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猶做金絲雀
我這人雖然有些時候魯莽了些,但在這種正事上,從不馬虎,便收了目光輕咳一聲。 皇帝老轉了頭,許是也不想讓我見到他對戰事的無奈,畢竟當朝天子悲痛,怕是這朝廷早晚也要拜于此,我不曉得凡界女子此時會做些什么,反正依著性子,徑直走上前去與他站在一處,即便未來會有困難重重,但也不過都是過眼云煙,世道無常罷了,可幸他得了我這門親,于幽幽谷中亦可再做回皇帝老,屆時再無什么四邦之爭,六宮佳麗,唯一能有的,便只有我這一人。 皇帝老不知我此時所想的,只是目光定定看著,神情復雜。借著滿屋昏黃燈火,他緩緩探出手將我圈去懷中嘆息,卻又不知為何這一探宛若鬼泣,再無之前的鎮定,好似討到了什么稀世珍寶一般,竟欲言又止起來,我倒是未去驚訝,左右不過凡人受什么刺激,便皆是這般,待時日多了,便又會恢復往常一樣。 忽而皇帝老撤走剛上的茶盅,對我沉重囑咐道:“仲靈,這幾日你莫要食涼貪嘴!” 我聞言點了點頭,姑且他是怕我逃跑。 畢竟在短短數十年中,能尋得個真心愛的人,已是十分難得罕見的了,我這廂活過百年也不過遇了昭化,后才在這金陵皇城中誤打誤撞見了他。 只是與我想的不同,皇帝老深思,繼而又回到了書案前,提筆緩緩寫下了幾行小楷,后鄭重交于我手中,悉心囑托道:“才人那邊無須多見,近日都住在天祿閣便好!” 待第二日,皇帝老去上早朝,我才得知這事有蹊蹺,卻不說攔著不讓見欒溪,單單這晚晴塢如何也是要回去幾趟的,可這守在天祿閣門口的宦官,卻咪咪一笑拒絕了。 然在這整座皇城,無人敢去忤逆皇帝老的旨意,這大好的日頭中,我卻猶如金絲雀一般被人圈養在屋內,只能挑揀些可口的瓜果點心打打牙祭,以寬慰自己心中不快。 殊不知,自我被欒溪攆出晚晴塢后,這后宮傳閑話的功力便與日俱增,還未過整日,消息便已傳到了皇后耳中,礙于恰好倭國古麗公主在場,自是喜不自勝。 終究是有勇無謀,皇后即說不得,也還需的估計著些身份,抬了抬手命四周宮人退下,這才與古麗細細講出了其中利害,人被攆出去卻不見得是好事。 古麗心思單純未領悟其意,只是粗略得在腦中回想了翻倭國時,阿爹那些十分粗魯的妃子,心中卻還是很痛快。 皇后臉色微變,縱使有無上尊貴的身份和背景,卻還是個無腦的蠢貨。 守門宮女上前,傳了話說是晚晴塢洛才人求見,此時正侯在殿外,皇后連忙抬手,欒溪才緩步行禮,恭敬道:“傳言四起,紫衫特此給娘娘賠罪!”而后果真跪在了皇后面前,使得一旁古麗十分驚訝。 左右事都已經出了,皇后也懶得做無用功,說:“罷了罷了!女人嘛,終究是要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在的,本宮理解你,只是這廂你將仲靈推到了皇上身邊,日后若想要尋個空隙,怕是都沒有往常那般容易了,才人可有什么妙計?” 皇后未含糊其辭,反倒將欒溪看個通透,那一夜她雖句句話戳傷仲靈,也不過是想求個心里安慰,在緊要關頭,她仍是放不下那份姐妹情,忘不了上清的救命之恩,便只得伏地懇求,說:“還請娘娘贖罪,紫衫一直記著您的話,可終是醋了,再受不得這份委屈,壞了事!” 古麗對此不理解。 她便指向欒溪責問,道:“你即是說了牢記皇后娘娘的話,卻又將這事辦砸了!心口不一,jian詐小人,不能與我等為伍?!?/br> 欒溪未吭聲,早就聽聞這倭國公主有胸無腦,此番見到,還果真是孩童心境,心中冷哼,壓低聲音說道:“紫衫知錯,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皇后眉間跳動,只恨自己未能早些將古麗支開,險些將自己剛找到了幫手氣走,便上前扶起欒溪,說:“不做無畏之爭,往后日子還長,我們還有機會?!?/br> 古麗聞言嘟起嘴,走到欒溪跟前極為不氣,伸手推了下,對著皇后怒道:“皇后娘娘,你們說的道理我不大懂,可是這個女人不能信,是壞人!” 皇后護在欒溪面前:“在這宮中還沒人敢這樣放肆,不知禮數,莫不是阿爹說的話,都當了耳旁風?!?/br> 古麗被說的啞口無言,只得絞著錦帕,瞪向了欒溪,想要還嘴,卻又擔心皇后再度那阿爹壓人,只得嘟囔道:“就像波爾加河的婆娘,表面看著真誠,暗地里,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婆娘!” 皇后終是動怒了,險些一茶盅摔到地上,欒溪終究是比古麗多了份心眼,連忙上前勸說道:“皇后娘娘莫要動怒,公主不是我國人,難免習性率真了些,紫衫不在乎,畢竟來日方長,這規矩終究是可以學得會的!” 古麗聞言慌張了起來,嘴里嘟囔不清“什么規矩不規矩的,”卻還是被皇后一眼,站定在了原處。 皇后由著欒溪輕扶坐在軟靠上,語重心長說:“后宮諸事繁多,本宮自是有心無力,你若不嫌勞累,不如明日幫本宮陪陪古麗,好好認識下皇城?!?/br> 皇貴妃沒死前,這份差事定然就是她做,而皇后從不露面得罪人,得了好處還占了好名聲,后宮之中玩弄人于掌心,也莫過于此。 抬手溫了茶,欒溪莞爾一笑看向皇后說:“多謝皇后娘娘,看重紫衫,紫衫定竭盡全力辦妥此事?!?/br> 可以一旁的古麗只看了個熱鬧,嘟囔了半天也未有什么效果,最后被皇后三言兩語送至佛堂,為邊疆百萬戰事欺負,也算是對皇上的一片心意。 而就在這東宮中只剩下二人時,皇后才一轉剛剛那般仁刪,拉著欒溪說道:“今早本宮在天祿閣的線人,便聽到了風聲,仲答應昨日果然在皇上那留宿,直至今早晌午都未能出閣半步,只是半窩在榻上吃著點心,所有人都被阻攔在外,探望不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