倪,到時候不說咱們未雨綢繆,反要污蔑咱們妖言惑眾了。不說做了月餅,我正肚餓,快叫人端些個來我嘗嘗?!?/br> 見他瞬間將話題扯到吃月餅上去,杜瑕哭笑不得,也不說破,只領他的情,且先將此事牢牢放在心中,暫且壓下不提,真的起身叫人去端月餅,又笑著說:“開封內什么都多花樣兒,今年又是咱們家頭一回送八月禮,我既怕出錯,卻更怕泯然眾人,叫人家以為咱們不用心,也記不住,打從許久前就用心琢磨了,想了好些餡兒出來,又請人雕刻的新鮮花樣模子,你且幫我品評一番,若是哪里不好了,還能抓緊時間改一回?!?/br> 牧清寒就著丫頭端上來的銅盆洗了手,順手抽了隨身帶的手巾要擦,結果抽到一半卻又塞回去,徑直接過杜瑕遞上的新手巾。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杜瑕卻已經看清了那條被他塞回去的手巾,正是自己迄今為止做過的唯一一件針線活,心底口中便忍不住開始泛起了絲絲縷縷的甜。 這人真是的,不就是一條素面大手巾子,一點兒花樣兒都沒得,卻還這般,這般……小心作甚。 牧清寒抬頭沖她一笑,也不說這個,只盯著月餅打量起來,半晌才笑道:“怪好看的,我竟有些不忍下口了?!?/br> 作為自家八月節送禮首秀,杜瑕也真是煞費苦心,前陣子連最愛的騎馬打球什么的都推了幾回,只窩在書房里畫稿子,設計圖樣,又請了好幾回木匠,劉嫂子都要被她折騰瘋,聽說揚言一年不想再吃月餅。 杜瑕做了酥皮醬rou、金絲火腿、紅油蛋黃、棗泥、豆沙、栗蓉六樣略常見的,又打發人出去買了好些干鮮果子,專門熬了果醬出來,又根據后世模模糊糊的支離破碎的記憶,加了豆面兒、冬瓜等增稠,失敗了無數次,廢了上百斤材料,這才又做出了山楂餡兒、梅子餡兒,都酸甜可口,很是清新開胃。 又因為原本的月餅都是圓的,且個頭也大,看起來便有些蠢笨,她便親自畫了圖紙,托城中最有名的木匠刻了一批模具出來,形狀各異,有爭妍斗艷的十二色花卉,還有或威武或可愛的十二生肖。 想要完整印出形狀并不容易,要么太尖銳的棱角被卡在模子里出不來,要么太過細致的花紋粘掉面皮,導致爛糊一片……中間不知道改了多少回,這才得了如今嬰兒拳頭大小的一顆顆玲瓏。 一事不煩二主,杜瑕還是請那個匠人,又訂做了一批精致可愛的木匣子,正好一盒裝八個,既好看,這數目也吉利,這才內外兼備了。 杜瑕笑著取了一個山楂的,一個醬rou的切開來,放在細膩白瓷碟里成了,遞過去,道:“等會兒吃飯了,你只一樣的吃半個,略嘗嘗味兒就得了?!?/br> 牧清寒手里擎著半塊月餅,聽了這話就笑了,玩笑道:“如今我是越發沒得地位了,眼見著過八月半,兩個月餅都只給吃一口,卻夠做什么的?” 一個月餅那么點兒大,莫說還給切開了,便是來上一盒八個,他這么個忙了一天的大男人,也未必會有多少飽腹感。 杜瑕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又拍了他一把,催促道:“莫要說笑,講正事兒呢,快說,滋味兒如何?” 牧清寒砸吧下嘴兒,點點頭,忍不住又伸手把剩下半個山楂的拿來,填入口中吃了,這才笑道:“醬rou的肥而不膩,甚好,不過我倒覺得這果子醬的新鮮,又開胃,酸酸甜甜的,老少咸宜呢?!?/br> 見他真喜歡,杜瑕便放下心來,又切了一個梅子的,跟他一人一半,道:“再嘗嘗這個,這個味兒略醇厚些,你覺得今年咱們送這個成不成?” 