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你爹又給你錢買糖畫兒?別一會兒你娘再拿了刀來逼我退錢?!碧钱媱⑿Φ?。 “這是我娘給我的,”那小女孩兒樂滋滋地說,“我前幾天和娘去馮家扯棉絮了,這是我掙的,娘說以后她掙的錢存著,等我再大點兒,也送我去學數兒,然后我也能和草姐兒一樣到大戶人家盤帳,穿漂亮衣服啦!” “喲,那可好,來吧,轉個大的?!?/br> 小女孩兒伸出手,用力地轉了一下那個木針,木針飛轉,但柴永岱卻看到她手上幾道長長的細細的血痕,一根指甲也似乎被掀翻了,看起來極為刺眼。 “小娃娃,你的手?”柴永岱有些婉惜地看著那個轉到一只鳳凰,笑的極甜美的女孩兒。 “手?”小女孩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滿不在意地湊近老人的糖畫攤,“扯棉絮時刮的,怎么了?” “不疼么?” “就那么回事吧,忍一會子就好了?!?/br> 柴永岱咬了咬下嘴唇,什么話也沒說,只深深地看了那女孩兒受傷的手幾眼,再沒了逛集市的興致。 柴宗訓的心情也不大好,他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摟了他向城門走去,“回頭見到德華,你把你見到的和你想到的和他說說,然后將這個傷口記在心底?!?/br> 市集里三個一組的壯班衙役列隊而過,城門下守門的士卒挺拔如松,半生都在軍營里打轉的趙將軍可沒皇家父子的細膩心思,他滿眼激賞地看著這些兵丁,贊嘆道:“真虎賁之軍也!我心傾之?!庇洲D而問安德裕,“這也是那崔酒精做的?訓練了半年還是由他老子先訓他才接手的?” “這該是崔瑛崔德華的手筆,我夏稅期來時,那衙役還沒成這樣呢?!卑驳略P睦飳Υ掮畲蟮亩ㄎ灰彩悄茚劽谰频暮檬?,聽到崔酒精之名,接的沒有半點違和。 與他們一路到這里的那些做工的人,行到城門口便有專人來接,連城也不進,自有經紀人家開出條件,為趙、馮兩家還有崔家的產業招短工。 而身為讀書人的柴宗訓一行,則連城門稅也不必交,只將生員的告身在守門人眼前一遞,那幾個守門的便不多加阻攔了。 城外的集市熱鬧繁華,但都是小商小販,在城外,省上一筆進城稅,卻也分散四門,只是稍顯興旺,但城里卻是另一種熱鬧。 剛過了城門,便有三五個穿著靛藍色整齊袍服的青年迎了上來:“秀才公是游學還是訪友,可有住處沒有?小店有縣里頒發的六字招牌,還有雅致的花園可供觀賞?!?/br> “六安天寒濕冷,小店鋪有縣尊為撫孤濟慈院所建的地暖,屋內如陽春三月,可憑窗觀景,飲葡萄美酒,品六安香茗?!?/br> “小店地處……” “……” 不光是沒見過這陣仗的皇家父子倆有點懵,就是來過一次的安德裕見著這幾位熱情又不失禮儀的引客手段也是有點暈頭轉向。最后還是對建筑愛得深沉且在汴梁習慣了幫閑作派的喻皓乍著膽子,打破一路上的隱形狀態,建議太子殿下選了那家有地暖的正店。 “你們這衣服,這儀態,把汴梁城的幫閑都襯得村了?!焙么跻沧吣详J北過的趙將軍回過神來便與那幫閑搭起了話,要說對一座城市的了解,這些幫閑可比縣令都要強三分。 “嗨,這不是咱們小縣尊前些日子給出的主意嘛,”那個引路的青年笑得大氣,“過去小縣尊搗鼓出的東西也不少,但引來的都是些商賈,那些人只要東西好,別的也不在乎,有幾個小毛孩子在城門口引個路也就得了。但前些時候,咱們縣學里不是又弄出了一套銅活字嘛,正經印了好些五經集注,還有前朝詩集,佛經道藏什么的,所以讀書人和居士來的就多了些,那群小毛孩子實在是,怎么說來著,哦,降低了格調,被縣尊攆去學堂念書去了,這才叫咱們來當引路的?!?