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每次看崔瑛的信件,呂蒙正都是很愉快的,他在這個時代,算得上老來得子,收下崔瑛這個義子的時候,他的長子還不會說話,他的滿腔父愛與諄諄教導之心都傾注在這個義子身上。 崔瑛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從現代來的他習慣了孩子是寶貝的觀念,不僅在與義父義母相處時比較放得開,也總時時掛念著弟弟,動不動就會在書信里和呂蒙正探討一些兒童教育的問題,或者隨信捎上一些蒙氏教具,使得這聚少離多的義父子關系越發的親昵起來。 這次也一樣,先附上這次的紡綞箱的使用方法,特意強調了“零”的教學,再是幾張識字的畫卡,都是由畫到甲骨文的樣子再到大篆小篆和隸書的字形演變。每次看崔瑛寄來的這些所謂的“幼兒早教用品”,呂蒙正都深深地羨慕自己義子的師門,為不知世事的幼兒專門制作這些學習的工具,即使他不知道“零”的意義,也不知道那是甲骨文而非普通的圖象抽象,他依然覺得,享有這一套教具的兒子,簡直太奢侈了。 將給兒子的東西放到一邊,呂蒙正才認真讀起崔瑛的信來。崔瑛的信向來是沒有什么“父親大人膝下”之類的客套的,只簡簡單單地寒暄兩句后,便將近日的生活娓娓道來,有稅收順利,百姓富足的自得,有百姓開始重視女孩兒,不再溺嬰的慶幸,也有差點被惡吏鉆了空子,火燒庫房的后怕,還有街面閑逛,聽到的各種街頭巷尾的趣聞。字字句句下來,滿是孺慕之情。 到信的結尾,慣例是崔瑛提問的時候,他自知自己對這個時代理解不深,把握不準,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他都習慣先征求一下葉知秋和呂蒙正的意見。而這一次,崔瑛難得的,提出需要一些幫助,他需要兩個會設計橋梁的人。 呂蒙正也是一愣,他與葉知秋一樣,覺得以崔瑛的計算水平造一座橋根本不是事兒。不過既然崔瑛需要,呂蒙正肯定是要幫忙的,他將信件攏一攏,給劉月英送去,順便告訴她要出門的消息:“阿瑛需要兩個會造橋的人搭把手,我看他不是想做些簡單的修補,恐怕又有什么好主意了,我現在去找工部的同僚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什么造橋的好手?!?/br> “行,我知道了,我先看看兒子的信,你晚上早些回來?!眲⒃掠⒔o呂蒙正找了一身出門會客的衣服,叮囑道。 然后沒兩天,呂蒙正造橋人的信兒還沒打聽到,葉知秋的信件便送到了皇帝父子的案頭。 “物理?讓東西不掉到地上,千里傳音、夜如白晝?”柴榮直接忽略了橋不垮塌那件現在看來極不起眼的事兒,盯上了像神話一樣的描述。 “這排云也真是的,好歹問問清楚再寫信過來啊,這要說不說的,真是讓人心急難耐?!辈褡谟栍行┬约钡?。 “說起來,這小子出了京還真放開手腳了,不管是縣學的事兒還是衙役書吏的事兒,他做的都不錯,看來主政一方還是挺磨他性子的?!辈駱s轉而稱贊了崔瑛一句。 “是父皇圣明燭照,知人善任?!辈褡谟柹陨耘趿艘幌伦约河H爹。 “我們父子倆還用說這個?”柴榮笑罵,“我是想說,他都折騰出那么多東西了,若這幾樣真能弄出來,他怕不是早弄出來了?” “是不是縣令的瑣事太多了,他沒功夫弄???”柴永岱也十幾歲了,現在天天跟他爹他爺爺一起學習理政,也在殿里,他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的小伙伴描補道,“據葉伯父說,六安現在城內地平如鏡,鄉村之間道路可并行雙駕,又幫馮家弄什么棉紡作坊,如今六安的棉布在汴梁城也是一塊響當當的招牌。