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知道?!闭f著安景行向暗月點了點頭, 示意暗月帶陸言蹊前去。 若不是上茅房這種事情不好訴諸于口,安景行都想自個兒跟著陸言蹊去了。而陸言蹊則是擺了擺手,跟著暗月一起走了出去。 “表情不用這么嚴肅,我不吃人?!标懷怎鑿拿┓砍鰜?,瞬間神清氣爽, 看著暗月板著一張臉的樣子,終于有了一絲開玩笑的心思。 暗月在聽到陸言蹊的調侃后,手中的配劍差點兒沒掉下去:太子妃平時, 也沒這么喜歡開玩笑??! 就在陸言蹊還準備說什么的時候,就聽見一旁的假山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聲音……不是二哥嗎?陸言蹊皺了皺眉,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卻不料沒一會兒,又傳出了一個聲音,聽著有些像逍遙王。 陸言蹊向暗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望風之后,便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假山后,隔著縫隙向后面望了望,站在假山之后的兩個人,不是二哥和逍遙王,有是誰? “你知道,那女子是母妃的意思,我不好拒絕?!卑簿叭饟狭藫夏X袋,有些手足無措,當時母妃顯然是鐵了心了,自己又怎么好拒絕? “嗯,家里的意思也讓我娶妻,我也不好拒絕?!闭l知道陸言修點了點頭,言語之中頗有一點得理不饒人的意味,竟然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器……”安景瑞皺了皺眉,他知道陸言修會生氣,卻不知道陸言修會氣到這種地步,依照陸家男人的性子,若是娶親,陸言修心中哪還有自己的余地? 而在一旁偷聽的陸言蹊也皺了皺眉,不器,是二哥的字,取君子不器之意。許是因為自己的字寓意不好,陸家的男兒雖然有字,卻鮮少為外人所知,單單從逍遙王知道二哥的字就能看出,二哥和逍遙王的關系并不一般。 此時陸言蹊發現,自己對逍遙王的了解少得可憐,若是早知逍遙王與二哥又這層關系,說什么也應該將他調查個底朝天! “不器,我不會碰她的,過幾日我就去向母妃請辭,你不是說想和我一起去草原縱馬狂奔,想和我一起看大漠孤煙嗎?我都陪你去?!币婈懷孕拚娴挠行┥鷼饬?,安景瑞也變得有些慌張,抓住了陸言修的袖子,連連做著保證。 “半年內我不會出京了,那王小姐既然已經嫁給了你……好好待人家?!标懷孕逈]有想過,自己滿心歡喜回家,卻會接連受到打擊,先是小弟嫁人不說,而后安景瑞府上竟然也添了新人。 “除了夫妻之實,我都能滿足與她!”誰知道安景瑞的聲音也變得喲西額僵硬起來,不過沒一會兒,態度又軟了下來: “不器你知道,我從小寄養在娘娘膝下,雖然娘娘對我確實視如己出,但是有些事情,卻是容不得忤逆的,不器你心疼心疼我……”說著,言語中竟然多了一股子撒嬌的意味,看著陸言修的眼神也帶著一絲祈求。 即使是狡猾如陸言修,面對此時安景瑞的軟語相求,也不好再冷言硬語地說些什么了,看著眼前略帶祈求的臉,陸言修終究是嘆了口氣,軟下了語氣:“送你的生辰禮物,可喜歡?” “喜歡!”安景瑞連忙點了點頭,只要陸言修不氣了,他也就放心了,“只要是不器送的,我都喜歡?!?/br> “你啊……”陸言修聞言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忍住,抬手碰了碰安景瑞的臉。 陸言蹊看到這里,就準備悄然離開,知道了二哥與逍遙王的這層關系,陸言蹊需要好好想想,回去后對逍遙王的態度是否應該做些變化。 還沒等陸言蹊有所行動,就見一個下人過來在逍遙王耳邊說了什么,安景瑞看了來人一眼后,最后和陸言修說了幾句,就匆匆告別了。 “還不出來嗎?”安景瑞剛走,陸言修就看向了假山所在的位置,那話中的意思,竟是早已知道陸言蹊在偷聽了。 陸言蹊聽到這話也不意外,嘿嘿笑著就從假山后鉆了出來,語帶討好:“二哥……” “哼,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習慣!”說著陸言修瞥了陸言蹊一眼,而后看了看站在一旁宛若石尊的暗月,剛剛陸言蹊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若不是呼吸之聲太過耳熟,而后又看到了從假山縫隙中透過來的紅衣,才沒有出言呵斥。 “我只不過是路過,誰讓二哥太不會選位置了!