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謝冕見兩人不發一聲,沉默地服侍著,立刻會意:“她睡了?” 三七應道:“才睡了小半個時辰?!?/br> 謝冕的眼角眉梢便染上了一絲笑意,低聲道:“我去看看她?!弊约合坪熞娏藘仁?。他先去火盆邊烤了烤,確定身上不冰了,這才往帷帳低垂的架子床而去。 錦被中,朱弦正沉沉而睡,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瞼上微微顫動,芙蓉花一般的面容紅撲撲的,分外誘人。他輕手輕腳地脫了外衣,鉆進被中將她摟入懷中。 她在睡夢中若有所覺,自動調整,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再次沉沉入睡。 他卻毫無睡意,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許久,如受蠱惑,手抬起,輕輕描繪過她秀致的眉,粉潤的頰,嫣紅的唇,最后落到她柔滑的頸上,反復摩挲。再往下……他喉結動了動,克制住自己,現在是孝期,他還是休要折磨自己了。 半年多前,因周夫人的死和臨終前的算計,謝晟親手了結了他們的父親,血濺榮恩堂。當時,他意圖栽贓謝冕,奈何謝冕和朱弦都不是省油的燈,謝晟動用了私衛,卻反而被朱弦出其不意地制住。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弟妹竟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武學高手,含恨鎩羽。 事后謝晟在謝冕的逼迫下托辭有賊人入侵,害了敬伯夫婦二人,倒叫京城中恐慌了一陣,最后九門提督府捉了幾個毛賊,算是了結了這樁事。 而許老太太經此一事,大受打擊,竟至一病不起,沒過多久就一命嗚呼了。敬伯府在短短一個月中連辦了三樁喪事,連天子明德帝都被驚動了,問了幾句,聽說當時大皇子在側,很是幫謝晟說了幾句好話。原本因許飛花之事,謝晟私德有虧,御史幾次彈劾他不堪承爵,此番經過大皇子的說情,謝晟反倒因禍得福,承爵的旨意很快下來,他成了新的敬伯。 此后便是耗時頗長的分家。謝晟和謝冕到如此地步,自然是相看兩厭,勢不兩立,卻又各有顧忌,一時奈何不得對方。謝家長輩俱亡,分家也是無可厚非。最后的結果,謝冕夫婦和丁憂回家的老四謝易夫婦搬出了敬伯府,重新置辦宅院,老三謝昆夫婦則依舊留在敬伯府幫謝晟打理庶務。 趁這個機會,謝冕問了幾個姬妾的意愿。朝歌和暮舞自知得寵無望,年紀又尚輕,索性向謝冕求了嫁人,謝冕自然不會阻攔,甚至各陪了豐厚的嫁妝許她們自己嫁人;丁香卻是大哭了一場,可她也知,自己與兒子沒有上族譜,認真計較起來,根本不能算是謝家的人,此前,不過是謝冕念著舊情罷了。最后她見謝冕主意已定,知道沒有轉圜,向他表示要守著兒子,不再嫁人。謝冕就幫她重新買了個小院,單立了個戶,也算獨立出去了。 謝冕和朱弦夫婦從敬伯府搬出后,便住到了這棟位于永安巷的三進宅院中。因還在孝期,一切宴飲游樂都禁止,兩個人關起門來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小日子,倒也頗為逍遙。只是最近這段日子,謝冕越來越頻繁地外出,神神秘秘地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此時,他懷抱著嬌妻,大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她柔膩的幾分,只覺心中一片喜樂安寧。若是能日日與她這般廝守,平靜度日,該有多好??上А?/br> 懷中的人兒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動作,不滿地扭了扭身子,欲要擺脫他,柔軟的身子卻因著這扭動反而挨得他更近了,胸前的兩團柔軟隨著呼吸的起伏若有若無地觸碰到他。 女兒家身上的馨香若有若無地鉆入他鼻中,他漸漸有些心猿意馬,腦中天人交戰了片刻,摩挲著她脖頸的大手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 朱弦正睡得香,在睡夢中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她張開嘴想要呼吸,卻有什么趁機探入她口中,叼住了她的小舌。