還有什么琉璃鏡,據說費了不少功夫,明年不是還有葡萄酒么?好像還有琉璃裝的糖果子?怕是沒功夫弄這個了吧?” “那小子沒這么分不清輕重,”柴榮先否定,然后又猶疑一下道,“還是叫呂圣功進來問一下好了?!?/br> 呂蒙正很快就被叫進宮了,宮里宮外對此見怪不怪,呂蒙正在京城慈幼局做事能順順當當,一半在自己確有能力上,一半就在這圣寵不衰上,隔個三五天總能進宮拜見一次皇帝,誰腦袋壞了與他為難呢?只能在背后酸上幾句他的好運氣,收攏個難民都給他收攏出個好義子來。 “呂卿,崔德華近日可有家書到京?”一番例行的禮儀過后,柴宗訓迫不及待地問道。不是他性子急,這事兒讓柴永岱問有些怠慢大臣,而讓柴榮親自問又有些掉份兒,只有他這個太子最為合適。 “前幾日確有家書到,”呂蒙正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已經快習慣套路了,“除了給小兒的識字卡片與早教玩具之外,比較特別的事一是火燒庫房案,二是需要兩個會造橋的匠人去六安幫忙?!?/br> “沒了?” “沒有其他的了?!眳蚊烧餐ζ婀?,往常應該是對這兩件事進行商討,然后定下個調子,再由呂蒙正回信給崔瑛,柴永訓回信給葉知秋,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沒提物理?” “什么物理?” “是了,這是排云的八百里加急信,崔瑛的書信應該還沒到?!辈褡谟査闼銜r間,自己解釋一句,然后將葉知秋信里的關于物理的奇妙之處向呂蒙正轉達一下。 “阿瑛應該沒想做這事兒,”呂蒙正想了想,回答道,“陛下與兩位殿下應該知道,我那義子不是什么會擅做主張的人,像琉璃作坊這樣的私人產業,他大概送些東西來表達一下就好,但像衙役訓練、吏員招考之類的政務他都會提前寫信來征求意見,而非擅自行動,如今這事兒既然沒有書信,短時間內他怕是沒空做這個了?!?/br> 大殿里,柴榮和柴宗訓都皺起了眉頭,理智上他們知道崔瑛現在在六安做的事情,對整個國家來說是極重要的,如果崔瑛能將六安治理的民富城安,那這套方略就可以慢慢在全國推廣。甚至柴榮和柴宗訓心里都有一些隱晦的計劃,比如讓崔瑛到幾個條件差些的地方任上一任縣令,整理出一套方略,再將他調入中樞,執掌朝政。 但感情上,讓東西不落地的技術所帶來的武器變化,千里傳音所帶來的對地方的掌握,甚至白夜如晝帶來的軍事安全更讓他們感興趣。 “你剛才說崔德華讓你替他找造橋的工匠?”柴榮突然問。 “是的,據說是要修補三座橋,但臣估計可能還是需要造橋,這孩子年輕,沒什么經驗,需要找個明白人帶帶?!眳蚊烧茰y道。 “這好像是知秋問出物理之事的原由吧?”柴榮看向柴宗訓。 “是,排云是這樣說的?!辈褡谟柷飞泶鸬?。 “唔……”柴榮沉吟起來,他有點拿不準是讓崔瑛繼續在六安施政,還是調他回來造千里傳音的東西。 呂蒙正也看出了柴榮的猶豫,但他可不想自己的好義子剛剛進士及第主政一方,又被拖回京做一些匠戶的事兒,要是再因此被某些人瞧不起,那實在是太虧了。 “陛下,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百姓人心才是最重要的?!眳蚊烧珓竦?。 “要不,”柴永岱眼睛轉一轉,試探著說道,“祖父,讓孫兒跑一趟六安?” “嗯?” “咱們只從書信只窺見六安一角,既不知是有所矯飾,還是掛一漏萬,也不知德華有沒有本事造出那些寶貝來,這種機密事不當面談又不放心,不如讓孫兒跑一趟?” “你小子懂什么?