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夏以桐也不推辭:“好,我今天晚上不是在看你的戲么?有個問題,雖然和這場戲關系不是特別大?!?/br> “嗯,你說?!?/br> “怎么能演出來真正的冷漠,而不是面癱?!?/br> “噗?!?/br> “誒,陸老師……”夏以桐被她笑得大窘,話一出口便帶了嬌嗔之意,透著些許被戲弄的責備,“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看你還笑?!?/br> 陸飲冰偏頭望著她,眉間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我不過就笑了一聲?!?/br> 夏以桐怕她不開心,怕這樣的眼神,把親昵勁收了回去。 “你看,這就是?!?/br> “???什么這就是?!?/br> “你要的冷漠?!?/br> “可是你剛剛笑了?!?/br> “你是覺得冷漠的人不會笑嗎?” “倒不是,但是你剛才明明就不是冷笑的笑法,很隨意的笑啊,根本不冷漠!” “對,因為我是騙你的?!?/br> “陸老師你——”夏以桐轉過臉,笑容凝固在臉上,接下來的話也咽進了喉嚨,因為陸飲冰的表情。 她外表毫不輕松,嘴唇微動,雙眼詭秘地望著她,在凌晨頭頂路燈的襯托下,令人不寒而栗,是個標準的冷笑,她緊接著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幽幽道:“我是騙你的?!?/br> 陸飲冰說:“看你身后,有個穿紅裙子的女人,正趴在你背上,朝你的脖子吹冷氣呢,她的舌頭好長啊,吊出來了?!?/br> 四周一片靜謐,不知道哪里傳來一聲野狗的叫聲,踩著了什么,咕嚕嚕瓶子滾落地的聲音,空曠幽深。 “就像這樣?!标戯嫳禋?,“呼——呼——呼——” 夏以桐僵住了身子,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炸起。 陸飲冰忽然“啊”的一聲驚叫:“她把舌頭纏在你脖子上了!”倉皇往后退,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臉驚恐,“我不認識你,你別來找我??!” 夏以桐忍不住將手往脖子探去,摸到一根冰涼的東西,她悚然一驚:“啊啊啊啊啊??!”然后抓住那個東西用力一掰,干凈利落地抓住胳膊就要過肩摔! 看清了人,中途剎住了。 “啊啊啊啊啊??!”小西捂著自己要被掰折了的食指,蹲著地上,淚流滿面。 她要辭職,再也不給陸飲冰當助理了,以前還只是腱鞘炎,現在還要兼職鬼片演員,不加工資她就辭職! 陸飲冰蹲下身察看小西的傷情,默然片刻,道:“這個月給你加工資?!?/br> 于是小西淚眼婆娑地改變了辭職的主意。 夏以桐匆忙去給小西道歉,說自己那兒有藥,回去就給她上點藥包扎一下。小西得愛豆如此厚愛,精神治療下手指立刻就不疼了,頭要成了撥浪鼓:“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 把旁邊的陸飲冰看得一愣一愣的,到底誰才是她老板? 本來陸飲冰只打算送夏以桐到房門口,現在小西的手為了保險起見需要上藥,順理成章地進了夏以桐的房門。賓館的房間都一樣,沒什么好看的,陸飲冰在觀察有什么不同的擺設。 最顯眼的就是窗前桌子上放著的玻璃許愿瓶,好像有點眼熟,陸飲冰給小西發了條微信,又叫她看手機。小西看完立刻把微信界面調出來,手機遞給她。 陸飲冰對照著夏以桐的微信頭像看,發現就是桌子上這個。 陸飲冰望著那個小巧精致的透明瓶子,自己也沒發覺聲音帶了若有若無的笑意:“這里面的星星是你疊的?” 夏以桐懷里抱著醫藥箱,循聲看過去,神色頓時緊張起來:“是?!?/br> 好在陸飲冰根本沒看她,問道:“現在還在疊?” “有時候會?!?/br> 陸飲冰手指在瓶口的藍絲帶上刮了一下,嘴角揚起來。 很少有這么清新脫俗不做作的小年輕了,如果沒記錯的話,疊星星好像是初中還是小學的潮流?居然能保持到現在。陸飲冰欣賞這種人,無論什么事,哪怕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能夠堅持上十幾年的人,都很了不起。 夏以桐看到她手指的動作,心臟都快跳了出來,生怕她打開了。 小西:“嘶——” “對不起?!毕囊酝┑吐暤?,穩下心神,專注面前的手指,包扎的速度卻顯而易見地加快了。 “可惜我已經忘了怎么疊了。學的時候費了挺大心思,后來沒疊過幾個就荒廢了?!标戯嫳锌?,注意力始終集中在那個瓶子上。她從十五歲進入首都電影學院,之后全副心思都放在演戲上,很多同齡人的青春記憶,她都沒有。 “我教你啊,很簡單的?!