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周書郊立刻謹慎起來:“先說好,這單可沒銀子掙?!?/br> “……你怎么這么多廢話呢,知道了?!毕挠子奏土艘宦?。 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將人的影子照得很清楚,夏幼幼邊走邊盯著自己黑色的影子看,突然有些后悔離家出走了。 尚言該氣壞了吧,這會兒是不是也睡不著,或者在哪找她呢?一想到傅明禮可能正在某處尋她,夏幼幼心里有些不舒服了,猶豫一下道:“你回府報信吧?!?/br> “?” 夏幼幼臉上微燙,為自己想要退縮的心感到臉紅,好在夜色掩蓋住了她的表情,讓她能將話說出來:“我怕尚言太擔心我,畢竟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現在想想不該離家出走的,你回去告訴尚言,讓他來接我回家?!?/br>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周書郊嘴角抽了抽,猛地拍了一下腦門,“放心吧,他不會擔心你的?!?/br> “為什么?”夏幼幼斜了他一眼,看他這次又準備如何挑撥離間。 周書郊咳了一聲,安撫道:“在我說之前,你先答應我,待會兒不能太沖動?!?/br> “什么意思?”夏幼幼皺眉。 “你先答應我再說?!敝軙枷喈攬远?,想了一下又補充,“還有,不能怪我說的遲了,畢竟我怕你搞砸我的單子,這點你得理解?!?/br> “……快說!”他越如此,夏幼幼心里不安的感覺就越重,此刻更是愈加煩躁起來。 周書郊訕笑一聲:“剛剛我去尋你去的遲了,因為我走錯了路,一不留神去了天字號房周圍,結果聽到房內有人說話,我覺著耳熟,便趴在上面偷看了一眼?!?/br> “……里面是誰?”夏幼幼心里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周書郊扯了扯嘴角,小心道:“你該猜出來了,屋里有兩個男人,一個我不認識,另一個就是程宴,其他的都是姑娘,我當時急著離開,沒仔細聽就走了?!?/br> 夏幼幼沉默半晌,道:“你認真的?” “指天為誓,若是假的,我周書郊這輩子排名都提不上去?!敝軙颊?。 夏幼幼深呼吸幾次,臉色越來越黑,最后紅著眼睛大步往前走去,周書郊忙跟上:“你做什么去?” “捉jian!” “說不定他已經離開了,不如我們先……”夏幼幼的眼刀掃了過來,周書郊立刻識趣的不說話了。 夏幼幼寒聲道:“我們出來時已經快到宵禁,家里離聞花樓那么遠,他肯定沒時間趕回去,我現在去找他?!焙喼狈味家税?,成親后死活不肯動她,她剛離家出走,這人就去青樓了,若是被她發現是真的,她就殺了這混蛋! 周書郊在后面跟著,總覺著這姑娘是準備大鬧一場,猶豫許久后道:“那什么,你先去,我回客棧等你如何?”他剛在那做了單子,可沒回現場轉轉的興趣。 夏幼幼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怒道:“你不跟我去,我如何知道他在何處?!” 周書郊腹誹你不是向來對青樓這種地方很熟悉么,怎么這個時候又不知道了。不過這話他沒敢說,畢竟惹惱一個發怒的老虎也沒好處不是,這般想著,便順從的跟著夏幼幼走了。 幾個時辰之前。 傅明禮帶著人馬尋了一天,都沒有找到夏幼幼的蹤跡,眼看天都要黑下來了,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督主?!眲⒊蓮倪h方縱馬跑來。 傅明禮立刻迎了上去:“可是找到了?” “……沒有,督主,方才二皇子的人去了府內,邀您去聞花樓一聚,”劉成看著傅明禮不高興的臉,小心道,“嬌嬌跟夫人一起,想必沒什么事,不如奴才去尋她們,您先去赴約如何?” “你去回絕二皇子,就說我今日沒空?!备得鞫Y冷著臉便要掉頭走。 劉成趕緊迎上來:“督主不妥??!之前您已經為了迎娶夫人得罪過淑妃娘娘,若是再因為找夫人而不給二皇子這個面子,恐怕他們以后會對夫人有成見?!?/br> 傅明禮垂眸,冷聲道:“我的人,不需要他們多喜歡,我自會護著?!?/br> “督主!”劉成簡直是苦口婆心了,“怕就怕他們不止是厭煩夫人,若是對她起了殺心怎么辦?” 傅明禮的手指一動,沉默的看向劉成。 劉成嘆了聲氣,從馬上跳下來跪下:“還請督主大局為重?!?