讓你跑一趟有什么用?不如為父帶你去一趟,還能指點你一番?!辈褡谟栆幌伦泳兔靼走@是從沒出過京的兒子想出去放放風了,也只在小時候出去玩過的他自然也想趁機放松放松,于是他訓斥完兒子后,便笑瞇瞇地轉向自己的親爹,“父皇?要不,兒子帶永岱去一趟六安?” 第53章 太子將到 “說得好像你懂得很多似的?”柴榮笑斥一句,不過看兒子和孫子都垮下來的臉,又有點舍不得,畢竟他和其他皇帝不同,就這一個兒子,嫡子嫡孫也就這一個,不過這種話就不合適在外臣面前講了。 轉頭打發了呂蒙正,柴榮才似笑非笑地看著腆臉討好他的兒子,“自來只有皇帝出行,太子監國的道理,哪家太子整日價往外跑?” 這不能怪柴榮不放心,實在是唐末的時候世道太亂。柴榮的皇位來源于姑夫郭威,但郭威本來是有兒子的,只是被漢隱帝所殺,同時死在那場事故里的還有柴榮的前妻和幾個孩子。那時節父子一但分離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見一面,柴榮取了符皇后之后,將自己的妻兒看得極緊,生怕再次發生悲劇。這一回兒子和孫子要一起出去,說實話,柴榮是極不放心的。 “爹,沒事,您派幾位將軍護送我們就是了,”柴宗訓使了個眼色讓柴永岱也離開,然后坐到柴榮身側道,“按娘的說法,爺爺和您是打江山的,孩兒和永岱是守江山的,守江山的人沒見過自己守護的河山,那也就只是一個生于深宮之內,長于婦人之手的囚徒。孩兒還好些,幼時還隨您和娘去過幽州,見過胡騎,可永岱呢?總不能叫他一輩子只見過四四方方的宮墻、城墻吧?!?/br> “朕看,不如朕帶著永岱出去走走,你這個太子留京監國好了?!辈駱s才不會給兒子幾句溫情的話就說軟了心呢,他嗤笑一聲,斜睨了兒子一眼。 “別呀!”柴宗訓可急了,要是繞來繞于把自己給繞進去可麻煩了,“爹您可是皇帝,這出行多不方便???兒子就不同了,不用那不大排場,也不擾民不是?” “太子的捧場比天子少很多?”柴榮反問,見兒子又急又蔫的樣子,他才呵呵一笑,“好啦,爹知道你的心思,這樣吧,崔德華那小家伙不是要匠人嗎?你帶上喻皓和他徒弟,朕派元朗帶兵護送你們去六安。有什么事你多問問你趙叔,嗯?” “是,孩兒遵命!”柴宗訓笑著行禮道。 太子出行,即使是輕車簡從,微服而出也是要不少人的,準備的時間更長,等車駕船只、人員行李都調整好,汴梁城的樹葉都已經落盡,人們出門時,不是穿著皮衣,便要套一件六安棉襖,都縮頭縮腦地挑著背風的地方走。 但柴永岱的心卻是火熱的,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城門以外的地方,皇家的嫡子嫡孫,眼珠子一樣的人兒,身邊隨時都有十幾人跟著,即使偶有上國子學之類的地方讀書,也只是從一個院子到另一個院子而已。這一出了城門,瞬間便覺得天地都廣大了起來。 出了汴梁城先乘船沿運河南下,經洛陽、應天直入淮河。深秋的運河沿岸,草木枯黃,除了一艘艘運糧入京的船只外,便只有幾戶漁民,他們見了這一大家的船隊,自然是遠遠地躲開了去。 柴永岱還是很興奮,見到許多東西都要問出個一二三來,柴宗訓給兒子纏得頭疼,連作詩的興致都減了兩分。 “有事去問你趙叔公,”剛剛打發了一撥地方官的柴宗訓郁悶得很,將寶貝兒子打發出去道,“不要靠近水邊?!?/br> 柴永岱笑瞇瞇地跑到外面去,即使是荒山草樹,對于一人從沒見過的孩子而言,也是極有意思的。更別說運河上還有乘著水少時清淤的船只,還有那些漁家女孩兒婉轉的歌聲,這一切都讓柴永岱興奮極了。 “趙叔,咱們還是快些行船去六安吧,”柴宗訓總歸還是不放心兒子在外面,也走到甲板上和負責護送他們的趙將軍商量道,“父皇還是希望我們年前能回京的?!?/br> “那臣下便傳下太子教令,沿途不再多作停留就是?!?/br> 船行入淮河不久,便到了廬州州治合肥,要去六安,自然得先見過人家的頂頭上司,不然不是禮數。 早早得了信的安德裕,算好日子在碼頭上搭了彩棚,恭迎太子太孫駕到。 “安卿不必多禮,”柴宗訓下了船,見了廬州知州,一番官面上的禮儀之后,落坐對答時柴宗訓便向安德裕詢問道,“六安知縣任職半年來,行事如何?” “回太子的話,”安德裕躬身揖了一禮,垂了眼斟酌著回答道,“崔德華年紀雖輕但行事沉穩,治理有方,夏秋兩稅收繳得力,又無擾民之舉,百姓安居樂業。又多有創舉,不論是以酒精救助軍士產婦,還是協鄉紳置紡棉作坊,均是藏富于民的手段,下官數月前曾往六安一次,恍惚如入桃源鄉?!卑驳略O葧r還怕說得過了引得尊上對崔瑛不滿,但說著說著說到了酒,然后嘴一瓢,便稱贊地有些過了。 他懊悔地抿了一下嘴,還在思考要怎么拉個彎兒,別讓太子以為他是諂上媚尊的小人,便聽得太子帶笑道:“小王在京便久聽六安之名,心甚向往,你安排一下,明日小王便與齊國公啟程去六安。不必提前通報消息,嗯~” “是,是,下臣定不敢泄露殿下行蹤?!卑驳略P闹懈前没谧约阂娋茻o行,連忙請示道,“不知殿下是以微服前去還是……” “輕車簡從,不必興師動眾。對外,便說是是游學的士子就是了?!辈褡谟柌辉谝獾負]揮手,示意安德裕離開。 “是,下臣告退?!卑驳略P膽鸯鼗氐胶笱?,傳信給廬州團練,一定要肅清廬州境內的盜匪,若是太子太孫在自己治下受了驚嚇,這一州上下的烏紗帽都得摘了,戴帽子的腦袋能不能保住都說不好。 一清早,柴宗訓領著兒子帶著一眾隨從乘著安德裕備好的車駕前往六安,安德裕自己也硬賴了一個管事的活計擠進了隊里,他只有全程跟在太子身邊才能放下心來。 淮河流域要比黃河周圍溫暖不少,不少樹木還留了青綠的葉子懸在枝頭,鳥雀也要多些,但官道上的行人卻不少。 “趙叔公,這路上怎么這么多人???”柴永岱在出門之后迅速明白了自家太子爹比自己也強不了多少,再有問題就開始問護送的趙將軍了。 “這時節,該是服役的人吧?”趙將軍猶疑地看了一眼廬州縣令,“秋稅之后,應該沒什么事了???” “齊國公殿下,這些是去六安的商人與雇工?!卑驳略1悔w將軍的眼神一激,連忙回話,可不能讓人以為廬州有人亂派徭役。 “商人和雇工?”柴宗訓坐在有減震輪胎的馬車里,正在看書,聽到安德裕的話,感興趣地問道,“商人去買東西,這小王明白,雇工是什么人?” “就和短工差不多,這六安前面大半年都沒派什么徭役,全被崔德華排在了秋收之后,既不耽誤田里的事兒,也方便集中做事兒。但還有一些需要人手的活計就沒什么人做了,這不就需要一些短工嘛。年前這些時候,在家里閑著也閑著,這不就去六安尋點活兒,也貼補貼補家里?!?/br> “哦,這秋收之后,還有什么活兒要做???” “唔,”安德?;貞浀?,“六安小神農王虎前兩年從回鶻引種嫁接的柰果兒今年好像結了果兒,得要不少人去收,崔德華說要制果醬什么的,還有黃桃如今也豐收,聽說要制那種能存許久的糖果罐頭。又有制這輪胎的杜仲膠,今年要大面積收取,馮家那棉紡作坊日日喊著缺人,反正總有一零活計可做?!?/br> 順著人流,慢慢向六安走,日頭近午,便聽那雇工的人群里有人喊,“鄉親們路邊歇歇腳,到茶棚里喝口茶再走哩?!?/br> 然后一伙子人喊哥哥叫弟弟的,圍著茶棚子忽啦啦坐了一堆,自己從懷里掏出些干糧,從茶棚里討碗水,就著吃了起來。 柴宗訓沖趙將軍一使眼色,兩個護衛便進茶棚清出一個干凈的角落,恭請柴宗訓和柴永岱父子倆落腳。 “秀才公請喝茶?!币粋€五十多的老婆子提了一壺茶水過來,笑呵呵地放到桌上,“您有自帶的茶盞沒有?咱小店的茶水可是六安特產,再清香不過了?!?/br> “婆婆你坐,怎么你這店里還叫客人自己帶茶盞的?”安德裕奇道,他上回來可沒這個事兒。 “嗨,這不是一看秀才公就是大家族出來的,講究?!蹦抢掀牌判Φ?,“這半年,不少世家公子都來六安,各家各家講究?!?/br> 柴宗訓只笑笑,旁邊服侍的人自然給取了茶盞斟了杯茶。 “濃而不苦,香而不澀,雖然泡茶的手法糙了點,但這茶確是好茶?!辈褡谟柶妨艘豢诓?,評價道。 “哎,這法子還是咱們縣尊傳的呢,青青碧碧的,文氣兒?!蹦抢掀牌判Φ靡娧啦灰娧?。 “這些人,常有?”柴永岱指了指棚外的人,小聲問。 “不多,咱們六安的青壯不是要服役嘛,他們便來會會子工,今年頭一回?!?/br> “不怕有惡人進六安?” “看小公子說的,咱們平頭老百姓沒個路引子,誰敢無故離鄉百里呢?那不是討板子嘛,這些人哪,都是小崔縣令同其他縣的縣令商量來的,十人一隊,由素有聲名的鄉紳領著去六安尋活計,縣尊給批了路引子,若是手腳不干凈,做事不利索的,下一回這一縣的人咱們都不要了?!蹦抢掀牌艑⒙曇籼岣?,半只眼睛朝外瞟著,得意地說道。 “聽見沒,要好好做事,別連累兄弟們丟了活計?!比巳豪镆粋€漢子似乎對著誰在說話,各人一陣sao動,然后把干糧往懷里一揣,忽啦啦又上路了。 “公子,咱們也走?前頭到六安驛旁的店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到六安了?!?/br> “行吧,安老趙叔,你們倆來安排就是了?!辈褡谟柆F在對六安越來越感興趣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識見識六安城了。 而在六安城里的崔瑛,他還不知道自己隨口和葉知秋吹了一回未來,不僅招來了國家未來百年的主宰者,還招來了兩位歷史上有名的人物。他現在正一邊建設美麗的六安城,一邊應付馮、趙兩家家主的糾纏。 第54章 太子駕到 柴宗訓一行了悄悄地靠近了六安城,享受了一回驛站外腳店干凈衛生的住宿,贊嘆一句六安的美食,他們便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六安城下。 平整的水泥路面已經不怎么稀罕了,如今不要說六安、京城,便是應天府向南也有不少地方在鋪水泥路了,做熟的匠人也不需要別人再去幫著算比例,打眼一瞄也都大差不差了。 城門外的集市勾起了柴永岱的興致,金黃的飴糖勾勒出線條流暢的畫卷,五色的面人兒立在竹簽上,顫顫巍巍的,招人喜歡。又有售賣各位竹泥瓦器的,針頭線腦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片紅塵俗世的熱鬧。柴宗訓看著十多歲的兒子想去看,又礙于面子,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心底暗暗發笑。 “老人家,這糖畫兒多少錢?”柴宗訓牽了兒子湊過去問。 “兩文一個小的,五文一個大的,三文一次買撲?!辟u糖畫的老人指了指旁邊的轉盤,笑得慈和。 “劉爺爺,我要買撲?!币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沖了過來,手里舉著三文簇新的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