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這個過去說起來比較好玩。 萊茵是天才,這一位也是天才。 在一次教會的考核之中,新的天才打敗了舊的天才,人們拋下失敗者,將鮮花、掌聲、以及目光全部投向勝利者。 從云端到谷底,只需要一場戰斗。 于是失意的失敗者憤而離開光明,投向了黑暗的懷抱。 這是一個混亂又秩序的年代,這里佇立一座華美又腐敗的城市。 白晝之下有光明的教會,黑夜之中當然也有黑暗的血族。 失敗者投奔黑暗的懷抱,成為了新生的血族。 兄長花費了一些功夫,才將這個人找到。 他千方百計尋找這個人的理由再簡單不過。 嫉妒并不止發生在與萊茵敵對的人身上。 他親愛的弟弟啊,比他小五歲的弟弟。 從小時候開始,就表現出比自己這位兄長更多許多的天賦與特質。 他容貌俊美。 他的銀發,他灰藍的眼睛,甚至他勻稱健壯的身體。 還有他富含氣質的言行。 還有他天才的頭腦和天才的學習能力。 他身上好像沒有一處不被人追捧。 教會的高層青睞于他,傳出要破格將他提拔的消息;王國的公主追求過他,希望能與騎士誓約成婚。 主鐘愛于他。 這一切的一切,如何不讓人嫉妒? 尤其當兄長發現,父母的目光越來越多的集中在萊茵身上,身為伯爵的父親動念改變遺囑的時候,嫉妒的毒蛇咬中他的心靈。 他做了一個簡單的計劃。 他找到了和萊茵有仇的血族,本來打算說服血族暗殺萊茵。 但正在此時,他聽到了另外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 教會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萊茵,至少自覺地位岌岌可危的騎士長對萊茵頗有意見。 光明與黑暗天生對立,但教會與血族卻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得打個你死我活。 他簡單的計劃變成了大膽的計劃。 他同時聯絡血族與騎士長,說服了他們共同加入對萊茵的計劃之中。 騎士長找個由頭直接將萊茵逐出教會。 血族趁此機會在萊茵身上烙上黑暗的痕跡。 騎士長驅逐了一個能夠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后起之秀,且不會在教會的后續調查之中惹來懷疑,他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血族對萊茵進行了為時不晚的復仇,被趕出教會的萊茵會在同時失去家族的庇護,因為家族不會接納一個使家族蒙羞的子弟。 一切都如此完美。 做出這個完美計劃的兄長曾暗自得意。 但現在,計劃竟然在應該蓋棺定論的尾聲出了紕漏,就像一座本來已經雕刻完畢的雕像在搬上展覽臺前突然斷了一只手。 那不是斷臂的維納斯,那只是一個失敗的作品! 兄長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就邀請血族來到家中,將這重要的消息告訴對方。 但顯然,這個消息并沒有引起血族的重視。 曾經名為盧卡的天才轉頭面對兄長:“你想說萊茵變成了高貴的血族?” 兄長:“這只是我一點愚昧的淺見?!?/br> 盧卡哂笑道:“不可能,這個城市里所有的血族都歸死亡公爵管理,而我的父親是公爵最寵愛的后裔,管理著新生血族的登記問題,如果有人想要發展后裔,他必須通過我的父親征得公爵的同意,等公爵審批了,我父親蓋章了,他才能初擁對方。這段時間并沒有前來做出這樣的請求,萊茵不可能變成血族的?!?/br> 兄長小心翼翼:“也許是那個人沒有申請,私下就將萊茵初擁了呢?” 盧卡仿佛聽見了個天大的笑話,呵呵笑了起來:“在這座城市里頭,居然有人敢違抗死亡公爵頒布的命令?無論是血族,是人類,甚至是那些呆在教堂里的光明神的蟲子,他們都要——” 會客室的門猛地被撞開了! 呆在其中說話的兩人被嚇了一大跳,兄長惱怒地轉過頭去,厲聲呵斥:“是誰?沒有看見我正在和貴客說話——” 他的話沒能說話。 比安奇伯爵以同樣嚴厲的聲音斥罵了他:“夠了,趕緊閉嘴吧,神官大人來了!” 會客室中的兩人這才看清楚撞開門進來的兩個人。 他們驚異不定地看著伯爵和神官。 片刻之后,兄長迷惑道:“父親,您怎么帶著神官大人進來了?先容我介紹,這一位是……” “不用介紹了?!鄙窆倮淅溟_口,“我認識你身旁的人,他曾是我的弟子,現在也僅僅是一個還沒有突破子爵的年幼吸血鬼而已。我還認識他的父輩,一個伯爵,哼……” 這位蒼老的男人此刻不帶半點平常傳道的嚴肅正直。 他沐浴在燈光之中,但他的神色卻尤其陰鷙。