/br> 四周一片荒蕪的風聲,傅明禮屹坐在馬上,眼眸中翻滾著無邊的風雨,最后沉聲道:“你多帶些人馬去找,我去去就回?!?/br> “……是!”劉成松了口氣,再抬頭只能看到傅明禮的背影了。 傅明禮快馬趕到聞花樓,直接去了樓上的天字房。徐延一看到他來了,立刻高興的將他拉至桌邊:“我等了你許久,還以為你不來了?!?/br> “不知二皇子找卑職何事?” 傅明禮臉色不怎么好,徐延臉色變了變,支支吾吾道:“這幾日父皇的身子好了些,我得了點空,便想著找你說說話,這兩天怎么沒在宮中見到你,可是在家?” “二皇子不妨有話直說?!备得鞫Y蹙眉,心中的煩躁差點抑制不住。 徐延勉強笑笑:“是真的無事……” “若二皇子無事的話,卑職還有事要做,可否先行告退?”傅明禮說完便要起身。 徐延怔了一下,忙道:“你還是留下吧,娘娘、娘娘她讓我給你帶幾個人?!彼牧伺氖?,門外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便走了進來,個個都長相精致誘人,一顰一笑都帶著勾人的勁兒。 傅明禮眉頭皺了起來:“這是要做什么?” 徐延臉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紅,他羞澀道:“母親說,這些并非聞花樓的姑娘,而是她從宮中精挑細選的,怕落人口舌所以不好直接送去你府上?!边@些人一進來,他便將對淑妃的稱呼換成了‘母親’,就是為了避免泄露身份。 “然后呢?”傅明禮面無表情的問。 “她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盡情享受……明禮!”徐延忙上前攔住要走的他,急道,“我知道你必然不開心,可這是母親的命令,你就隨便挑一個,明日我好跟母親交差?!?/br> 傅明禮臉上是掩不住的怒氣:“你們將我當什么人了?” “我知道她這么做不對,可她因為你成親的事每日煩躁,生怕你一時沖動……如今已經幾日沒有好好休息,”徐延低聲哀求,“就當是為了她身子著想,不要走好么?” 傅明禮看了他許久,最后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閃過一絲輕蔑:“我若不答應呢?” 徐延深深的看著他,半晌道:“明禮,抱歉,我不能讓你走?!彼脑捯魟偮?,身后便出來一群帶刀侍衛。 ****** 夏幼幼憋著氣跳墻回了聞花樓,周書郊在前面給她引路,很快繞過其他人走到天字號房前,她剛要踹門進去,周書郊一把把她攔了下來,抓著她的胳膊躲進旁邊的盆景后。一隊巡邏的人走過,跟這里的小廝衣裳不同,更像是哪家的家丁。 “我看這些人來歷不簡單,你別這么沖動?!贝切┤俗吡?,周書郊壓著嗓子道,“如果程宴沒走的話,應該就在里面了?!?/br> 一聽他說話,夏幼幼又不淡定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天字房的房門,磨牙道:“你匕首呢,給我?!?/br> 周書郊果斷從懷里掏了出來,上面還沾著些許血跡,他好心的擦了擦道:“你不要砍到骨頭了,這刀挺脆的?!?/br> “……”夏幼幼一言難盡的看他一眼,轉身摸進房中。周書郊口中說的女子已經不見了,滿桌子的菜動都沒動,只有一旁幾個空酒瓶證明這里坐過人。她想了一下便要轉身,去別的房間尋人。 只是她還沒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腳腕,她猛地掙脫,要踹時想到可能是尚言,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她瞇著眼睛看向地上,立刻發現他不是尚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氣。 “你是誰?”她語氣不怎么好。 徐延從地上起來,一身酒氣的看向她,仔細辨認后笑道:“是你,養面首的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夏幼幼這才看出他是在源廣寺搭訕那人,想到周書郊說的有兩個男人在房內飲酒,她想了想問:“就你一人?” “不然呢?”徐延勾起嘴唇輕笑一聲,慢慢的靠近她,在只有一步遠的位置停下,目光在她身上流轉一圈,“你今日可真難看?!?/br> “其他人呢?”夏幼幼不悅的看著他。 徐延不解的看著她:“還有何人?你想找誰,這里只有我一個?!?/br> “我找程宴?!