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憑什么?”靖安侯的話讓沈氏大為意外,恨聲道,“二十多年的結發夫妻,就因為那個外室子,侯爺便要軟禁我?侯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靖安侯已是有氣無力:“我的良心,只能保證不把夫人勾結韃子的事捅出去?!?/br> 沈氏大驚:“侯爺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勾結韃子?那個小畜生和你說了什么?” 靖安侯搖搖頭,把一匣子的物證遞給沈氏看。 沈氏看過,癱軟在椅子上。 好一個狠毒的小畜生,她給他送去一匣子信,他就回送她一匣子這個! 她當初怎么就沒掐死他呢! 沈氏恨得咬牙切齒。 “夫人收拾一下吧?!鄙蚴系姆磻尵赴埠钭詈笠唤z希翼也破滅,心若死灰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此刻何嘗好受?可這樣的事若不給明淵一個交代,他以后還有何顏面面對次子? 沈氏這才真的慌了,一把抓住靖安侯衣袖:“侯爺,您真的要我從此青燈古佛?” 靖安侯長嘆:“做錯事,總要付出代價?!?/br> “做錯事?若不是侯爺當年弄出一個外室子來,我如何會走到今天?” “放眼京城,不,放眼整個大梁,有外室子的何其多,卻沒有一人能做到夫人如此地步。夫人不必多說,今天把內宅的事和大郎媳婦交接一下吧?!?/br> 沈氏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眼前男人多年的寬和,讓她忘了這個家終究還是以夫為天的。 恐懼在沈氏心中蔓延,她慌忙道:“侯爺,大郎媳婦有著身子,這偌大的侯府猛然交到她手中,如何能管得過來?” 靖安侯無動于衷:“我記得夫人懷著大郎的時候就在管家。夫人已經管了這么多年,如今也該歇歇了?!?/br> “不,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沈氏連連搖搖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靖安侯深深看著相伴多年的枕邊人,心中一陣陣刺痛:“還是說,要讓大郎、三郎他們都知道真相,連最后一塊遮羞布也給夫人扯下來?” 沈氏徹底絕望。 邵景淵聽說母親從此要常住佛堂禮佛,忍不住去找靖安侯說道。 世子夫人王氏突然得到了管家權,仿佛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連孕吐都驟然減了許多,見此忙攔?。骸笆雷由頌槿俗?,還是不要插手父母的事?!?/br> “可是母親決心禮佛,定然是因為父親維護邵明淵被氣著了,父親只要表明態度訓斥邵明淵一番,再在母親面前說幾句軟話,母親定然就會回心轉意了?!?/br> 母親還不到五十歲,又不是守寡之人,怎么能從此青燈古佛?這也太凄涼了。 “我看侯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世子若這個時候去勸,無異于火上澆油,說不準還讓侯爺對二弟更加愧疚心疼呢?!蓖跏系?。 已經落到她手中的管家權,她當然是要好好抓住。 她都生了兩個兒子了,肚子里還懷著一個,放到別人家早就開始掌家,讓老太太享清福了,偏偏她這位婆母把管家權抓得死死的,半點沒有松手的意思。 她可不想再熬個十年八載,把自己熬成了婆。 邵景淵是個沒主意的,一聽媳婦如此說,當下熄了去找靖安侯的心思。 冠軍侯府中,邵明淵聽說了靖安侯府的事,心中一片麻木,斜靠在床柱上把紅木匣子緩緩打開。 匣子里的信灼痛了他的眼,他拿起來一封封看過,直到拿起一封紙張質地與其他信全然不同的信,手忍不住一抖。 素雅的信箋,配著雅致的字。 這是喬昭寫給他的信! 第263章 生無所謂,死無所惜 邵明淵幾乎是顫抖著手把信打開。 “庭泉,提筆如唔。聞君白馬已踏邊關……君不必以我為念,而今遍地腥云,滿城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君所行之事,是為天下百姓謀?!渲?,早日凱旋?!?/br> 邵明淵一字字讀完,伸出雙手蓋住了臉。 