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這東周大地未分之時，東海之內也不過時不時三五年幻出只海妖來，修成人形，好一點也不過做個小仙。

    只是論起這些歸墟的傳聞，冥帝司又說道：“只是那年初分，東海里不知為何生出許多惡怪，個個模樣駭人可怕，登時上岸洗禮了凡人的村莊，當時的天君聞知此事，勃然大怒，可卻派出天兵天將來此擒拿，卻也不知為何盡數墜落到海中，全部消失不見了?！?/br>
    他說時面容豐富，我瞧著很滑稽，可又深想這番話，確確然太過駭人聽聞，九重天的天兵天將，好歹也是封了位的，不該如此不堪。

    我挑了挑眉頭，棲身過去，舉起桌上的暖茶，為他倒了一杯，而后說：“如你所說，這些天兵天將無故墜海，可是因那法器欒華子有關？”

    冥帝司雙眸瞬間放大，一手突然拍在了石桌上，堅定的說：“那是自然！原本無人得知，乃是當初的天君洞察了先機，親自下東海七七四五天，方才找到了這方法器的所在?！?/br>
    這法器固然厲害三界無人能敵，可上任天君修為極其高深，還要尋那么久才找到入口，那我又要如何？

    縱使真的被我僥幸找到了欒華子入口，這等高深的法器，一旁必有能人看管著，偌大的東海歸墟怎能只有冥帝司一個不善武力的仙管著，這其中的機關，怕是不會那么輕易躲過，正如當初去地府那遭一般。

    我點了點頭，看向冥帝司那一臉引以為豪的表情，這才喝了口暖茶去了去身上寒氣，說：“你可知我如今身子是個什么情形，又不善水性，即便有你贈的避水珠，此番也是險阻重重?！?/br>
    冥帝司聞言一愣，腦中不覺閃過了曾經一同趕赴九幽地府避水路的回憶，又想起了前不久初初入宮與皇貴妃下水牢險些喪命的事情，這水確確然是我的一方大劫，可如今想要助仲靈，重新挽回這段百年交情，就必然要瞞著天君，若是在此關頭出了個什么閃失，這份罪責又豈是他一人能夠擔下的。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一手拄在桌上，說：“我曉得你救欒溪心切，可如今眼下這情況不同，莫不如你尋個安全些的法子來，放下姿態求一求天君，許是這欒華子法門他便直接告訴你了，也不可知??？”

    讓我去求昭華相助，那之前所有的一切又算什么。

    我撫摸著茶杯的溫度，緩緩壓下心頭酸澀，說：“昭華他曉得我是個什么脾性的人，正因如此才不會接受我低下頭的懇求，更何況他原本就不同意逆天改命救欒溪重返九重天，眼下又怎么能幫我，你不如將所知的欒華子消息，盡數告訴我?！?/br>
    冥帝司皺了眉，聲音壓的很低說：“雖說我久居東海歸墟，可這欒華子乃是九重天的法器，若非是我在古中看到，我也不曉得世上會有這么神奇的法器在?！?/br>
    當年元界動蕩，諸多惡怪神魔借助欒華子從元界逃出，落在凡界廝殺，之后便被九重天壓下了這些事實。

    我一手緊握著茶杯，想要借助那唯一的溫暖護住心口涼氣，說：“你與我自相交，便應曉得我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縱使尋這欒華子會身處險境，我也必然要去試試！”

    冥帝司見勸說不住，便只能妥協，借著外圍緩緩自空中飄落下的雪花，講起了那古書中的記載。

    那欒華子雖說能夠毀天滅地自通元界下連九重天，可卻是個能夠救人性命的法器，這三界之中無論神人魔哪一種，身上所具備的靈識魂魄，皆可在它其內重新締結出新的來，宛若新生。

    只是礙于這法器被九重天鎮壓太久，尋回的法子，已無人可知。

    說到這里時冥帝司頓了頓，好似在猶豫什么，可聽到的這些已然對我有所幫助，縱使欒溪的魂魄散落到天界，只要能夠尋回出一絲希望，那么我的所有犧牲付出都是值得的。

    這廂心中已然想定，我便再也沒有繼續留在凡界的理由，起身便想離開這暖亭，趕去東海尋欒華子。

    冥帝司見狀一慌，連忙起身一手抓住了我，原本引以為傲輕松的氣息也跟著凝重起來，他聲音帶著nongnong擔憂：“仲靈你和欒溪都是我的好友，從不希望你們有任何一個出事，可這欒華子即便你尋到了，也不是尋常那般就能夠用的，它會識人心魄，制造迷象，讓墜入其中所求的人意識消散，從而淪為它的祭品！這并不是一個好辦法?！?/br>
    我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眸。

    從前我以為人心不善，所以在九重天一直防備著，可欒溪的出現讓我漸漸明白，這世間仍有溫暖。

    隨著指尖力氣漸漸松懈，我反將冥帝司的手握在掌心中，見他眼眶一紅欲落淚，便急忙笑著說：“這的確不是一個好法子，可卻是我如今唯一要走的路，欒溪還在等著我，無論如何我也會堅持下去，撐到魂魄結出！送她回靈山?！?/br>
    冥帝司的臉好似擠在了一起。

    他不得已抬袖擦了擦眼角，哽咽著嘆了口氣，說：“就知道跟你說了也攔不住你，與其看你一個水性不好的人強撐著去東海，不如我同你一路回去，索性那還算是我的地界，定保你安全?！?/br>
    我見他那滑稽的模樣咧嘴一笑：“好，我們一起回去！”

    昭華不知站在窗口看外面的落雪多久，直到玉樞察覺到外圍有人走了過來，才出聲提醒。

    他緩緩一動，像是知曉。

    可卻見到那正往大殿方向走來的人，是皇后身旁的宮女，玉樞不由得又說：“天君，玉樞自知不該多言，可今日話已然已經說到了這里，不如索性說個通透，至于天后娘娘，還請您多多防范，正如凡界的皇后！”

    昭華氣噎一陣咳嗦，原本挺拔的身影一瞬間好似清減了許多，卻唯獨那雙眸子通亮，直直看著雪中的宮女，手中端著的那方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