毕挠子壮林樀?。 “程宴……”徐延認真的思考一番,搖頭否認,“可是那個大才子?我沒見過他,你找錯地方了?!?/br> 看來他們已經離開了,至于是去了別的房間,還是回家去了……夏幼幼瞇起眼睛,轉身就走。 徐延眼疾手快的攔在門前,瞇著眼睛道:“你是如何進來的?”他的酒意稍微下去了些,再看夏幼幼時帶了些警惕。 今日他來這里是帶了眾多守衛的,就算是她找錯地方了,也不可能會被放進來。 “你想知道嗎?”夏幼幼淡淡的掃他一眼,她常去各種青樓殺人,最是討厭來這里尋花問柳的男人,哪怕這人一表人才,和平時她見到的豬頭不太一樣,也讓她止不住的厭惡。 徐延皺眉:“說?!?/br> “你過來,我告訴你?!毕挠子纵p笑一聲,朝他勾勾手指。 她臉上的碳粉還在,整個人灰突突的,可偏偏一雙眼睛極為靈動,讓他想起那日初見時她的模樣。徐延心下一動,哪怕知道不該順著她的心意做,可還是忍不住靠了過去。 …… 周書郊在外面等的有些急了,心想就算是抓到程宴了,動個手也不該這么慢才對,他擔心這個時候有人發現王才的死,他們不好脫身。 正當他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夏幼幼從一旁溜了出來,他立刻道:“找到人了?” “沒有?!毕挠子卓囍嫫?。 “那他可能回家了,走吧?!敝軙技泵?。 夏幼幼不肯動,咬著嘴唇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肯定還在這里?!?/br> “……姑奶奶,馬上天就要亮了,王才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們可能會有麻煩?!敝軙冀锌?,有些后悔將此事告知她了。 夏幼幼揉著剛剛用力過猛的手腕,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找找?!?/br> 周書郊幾乎沒有猶豫,立刻點了點頭:“那我去客棧等你?!闭f完就要趁外面的守衛不注意離開,剛走一步又折了回來,小聲道,“這里統共沒幾個房間,這些打手好像對最后那間很關注,或許程宴就在那里?!?/br> 最后那間房門前,果然有幾個人守在那里,像是在保護什么人。夏幼幼的眼睛瞇了起來。 第33章 靡麗昏暗的廂房里, 燃著味道極重的熏香, 本該引人沉淪的環境, 此刻卻顯得壓抑極了,一個衣著奢麗的姑娘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傅明禮在離她不遠的椅子上坐著, 手指慢慢的敲著扶手, 垂下的眸子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與你說的話,你可清楚了?”他輕啟薄唇問。 地上的姑娘一抖, 將身子更貼地面了點, 小心道:“聽到了, 隔壁那位公子若是問了, 奴家就說已經伺候了您,其他的絕對不敢多說?!?/br> 傅明禮看了她一眼, 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他別過臉去,依舊安靜的坐著。他本該立刻離開的,只不過—— “若你今日走了,母親定會遷怒于你夫人,若是她真想對你夫人做些什么, 恐怕你是護不住的?!?/br> 因這一句話, 他留了下來, 心里靜靜思考著對策。 夜漸漸深了,滿腦子的思慮都化成那個人的臉,他沉著臉, 想著等把她抓回來,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一通,讓她知道離家出走是件一等一的錯事。 傅明禮覺著時間差不多了,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沉聲道:“你出去吧,該怎么說想必不用我教你?!?/br> “是?!迸尤缑纱笊?,立刻扶著旁邊的擺設站了起來,慢慢的退了出去。 傅明禮獨坐了會兒,腦子里蹦出不知她此刻在何處,有沒有吃飯,可還安全等一系列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在擾亂他的心緒,讓他更加沒辦法集中。 他們相識之后,這好像是二人第一次分開,傅明禮此刻才意識到,她對自己似乎比他想的更重要。而在他之前的認知中,她已經算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