原來妻子給他寫過信的,甚至比他寫下第一封信的時間還早。 她讓他不要掛念她,她理解他的壯志,亦盼著他凱旋歸來。 可最終,她終于與他相見,盼來的卻是射入心口的一支利箭。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對她說。 邵明淵一顆心疼得揪了起來,讓他無法站立,不得不緩緩蹲下去。 那種說不出的悲傷與愧疚,幾乎要擊潰他的理智,讓他瘋狂。 嫡母是多么了解他的人,用一封信讓他從此生無所謂,死無所惜。 腥甜的味道涌上來,一口熱血不受控制噴出來,而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聽到動靜的親衛嚇傻了眼,想起晨光的囑咐拔腿就跑。 接到消息的喬昭吃了一驚:“怎么會又吐血?” 晨光哭得比孩子還慘:“說是將軍大人看到了將軍夫人給他的信,就吐了好多血。三姑娘,您快去救救我們將軍吧?!?/br> 喬昭匆匆趕往冠軍侯府,卻吃了個閉門羹。 “邵將軍說不見我?” 親衛忙解釋道:“不是不見您,將軍說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想見?!?/br> 他這樣說著,卻一臉祈求,唯恐喬昭就這么走了。 喬昭聽了一挑眉。 才施過針又吐血,居然還跟她任性? 那封信到底寫了什么,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他就至于—— 想到這里,喬昭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板著臉道:“讓開?!?/br> “將軍會怪罪的——”親衛話都沒說完,就刷地閃一邊去了。 喬昭:“……”這樣的屬下,真的好嗎? 她推門而入。 屋子里很安靜,邵明淵閉目躺著,聽到動靜聲音低低的:“出去?!?/br> “是我?!眴陶验_口,絲毫不受屋內低沉氣氛影響,抬腳走了過去。 邵明淵睜開眼,語氣淡淡:“黎姑娘?!?/br> 喬昭在一旁坐下來:“把手伸出來?!?/br> 邵明淵沒動。 喬昭看著他:“我聽說邵將軍是因為看信才讓身體情況出現反復。既然邵將軍不配合,那我就把那些信沒收了?!?/br> 嗯,她絕對不是因為好奇,她全都是為了邵明淵的身體著想。 邵明淵老老實實伸出手。 喬昭伸手落到他腕上,把過脈,問他:“上次給你的驅寒丸還有么?” “沒有了?!?/br> “吃完了?”喬昭眼睛一瞇。 察覺喬昭神情不悅,邵明淵點頭:“嗯?!?/br> 喬昭睇他一眼,當即揭穿:“邵將軍給了靖安侯吧?!?/br> “黎姑娘如何得知?”邵明淵尷尬之余,好奇更甚。 “今天見到了靖安侯,發現他亦有寒毒在身,不過沒有你這么嚴重?!?/br> 邵明淵眼睛一亮:“黎姑娘可否替家父診治?” “可以?!眴陶褢猛纯?。 “那在下這就派人去和家父說一聲?!?/br> 喬姑娘面色平靜點頭:“嗯,邵將軍請自便。不過記得提醒令尊一下,到時候的治療方法和今天給邵將軍的治療方法是一樣的,希望他能適應?!?/br> “一樣?”年輕的將軍呆了呆,面色微沉,“黎姑娘說的一樣,是指——” “哦,要脫掉上衣?!眴陶巡懖惑@道。 邵明淵猛然咳嗽起來。 喬昭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邵明淵喝了幾口水壓壓驚,頗有幾分狼狽對喬昭道:“不知黎姑娘還有沒有驅寒丸,在下想厚顏求一些給家父用?!?/br> “不需要我替令尊診治了嗎?” “不需要,不需要,還是等李神醫回來吧?!?/br> 喬昭暗暗好笑。 靖安侯的寒毒與邵明淵的不同,原本就不算嚴重,如果長期服用驅寒丸是可以緩緩祛除的,哪里需要赤身驅毒。 嗯,其實她就是瞧著這人都半死不活了還能想著別人,有些不痛快罷了。 這種病人就知道添亂。 “既然如此,那就罷了?!眴坦媚镆荒樳z憾。 邵明淵:“……”在黎姑娘眼里,病人果然是沒有男女之別的,他先前竟以為黎姑娘對他是有些許不同的,實在慚愧。 “那邵將軍寬衣吧?!?/br> 邵明淵下意識抓住了衣襟:“我——” 喬昭臉一沉:“難道邵將軍覺得,我看到你的身體,是在占你便宜嗎?” “不是,是在下……太古板……”邵明淵想了想,找不到更合適的說法。 喬昭無聲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