哪知,就聽牧清輝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不成?!?/br> 杜瑕半個月餅塞在嘴里,嚼了一半,不上不下。 卻聽牧清寒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喝了口茶,這才繼續道:“自然是不成的,我怕他們搶起來?!?/br> 杜瑕噗嗤一聲樂,險些把月餅噴出去,只撕著他要打,又笑罵道:“跟誰學的,越發的油嘴滑舌了!” 牧清寒任她打,打了會兒卻又反手摟住,笑嘻嘻替她揉手,又給她倒茶賠不是:“是我忘形了,快喝口茶,別嗆著了?!?/br> 也虧得月餅小巧,皮兒柔和,不然還真有被嗆到的危險。 杜瑕就著他的手吃了幾口茶,又伸手去捏他下巴,哼哼幾聲。 牧清寒愛慘了她這幅鬧過之后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又到底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沒忍住便抱著親了好幾口…… 外頭的丫頭小廝都知道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是這兩位主子單獨待著的時候,除非主動叫你,不然真的別沒事往上湊。 這對年輕小夫妻鬧了好一陣子,杜瑕這才紅著臉重新做好了,抬手整理下自己略有些亂的頭發,清清嗓子,努力正經的問道:“我琢磨著,是不是也得給九公主那邊送一份?你覺得合適嗎?會不會給人說什么?” 好歹當初也是托了人家的福才能得了太后夸贊,后面還作為一個隊的隊友打了球,若是過節不表示一番,總覺得有點兒忘恩負義似的??僧吘箤Ψ缴矸萏^敏感,不似等閑親友,隨便一個舉動都有可能被外頭的人拿來說道,因此杜瑕十分踟躕。 牧清寒倒是沒猶豫,聽完之后立即就點頭,道:“送吧,該送?!?/br> 頓了下又道:“不光要送九公主,還要送太后和皇后娘娘,她們賞不賞臉是一回事,可你好歹一直進獻書稿,恰逢佳節,若是沒一點表示,也說不過去?!?/br> 杜瑕有些忐忑的問道:“會不會叫人說是在巴結?會影響到你么?” “這怕什么?”牧清寒笑了下,笑容中卻有些復雜的東西,漫不經心道:“怕他們說甚?說到巴結,誰不是巴結?誰又不是絞盡腦汁的想要巴結皇城里頭那些人?咱們還算好的,算是有的放矢,有法可使,那些人若想巴結,還沒個路子呢!” 杜瑕順著他說的話一想,也就釋然了,點點頭:“太后那邊不難,成,我這就去準備?!?/br> 說完,也不再啰嗦,麻溜兒的吃完飯就去自己的小書房工作去了,倒把想擠時間同她溫存一番的牧清寒閃的苦。 說來也是得天獨厚,就像牧清寒說的,她每回的樣書都要先送到宮中請太后過目,這不正好過節了么,自己就趕兩篇大和尚大顯神威的番外出來,親手細細的畫了,跟月餅一同送入宮中,既應景而又討喜,且必然合乎太后娘娘口味。 至于書海那邊究竟能不能按時趕出來,還真不是那么要緊了。 第七十四章 跟牧清寒商量過后, 杜瑕果然趕制了幾篇番外,親手用心描繪了,連同一共二十四個花樣的八種口味月餅裝了三個精巧的木匣子, 一同托人送往宮中。 原本只有皇親國戚和一品、二品的命婦才有臉面遞牌子面見太后, 盡盡孝心,如她這個品級的命婦,是沒有資格直接向太后進獻禮品的, 更何況是吃食這種容易招惹禍事的物件, 故而一開始宮中負責接應的姑姑看了,二話不說就叫她將月餅拿回去。 