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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后,他便搬進了現在所住的公寓里,但凡有時間,幾乎每周都會回爺爺家。但是十幾年來,回到這個真正的家中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明白。 他從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眼,樓與他上次來時是一樣的。米黃色的墻壁上,有著些微的紋路,與斑駁的黑點,這些都是歲月的痕跡。 他甩上車門,走進樓道。 輕手叩了三聲,他自己用鑰匙打開了門。 盡管他很少來這里,這里總歸是他的家,他自然是有鑰匙的。而他知道,里邊的人是不可能主動來開門的。卻不料,他剛打開門,他就看到了正準備開門的高銘。 高銘微愣,說:“來了?” 莫照慢條斯理地換了鞋,望了眼書房的方向。 “叔叔在等你呢?!?/br> “嗯?!蹦照f著便要往書房走去。 “莫照?!备咩懡凶∷?。 莫照回頭看他:“既然做了,遲早有一天會被人知道的。我知道不是你說的?!比鄽q的男人,哪里會那般幼稚? “……”高銘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莫照已經徑自走到書房門口敲門,隨后自己開門走進去,再帶上門。 高銘嘆了口氣,坐回沙發上,心想:這叫什么事? 莫照的父親,與他長得很像。甚至與他一樣,即便已是怒極,面上也是一派淡然??吹剿M來,輕聲道:“坐?!?/br> 莫照坐到他的對面,與他對視。 莫照的父親,名致。莫致喝了口茶水,很平淡地說:“剛剛李和雍給我來電話,說你那個體驗會辦得很不錯?!?/br> 莫照微笑道:“都是我同事的功勞?!?/br> 莫致放下茶杯,垂眸道:“你也不必謙虛。他們也不敢騙我,你的本事有多少,我是很清楚的?!?/br> 莫照又笑了笑,只當沒聽明白話中深意,并未答話。 莫致繼續道:“本該前幾日便找你來說話,卻拖到現在?!彼ь^,亮而有神的眼睛看向莫照,“李和雍說你前些日子與高銘一起去了趟Z市?!?/br> “是?!?/br> “去做了什么?” 莫照微笑道:“就是去看了個人?!?/br> “看了誰?!蹦乱猜冻鑫⑿?。 “不過尋常人罷了?!?/br> “需要我叫高銘進來問清楚嗎?” 莫照依然微笑著,卻不再說話,只是腰背挺得更直。 莫致沉默幾秒后,直接道:“下月一號,你去Z市接任市長一職。調令這個月底便會到,任命也在下月?!?/br> “我拒絕?!?/br> “不容拒絕?!蹦驴戳怂谎?。 莫照露出一絲微笑。他已經三十多歲了,不會再似孩童般質問他的父親,質問他為何不在他幼時跌倒的時候告訴他站起來的方式,也不會質問他為何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不給他哪怕一絲絲的引導,偏要在這個時候打破一切規則,強制性地給他一條路。 他自己有更好的路,他并不需要這些。 他笑著鎮定道:“您剛剛還讓我不必自謙,難道您不信我?” “我相信三十年前的你,二十年前的你,十年前的你,甚至一年前的你,卻不是如今的你?!?/br> 莫照聽到這話,收起了笑容,半晌卻又笑了聲。 他們父子倆,像是在打啞謎,卻又更是無聲的較量。 莫致甚至提都沒提到喬熠宵這三個字,但是莫照從接到他的電話那一刻起,便明白了接下來的這一切事情。 說來也可笑,六歲的莫照都能夠得到的信任,他卻得不到。 莫致,他的父親,其實也已經老了。但正是此刻,莫致就坐在面前,望著他,面龐也好,神態也好,他們是那樣的相似。 他卻發現,盡管他自以為已經十分強大,卻還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莫致沒有提喬熠宵這三個字,是因為這個名字在他心中不值一提。于他而言,這個人叫任何一個名字都與他無關。 他該為自己至今依然能被父親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一旦發現他的不對勁便要插手而驕傲呢,還是應該為此而悲哀? 莫致這時起身,往外走去,門卻還未開。 莫照背對著他,突然出聲道:“如果是遙遙呢?”他們后來也默認了陶浩然的存在。 莫致靜默片刻,說:“你和他不同?!?/br> “哪里不同?” “你明知?!?/br> 莫照依然背對著他,平靜地說道:“我們已經快一年沒見面了,您知道嗎?如果我想要去Z市,我早便去了。為何要等到你的指派?我的能力尚沒有弱到這種地步。而我既然能夠輕易地得到與拋開它,我未來便能得到更多我想要的。別人都相信我,為什么您不相信?” “我從小便教導你莫要玩物喪志?!?/br> “玩物喪志?那是人。我有能力安排好這一切。請允許我再說一次,我拒絕您的建議?!?/br> 莫致也背對著他,他們背對著彼此。 良久之后,莫致說道:“你,很讓我失望?!?/br> 莫照自嘲一笑:“高銘也曾這般說過?!笨墒撬麄兞私庹嬲哪帐鞘裁礃幼拥膯??他們甚至不愿意相信他一次。 他尚沒有強大至自己的父親,但不至于會因這樣的一個選擇便一跌到底。 姑姑的愛情是失敗的,父親與母親均是沒有愛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