我上個茅房就能碰到!”陸言蹊此時說得是理直氣壯,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邊愈發地底氣充足。 陸言修聞言瞥了陸言蹊一眼,他拿這個小弟也沒有辦法:“祖父祖母昨日歸家了,說是想你了,什么時候方便,回一趟將軍府吧?!?/br> “祖父祖母回來了?”陸言蹊聞言,有些高興,而后眼睛轉了轉,“那……” “他們在‘無意’中已經知曉了大伯母的心思,正在著手準備給大堂弟相看?!标懷孕拮匀皇敲靼仔〉苁窃趩柺裁吹?,點了點頭,不過從語氣也能聽出,這個“無意”,恐怕也不是真的“無意”。 “這樣啊……”聞言,陸言蹊有些失望,他本來還想讓自己親愛的大伯再多一個小妾呢。不過沒一會兒,也就想通了。 陸府本來就沒有什么納妾的習慣,大伯府上三位小妾,已是破例,祖父祖母估摸著也做不出來再讓兒子納妾的事,只要能給大伯母添添堵,陸言蹊也就滿足了。 大哥還未娶親是因為大嫂守孝,二哥則是因為常年不著家,父母想著再等等,現在也隱約知道了原因。而大堂哥與二哥年齡相差無幾,卻還不娶親,這其中可以說道的,也就多了?,F在祖父祖母要替大堂哥相看,可有的大伯母鬧的了。 見到小弟的神情變化,陸言修對小弟心中的想法有些明了,見小弟相通之后,陸言修才開口:“我和景瑞的事……先不要告訴家里?!?/br> 陸言蹊聞言瞅了瞅二哥,也是,先不說安景瑞是四皇子,就說他從小在季幼怡膝下長大,就夠讓父母不喜了,想到這里,陸言蹊點了點頭,連忙做著保證。 得了保證之后,陸言修和陸言蹊又說了兩句話,就發現暗月頻頻向這邊望過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我看那侍衛,都想過來抓人了?!?/br> 看著二哥似笑非笑的神情,陸言蹊轉頭看了看暗月,發現果然如此。此時陸言蹊才想到,自己離席的時候理由是“人有三急”,現在似乎……已經到了身體某個地方有問題的地步了。 想到這里,陸言蹊不再耽誤,立馬就和二哥道別,回到庭院時,正好碰上匆匆走出來的安景行,安景行見到陸言蹊明顯松了口氣,剛剛陸言蹊久未歸席,讓安景行以為出現了什么意外。 陸言蹊見安景行既然已經出來了,便讓暗月將景卿帶了出來,準備回府。左右賀禮也送了,自己要錢的目的也達到了,也就懶得與這里的人再虛與委蛇。 * “剛剛碰到了什么嗎?”回到太子府后,安景行才出口問陸言蹊剛剛的情況,單說上個茅房,應該不至于去這么久,只能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 “嗯……”陸言蹊也沒有隱瞞,將二哥和逍遙王的事告訴了安景行,最后還不忘問著安景行的意見,“你對逍遙王,了解嗎?” 安景行沒想到陸言修與四弟還有這么一層關系,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這個四弟,在自己的記憶中,也沒有什么突出的表現,最后只能將自己所知道的說出來: “四弟從小就很聽話,除了不愛學習之外沒什么大毛病,喜歡四處云游,若真要說,就是與貴妃的關系比較親厚?!?/br> 這一點,也是陸言蹊比較擔憂的,照目前的形式來看,安景行與安承繼必有一戰,屆時肯定也與季幼怡有一戰,二哥是自己的兄長,但安景瑞卻是季幼怡的養子,難保不會因此而讓兩人出現分歧。 “別擔心,二哥一定也能想到,況且四弟也不一定樂意卷進這些事情里面來?!卑簿靶须m然與陸言修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能察覺出陸言修的機敏,他們能夠想到的問題,陸言修也一定能夠想到。而安景瑞的性子,對權勢之爭,也并不感興趣。 陸言蹊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剛剛二哥也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況且從安景瑞和二哥的相處來看,明顯是二哥占領主導位置。想到這樣的情況,陸言蹊也就放心了。 見陸言蹊放下心后,安景行此時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你在父皇面前說的當票……” 當初辦婚禮的時候,太子府雖然拮據,但是的確沒有到需要砸鍋賣鐵的地步,今天經由陸言蹊一說,若不是昨日才得了陸大財主的賞,安景行自個兒都要覺得太子府快窮得揭不開鍋了。 “哦,那個啊,前幾天我讓千機閣的管事給開了幾張,左右都是自己人,不礙事……”說著陸言蹊揮了揮手,似乎是說著什么不重要的事似的。 