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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耳熟嗎?”他緊緊盯著周雪榮。 周雪榮也不閃躲,任憑他打量,可在徐明朗看來,過于坦率反倒是異常。 “不覺得?!敝苎s回道。 徐明朗把身子縮回去,突然覺得這吉他也沒什么誘惑性了,還不如躺著來的有意思。這種有點歇斯底里的任性,是他從告別青春期后就沒體會過的,小孩似的脾氣。 他把手伸進兜里,握緊那枚耳釘,再次感受耳針嵌進rou里的刺痛。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就要把手掌攤在周雪榮的面前,質問他“為什么你的浴缸里會有我的耳釘”。 周雪榮瞄向徐明朗的褲兜,眼神暗動。 徐明朗到底還是松開拳頭,他有種預感,如果他真的問出口了,會得到一個他不想要的答案。 微妙的僵持維持了幾秒,徐明朗把手從兜里拿出來,墊在屁股下面暖暖,又想起前天昏過去時做的那個夢,夢里他和周雪榮的少年時代交織在一塊,陌生而熟悉。 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對方確認是不是早就認識時,得到的回答卻是否定的。 那一刻他有點失落,又有種隱隱的慶幸。 如果周雪榮的回答是肯定,他又該如何自處?如何接受自己的生活是個一戳即碎的幻影?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究竟想要得到周雪榮怎樣的答復? 在回過神時,周雪榮捧著一摞書放在他眼前,對他說:“家里實在沒什么好玩的,就有些舊書,看嗎?” “舊書?”徐明朗扒拉一下,發現這些書都是心理學或者散文集,連本有情節性的小說都沒有,搖搖頭,“我俗人一個,看不了這些,有懸疑小說嗎?” 周雪榮抱歉的搖搖頭。 徐明朗大字型把自己癱在褥子上,嘴里念叨著“無聊啊無聊啊?!?/br> 周雪榮撥弄手指:“對不起啊,哥,我是不是很無趣??? “嗨,我不是這個意思?!彼鹕?,周雪榮顧影自憐的神情讓他提醒自己,周雪榮很敏感,別再說這種話。他環顧四周說:“就是吧......我特好奇你平時怎么過的,挺好一大小伙子,宅在家里也要宅出風采啊,你這兒沒有電腦沒有IPAD,平時不無聊嗎?” “不會啊?!敝苎s表情真摯,反倒勾起了他逗弄的欲望。 徐明朗摸著下巴問:“去過夜店嗎?” “沒?!?/br> “做過大保健嗎?” “什么是‘大保健’?” 徐明朗捧腹大笑,笑聲之大,若是現在樓下有人,這會兒已經用掃帚把往天花板上捅咕了。 他滿床打滾,亂踢的兩個腳打在周雪榮的小腿上。他怎么就給忘了,這個屋子里最好玩的不就是眼前這個人嘛? 徐明朗笑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失態了,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撐著要起來時,周雪榮卻欺身上來,寬厚的肩膀一下子遮蔽了燈光。 徐明朗往后一縮,腳腕子被周雪榮握住,就聽見他說:“哥去過?” “你連大保健是什么都不......” “是和女人做的意思吧?” 徐明朗愣了一下,有點尷尬:“怎么突然開竅了?” 周雪榮輕哼一聲:“都笑成那樣了,我要再不知道,就是傻子?!?/br> 徐明朗咧嘴又想笑,腳腕猛地被收緊,周雪榮瞇著眼湊近他:“哥做過大保健嗎?” 他從那語氣里聽出了一絲陰寒,有點羞憤的答道:“當然沒有!” 腳腕上的壓力突然消失,周雪榮抬起身,恢復了單調的面容,讓徐明朗懷疑剛才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對了,之前說好給你看我的作品,想看看嗎?”周雪榮道。 “好呀?!彼麆傄酒?,周雪榮卻留下一句“稍等我一下”,轉身走出客廳,接著又是開門聲,遠遠能聽見重物磕碰的聲音。 他猜雕塑擺放的地方應該就在那個上鎖的房間里,包括剛才的吹風機也是。 那個房間里究竟放了些什么?周雪榮為什么不肯讓他進去看看呢? 他勸自己,人本就各有脾氣,更何況他本身也是藝術創作者,明白創作的空間是非常私密的,不愿意展示給外人也很正常。 外人...... 他用唇齒研磨這兩字,思索周雪榮對他的意義,他們雖然在一塊歷經了生死,卻始終只是認識了不到一周,且毫無親緣的人,這可不就是外人嗎? 徐明朗突然給自己臉蛋來了那么一下子,告訴自己清醒一點兒,不能把夢和現實混淆了。無論夢里的他們有多親密,那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他們。 就在徐明朗還在神游的檔口,周雪榮抱著一尊半人高的石雕走進來,放到了地上說:“這個算是比較完整的,其他都是泥稿和石膏模,哥給看看?” “別開我玩笑啊,我不懂這個?!毙烀骼首焐险f著,卻還是看的仔細。 那是一座半身雕塑,一個男人微微頷首,只截取到胸部以上,他頭籠薄紗,面容模糊,但猶能看到窄長而棱角分明的下巴。 徐明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問道:“大師給講解講解唄?!?/br> 周雪榮靦腆一笑:“哥別拿我逗悶子了,這個也不過是拿來練習的,是我模仿‘維斯特處女’雕的?!?/br> “維斯特處女?”他伸手去摸雕塑的臉,手感冰冷而滑潤,“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