/br> “秀才公,這就是小店了,此處鬧中取靜,前街六安竹紙、縫頁書、上好的松煙墨、羅紋硯,前人詩今人文,甚至琉璃盞葡萄酒,都是應有盡有。后街有金齏銀絲琥珀湯,鴨血粉絲,古董羹,各色六安小炒,葷素串食,一叫就到,保你一個月吃不重樣兒。如是天寒了,支人叫個裁縫來,如今六安城的棉袍,便是在汴梁城里也是時興的貨色,您瞧我這一身,平常貨色,軟和、暖和;臨走了別忘記帶兩床十斤大被,再冷的天,一夜到天亮被窩兒都不帶冷的?!?/br> “行了行了,你這張嘴皮子可夠去瓦舍里混飯吃的了,去幫爺們叫一桌子好酒好菜來,少不了你的賞錢?!壁w大將軍揮了揮手,打發人離開,他們好說話。 “得咧,您瞧好吧!”那青年也不歪纏,很有眼色地出了門。 “這六安,可真有意思?!辈褡谟栃Φ?。 “殿下,咱們是在這六安再看幾天,還是……”喻皓畢竟是掛了修橋的任務來的,再研究過地暖結構后便問了起來。 “再看一兩天吧?!辈褡谟栂肓讼?,感覺差一兩天不會耽誤修橋的時間,他還對這個有趣的六安有些興趣,便決定道。 與此同時,剛剛將招到的一幫雇工分到馮趙兩家,說好說歹地為自己的杜仲地留了點人手的崔瑛正斜倚在榻上,喝口茶,補補流失的口水,便聽到門外衙役的通報聲。 “什么事?”即使很累,見到人來的那一刻,崔瑛還是習慣性地坐直了身子。 “上回搶咱們酒的安知州變了妝陪著幾個人又來的六安,瞧著是讀書人的打扮,但那老爺子對秀才公挺恭敬的。護衛看著也不是一般人,很有氣勢,需要讓小的們盯梢么?” 崔瑛眉頭一挑,“你沒看錯?” “縣尊你是知道小的的,”那衙役咧嘴憨憨地一笑,“但凡經小人眼前過的人,就是一對雙胞胎,過上十年小的也分得清楚,絕錯不了?!?/br> “他們看著像做什么的?” “一個秀才公和一個小公子看著像父子倆,家底子不薄,一身的好料子。一隊護衛瞧著像軍里的爺們,見過血的。還有兩個人,小的拿不大準,看著像是個手藝人,但瞧著那秀才的態度,又不像對家里供奉,不好說?!?/br> 崔瑛聽得心頭一跳,這京里的修橋匠人什么時候精貴成這樣了,要倆人還帶送搭頭的。 “知道他們在哪里下塌么?” “我瞧著他們跟文房街上的小李兒走了,應該是住在太白閣了?!?/br> “你注意那邊動靜,別讓不長眼的擾了那邊,我這邊自有區處?!?/br> “是?!?/br> 崔瑛跑到葉知秋那邊將情況一說,葉知秋也覺得這兩個應該是貴人——沒經歷過后世影視作品洗禮的他暫時還聯想不到微服私訪這件事,不像崔瑛,他聽了衙役的描述,腦子里立馬響起“金瓦金鑾殿”的旋律來了。 還好,如今除了汴梁城不執行宵禁之外,大周的其它城市雖然漸漸的消彌了市坊的區別,但夜晚依然是不允許走動的,正合適不驚動旁人的見一見微服來六安的貴人們。 “殿下,邶國公葉知秋、六安縣令崔瑛求見?!辈褡谟栆换飪喊艘蛔≡簝?,此時剛吃完一桌美味佳肴,正一邊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一邊說著六安的見聞,便聽到了侍衛的稟告。 “這崔德華消息真靈???”趙大將軍看了一眼安德裕,意有所指道。 “這可不關下官的事,上一回下官可是找上門去他才曉得下官的行蹤的?!卑驳略N?,但心底未嘗沒有一點小小的竊喜,今晚的葡萄酒量既少,味兒又如酒精夠勁道,終究欠了點意思,若是崔瑛招待,好不好的,酒自然能管夠的。 “請進來吧?!辈褡谟枃@了口氣,吩咐道。 “臣崔瑛見過太子殿下、齊國公殿下!”