他以一種讓人極其不舒服的目光打量著兄長,而后對盧卡說:“萊茵被初擁了?!?/br> “嘩啦”一聲,盧卡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砸成碎片。 盧卡大驚失色:“這不可能,我沒有從我父親處得到任何消息!” 神官:“就在剛才,他沖入神圣軍團營地,逼問事情的真相?!?/br> 盧卡:“我不相信,他剛才轉換,他是怎么進入神圣結界的?子爵以下的血族根本沒有可能穿透軍營的結界!” 神官:“所以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吸血鬼,他的等級,恐怕在伯爵階段……”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盧卡開始尖叫。 對天才而言,失敗往往只會給他們帶來兩種結果。 第一種,失敗使他們變得更加強大,叫他們再也不能被打敗。 第二種,失敗徹底摧毀了他們,讓他們從此恐懼任何與失敗相關的東西,但越恐懼的東西,往往越早來到。 神官對這個小吸血鬼十分不耐煩。 他冷漠說:“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今天晚上,不止萊茵出現在了神圣軍團之中,他的父輩,一個更為陌生也更為強大的吸血鬼也出現在了神圣軍團之中。如果萊茵有伯爵的等級,他的父輩至少是侯爵!這件事我已經向教會的上層打了報告,隨后會繼續向黑暗世界核實的,我希望轉化萊茵的父輩真的是來自外界,而黑暗世界對此一無所知,否則我只能視為黑暗世界有意撕毀我們之間的和平條約……” “我本來想要從你們這里得到一點休息,但看來,雖然身為萊茵的親人,你們也對他的近況一無所知?!?/br> 說完,神官退后一步,環視眾人,最后將警告的目光停留在盧卡身上,那目光如蛇滑膩: “我相信沒有人會想要再掀起一次圣戰,包括你父輩背后的那一位死亡公爵……” 說完,神官打算離開。 但在這個時候,兄長如夢初醒。 他阻攔神官:“神官大人,你是想要尋找萊茵嗎?我知道萊茵會去一個地方。每到失意的時候,他都會去那里度假!” 離開的神官停下了腳步,他問兄長:“那是哪里?” 兄長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他露出了微笑:“那是城郊的林子,林子里有一個小屋,小屋流傳了好幾年的鬧鬼消息,但那是好多年前萊茵放出故事……” 黑夜之下,星斗滿天。 當萊茵懷著無比慎重的心情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席歌愣了愣。 什么……原來我還沒有告訴過萊茵我叫什么嗎? 這么一想,好像還真是。 從掉入中世紀以來,我既沒有告訴萊茵我叫什么,也沒有問萊茵萊茵叫什么。 從未來推測,我告訴并非“席歌”這個名字,否則萊茵多多少少肯定會有驚異的感覺,也極有可能在日常的交談中和我提過。 但萊茵從來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這方面的消息,這就意味著,我告訴了萊茵另外一個名字。 我披上了一層馬甲嗎…… 那么問題來了,我要給這層馬甲取個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 當這四個字從席歌腦海之中浮現的時候,充塞他腦海的某一塊記憶被觸動了。 那團原本混在在無窮無盡回憶之中的記憶片段,被人從龐大的記憶堆中翻檢出來,高亮起來。 這讓席歌猛然想起,在“席歌”這個名字之前,他還擁有一個名字,另外一個使用過無數歲月的名字! 可那團記憶或許被塵封了太久,還沒有被主人徹底回憶起來。 它模模糊糊,像是女神飄忽的裙擺,在席歌腦海里飄來蕩去,每當席歌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抓住它的時候,它一個輕旋,又從席歌身旁溜走了。 席歌恨得牙癢癢的。 萊茵的問題之后,小屋一時陷入了安靜。 萊茵不確定地看著席歌。 對方為什么不說話?難道對血族而言,本名有所忌諱? 盡管在教會之中,他從未看見過類似如此的記錄——一般對本名有忌諱的總是居住地獄里頭的惡魔。 也許我不該問這個問題……萊茵暗暗想著。 一時半會實在記不起自己名字的席歌放棄了,他決定用一個新的問題覆蓋舊的問題,他反問萊茵:“你呢?你叫什么?” “萊茵?!比R茵說,“我叫萊茵?!?/br> 席歌等了一會,沒等到萊茵提起自己的姓氏,他略有訝異地一挑眉。 我之前還以為皮皮不提姓氏是因為距離他出身的時間過去太久了,姓氏已經沒有意義了。