經由陸言蹊這么一說,安景行想到了,自己的太子妃,與齊家交好……而齊家名下產業無數,有個當鋪,實屬正常。 說到這里,陸言蹊不得不開始教育安景行了: “你們以前辦事的方式不對,要知道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就算皇上再怎么不喜歡你,在徹底撕破臉之前,表面功夫總是要做做的,這些東西只要一放在明面上說,皇上就站不住腳,左右不過是再厭惡你一些罷了,虱子多了不怕癢,本來皇上對你就不喜,再讓他厭惡一些,又有何妨?” 在陸言蹊心中,反正安睿對景行已經夠不喜了,還不如趁著現在有機會多撈點好處,以后沒機會了,想撈也撈不了了!要知道有句俗語怎么說的來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今日安睿和季幼怡被陸言蹊噎住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陸言蹊不按常理出牌,窮這種事,怎么好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誰知道陸言蹊不僅說了,還說得聲淚俱下,聞著傷心見者落淚,此番情況之下,即使他們在理,也得弱三分,更何況此事他們本就不在理? 安景行被陸言蹊一教育,恍惚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以前自己被父皇和季幼怡吃得死死的,不就是因為太愛面子了嗎?總覺得天家的顏面不能丟,但是臉面再重要,哪有得到的好處重要?還是言蹊說得對,能撈一點是一點!想到這里,安景行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是這樣會不會讓父皇惱羞成怒?一氣之下直接與自己撕破臉? “帝王之術,在于什么?”陸言蹊發現安景行心中的擔憂之后,決定讓他放心。 安景行皺了皺眉,自己從小學習的是為君之道,帝王之術,也只是略知一二,卻不知言蹊問的是哪一點。 陸言蹊見安景行回答不上來,也不意外,為君之道,是太傅夫子都能教的,帝王之術,卻只能皇上親自傳授,古代也不會有系統的書籍,安睿又怎么可能會告訴景行這些? 于是陸言蹊也沒等安景行回答,直接說出了答案:“帝王之術,在于制衡,不然你認為季幼怡這么多年沒有封后,原因是什么?” “開始說是母后仙逝,父皇念及母后在位期間……”安景行話沒說完,就發現了不對,若真是為了母后讓后宮中宮之位懸空,那也最多能有三年,但現在母后去世了可有整整十三年了! “因為皇上最愛的,不是貴妃,也不是靜王,而是他自己,若是真的早早地將季幼怡封為皇后,你就不再是安承繼的威脅,來日等安承繼羽翼豐滿,必將影響到他的位置,所以這個時間,只能晚不能早!”陸言蹊沒有說的是,前段時間是到了時候了,卻被自己一下給攪了。 安景行聽陸言蹊如此說法,心中也隱隱明白了什么,有些驚奇地看著陸言蹊,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還有這么一層,現在他覺得,言蹊還能給他帶來更多的驚喜,果然,陸言蹊見安景行明白了,便接著向下說: “你要做的,就是讓安承繼表現出他的野心,皇上受到了威脅,那么你就有利用價值,在這段時間內,你就是安全的。畢竟除了你,也就只有四皇子成年了不是?”陸言蹊說著笑了笑,心中已經涌上了一計。 “言蹊的意思是……?”安景行看著陸言蹊的神色,就知道陸言蹊心里肯定有想法了,于是不懂就問。 “要是安承繼說了什么想早日登基的話傳了出去……”陸言蹊說著,對安景行眨了眨眼,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有多么驚世駭俗。 “這……”自己的這個三弟是沒腦子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能夠沒腦子到這種地步,想要早日登基的話說出來,定會招來父皇的厭惡。 “三人成虎嘛,當初母妃不過是小罰了季幼怡一下,就能傳出母妃沒有容人之量,意圖謀害皇子,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陸言蹊說得是輕描淡寫,卻在安景行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沒錯,當初母妃只不過是小罰了季幼怡一番,甚至只是讓她站了站,還說不上罰,結果不知怎么,到了外人口中,就是母妃知道了季幼怡懷有皇嗣,生怕誕下龍子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故意為之。 