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去總店拿了電腦,厲海背著包在商場轉悠,他確實很長時間沒出門了,看見賣章魚小丸子的都要駐足盯一會兒。 厲海沒有給哪個朋友打電話,如果奧黛麗還在國內的話,或許可以叫他出來打發時間。其他的朋友,大多都在忙,叫出來就為陪他吃頓飯感覺怪怪的。 厲海找了家茶餐廳,靠窗坐著喝咸檸七,吃炒飯,看時間才到七點半。 正想著要不要去看場爆米花電影,忽然聽見一道特別歡快的聲音喊他:“厲老師!” 厲??催^去,是鹿悅,和她年輕的朋友們,他們應該也是剛吃完飯正準備走。 鹿悅跟朋友介紹厲海是幼兒園的園長,那些朋友立馬嘻嘻哈哈地圍過來,一點兒都不見外地喊厲海跟他們一起去唱歌。 厲海就這么被左一句“園長你好年輕啊”、右一句“園長你平時多照顧照顧我們小鹿”的被帶走了。直到坐進ktv的包間里,厲海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著這群剛認識的家伙出來唱歌。 只能感慨一句,年輕真好啊,他就沒他們這么自來熟的厚臉皮。 一開始厲海還坐在角落里自己玩手機,后來大概是為了讓他盡快融入氣氛,那些人玩起了“虎克船長和蒙娜麗莎”的游戲。 厲海除了最初幾把沒搞清規則喝了幾杯酒以外,后面越玩越溜,幾乎就沒輸過。 可惜坐他旁邊的鹿悅反應力不強,五把里面起碼輸兩把,其他人就起哄讓厲海替自己手下喝酒,往往厲海這杯還沒喝完,鹿悅就又輸一把。 厲海再好的酒量都忍不住上頭了。 游戲玩夠了,其他人又去唱歌跳舞,厲??恐嘲l醒酒,鹿悅湊過去跟他道歉:“我朋友好像是想撮合我跟你,對不住啊,害你喝那么多酒?!?/br> 厲海早就看出來了,礙于鹿悅的面子沒直說,沒想到她倒挺實在。 他擺擺手,也沒解釋什么,出門去上廁所。 大概他的上段情跟廁所有緣,廁所之神再次照顧了他。如果他不是喝酒喝出幻覺來了,那朝他迎面走過來的人應該是溫輕。 厲海甩了甩手,拿紙巾擦干水分扔進垃圾桶。 目不斜視地從溫輕身邊走過,什么話都沒說。 恰巧鹿悅怕他喝多了出來找他,跑跳著到他身邊,跳得他眼暈:“你穿著松糕鞋就別跳了,不怕扭著腳脖子?” “哎?我習慣了?!甭箰偱袛嗨那逍殉潭?,猶豫要不要扶他,“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不許再灌你酒了?!?/br> 他倆站在樓道里說話,厲海不知道溫輕聽沒聽見,又或者聽不聽見的都不重要,反正她也不在乎。 剛要回包廂,聽見后面有個醉鬼不懷好意地笑:“meimei,一個人???跟哥喝兩杯去?” 厲海還沒做出反應,鹿悅先踮起腳朝那邊望去,機警地像個小動物。 “讓開?!笔菂柡J煜さ睦涞穆曇?。 “哎喲,有性格,哥哥就喜歡火辣的~” “麻煩你讓開?!?/br> “我要是不讓呢?” 鹿悅小聲地跟厲海商量:“你在這兒盯一會兒,那個男的看起來不像好人,我去找保安過來?!?/br> 她話音剛落,厲海轉身看見醉鬼已經掰著溫輕的肩膀,惡心地貼過去要抱溫輕。 鹿悅有些害怕:“你,你盯著啊,我馬上回來?!?/br> 她說完就跑了,跳動幅度不大,應該是非常著急。 可她還沒跑到走廊盡頭,就聽到一聲慘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 等她回頭看,才發現她們幼兒園的年輕園長正蹲坐在那個壞人的身上,朝著他的臉重重地揮了一拳,好像還罵了句“cao.你大爺”。 第29章 28 地上的男人被打得嗷嗷叫, 不知是不是酒喝太多,他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原本要去喊保安的鹿悅看見斗毆者成了認識的人,沒什么原則地停下腳步, 怯怯地望向厲海。 