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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懷剛好抬頭看到這一幕,他迅速站起,從周雪榮嘴里拿走槍,熟練地拉動扳機,對著小丑的額頭射擊。 拉動。射擊。拉動。再射擊。 短短幾秒,手槍里的子彈悉數射盡。那小丑的半個腦袋在硝煙里炸開,這次里面盛的是鮮紅而真實的血液,隨著黏連著的腦殼坍塌,然后像坍塌的奶油一樣滑落下來。 小丑保持著這樣的狀態,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于浩懷見狀,連忙撿起了地上的斧子,大吼一聲砍向了小丑的脖子。 一切終于結束。 三人癱軟在地上,看著這一地紅白相間的腦漿,都是一臉平靜,周雪榮垂著手,望向對面不遠坐著的徐明朗,眼里絲毫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像是一潭死水,再沒了一絲光。 于浩懷整個人靠在鏡子上,嘴里大口大口喘著氣,感慨自己是有多久沒有摸過槍了,多久沒有感受到手掌發麻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感覺令他有些興奮,但他心理上排斥這種感覺,直到喘得嗓子眼發干,他左手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慣性以為那里還會有一包煙。 徐明朗開口問于浩懷:“幾點了?” 于浩懷掏出手機,屏幕顯示電量只有百分之四,旁邊清晰的數字顯示時間為“6:02”。 “已經是早上啊?!?/br> 周雪榮重復道:“是啊,早上了?!?/br> 三人里只有于浩懷保有體力,他先走出了鏡屋,又叫來了其余三人,自己坐在了車上,看著那三人蜂擁著跑向鏡屋,緩緩把頭抵在了方向盤上。 在他混亂的頭腦里,唯有那沾了血跡的紅色彈力球如此鮮明。 在那之后,一行人駕著觀光車想要離開,徐明朗看著隔岸的燈火,兩個眼皮直打顫,手卻被一邊的周雪榮軟綿綿的抓著,周雪榮的狀況很不樂觀,多半因為傷口感染而引起了發熱,手心燙的嚇人,正蜷縮在徐明朗的身邊。 徐明朗突然反應過來,這后座還少了一人,想來想去也只能是曹靜,于是問:“曹靜呢?” 一室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曹靜呢?”徐明朗重復一遍。 “朗哥......”葉嘉雯梳理措辭,想著怎么才能委婉的說出事情的真相,“曹靜姐她,她沒了?!?/br> “你再說一遍?” “是真的,我們幾個趕到的時候,曹靜姐只剩下一口氣了,你沒有看到當時的場面,其實,她走了也是一種解脫......” “什么意思?” 葉嘉雯又不說話了,苗放見狀接著說:“她臨死前說樂樂早就死了,只不過她一直不肯承認,以為樂樂是被人綁架的,現在她也算能跟樂樂團聚了?!?/br> 徐明朗看向窗外,完全無法處理自己所聽到的內容。 苗放接著說:“曹靜臨...臨終前還提到一個流浪漢,說是樂樂的死都怪那個流浪漢?!?/br>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完全進不了徐明朗的耳朵,但他卻注意到了葉嘉雯偏過頭,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突然一個急剎,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周雪榮迷迷糊糊的想起來,徐明朗扶住他的同時問:“前面怎么了?” 于浩懷罵了一聲,開門就下車了。趙東祥在副駕駛座上,趴在玻璃上往外看,然后大叫一聲:“哎!有門,有門??!我們可以離開這兒了!” 這時于浩懷回到了車上,說了一句讓大家都為之震驚的話。 “都下車。我們的面包車,就停在前面呢!” 第III卷 第45章 面館 距離禮品店不遠的空地上,潔白的雪絮堆砌的像一塊剛出爐的奶油蛋糕,而他們的面包車正完完好好的嵌在其中。 于浩懷呆站在面包車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其余人從觀覽車下魚躍而出,而后都和于浩懷一樣驚得說不出話來。 徐明朗艱難的攙著周雪榮下了車,眼前的完好的面包車讓他一下子想到了,在基地被燒毀的那一夜,他們凍得不行的時候,一輛嶄新的白色面包車就停在路邊,像是為他們準備好了一樣。 這臺重新組裝好的面包車等同于在告訴他們:“旅程仍沒有結束”。 徐明朗攙著周雪榮第一個坐上了車,他剛把周雪榮塞進后座,腿還沒邁上去,就被葉嘉雯擋在座位前:“朗哥你不能上去,這太反常了,一旦有危險......” 徐明朗已經很疲憊了,他拍拍女孩肩膀說:“已經沒得選了?!?/br> 葉嘉雯面帶驚恐的回頭看了一圈,發現其他人的臉上也都充滿著同樣的疲倦。她抬頭看天,那是緩慢飄落卻延綿不斷的雪,本該是浪漫又美好的景色,卻令她感到絕望。 她終于意識到,如果不坐上這輛車的話,他們又能去哪兒呢?從收到了邀請函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沒得選了。 這回誰都沒有多話,而是一個接一個的上了那輛面包車。 開車繞過噴泉,不遠處的雕刻復古雕花的黃銅門大敞著,門后就是他們渴盼的曙光。徐明朗靠著周雪榮,兩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后座,能把腿伸直的感覺令他在感到舒適的同時,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在來時路上,這后座上因為坐了三人而格外擁擠的感覺。 但愿接下來的旅程里,車里的人不會越來越少。 “??!你們看!”苗放趴在玻璃上激動的聲音顫抖,一下子把快要睡著的徐明朗拉回了現實。他順著苗放看著的窗戶往外看,濱海夏日王國的霓虹招牌,還有兩側高聳的人造棕櫚樹,像是一幀搖曳在風里的水彩畫,變得扭曲而失真,然后從那碩大的小丑雕塑開始,變成像蟬蛻似的殼,風一碾就碎了,偌大的游樂園,在眾人驚嘆里帶著麻木的眼光中,短短十幾秒風化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