不像打小和柴宗訓一起長大,只需要簡單一揖就可以的葉知秋,崔瑛面君還是要規規矩矩行大禮的。 “不必多禮!”柴宗訓到底有點理虧,沒等崔瑛把禮行完便一把架了他起來,連忙介紹道,“你不是寫信讓呂圣功幫你聘兩個擅造橋的匠人嗎?喏,工部都料監喻皓,最擅建造,孤王給你把人送來了?!?/br> 崔瑛一聽喻皓的名字,腦子里直接響起的就是班里孩子晨讀時“錢氏據兩浙時”的背書聲,在沈括的《夢溪筆談》里,這位生卒年不詳的工匠幫助修建了江浙地區著名的梵天寺木塔;他還能估算開封的風向來建一座斜塔,時間比意大利的比薩斜塔還早得多,也許等塔造好了,自己也可以搞一個開寶寺斜塔試驗?他所著的《木經》雖然失傳了,卻有一本依據《木經》編寫的《營造法式》流傳后世,這書讓千年后梁思成和林徽因還為之傾倒。 然而不等喻皓見過崔瑛,又指著崔瑛對趙將軍說,“這就是六安的知縣,崔瑛,他的字還是我起的?!痹僦钢w將軍道,“這是護送孤王來的殿前都檢點趙將軍,名諱上匡下胤的,與父皇交與寒微之時,最是投契,你只叫趙將軍就好?!?/br> 崔瑛腦海里轉著的種種想法,在聽到“趙匡胤”之后戛然而止,看著和樂融融的柴宗訓與趙匡胤,他心里有點復雜…… 第55章 全篇嘴炮,可跳 不管崔瑛心里在想什么,總歸該行的禮還是要行的,趙匡胤現在的官職基本上就是首都戍衛部隊的首長了,非皇帝親信不可當,從實權角度講也是位極人臣了。 崔瑛收斂了全部的想法,先向趙匡胤深施一禮,“瑛見過趙將軍!” “不必多禮!”趙匡胤笑得很開心,“德華年少才高,將懶散衙役訓練得不下禁軍士兵,頗有周亞夫風范吶,恰是一位儒衫冠軍侯!之后老夫可要向你討教一二,可不要藏私?!?/br> “將軍謬贊了,小輩見識淺薄,還需將軍指點?!贝掮刹幌虢舆@話茬,在唐之后的朝代里,善于領兵都不是什么好事,何況周亞夫與霍去病也不是什么福壽雙全的人物,這種稱贊還是不接為妙。 “喻皓見過崔知縣!”喻皓覷了個空子,上前與崔瑛見禮。雖然他才是這一行人中崔瑛最需要的人,但匠人的地位太低,即使現在的皇帝和太子都受先皇后的影響更注重技術的發展,也還是沒有辦法徹底改變人們的認知。頂多是士人研究匠事不被鄙薄,但要說多尊重匠人,那還真沒有,所以即使見禮,他也有點小心翼翼的。 看著如此小心的喻皓,再想想曾經課文里那個笑的自得的“人皆伏其精練”的匠師,崔瑛心底有些復雜。他輕還一禮,拱手笑道,“久仰大名,雖然有些殺雞用牛刀了,但之后的橋梁修補與建造還是要麻煩大師了?!?/br> “不敢,定當盡心竭力?!?/br> 一番寒暄之后,自然是入室飲茶,順便互相溝通一下情況,葉知秋與崔瑛的書信再詳盡,與親身感受還是不同,雖然崔瑛不知道為什么皇帝會把兩個繼承人都放出京來,但并不妨礙他盡量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最先張口的是柴永岱,之前那個一手傷痕的小女孩兒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阿瑛,那個女孩兒好似并不在乎那個會留下疤的傷?為什么她受了那么重的傷,”柴永岱回憶起那被掀掉指甲而只剩下嫩粉色的指尖,輕輕一顫,“卻好像很喜歡馮家的樣子?” “是感激,”崔瑛見柴宗訓向他點頭示意,便細細地講解道,“殿下還記得去年咱們做到一半的調查么?” “如何增加人口,婦人年幼生育容易母子皆亡,帶下之癥查了一半,溺嬰的原因沒查?!辈裼泪烦林氐攸c點頭,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參政,也是那次之后,皇爺爺在教父王理政的時候開始帶上他,他才慢慢接觸到除了權貴以外的其它世界。 “臣在六安做完了全部的調查,”崔瑛面色平靜,這份調查有一小半是他初到六安跑遍全縣的那半個月了解的,一大半是依靠到各鄉各村去教書的縣學生和最近才開始進入各村進行宣講的衙役們統計上來的,“殿下想聽聽結論嗎?” 不僅柴永岱,便是柴宗訓、趙匡胤都很感興趣,葉知秋還給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顯然,他都不知道這件事。 “在推行了新的戶婚律之后,按律婚嫁的人家,母子皆安者七成以上,母子一存一亡者二成,母子皆亡者不足一成,未按律婚嫁者母子皆安者不足五成?!辈焕硭麄兟牭轿窗绰苫榧迺r挑起的眉頭,崔瑛接著說,“其余人家父送十二至十六歲女童為婢妾者,比往年增加三成?!?/br> “什么!”柴永岱驚訝地喊出聲來,柴宗訓、葉知秋也皺起了眉頭,倒是趙匡胤表情沒什么變化。 “十六歲以上女子成婚,索要聘金數額增加五成至翻倍不等,索而不得者多將女孩兒嫁給年長富戶?!贝掮瓜卵?,繼續說道,“義父離縣而我未到時,全縣女嬰出生人數下降了一半?!?/br> 一屋皆靜,過了半晌,柴永岱才抖著嘴唇問道,“是我們做錯了嗎?”他的聲音里隱約帶起了一絲哭腔。 “我還沒說完,”崔瑛安慰般地看了他一眼,柔下了聲音,“使用酒精后,婦人因生產而得帶下癥者降低兩成,大力傳揚蔣草兒替富戶盤帳的事跡后,中等人家娶新的聘金翻了一倍還多?!?/br> “可終究還是窮苦人家居多?!辈褡谟枃@道。 “可是當趙家需要大量的婦人清洗葡萄,”崔瑛看了一眼趙匡胤,“馮家專雇婦人去棉籽紡棉紗后,女嬰出生人數回歸之前的水平,全縣人口增長速度提高了一成?!?/br> 見幾人都松了一口氣,崔瑛在和聲解釋道,“馮家去棉籽的活計不難,六七歲的小孩兒幫著搖輪扯絮也是可以的,所有在他家做活的小女孩兒人頭稅都由馮家代繳了,當然女童的工錢要比成人少不少,大多是包一頓飯再給個兩三文糖錢就是??蛇@樣一來,女兒在成婚前就不是賠錢貨了?!?/br> 見柴永岱還有些不解,崔瑛再更具體地解釋道,“你說的那個孩子我也知道,全六安能拿刀逼著劉老退錢的也就這一家人了?!彼麥\笑著說,“這家原先雖算不上殷實,但也小有積蓄,這當爹的挺疼小丫頭的,偶爾掙些外錢也會給她一兩文攪點飴糖吃?!?/br> “那這孩子哪需要去做這活呢?” “但年初他們當家的生了場重病,不僅把積蓄全送掉了,還欠了一些債務、耽誤了一季莊稼,等病好時,全家就連借債的地方都要沒有了?!贝掮孛枥L一個小康之家因病返貧的悲慘生活,“夏稅秋稅等著要交,家里還有一個剛會走路的奶娃娃,然后一個殷實人家要娶這個小女孩兒,原話是‘先當買個使女伺候兒子,到年紀了就正式擺酒進門’,而那家少爺已經快三十歲了,連話也不會說?!?/br> 三人都面露不忍之色,今天所見那個女童是個十分討人喜歡的孩子,笑靨如花,若一生跟隨那樣一個丈夫實在是人間慘劇。 “然后馮家招人用軋棉紡紗,趙家要人做葡萄架子,一家里除了那個奶娃娃外都有地方吃飯,還有錢掙,這門親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br> “殿下您說,”崔瑛看著柴永岱,“這個女孩兒該怎么選呢?” “我明白了?!辈裼泪焚潎@道,“阿瑛你好厲害!” “窮我一人之力能救幾人呢?”崔瑛輕輕搖頭,“全縣各出其力,六安才有此時之景?!?/br> “鄉有鄉賢,吏有良吏,官是清官,六安再無不安之理?!辈褡谟柨涞?。 “殿下過譽了,這大半年不過是疲于奔命,一環扣一環的解決問題罷了?!?/br> “說說你是怎么想的,后面打算怎么做?”柴宗訓看似閑聊,卻集中了精神,這是他離京前,皇帝柴榮特意交待他的事,一是看清六安現狀,若是不佳那不必多說,直接調人回京,若是真如葉知秋信里所說那樣富裕安定,那就摸清崔瑛后面的計劃,若有創想就只好留他在六安繼續折騰,或者調他入京管理京畿赤縣,若是江郎才盡,那便派一能吏來此蕭規曹隨,調崔瑛入京研究千里傳音之術。當然若千里傳音是杜撰——可能性極小,那自然要狠狠訓斥崔、馮兩人一頓。 崔瑛當然不知道皇家這兩尊大佛是他一時口快吹來的,他只當是改革的中期審查,就和當年做課題一樣,稍微理了理思路,才張口道,“前面義父已經打下了一個挺好的底子,縣里官吏基本清廉,除了個別吏員衙役之外,縣中人事我基本沒費心?!?/br> 他這話一說完,一直默不作聲的葉知秋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出來。 崔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當沒聽見,“主要思路其一是增加糧食產量,減少用人數量,讓更少的人生產更多的糧食,這能保證全縣的穩定,有王虎在,這一塊我沒cao太多心,只在耕種方法這一塊發動了蒙學生們到各家去普及?!?/br> “嗯,排云將你編寫的農諺送到京里了,很好,父皇已經讓司農寺根據各地情況編寫新的農諺了?!?/br> “稅收戶等積分法是一個比較大的改變,等于是將朝廷的五等丁田薄分得更細,也更公平些,但這需要一批既熟悉情況又能算清帳的人才,若不是我那弟子張雷這兩年不停得培養蒙童,這一條我不是自己上然后到秋稅時才能用上,就是只能停滯,推廣時恐怕對吏員的要求比較高?!?/br> “到現在戶部的大臣們還沒弄清楚你那個什么‘稅收公式’呢,要推廣,估計還有的等?!辈裼泪沸⌒÷暤卣f起京里那幫人,“衛十六最近撥算盤撥得手指尖都禿嚕了?!?/br> 崔瑛好懸沒樂出來,強忍了笑意,正經地說,“我會再寫個細致些的方略來,戶部的前輩最好多請兩位熟悉農事的同僚來幫忙?!比缓罄^續道,“衙役訓練和文吏招考其實都算澄清吏治的手段吧,以便之后減少在這方面的心神,專注于其他事務的處理。別的就沒什么了?!?/br> “縣學的印刷,琉璃器,軋棉機,你搗鼓出那么多東西來怎么不說?” “那些合起來也就是四個字,”崔瑛看著柴永岱,“自食其力?!彼D了頓,又接著解釋道,“使民想自食其力,能自食其力,可自食其力。比如縣學,要讓縣學生們想掙錢養家,不要指著學里那點子廩食,這是想自食其力;讓孩子念書,能到外面去幫人算帳,這是給他們自食其力的能力,使其能自食其力;馮、趙家招人用工,我那罐頭廠、琉璃坊、杜仲田也要不少人,這些人才可在種田之外有另一條自食其力的路子,才有自食其力的可能?!?/br> “好一個想自食其力,能自食其力,可自食其力,此言不弱管夷吾倉廩禮節之論?!壁w匡胤拍案叫絕然后向柴宗訓恭身行禮道,“臣為殿下得一管樂之才而賀!” “趙將軍……”崔瑛覺得這夸贊有點讓他臉皮發燙,自比管樂或被人比作管樂之才真是挺尷尬的。 “德華還年輕,趙叔莫捧殺了他?!辈褡谟柡Υ蛄藗€圓場,繼續追問道,“那之后呢,還要繼續弄出新東西么?” “不必再刻意弄新的東西出來了,下面除了一些疏浚河道,勸學勸農之外,應該不會再弄更多商販感興趣的東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