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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放摘下眼鏡,吸著鼻子抹眼淚,而周雪榮沒有他平復心情的時間,追問道:“也就是說,你離開學校的時候,伍常德還沒死?” “嗯?!?/br> “你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去年五月?!?/br> 五月份還不是放暑假的時候,苗放怎么能離校呢? “你逃走的?還是父母來接的?” 苗放胸膛劇烈起伏:“我...我自己跑的?!?/br> 周雪榮抬眼看了下苗放:“伍常德的死和你有什么關系?” 徐明朗沒料到周雪榮話題轉得這么快,眼見苗放臉都皺成一團,像條時刻準備咬人的惡犬,隔了幾秒竟又平息了下去。 “真的不是我殺了他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死了?!泵绶艃裳鄯趴?,像靈魂被抽走,“我們曾經是朋友?!?/br> 徐明朗抓住重點:“曾經?” 周雪榮問:“你們決裂了?是因為你逃走的事嗎?” 苗放在炙熱的注視下低下了頭。 葉嘉雯不解:“你為什么沒帶伍常德一起逃走呢?” 這個問題也是所有人關心的,試想下,如果當初苗放帶上了伍常德,一起逃離這里,伍常德也不會死。這樣一想,苗放極有可能知道伍常德之死的線索。 “我帶上他了,準確來說,我們是合力策劃逃走的?!?/br> “那他怎么沒和你一塊走啊?!?/br> 苗放哽咽了,他壓制住喉嚨悔恨的抽搐,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我不知道.....當時情況緊迫,我只顧著往前跑,至于伍常德有沒有跑出來,我沒太看清......” 于浩懷努力放緩語氣對苗放說:“趁現在還有時間,我要你把事情的始末都說出來,為了我們,也為了你自己?!?/br> 苗放冷笑一聲:“也為了我自己?這已經是第四局了,你以為我不清楚之前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他指著周雪榮說:“從最開始,葉嘉雯被困的時候,周雪榮就提到過‘觸發’,也就是‘觸發回憶’,如果想活命,就不能收到環境的影響,一旦陷入回憶,也就離死不遠了!而現在,你竟然要讓我把一切都說出來,是嫌我死得還不夠快嗎?!” 于浩懷吼回去:“那你來告訴我該怎么做!” “別吵了!”徐明朗看了眼手機,“已經一點五十了?!?/br> 無意義的爭吵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 徐明朗對苗放說:“我們不是要逼你,但是關于伍常德的線索真的很重要,這是我們唯一的籌碼了?!?/br> “任何有用的線索都行?!?/br> 苗放看了眼徐明朗,又轉頭看了看葉嘉雯,緊抿住嘴唇,過了會兒才說:“首先,我發誓伍常德的死和我無關,沒看到這張照片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經死了?!?/br> “其實說起來,我和伍常德雖然是室友,但算不上熟,就連他寫日記的事我都不知道。寢室門上的窗口你們也都看過了,這所學校不會給你隱私,在這所學校里,信任一個人是最危險的事?!?/br> 徐明朗喃喃聯想到日記內容,互相檢舉儼然成了一種自保的武器。 苗放面容憎惡:“你們根本不知道這家書院的殘忍......伍常德是老生,他曾經告訴我,有個和他同期進校的女生因為害怕,偷喝了廁所的洗劑,想要借著洗胃出校,但沒能成功?!?/br> “她被教官當眾灌水催吐,救過來后,她因為嘗試自殺觸犯校規,被扇巴掌,逼著她舔鞋底,然后關進小黑屋三天,放出來的時候,她人已經癡呆了?!?/br> “那......你也被...那樣對待過嗎?”葉嘉雯聲若細蚊。 苗放看著她,目光閃爍。 周雪榮打斷二人的對視:“接著說你和伍常德?!?/br> 苗放點點頭:“伍常德這個人識時務,話不多,但心思不少,我原先不知道他有寫日記的習慣,因為這東西太危險了,一旦被教官發現,你到底揣著什么心思,你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br> 周雪榮:“但他還是這么做了?!?/br> “嗯?!?/br> 徐明朗心中哀嘆,能夠讓一個如此謹慎的男孩冒險寫下日記,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為了給人看,要么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不能被被環境同化,不能屈服。 “伍常德是老生了,他很清楚違反校規的后果,所以從不和我多說什么,這就是我為什么說他識時務,因為他不出挑,也從不做違反校規的事?!?/br> 徐明朗想到日記上,伍常德書寫過的那些煎熬,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你說他心思多,是什么意思?” “雖然他看著老實巴交,但其實一直沒放棄逃跑的事。一開始也是他和我提的逃跑計劃,他對這所學校很了解,包括門口保安的交接班時間,還有巡邏的盲點?!?/br> 徐明朗沉思半刻說:“等一下,你是五月份逃離學校的,照剛才表格上的繳費數來看,伍常德還有兩個月就能滿一年出校了,他為什么要冒風險逃出去?” 此話一出,其余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苗放身上。他卻沒慌,反倒苦笑一聲說:“這話只有沒在培英待過的人才會說得出口,你們根本不知道在這度過的每一天有多煎熬?!?/br> “就算這樣,也好過你們計劃敗露帶來的風險吧?!庇诤茟巡遄?。 苗放搖搖頭:“你們還不明白嗎。一般的父母怎么會把對子女的教育假手于人,說是讓孩子戒除不良習慣,說到底還是懶得管,只想花點錢,等時間一到,把改頭換面的孩子接回家,就算完成任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