隨后,有一沉重火熱的身體壓了上來,強烈的侵略氣息叫她一下子驚醒,惱怒地看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 “醒了?”見她醒來,他微微放松她的唇,眉目含笑地道。 她原是被強行鬧醒滿腔怒火,待看到那帶笑的眉眼,泛紅的俊容,驀地啞住,半晌,才咬牙道:“快給我下去?!爆F在還是孝期,他這是想做什么! “不要,”他拒絕地道,隨即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念念,我都好久沒有和你親近過了。我知道是孝期,不會做什么,就是看看你好嗎?” “不好!”她一口拒絕。 “念念……”他露出沮喪的表情,黑漆漆的鳳眸不停的眨巴著,顯得格外委屈。 朱弦:“……”他明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拒絕示弱的他,猶疑道:“只是看看?” 他眼睛一亮,乖巧異常地點頭。 朱弦心中一軟,紅著臉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他的手落到了她的身上,輕柔異常地為她卸去了寢衣、裹肚,又落到了褻褲上。她身子一顫,抓住了他的手。他柔聲哄道:“乖,我就看看。我們已經是夫妻了?!?/br> 她的手漸漸松開,他趁機褪下了她的全部衣物。 她感到了一絲涼意,瑟縮了下,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guntang的懷抱中。這觸感?她愕然睜眼,發現不知何時他也已褪去了衣物,和她裸裎相對。 她的臉“唰”的一下通紅如血,全身都不自在地緊繃起來。自圓房之后,一連串的事,隨即就是守孝。兩人雖同床而臥,卻一直規規矩矩,還是頭一次以如此親密的姿態擁在一起。男子溫熱醇厚的氣息密密包圍住她,牽引著她全部的感官,直叫她心跳如鼓。 他也好不到哪兒去,雪白的面上染上了紅云,鳳眼迷蒙,如含春水,直直地、專注地看著她,分外動人心魄。 她呆呆地看著他,只覺口干舌燥,不由伸出舌輕輕舔了舔唇瓣。 他的眼神驟深,附到她耳邊輕輕道:“念念,我想親親你?!?/br> 她被他的話擾得心思紛亂,竟然生出了幾分期待,羞赧地再次闔上了眼。他的聲音中就帶上了幾分笑意:“可好?” 她閉著眼低低“嗯”了一聲。他笑容愈深,頭一低,就噙住了她的唇,卻只是蜻蜓點水般,淺吮了數下。 她放下心來,卻又莫名生出幾分失望,還未來得及說什么,猛地一聲驚喘,他的唇竟一路向下,落到了驕傲挺立的某處。大口吞吃。 “魚郎……”她想要拒絕,可一出口,就變成了嬌喘低吟,嬌媚異常,連她自己都聽得臉紅心跳起來,連忙捂住嘴。 謝冕的喘息聲明顯粗重了許多,口中的動作越發激烈,連手也不甘寂寞地流連在她如絲緞般光滑的肌膚上,四處點火。 她被他弄得化成了一灘春水,心旌搖搖,情難自禁,直到他兵臨城下才猛地清醒了幾分,推了推他道:“孝期?!笨v然他們對謝淵夫婦并無半點好感,可畢竟魚郎是他們生養的,人言可畏。 “我知道,”他喘著氣吻著她可人的紅唇,“我不會弄在里面的。好念念,你就依我一回吧。再過幾日,也許……” 也許什么?她疑惑地望向他。謝冕自知失言,親吻的動作驀地激烈起來。她再也沒有時間多想,神思蕩蕩,終究還是從了他這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傻念念,被套路了吧o(n_n)o哈哈~所以千萬不要相信男人說的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看的話啊~ 感謝小天使“九天畫糖”,“風吹”,“美人何處”,“云浮”,“驚鴻照穎”,“埃索達”,“來日方長”灌溉營養液(づ ̄ 3 ̄)づ 第93章 終章(上) 朔風獵獵, 烏云將散,京城中,連著幾日的大雪終于漸漸停下,夕陽如血, 從云層中隱隱探出頭來, 淡橘色的光芒照在雪地上, 反射出慘淡的金光。 永安巷,謝宅。 宴息室內燈火輝煌,暖意融融,朱弦姿態隨意地靠著一把紫檀木鑲山水紋大理石交椅, 和朱mama、三七幾個商量著過年的準備。 今年是他們小家獨立后過的第一個年,送年節禮, 備年貨,裁新衣,準備奴仆的賞賜……樣樣都要自己cao心。