等季幼怡生下安承繼的時候,這件事還一度被拿出來說道,說是蒼天有眼,保佑季幼怡一舉得男。既然季幼怡能做,自己為何又不能做? “也不用皇上相信,只要他心中有個疙瘩,對你就是有利的。屆時,父皇對你,一定會多有寬容的,你再哭哭慘,撒撒潑,這經費問題,還不是手到擒來?” 陸言蹊實在是搞不懂,面子能有錢重要?安景行上輩子能把自己搞地慘兮兮的,不就是好面子嗎?安睿也不正是抓住了安景行這一點,所以對安景行多有克扣嗎? 說到這里,陸言蹊抿了一口茶,不忘做著總結:“這好面子的人,總歸是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人,總歸是怕不要命的……你命都快沒了,要什么臉??!” 這也是為什么,今日陸言蹊能豁出去哭窮的緣故,沒有錢,就養不起軍隊,養不起軍隊,可不就是會丟命嗎?命都沒了,要啥臉??! 安景行聽到這里,不得不佩服地看著陸言蹊,怪不得每次父皇和季幼怡對上自己的太子妃都節節敗退,追其原因竟然在這里! 而能將不要臉這件事說得如此地理直氣壯清新脫俗,這天下,恐怕也就唯陸言蹊一人了! “多謝太子妃教導,孤受教了?!卑簿靶姓f著像模像樣地給陸言蹊行了一禮,突然之間豁然開朗,開始盤算著明日上朝之時,是不是再賣賣慘,為自己謀求一些福利? 若是安睿知道此時安景行與陸言蹊的談話,一定會恨不得時光倒流,將自己那張賜婚圣旨給撕得一干二凈,那哪兒是賜婚圣旨???這明明就是自己給自己挖的天坑! 作者有話要說: 陸言蹊:腹黑學課堂開課啦! 陸言蹊:為師之道,在于傳道受業解惑…… 安景行:孤有一事不明,還望夫子解惑。 陸言蹊:說! 安景行:不知這巫山云雨,所言何事? 陸言蹊:咳咳……為師之道,在于言傳身教,此事需要身體力行! …… 皇上:臉上笑嘻嘻,心中mmp,自己怎么就下了這么個賜婚圣旨? 第51章 流言四起 經過太子妃殿下“緊急培訓”的太子殿下一夜之間恍惚開了竅一般, 一改往常墨守成規的性子,竟然也開始“不講究”起來,朝臣們驚訝地發現,他們的太子殿下, 竟然也學會了撒潑打滾! 當然, 如同陸言蹊那樣不管不顧的動作, 安景行是做不來的,但是一本正經地哭窮,安景行還是比較在行的,現在朝臣們上朝之前又多了一項樂趣, 那就是猜測今日太子會不會上奏,比如: “兒臣有事啟奏——”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安睿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希望自己這個大兒子在朝堂上發言,端著一派儒雅的樣子,情真意切地說著自己的難處, 倒愈發地顯得自己對他多有苛責。 即使心中再不喜,安睿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說?!?/br> 朝臣們也開始一個個做壁上觀,不知為何,最近太子像是開了竅一般,做事雖然和以往一樣滴水不漏, 但是膽子明顯大了起來,每次都能讓皇上惱怒不已,但是神奇的是, 皇上卻沒有一次對太子進行責罰。 看著父皇強壓著怒火的表情,安景行臉上絲毫不為所動:“因為不得父皇召見,言蹊特意交代兒臣今日定得向父皇謝恩,說是昨日太子府已將母后的體己全部贖回,而父皇近日里對兒臣多有體貼,解決了兒臣府上不少難題,兒臣在此也多謝父皇隆恩?!?/br> 安景行這么多年下來,最擅長的事就是“穩”,也幾乎摸清楚了安睿的極限,近日里已經撈到了不少好處,今日便決定告訴父皇,他已經決定休息一段時間了!見好就收,方為正道。畢竟……來日方長嘛! 此時安景行臉上端是一派感激涕零的樣子,朝臣們乍一聽還以為是太子今兒個又轉性了,又變回了以前的性子,但是這仔細一抹咋,就察覺出了里面的不對味兒來: 太子妃身為皇上的兒媳,想要向皇上表達謝意卻需要讓太子在朝堂上提出,這是否說明了皇上對太子妃的不待見?但是這婚,可是皇上自己賜的! 同樣的,將先皇后的體己贖回,本就是皇上應該做的事情,或者說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太子陷入如此境地,但是太子對此時不僅絲毫沒有怨恨之心,反而還激動不已,那由此可見,平日里皇上對太子是多么苛待。 一時間,僅僅是因為安景行的一句話,大臣們心中就已經千回百轉地想出了一大出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