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她怎么那么傻,再怎么忍一忍,等高考就可以去別的城市離開這里啊……怎么那么傻!” 陸之暮想,扶夕真的傻,而且過分,一點不為她這個朋友想,不想她會擔心她。 她擦著那個小木屋,心想,要罰她不許遠走高飛,陪她開這個小咖啡屋。哦,是茶屋。 兩個月后的某一天,剛放寒假沒多久,陸之暮在家看書,突然接到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她接起來,對面一句話不說,隱隱有著吸鼻子的啜泣。 心猛地一頓,接著狂跳起來,陸之暮小心翼翼:“扶夕?” 那邊的少女像是被觸動了什么一般,猛地抽噎著哭了起來:“暮暮,你來接我好不好?我撐不下去了……師辰……師辰他……” “你在哪?!” 五分鐘后,陸之暮拎著電話跑去客廳,拖鞋掉了一只都不覺,她半晌才讓自己說得出話來,話出口已是滿臉淚痕:“爸,媽!你們去接夕夕回來好不好?她在哭,一直哭……” 見過她的狼狽多次,可陸之暮從來沒見過扶夕哭。 陸父急匆匆系著圍巾,陸母在一側催促。 末了,陸父摸摸她頭:“乖女兒,別怕,爸爸mama肯定給你把夕夕好好帶回來。你在家看家,別著涼啊,回來給你們一起過生日——” “行了快點哇,春運路上堵了怎么辦——” “知道了知道了——” 門被拍上,陸之暮在客廳里坐立難安,心里有著忐忑,有著期待,臉上淚痕剛干,眼眶又泛熱。 她看了一眼衣架,陸母連圍巾都沒系??烧娲中?,大過年的,也不怕著涼了。 一直等到深夜,都沒有消息。 她給陸父撥過去電話,打不通,陸母的打過去,一直沒有人接。 凌晨的時候,陸之暮蜷縮在沙發上,被客廳驟起電話鈴聲震醒。 她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識的拿起電話舉到耳邊,手都在顫抖。 鼻子不通,頭腦昏沉,半天才“喂”了一聲。 那頭很吵,伴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音。隔了會兒才從嘈雜中傳來男人提高的聲音:“請問是陸顯銘和張書儷的家屬嗎?” 客廳泛著涼意,陸之暮猛地一抖,聲音都在顫:“是……” “我們是t市第二人民醫院,他們昨天出了車禍,人沒有搶救過來。您過來處理一下后事吧?!?/br> “什么?” “車禍,昨天晚上下了大雪,路面打滑,有輛貨車司機酒駕,發生了連環車禍。對了,還有個小姑娘,在重癥病房觀察室,還沒過危險期,您看——” 陸之暮一瞬間全身血液都僵住,手里的電話都滑了下去,磕在桌子腿上,發出一聲悶響,猶如喪鐘。 機械的打開門下樓。外面果然大雪覆蓋,一片潔白,映著喜氣的掛飾對聯,四起的新年快樂歌,一派喜氣。 再過幾天,就是她18歲生日。 被爸爸mama捧著的小寶貝,再有幾天就真的長大了。 陸之暮抹了一把臉,忽然狂奔起來。 摔倒在大雪里,就爬起來再跑。 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令她作嘔,陸之暮身上穿著居家睡衣,是陸母買給她的粉色.貓耳的。 她被醫生領著到太平間門口,忽然就不敢再走。 醫生長嘆一聲,也是惋惜:“你家里沒有別的大人?還是叫個親戚過來,你一小姑娘這個不好處理——以后的人生路還長,節哀啊——” 陸之暮定了定神,給叔叔和姑姑打電話,一開口忽然泣不成聲。 “叔叔,我爸爸mama出車禍了……您可不可以過來一下……” “姑姑……” 大過年辦喪事本就不喜慶。陸之暮渾渾噩噩,對著來的親屬鞠躬,接受對方的花,不知道想起什么就又會落淚。 安葬好陸父陸母的第一天,她跑去醫院里,直奔往重癥監護室,卻發現里面凌亂著,是空的。 拉著進來的護士,聲音都在抖:“請問,這里的那個女孩子——” “哦,這位病人早上又出現了排異反應,進搶救室了。搶救室在那邊?!?/br> 陸之暮順著看去,搶救室上紅燈亮著,格外刺眼。 旁邊幾個醫生推著一個蒙著白布的人從她面前匆匆而過,想起某個場景,陸之暮忍不住的瑟縮。 一直等到近晚,外面天早已擦黑。 燈,總算滅了。 陸之暮騰地站了起來,捏緊了手指。 醫生推門出來,摘下口罩,滿臉倦容:“誰是家屬?” 陸之暮顫巍巍地舉起手,像個小學生,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對不起,病人排異反應過重,身體內臟損傷過重,我們盡力了。但,無力回天。節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