好容易做的,就是為了在太后跟前刷臉, 杜瑕如何肯輕易放棄? 好歹她素日對這些人極其和氣,也時常用銀錢打點,每到年節必有孝敬, 因此苦苦哀求一番,道:“原知道不大和規矩,可好歹是對太后老人家的一片孝心和誠心, 也不叫姑姑難做, 且在送遞書稿的時候順帶著提一嘴,若實在不成,我也死心了?!?/br> 見她一片真心, 當然,不排除是塞的荷包里頭厚厚一疊銀票說不盡的真心實意,那位姑姑終于動容, 飛快的收了荷包,又故意當著旁人的面板著臉點點頭,勉為其難道:“也罷,你也來過許多回,又是八月節,我且試探著提一回。只丑話說在頭里,此事非同小可,我與你走這一遭,便是擔了天大的干系,冒了殺頭的風險,若稍微有個什么閃失,咱們就都不必活了!” 杜瑕點頭稱是,又賭咒發誓道:“姑姑且放心,我是最惜命不過的了?!?/br> 見她上道,那姑姑這才點了點頭,去了。 杜瑕在外頭侯了將近一個時辰,一雙腿都站麻了,身上也慢慢滲出汗來,想活動一下卻也不敢,只得借著寬大的禮服略抬抬腿兒,又趁著沒人的時候飛快的擦汗。 等姑姑再次出現,杜瑕看她的眼神不亞于看親人。 跟方才進去的時候相比,姑姑的眼神和氣了不是一星半點,語氣也和軟了許多,老遠就沖她招手,竟然還笑道:“真是你的運氣,可巧太后正覺得乏味,說年年過節,年年一個樣兒,聽說你又進獻了新書,倒十分歡喜。我見太后興致好,趁機提了一嘴,她老人家竟特許你進宮,親自過去呢?!?/br> 杜瑕一聽也是有些喜出望外,連忙抬手將自己從上到下濾了一遍,又不大放心的問姑姑:“姑姑,我瞧著還成吧?可別在太后娘娘跟前失了儀態?!?/br> 姑姑跟著看了一遍,笑道:“夫人年輕,人也俊俏精神,自然是好的?!?/br> 聽一個人的遣詞用句就能判斷出她的態度。 杜瑕雖不知太后具體怎么說的,可看這位姑姑前后幾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和表現,想也知道太后必然情緒不錯,不然恐怕她都不會親自出來回自己。而這會兒她不僅親自來了,就連稱呼也成了正經的“夫人”,只怕也是特地出來結個善緣。 她裝著沒瞧出來的,規規矩矩的跟著進了宮。 都說一回生,兩回熟,這壽康宮她也是第二回 來了,放眼整個大祿朝,如此待遇的五品夫人怕是沒有第二位,也確實值得驕傲。 進去之后,杜瑕照例不敢亂瞧,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就老老實實拎著匣子站在一旁。 若是太后不開口,在一旁站一天都不稀罕。 好在太后的情緒似乎真的不錯,杜瑕剛行完禮不久,她老人家就溫和道:“賜座?!?/br> 杜瑕的眼睛都快瞪出來,忙道不敢。 太后輕笑幾聲,不以為意,繼續道:“不必拘束,坐吧?!?/br> 說一遍可能是客氣,你可以推辭;可若是說了第二遍,那就是真想叫你這么做,若還是一味不肯,那就是不識抬舉了。 于是杜瑕立即從善如流的謝了恩,只挨了個屁股邊兒坐下,真要說起來,比站著也舒服不到哪兒去。好在她進來苦練騎射,身體素質提升不少,不然還真不一定熬得住。 看來前人總結的對,進宮請安這種事聽著面上有光,可著實是對身心的雙重考驗,但凡一方面略差一點的,基本上就沒有下一回了。 杜瑕剛坐下,就聽太后對身邊人道:“也是個沒眼力見兒的,可憐她小小孩兒的,還拎著那么老大的籃子,還不快去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