朱弦是從沒實際管過這些的,好在她向來有主意, 朱mama又是個經驗豐富的,再加上幾個丫鬟也斷文識字,頗為得力,倒也拿出了章法。 正熱鬧間,八角捧了一張禮單笑吟吟地跑了進來, 對朱弦行了一禮道:“奶奶,涼州的年節禮到了?!?/br> 朱弦驚喜:“今年怎么這么早?”涼州路途遙遠,道路難行, 往年爹娘派人往將軍府送節禮,從重陽后就出發,往往也要到小年才能抵達。 八角道:“婢子也奇怪,特意問了跟車的人,說是衛大人前一陣子不是正好去涼州辦差嗎?大人和太太就托了衛大人幫忙捎帶了過來,所以才會這么早?!?/br> 衛舅舅?朱弦一怔,原來他竟回京了嗎? “衛大人是昨日到京的?!遍T口忽然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朱弦循聲望去,見謝冕一身玄青色的騎裝,勾勒出寬肩窄腰,身姿挺拔,似笑非笑地掀了門簾走了進來。一屋子的仆婦丫鬟紛紛施禮。謝冕揮了揮手,眾人魚貫退下。 朱弦起身迎他,看他打扮,瞳孔微縮:“你要出去?”卻顧不得再問衛無鏡的事了。 謝冕走到她身邊,低頭看她,欲言又止。 朱弦心頭一個咯噔:“出什么事了?” 謝冕壓低聲音道:“宮中傳來消息,陛下昏迷了?!?/br> 朱弦心中猛地一震,忽地想起那一次從福王私宅出來,謝冕曾經告訴過她的話?;屎蟮兆与m然已經被立為太子,但年僅三歲,實在太過年幼;明德帝庶長子誠郡王已經長成,對大位虎視眈眈,一旦明德帝倒下,只怕宮里會有變故。 可是,這與他們又有何干?朱弦疑惑,奪嫡雖然兇險,但怎么著也波及不到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吧。 謝冕望著她,露出歉疚之色。 她望著他湛湛鳳目中流露出的復雜,驀地明白過來:“你參與其中了?福王是站在太子一邊的?你和福王那時暗中商量的事……” “衛十一是站在陛下一邊的,”謝冕道,“既然陛下立了皇次子為太子,他自然要維護陛下的意愿?!彼D了頓,又道,“謝晟與皇長子誠郡王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若是皇長子得勢,我們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念念,我死不足惜,可是我還有你?!彼锨耙徊?,將她柔軟的嬌軀擁入懷中,喃喃道,“我必須搏一搏?!?/br> 她的臉色微微發白:“可是……”皇家的事豈是能輕易沾染的?每一次大位的爭奪都是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一不留神,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難怪這些日子以來,每晚他都分外纏人,偶會會給她一種仿佛沒有明天的錯覺。他……是沒有把握吧。 他看出了她的擔憂,俯下身,憐惜地親了親她的面頰:“你放心,我會好好地回來的。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我怎么能舍得拋下你一個人?” 她垂著眼睛不說話。 他嘆了口氣,不想讓她擔驚受怕,可更不想她蒙在鼓里和他離心。他柔聲安慰她道:“我與衛十一相交八年,深知他的秉性能為。他雖年輕,做事卻是個有成算的,手段也夠狠夠果決,太子又是正統,這一爭,我們雖不說必勝,至少有八成把握?!?/br> 就算有十成把握,也總會有那萬一。她抿了抿唇,心里也清楚事已至此,他再要抽身根本已經來不及了。她不再勸他,踮起腳,對他勾了勾手指。 他疑惑地低下頭來。她伸出雙臂勾住他脖子,眼眸彎彎,含淚帶笑,在他愕然的目光下,柔軟的紅唇直接貼上他的,輾轉吸吮。他愣了一愣,反應過來,面上頓時泛起可疑的紅云,又驚又喜,抱住她的雙臂卻又緊了幾分,熱情地回應著她。 一吻纏綿,兩人俱是氣喘吁吁,她依在他懷里,幫他整了整領口,輕聲道:“你去吧,莫要忘了答應過我的話?!?/br> 他怎么可能會忘呢?不管如何,他都一定要平安回來,他還要和她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度過一輩子的時間。 他依戀地撫過她的秀發,狠了狠心,松開了她,大踏步地走向門口,忽地想起什么,回頭道:“對了,今日得到消息后,我遣人去朱家問祖父借了一隊護院,晚些時候會到。念念,京城若亂,務必讓他們守好門戶,不要輕易放人入內?!