厲海打了那人兩拳就起身了, 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右手,腳步略有些虛浮地走向鹿悅。 鹿悅忙迎上去, 先看了看他的手,有些紅腫:“厲老師,你手疼么?” 地上的慘叫男捂著頭相當悲傷,疼的是他好不好? 厲海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便要回去。 誰知鹿悅熱心地跑到溫輕旁邊,展露出一個無比友好的微笑:“你在哪個包廂?有朋友一起么?我們送你過去吧,萬一這個人還有同伙, 會找你麻煩的?!?/br> 厲??匆姕剌p蹙著眉打量鹿悅,輕輕道了聲謝,卻也沒跟她一起走。 “她功夫厲害著呢,不用你替她cao心了,走吧?!眳柡Uf完不再停留, 扭頭回包廂,剛才忽然動用武力, 他現在覺得有點頭暈。 鹿悅不明所以地跟了過去, 還回頭看了好幾眼溫輕,跟厲海小聲嘀咕:“你認識那個jiejie???她看起來好酷啊, 遇見這種事都不害怕?!?/br> 厲海拍拍鹿悅的肩:“那個jiejie不是打不過那男的,是懶得惹麻煩?!?/br> “你聽起來好像跟她有仇似的?!甭箰偘素缘氐芍鴪A圓的小鹿眼,笑著問,“要么就是有情,不然你怎么會把手都打腫了?!?/br> 厲海覺得這同事挺有意思的,歪著嘴笑了下:“你別說出去啊,我剛才揮了三拳,兩拳落他身上了,還有一拳……捶地上了?!?/br> 鹿悅想笑還要憋著,覺得他們這位逞英雄的園長挺逗,又有些擔憂他手上的傷:“你用不用找個藥房讓人家給包扎一下???” 厲海左手被石膏夾著的印象還很清晰,并不想讓右手也悶一悶,擺擺手說“不用”,跟鹿悅說自己打算早點兒回家了。 鹿悅也不挽留他:“我同學他們打算刷夜,不過我晚上要回家的,一會兒打聲招呼我跟你一塊兒走吧?!?/br> “我開車來的,一會兒叫代駕,先送你回家?!眳柡Uf著掏出手機來叫車,右手活動起來才覺得疼。 他面上不顯,鹿悅也看不出來,以為他真的不疼,還有心情跟他繼續八卦:“那個jiejie是你前女友?決絕分手老死不相往來?但是看她被欺負還是忍不住出手相助?哇,你們感情是不是很深?干嘛要分手???” 厲海輸地址的手一頓。 感情很深么? 也不見得吧。 真要說有感情,也無非是他單戀他想象中的溫輕,想象中的人總是越想越好,越得不到越忘不掉的。但真要說愛的死去活來,那也不至于,兩人戀愛都沒談過,似乎談不上是愛。 可隱隱的就是有些不甘,第一眼就喜歡的人誰甘心只做個普通朋友呢? 不過不甘也沒用,他不是沒努力過,但溫輕就是不喜歡他,他也沒辦法。這段日子自己忙著照顧meimei,對溫輕那份不甘也淡了,畢竟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繼續活。 鹿悅大概是言情小說看了不少,嘰嘰喳喳地腦補著兩人的恩怨情仇,三角戀、婆媳恩怨什么的都扯出來了,厲海聽她漫無邊際的想象,忽然覺得她有些熟悉。 哦,挺像奧黛麗那個二貨的。 厲海叫完車,跟鹿悅一起回包廂和她朋友告別,然后在她朋友們善意的哄笑中帶鹿悅下樓。 才走到大廳,就看見漆黑的夜里落著綿綿細絲般的雨,昏黃的路邊燈光被雨割的沒了形狀。 “怎么說下雨就下雨???天氣預報也沒提醒我帶傘啊?!甭箰倖枀柡?,“你帶傘了么?” “沒,門口那不是有賣傘的么?”厲海指著大廳門口的中年婦人,“去買兩把唄?!?/br> 中年婦人面前有兩個紅色的水桶,一個桶里還有大半玫瑰花,一個桶里只剩了兩把雨傘。 厲海拿起兩把傘,正要付錢,眼角余光瞥見了獨自一人的溫輕。 應該是也沒帶傘。 