毕囊酝┝ⅠR笑著應道,她把剩下的繃帶卷好,收進醫藥箱,遞給方茴,抬頭便迎上陸飲冰來不及收回的或許名為驚愕的目光,訥訥改口,“我是說,如果陸老師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教您……你?!?/br> “有空再說?!?/br> “哦,好?!?/br> 夏以桐看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她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冷下來。 陸飲冰則把心里莫名的不悅歸結于夏以桐會疊星星而她不會,居然要請教于她,而不是夏以桐忽然變得生疏的語氣。 第40章 也許每個人都要在遇見愛情的路上跌跌撞撞一會兒,每天在路過的街頭好奇地回望,清風掩埋過心事,哪天無意行色匆匆,撞到那人胸前,抱歉地抬頭,然后驚訝于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原來我早就喜歡上你。 夏以桐猶自惴惴,望著陸飲冰的冷臉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脫口道:“陸老師對不起?!?/br> “對不起什么?” “又惹你生氣了,對不起?!?/br> “你知道是因為什么事?” 夏以桐道:“不知道,但如果你生氣了,肯定都是我的錯!” 陸飲冰垂眸不語,用手掌包裹住那個許愿瓶,夏以桐腳尖輕踮,似乎要著急地走過去,忍了忍,沒動。陸飲冰忽然語氣溫柔地提出了一個算得上無禮的要求:“這個可以送我嗎?” 夏以桐:“???” 陸飲冰似乎剛從自己的小世界里出來,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失措,立刻道:“我開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br> 夏以桐:“哦?!?/br> “小西?!?/br> “誒?!毙∥?/br> 陸飲冰說:“我們上去吧,不要打擾夏老師休息?!?/br> “好的?!?/br> 夏以桐送陸飲冰到房門外:“陸老師晚安?!?/br> 陸飲冰對她臉上表現的戀戀不舍十分受用,聲音柔和了很多:“晚安,早點休息?!?/br> “晚安?!毕囊酝┯终f了一次。 “晚安?!彪m然不明白為什么,但是一向注重禮節的陸飲冰再次回應。 夏以桐定定地望著她,神色欲言又止,仿佛艱難地在下某種決心。 陸飲冰微微偏頭:“嗯?” “你等一下?!毕囊酝╋w快地沖回房間,三秒鐘后又跑了出來,往陸飲冰手里塞了一樣東西,“這個送你?!?/br> 陸飲冰看向自己的手,一截藍色的絲帶還在她手心外面露著——是她那個許愿瓶。 “你……” “我還可以再疊的,”夏以桐只覺得心跳飛快,強烈涌動著的感情幾乎沒辦法控制,胸口跟著激烈地起伏了兩下,臉頰泛紅,“我真的要睡了,陸老師晚安!” 她把門摔上,砰地一聲悶響。 陸飲冰愣愣地站在門口:“……” 玻璃瓶身冰涼,短短的三秒鐘并沒有為它帶上另一個人的體溫,但是陸飲冰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一顆guntang、熾熱的跳動的心臟。 她果真是很喜歡自己啊。 星星們透著透明的玻璃瓶在看著她,安靜柔軟,陸飲冰慢慢地笑了。 “謝謝你的禮物,晚安?!彼齑綆缀踬N著門在說話。 “不客氣!晚、晚安!”夏以桐背靠在房門上,整張臉紅得都快煮熟了。 一直在圍觀的方茴:“……” 愛情的力量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陷入愛情的夏老師比愛情還要可怕。 如果說昨天晚上的陸飲冰像是被換了個靈魂,今天晚上的夏以桐就是多年的洪荒之力被開啟了。兩百個負重深蹲過后,緊接著練了十組啞鈴,洗完澡又在瑜伽墊上練卷腹。 方茴哈欠連天,看看手機,晚上兩點半。 “……” 再看夏以桐,仍舊運動得熱火朝天,腹部的“川”字十分明顯。 方茴:“夏老師,你明天有戲嗎?” 夏以桐緩緩吐出口氣,才答:“有啊,不過白天沒有,是夜戲?!?/br> “你今晚什么時候睡?” “不知道,困了就睡吧?!?/br> 方茴覺得她大概今晚都不會困了,道:“那個……陸老師白天似乎有戲吧?還有您剛才讓我記得要帶眼藥水?” 夏以桐一個鯉魚打挺從瑜伽墊上一躍而起,緊接著往床上一滾,閉眼:“關燈吧,我睡覺了?!?/br> 方茴解放了,忙不迭地給她關燈關門:“晚安夏老師?!?/br> 夏以桐在黑暗中閉了一會兒眼睛,又睜開,在床上翻來覆去起來。 萬一陸飲冰看見了星星里面的字…… “啊啊啊啊啊??!” 夏以桐猛地掀被蒙住了自己的腦袋,kingsize大床上被面被滾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