弊苑旨液?,他們只留了幾個服侍的人,并沒有蓄養護院,這會子再找也來不及了,他這才想到去問朱家借一些來,順便隱晦地提醒朱家一聲。 朱弦含笑應下。他把什么都考慮到了,她自然不能為他添亂。 他匆匆離去,剛到門口,恰碰到白芷端了兩碗銀耳蓮子羹進來,見他行色匆匆,不由一愣,忙道:“爺用點點心再走吧?” 謝冕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白芷懊惱道:“是奴婢送來得遲了?!?/br> 朱弦道:“無妨?!彼F在心事重重,也沒有心思用點心,隨口吩咐白芷,“先撤下去吧?!?/br> 白芷勸她:“您平素最愛這個,多少用一點吧。否則,爺要是知道他不在您就胃口不好,不知道該有多擔心呢?!?/br> 這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說話了?朱弦不由瞟了她一眼,想了想,對她道:“端過來吧?!?/br> 白芷歡喜地應了聲,呈上托盤。 朱弦端起一碗,舀了一勺慢慢送入嘴里,到底掛心謝冕,有些心不在焉。一碗銀耳蓮子羹吃了大半,她才反應過來口中的味道,皺眉道:“似乎太甜了些?!卑总埔幌蛑浪目谖?,從來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怎么回事? 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強笑道:“婢子是照平時一樣放料的?!?/br> 不對!那重甜中似乎還藏著一縷淡淡的苦味,朱弦細細品了品,臉色微變,驀地起立,卻一下子感覺到天旋地轉,失去了知覺。 * 朱弦是被凍醒的,她剛剛恢復意識,就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渾身軟綿綿的,提不出一點力道,耳邊是轔轔的車聲,身下是晃蕩的感覺。她這是……在馬車上? 她睜開眼,打量了下四周,發現這是一輛及其簡陋的馬車,單薄的車壁,冷硬的車座,破舊的車簾不時被寒風刮起,帶進陣陣寒氣。 昏睡前的記憶被喚醒,她臉色驟變:那碗銀耳蓮子羹被下了藥!過度的甜只是為了掩蓋藥的味道。只恨她當時心神不寧,又對白芷十分信任,竟輕易中了招。 白芷,究竟什么時候背叛了自己,她背后之人是誰,抓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三七她們呢,難道竟沒有發現她不見,怎么會叫人輕易把她偷盜了出來? 思緒紛紛,一時不得其解。她試著運氣,然而所中藥力實在霸道,丹田中空蕩蕩的,竟是一絲內力都凝聚不起來。她暗暗叫苦,思索著脫身之計。 前面忽然傳來了喧嘩聲,馬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隨即停下。她凝神細聽,似乎是迎面來了一頂小轎,道路過于狹窄,無法交匯。 雙方交流幾句后,朱弦坐的這輛馬車讓到了一旁,讓對方先過。 小轎緩緩從馬車旁過去,她無意間看過去,從偶爾飄開的車簾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中猛地一跳。幾乎在瞬間,她就反應過來,努力將手抬起,屈起雙指,以一種奇特的規律敲擊著車廂??上喩頍o力,敲擊的聲音太輕,也不知對方能不能聽到。 做完這個動作,她渾身都起了一層薄汗,有些脫力。白芷不知給她下了什么藥,藥性竟如此厲害。 小轎忽然停下,轎簾掀開,氣勢逼人的俊美青年從轎中跨出,白衣如雪、眸似寒星,大踏步地走近馬車。 果然是衛無鏡! “車中是什么人?”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她心中大喜,想要繼續敲擊車壁,卻怎么也使不出力氣,只能虛弱無力地靠著車壁。 外面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稟大人,車中是我們家姑娘?!?/br> 既是閨閣女子,顯然是不方便盤問的。衛無鏡烏黑的劍眉微微皺起,又問道:“你們是哪家的?” 陌生聲音陪笑道:“我家姑娘是城東李記綢緞鋪東家的小女兒?!?/br> 衛無鏡還待再問,跟轎而行的人催促道:“大人,時辰已經耽擱了不少,再不過去怕要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