厲海把手里的一把傘放回桶里,只買了一把。他把鹿悅揪到自己身邊并肩站著,撐開傘往她那邊傾斜:“沒幾步路,打一把行了?!?/br> 鹿悅聽話地跟著他往外走,小臉一紅:“厲老師,你不是要泡我吧?” “要泡你的話干嘛給你打傘,直接淋淋雨不是泡得更透?” 鹿悅側過臉仰著頭看厲海,嘿嘿笑:“厲老師你長得這么帥,想追我的話可以商量的?!?/br> “商量?”厲海覺得姑娘挺逗,搖搖頭,“不了吧,咱們幼兒園禁止園內談戀愛,大人孩子都禁止?!?/br> “???我怎么沒記得有這條規定?” “我是園長?!眳柡娬{了下自己的特權身份,“我剛為你專門規定的?!?/br> “……”鹿悅撇嘴,“難怪那個jiejie要跟你分手呢,你真是太沒情趣了!” 代駕司機到了,連聲道歉說自己遲到了,拿過厲海的車鑰匙倒車。 厲海拉了鹿悅胳膊一下讓她躲開濺水,看小孩似的看她:“你沒男朋友么?” “沒啊?!甭箰偤鋈煌χ绷搜?,“剛才要跟你商量的時候你那么拽,現在就算后悔了我也沒那么容易答應了!” 厲海嗤笑一聲:“你自我感覺真良好,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剛才他們每次起哄讓我替你喝酒,那個黃頭發的小伙子臉色都很難看?!?/br> “黃頭發?”鹿悅判斷了一下她兩個發色相近的朋友,“小釗啊,他常年胃疼,臉色是會難看點兒?!?/br> “呵,反正我提醒過了?!眳柡=o鹿悅拉開后車門,讓她上車,然后關門,收傘,坐到了副駕上。 怕自己喝醉了東倒西歪,發生出什么不得體的誤會。 厲海的手是第二天才腫得厲害,淤血泛青,看著挺嚇人。 厲mama給他涂了些活血化瘀的藥膏,一邊揉一邊嘆氣:“你對這兩只手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干嘛想著法地折磨它們呢?” 厲海慚愧,抽回自己的手:“我去哄meimei玩?!?/br> “你這一手辣眼睛的油味,要熏哭你meimei???”厲mama擰好藥膏的瓶蓋,“自己玩去吧?!?/br> “媽,我覺得您現在中氣特別足,肺活量也挺好?!眳柡S芍缘乜淞司?。 厲mama作勢要打他,收回手又挺認真地跟他說:“我再過兩個月就要回幼兒園了,反正在哪兒看孩子都一樣,你怎么打算的?如果真想在幼兒園工作,年后我就給你辦正式的手續,如果你……” “媽,我再想想吧,倒是有公司給我發信息讓我面試,你兒子太搶手了,都搶著要呢?!?/br> 厲mama沒被他這話哄住,猶豫著問:“我知道之前公司倒閉了你挺不甘心的,我這里還有些錢,你如果不想給人打工,還想自己干的話我可以給你啟動資金?!?/br> “媽,你藏私房錢的事我爸知道么?”厲海嬉皮笑臉地躲開厲mama的打,回自己屋里去拼機器人了。 在幼兒園很開心,可厲mama懂他,這樣簡單快樂的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 不然他怎么會時不時感到空虛。 玩了一會兒機器人,想睡一覺的時候忽然接到個外地座機號碼,厲??戳丝磥黼娛》?,睡意全無。 接起電話,果然是小魏的母親,那個有些怯弱的農村婦女抹著淚問他:“厲海啊,老三的饑荒不是都還上了么,怎么,怎么還有人上門來要錢???” 魏向三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還有兩個jiejie,可那邊村里的風俗是女兒嫁了人就不算自己家的了。厲海替魏向三把欠債還清以后,還給了他父母一筆錢,逢年過節也會打點錢給他們,算是替小魏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